園子溫並非第一個將吸血鬼題材與男女情慾相結合的導演,古今中外早有先例,如展現哥普拉《驚情四百年》、 Neil Jordan《吸血迷情》,時至今日更有長篇小說改編,深受年輕觀眾歡迎的《吸血新世紀》以及美劇《吸血鬼日記》。園導在《東京吸血鬼飯店》中則做得更「絕情」,反其道而行之,完全摒棄悲情淒美的人鬼戀,擁有純正德古拉血統的女主角真奈美自小便是孤兒,無依無靠,為滿足越發膨脹的嗜血慾望不斷同陌生男人性交,這種「有性無愛」的肉色纏綿與傳統吸血鬼電影歌頌愛情的母題大相徑庭。《超能勁處男》以「毒撚打飛機拯救世界」作為吸引觀眾眼球的賣點,園子溫對世人眼裡崇高偉大的英雄/救世主形象進行近乎瘋狂的嘲弄和戲謔,各種猥瑣低俗的惡趣味橋段輪番在劇中上演,然而骨子裡園導拍的卻依然是洋溢著純愛青春與「人人皆能做英雄」的勵志故事。到了新作,賣肉呻吟不減,表面似說新舊吸血鬼種族之間的矛盾,但園子溫又怎會壓抑內心的騷動呢?被德古拉後裔寄予厚望的女主角到最後竟與觀眾的期望相反,所謂拯救同胞於水火的「天選之子」並非以逆天能力服眾,不過是族人予以吸食的「祭品」,族長與真奈美邊性交邊吸血的儀式初看令人不明所以,細想過後卻又會心一笑,太符合園導的離經叛道的風格了。長久被關押在地底的原吸血鬼貴族,一如在人類社會徬徨無助的女主角,儀式帶來的極致(吸血/性)高潮不光是民族復興的良方,甚至可能是回歸家園後的真奈美(女性主義?)達至覺醒的關鍵。
園子溫的暴力美學在本集得到了極致的表現,人類對決吸血鬼,仿如置身地獄的慘烈廝殺,肆意噴灑的血漿,滿地皆是被砍下的頭顱。滿島真之介模仿Al Pacino在《疤面煞星》尾段橫掃千軍的表演固然體現園導對Brian De Palma經典作品的喜愛與致敬,但光弟的演技卻難以撐起Tony窮途末路仍要拼死一搏的梟雄氣魄,差之千里。(「噴血」的牆壁應是借鑑《閃靈》血瀑布)除了直觀的鮮血饗宴外,園導還結合一貫擅長的意識流進行人物心理描寫,例如魔化後的真奈美,茫然無助的內心世界對應白雪紛飛,一望無際的草原,與現實無休止的暴走狀態相互交織。夢境中的真奈美(普通人狀態)與父母共度聖誕佳節,親切的問候轉眼間卻變成看待怪物一般的歧視和厭惡。聖誕節與冰雪相呼應,正好暗示真奈美永遠不會從養父母身上得到關愛,再美好的夢終究要被殘酷的現實打破。相反,山田和伊麗莎白的殉情則是找到目的地般的安然解脫:「那時的雪去哪了?雪全部融化消失了,消失了」
园子温电影中的女性是沉默的,她们从来不在语言中得到清晰的表征,她们的表征总是身体性的:走路、奔跑、呼喊......又或者是诗的,她们在电影里经常是在读诗。然而显然并不能说,诗构成了女性的表征。换句话说,在他的影像里,女性并不活在一种所谓创造性的、诗性的语言之中,因为他在影像里引用的诗很难说是一种纯文学的诗(尽管他有时会引用一些有名的诗,但是也会用重复冗余的方式去把文学性抛离),因为它们本身非常地简单直白,它们的诗性并不在于对语言的“创造性运用”,即所谓用诗的语言对语法规训的反动,而在于对语言的过度引用,词语之间的艰涩的想象关联被弃置,取而代之的是它们重新成为了一种物质性的表演道具、一种可以挥舞与投掷的物。
最为清晰的例子是他在《东京gagaga》的活动中,参加活动的年轻人们将诗句用毛笔写在巨大的横幅上,然后用扩音器大喊“东京gagaga”,gagaga是完全没有意义的音节,而写在横幅上的诗句也不比这三个音节更有意义,它们都是纯粹的物,言说的物。但是这又与法国五月革命的传统不一样,他虽然动员了相当大规模的年青人,但是却没有提出任何的政治诉求,他们想让人听见的是他们发出的纯粹的声音。但这绝不意味着园子温不热衷于政治,只顾发泄青春的荷尔蒙,他毫不忌讳地说出对大岛渚导演那些介入政治的做法的敬佩,从《坏电影》(Bad Film)等他的早期作品里面看到他在一开始就在回应着日本的左翼运动的幻灭。他的作品里表达的不再是愤怒的批评性激情,还有的是这种激情的无根性。这种激情已经不能再由天才的诗人(精英主义、学院派的文学)所表达,也不是其对立面,通过市井生活中的平淡温情(赋权型、社会介入式的艺术)去表达,因为这两者表征的都是一种未曾分裂的生命力。园子温选择的道路是一种过度的重复,通过对日常话语的反复引用让它达到了类似诗的效果,但是那并不是一种积极意义上的诗,一种能传递主体本真的“内在性”的、具有解放性功能的诗,毋宁说,这是这种诗歌解放性的内在失败。而它的诗性的效果,正是来源于这种重复的失败,又或者说是失败的重复之中。
我们不妨以他的近作《东京吸血鬼酒店》(以下简称《东》)中真奈美梦里在雪原中一边走一边说的一段诗(也可以说只是一段独白)作为例子:
“马上就是我的生日了/这里的出口在哪里/这颗星球的出口在哪里/这个宇宙的出口在哪里/在哪里/我的出口/把我身体里的东西还给我/把我里面的东西还给我/把我的内在还给我/在哪里/出口在哪里/比如是我的旧时钟/被晾衣夹夹着的袜子/衣服 随风飘着的什么花(何の花)/大草原/在那里奔跑的我(从这里开始跑了起来)/还给我/全部还给我/还给我/全部还给我/还给我”
这段话如果能够被称为是诗,那么无疑是归功于夹在期间对于具体事物的引用:比如是我的旧时钟/被晾衣夹夹着的袜子/衣服 随风飘着的什么花/大草原/在那里奔跑的我。这些意象给“出口在哪里”的重复追问本身提供了一个“出口”,它短暂地脱离了一种歇斯底里式对大他者的质询,要求他给出一个“出口”。那么这个出口是什么呢?它可以使旧时钟、袜子、衣服、不知名的花(何の花这个表达就与一般的现代诗歌不同,它放弃以具体的植物名来勾起诗性想象。这不知名的花也是故事后期的关键意象。)这一连串平淡无奇的事物之中。这表达的是因为特殊的出生时间而成为吸血鬼家族复兴的关键人物、卷入一连串斗争的真奈美,希望回到一种平淡的日常生活中的愿望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就忘记了在这里出现的这些意象不外乎是词语,它指向的并不是这些日常的物品,而是经过升华的日常物品。而通过这些升华的物,两个的诉求连起来了:真奈美所要求的出口,并不像《楚门的世界》里的通过一个绝对外在、绝对自由的出口(当然,它的最后一幕也反讽性地指出这种出口的不可能),而是她“身体里的东西/里面的东西/内在”的东西;她的痛苦不在于她被封闭于一个虚假/被监视的空间里,而在于她的内在、最私密的东西被夺走了。
该怎么理解这种悖论性的关联呢?首先我们可以看到,《东》和《楚门的世界》的设定乍看起来的设定是很像的,包括真奈美在内的三个被德古拉家族“选上”的女孩都过着一种全面被监控、保护的生活,她们的父母、恋人甚至每一个偶尔遇见的路人,都是被安排好的演员。这里我们很清楚地看见吸血鬼题材中最关键的元素:缺失的缺失。Joan Copjec在《阅读我的欲望》中指出,吸血鬼文化和当时母乳喂养的倡议有关,母亲被提倡去回到她们哺乳的天职的同时,也有从窒息中保护孩子的责任,这要求她们既要用乳房去保护孩子,也要用乳房的缺失去保护孩子,以免他被乳房挤压到窒息。而吸血鬼文化出现吸血的桥段,则是孩子对吸干乳房来重获缺失的幻想。在《东》里面有着非常多印证这个理论的场景,但是这里我们要注意的是,这种窒息感是和内在性的丧失息息相关的。那些被监控的孩子们的所有东西都是被看到的,他们窒息在他人的目光之下,同时意味着他们的内在性也彻彻底底地被外化了,她们说的话、玩的游戏、谈的恋爱一切都被按其外在、可见、可理解的方式被接受下来了,他们的欲望被缩减成了纯粹的要求和需要。很明显,这里所影射的是今天的大数据监视系统,在剧中市长建议为了保障安全和效率,要求每个市民都植入晶片,而这意味着人的思想也不存在任何内在性可言了。
但我们也不需要在一种社会意义上的监控作过多的停留,正如园子温仅仅在前两话中描写了来自地下的至高权力的全面监控,而之后的故事反而在一个“例外的空间”——也就是吸血鬼酒店中发生,虽然那里也布满监控,但是我们看到随着故事发展,吸血鬼相对于人类的权力越来越低:在故事的中期(5-6话),人类的反抗分子不满意吸血鬼为自己安排的乌托邦世界,不愿意作为吸血鬼的食量而丧失自由,他们要杀出一条通过外部世界=自由的血路,但是最后以反抗的领袖最终屈服而告终。而有趣的是,就在第6话乖乖屈服的人类在这一话的最后,又重新从房间走出来开始了和吸血鬼新的一轮厮杀(中间穿插的正是上面所说的真奈美的梦)。这看起来是非常不合心理上的逻辑的,但园子温这里想彰显的是这新的一轮厮杀与上一轮的不同:在上一轮中,他们是有明确的目的的,他们要活着地走出酒店,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但在新的一轮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诉求,他们没有任何保全自己的意图,没有为了自由而斗争,甚至人类与吸血鬼的阵容都变得模糊不清,它所呈现的是一种绝对恐怖的激情,是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斗争。我们不难联想到,从日本赤潮那有组织的暴力到今天无组织的激情的转变。K对应的是前者,为了爱与政治的使命而冷酷地行动,而真奈美代表的是后者,她以一种无知的姿态卷入到恐怖的斗争中,所以她在故事中期一直处于一种非人的状态里:虽然穿着华丽的红裙子,但是作为女性重要特征的长发被剥离,她处于彻底疯狂、失语的状态中,对人类和吸血鬼都开始了无差别的屠杀。这或许就是内在性丧失、让激情完全被外部化、景观化的绝对恐怖,这恐怖的形式不是“向死而生”式的存在性焦虑,而是没有死亡的世界,厮杀中的他们是无时间性的,吸血鬼的不死的属性和人类会死的属性融合在无时间的混沌之中,恐惧是不存在的,死亡的问题被消解了。
这让我们有必要回到一开始说的语言的问题上,因为真奈美所说的“出口”,显然并不是反抗组织第一次所索求的吸血鬼酒店的出口,所以她梦境里的诗歌独白,成为了人类行动的一个转折点,她醒来后的杀戮场景,难道不是窒息感的巅峰吗?这种窒息感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一种全景监控,相反,是被压抑的激情的完全爆发,他们不再是言说的主体,而是一种纯粹的生命,一种诗性的实在界。此时,真乃美(以及其他人类)的内在不是没有被看到,而是被过度曝光了。在第7话末尾真奈美另一幕的幻想里也能看到这种特征:在一个下着雪的平和清晨中,真奈美的父母早早准备好午饭和她一起过圣诞节,但是毫无准备地,父母保持着刚才的微笑着和她说:“你真是丑陋呢”、“你不是人类,你是个怪物”,难道这不是父母对她的恨的顶点吗?他们以最平淡无奇的姿态宣告了她最深处的秘密,她的“怪物性”,她的内在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饭桌之上。这个话语本身是彻彻底底的揭示,而奈津美所寻找的出口,或许就不在别处,而在于语言的庇护性。
福柯批评精神分析是一种投降的实践,因为它要求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想到的一切,他通过言说而将自己不可言说的的内在性异化成为语言。但是或许这种批评忘记了海德格尔最基本的教益:语言既有揭示、显露的一面,也有其遮蔽的一面。语言的界限、能指到达所指的失败保护了主体那不可言说的内在性,也就是拉康称之为实在界的东西。语言起着一种外密性(extimate)的功能,它不是让我们的内在沉默或者是屈服,而是把它带到外面去,同时保留着对主体来说未知、疏离和熟悉、亲近的特征,语言既是可以挥舞、投掷的武器,也是保卫自己的工具。园子温在《恋之罪》里也有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从中产少妇变成底层妓女的女主角在嫖客面前念田村隆一的诗《归途》:“言语之物/无需记取/而幸而我记取了日语和其他些许外语/我才能止步于你的泪水之中。”这首诗本身就指出了语言的这种双重性,而她像扔石头重复着这首诗,那样向无礼的客体捍卫着自己的内在性。
在主体越来越被还原成数据被监视了、控制的今天,像真奈美那样,内在性成为了我们的愿望,我们在这个窒息星球里的出口,但是它又被夺走了,它不被看到和承认。旧时钟、袜子、不知名的花,如果只被看成是一种乡愁式的乌托邦,而没有看到这些能指的所隐藏的东西,或者说表达失败的东西,那么内在性依然是被遗忘的。没有名字的花并不是真的没有名字,而是它表达自己名字的时候,总是在失败(正如园子温前期实验作品《我是桂子,但》那样,通过对“我的名字是桂子”的重复揭露了“我”与桂子的名字之间不可弥合的裂缝)。那朵没有名字的花,最后飘到了在吸血鬼酒店出生的明(此名字就有着光明、揭露、甚至是“启蒙”(enlightenment)的意思)的手上,它是来自于外部的秘密,明出现的时候就把它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而在剧里的最后一幕,那朵花也飘到了真奈美的办公室里,没有人知道真奈美是不是真的回到光天化日的世界里当了一个普通文员,但即使如此,那随风飘着的花,依然不知道是什么,它是光天化日中依然晦暗不明的东西。
如果看完觉得莫名其妙,或许就是它的成功。
本片受人指摘的原因主要是逻辑混乱,故事性弱。
一、逻辑混乱,以下罗列几个我不太明白的地方:
为什么科尔宾可以囚禁尼古拉一族,但是不把他们杀掉?(吸血鬼是可以被杀掉的证据:K见光死,说明尼古拉一族怕光,而且K也结果掉了两个尼古拉的使者。)
为什么尼古拉族胜利后不来找真奈美?明明她很重要。
为什么战争结束后其他地区的科尔宾不和日本科尔宾联络?科尔宾内部也有种族歧视?
为什么不拿真奈美做旅馆,要选择明。根据之前的经验,人类喝了尼古拉的血之后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变成吸血鬼,中途甚至可能死掉。明就算这会儿喝了尼古拉的血,也不能直接拉去抽血。绝对会马上死于失血过多。(证据:真奈美同期的一个妹子就是死于失血过多。)
还有,既然K这么重要,科尔宾就不派人看着吗?同理,之前的当旅馆的公主也是没有保镖。
最后,科尔宾见光消失了,厨师大叔为什么不怕光?
二、故事性弱。
看完整部片子,感觉不是很明白作者想要说什么?首先,我并不认同“你看不懂导演的心你怪谁”的观点,电视剧还是需要一个故事支撑的,较之一些渲染氛围的不明所以的文艺片,我更喜欢刻画细腻的伦理片。
本片的故事受限于逻辑混乱,很难圆回来,且导演到最后也没有想要圆回来的意思。
或许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大家会认为我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不是,上面只是为了迎合豆瓣评分下面的评论而已。
整部片子之所以让我觉得很刺激,大部分的原因正源于上面这么多漏洞。
如果把这些漏洞都填上,你们想要的故事是什么?K帮助尼古拉一族之后被当做弃子扔掉,然后尼古拉一族跑到旅馆争夺真奈美?又是一场混战?还是说大家早早发现15年前的食物不可能这么新鲜,所以赶快对厨师三堂会审?
或许现在的片子已经够不讨人喜欢了,但是我坚信根据上面的漏洞圆满规则拍出来的东西,绝对没有任何人喜欢。哦,作者可能会沾沾自喜。
这部吸血鬼旅馆之所以让人觉得刺激,正是因为上述的那些缺点,女主爱尖叫,吸血鬼们好像自带party狂魔技能点,对白夸张,是不是尬歌尬舞一番。
你之所以觉得尴尬,是因为它本身就需要你意识到这件事的荒诞性,如果不尴尬,你觉得超级应景,那样才是失败。
三、下面是我的看法:
本片主要讲述的是旅馆内的人类和吸血鬼之间的故事,不论是真奈美,K,尼古拉们还有外面世界的各位都只是辅助角色。
所以浓缩一下,主角就是:人类和科尔宾
【科尔宾】
首先讨论科尔宾,和尼古拉不一样,他们不怕十字架,而且他们热衷于把人类变成吸血鬼。甚者,他们从人类那里买婴儿,作为高层培养。所以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科尔宾不是永生的,证据一:姐姐——公主很急切需要真奈美的血,为了维持旅馆。如果科尔宾永生,而且下面这么多人肉血袋,姐姐为什么花功夫找真奈美呢?
证据二:比较直接,妹妹已经萎缩了,片中没有提到妹妹是受到什么伤害变成了小人干,所以认为妹妹的死亡源于自然原因。而妹妹认为尼古拉可能帮助她活下去。
科尔宾并没有片首提到的那么牛逼,把尼古拉囚禁在地下,好像完全吊打对方的样子。
其实不是的,首先我们看到地下世界很高科技,那些人除了没办法正大光明出去之外似乎也没什么损失。——但是,如果尼古拉真的没办法出去,那么他们又是怎么做到从医院偷走婴儿,又做到在人类世界全程监视婴儿成长的呢?
所以我的观点是科尔宾或许利用了尼古拉对十字架的恐惧将他们大部分时间控制住,但是这些派对狂魔应该对监视地下没有什么兴趣,只要尼古拉不大规模逃跑他们都无所谓。——科尔宾或许并不认为他们可以完全控制尼古拉们。
到了这里,可以看出,表面上科尔宾打败了尼古拉,但是作为新生一代的吸血鬼,他们或许有一定的优势,但是同样面临死亡的威胁以及随时被反扑的可能。所以科尔宾招生办急于将人类变成吸血鬼。而且科尔宾也没有生育能力,证据是妹妹那个年龄一看就是不太可能生孩子的时候就变成了科尔宾吸血鬼,她所谓的女儿多半也是交易过来的,并非亲生。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妹妹选择买一个婴儿,而不是直接抢,而且买来的婴儿还是作为高管来培养。——科尔宾的传承方式。
在吸血鬼旅馆中,科尔宾其实也是因为畏惧末日所以蜷缩在这里,其实也只是为了生存。
【旅馆里的人类】
旅馆里的人类不能代表人类本身,他们强化了人类的一部分欲望,贪婪,狡诈,自私,懦弱等。科尔宾精挑细选了这一些人出来。科尔宾在鄙视这些人类之余,没有想到他们选中的人实际上完全符合自己的设定。
这些人总是非常容易不满,觉得外界应该对自己友好,应该免费提供精美的饮食和住宿,应该直接送钱,还应该给自己自由。唯一不应该的,就是自己不可以有付出。——也就是对自己有利才称得上公平。
这些人总是以群体为单位移动,不敢单枪匹马,不敢落单,不在乎事情正确与否,只要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就害怕。
这些人一有机会就会反扑,他们绝不会真的听话,所有的安宁之下都有一颗躁动的仇恨之心,让他们不高兴,除非毫无漏洞,这些人必然会把所有的设定搅乱。
这叫人类。
最后,这些人很懦弱,他们爱叫嚣,爱XX,爱反抗,爱杀人,但是他们怕死,也怕被鄙视。当一个小一点的群体遇到一个更大的群体时,他们害怕。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有一个群体的时候,绝对会毫无保留地攻击别人,所以认为别人必然会攻击自己。
所以他们不想离开旅馆。在旅馆中,经过了一场战争,人类与吸血鬼的群体之分已经结束,现在旅馆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个群体。但是对于外界而言,他们也只是非常失败非常没有存在感的一类人。
明的妈妈希望明可以变成吸血鬼,我开始以为她因为生病感受到了生命的短暂所以这么想。现在看来,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变成了吸血鬼,希望明可以活得更久来陪她。——后面科尔宾女子双人组让明变成旅馆的时候,妈妈可是非常高兴。因为她又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用担心外面时间对自己的看法了,至于明之后几十年被困在浴缸里被抽血的痛苦,她不在乎。
因为她本身就是非常自私的人,又很卑鄙。科尔宾特地挑选了这样的一些人进去。
剧情介绍里阐释的主角是K,我不这么认为,K更像是一个情节, 这个故事需要有人把我们带进旅馆的世界,也需要有人破坏这家旅馆,K就是起到这个作用。而值得深思的部分还是旅馆里的人类和科尔宾。
此外,山本到底是个什么作用?
外在客观表现,山本是科尔宾高管,妹妹死后的旅馆主人。他讨厌人类,但是他也讨厌吸血鬼。一手制造末日的骗局,引导K解救尼古拉,放任人类搞破坏,他就是为了搅局。
山本本身没有什么目的,憎恶一切,他本身的准备就是旅馆中的所有人互相残杀而死。贪婪的人类,恶心的吸血鬼,全部都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还有万恶之源的旅馆。
可以说山本一手毁灭了吸血鬼旅馆。有意思的是,后来闯进旅馆的人告诉大家,外面已经没有日本了。——山本的父亲也一手结束了日本。
共存关系或许是很多人关注的重点,科尔宾与人类相互依存,表面上是科尔宾管理人类,实际上是前者依赖后者生存。
但是我觉得,整个故事的核心在于,一个叫山本的人,想要将世界上——日本就是全世界,所有贪婪的家伙,人类和科尔宾,都集中在一起,就算不能全部毁灭,至少也让他们自我囚禁在这个叫吸血鬼旅馆的地方,和外界隔绝。
把讨厌的人都关在一起。就是这种感觉。
全片的逻辑在于之所以山本可以这么顺利计划这一切,和科尔宾和参加相亲的人类的属性的近似性出人意料的高。
按照这个点展开:全片的所有尴尬浮夸之处目的在于渲染旅馆中的科尔宾和人类的性格特征。你认为的剧情的奇怪实际上是这些人的奇怪。大家实际上面对的不是很烂的剧情,而是很烂的人。
这个时候一个叫山本的家伙巧得很也憎恨这些人,所以设计了这一场闹剧。
或许有人认为立意这么无聊肤浅的剧绝对要给差评,,或者说这部剧没有这么简单啦应该是巴拉巴拉……但是这么浅薄的立意,直接的台词,夸张浮于表面的表演,你以为是他们技术不到家,又怎么知道不是绞尽脑汁研究了很久之后特地呈现出来的呢?
现在豆瓣评分有一个趋势,得了国际知名文艺咖奖项的下面使劲夸,某些……怕被打,的电影,作品,就使劲踩。大家就在攀比谁踩得狠,你踩得狠,我要是不踩那就是浅薄,就要踩得更狠。可能是我真的浅薄,希望使劲踩的人都可以成为全球第一的导演。
最后评价一下真奈美,有人说,真是受不了她的尖叫,咋咋呼呼,K是为了帮她啊跑什么。厉害了,此人如果莫名面对杀人案件一定可以超级冷静和凶手讨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以上。
(本文为原创内容,非授权禁止转载哦,谢谢。)
你看过最恐怖的戏是什么?惊悚电影,僵尸,魔鬼,怪物,外星人?悬疑剧集,血腥,犯罪?其实,还有一种更加可怕,你看着一部剧,看着血流满地,尸横遍野,厮杀不止,看着看着,却发现看的不是屏幕,而是一面镜子。
《东京吸血鬼酒店》或许就是这样的一部作品。
慌乱,幻影,嘶声尖叫,剧烈喘息,追逐与逃跑,一幕幕似乎难以串联起来的冲击性画面,浓郁斑斓的色彩,交织着推挤着揉成一幅魔幻绮丽的抽象画。无厘头的,难以言喻的碎片,拼入某一块之后,显现在眼前的是震撼的浮世绘。
这,就是今年这部网剧的精彩之处。
目前,猪猪字幕做到第六集,鉴于该片血浆用盆泼,还内含2.5级画面,有兴趣的请尽快去看,但是,18岁以下青少年不建议观赏。
言归正传,由于很多小伙伴说看完一脸懵,所以下面我们一起来试着重新审视这幅光怪陆离的抽象画卷,看看被称为鬼才的园子温这一次又描画了些什么?
(可能有剧透,请自行考虑是否先去看剧再来阅读哦,其实,感觉讲清楚了也不影响观赏,毕竟看剧是因为带感不是吗?)
在一集集放出这部剧的时候,很多人表示带感是很带感,可是好像没有什么主题,只是为了刺激而刺激,大尺度的画面,强力的视觉冲击,让人浮想联翩的声效,甚至到了后面几集,满溢着2.5级的内容,不知道2.5级什么意思,请想想买菜时的一种技能,叫做四舍五入。
前面几集开篇,的确诡异而莫名,突破常规的叙事方式,层层线交织成解不开的网,霓虹辉映着暗夜,不同人的命运碎片般洒落,让人想起那永远的疑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往何处去”。
直到第六集,填入新一块重要的拼图,突然,一切仿佛得到了某种解释,一条线般穿起前面迸射的珍珠。于是,我们回过头,再从第一集说起,在这春天的颤栗中,试着探寻那画卷的真意。
我们先来串一下六集的剧情。
故事的开启
故事从2021年的日本东京上演,即将满22岁的真奈美的命运突转,餐厅的杀手击碎了她看似平静的人生,由那一刻开始了似乎无休止地奔逃。
为他庆生的男友被k杀害(斋藤工饰演),清冷神秘的女人k(夏帆饰演),和癫狂的男人山田,为了争夺她而大开杀戒。
之后,真奈美被山田带回了一家魔幻的欧式酒店,那里色彩绚丽,陈设华丽(网剧资金有限),有着数不清的房间。
在这里,真奈美身上的秘密渐渐被揭开,一切的起因源自于两派吸血鬼的争斗,古老的德古拉和新吸血鬼科尔宾一族。在斗争中失败的德古拉被科尔宾囚禁于地底,为了打倒科尔宾,德古拉一族选中的人世于1999年9月9日9点9分出生的三名婴儿(至于为什么都在日本,或许有其深意,接下来慢慢聊),喂给他们德古拉远古之血,待到婴儿成长到22岁,血成熟之际,将为德古拉一族恢复力量,使得他们可以重见天日。
真奈美正是三名婴儿之一,也是唯一一个活到22岁的。他们从小到大被德古拉族的吸血鬼暗暗保护着,召集专职养父母,扮演和乐家庭,如普通孩子一样成长。只是,血液的力量过于强大,真奈美以外的两名婴儿都没能活到指定的年龄,一个死于血液反噬,一个因为精神失常自杀身亡。
真奈美不知道的是,她那看似平凡的生活从一开始就只是幻影,身边早已经布满了吸血鬼。k,山田,她的男友。
曾经是人类的k,在留学罗马尼亚的时候和自己的好友诺亚误入了科尔宾一族掌管的吸血鬼酒店,身为罗马尼亚人的诺亚被选中成为科尔宾的族人,而亚洲人的k却被丢进了地底,在那里,她被德古拉族长拥抱,成为德古拉的族人。代替不能自由出入的德古拉们,k为了找寻和带回真奈美和山田等人战斗着。
视角转换,回到山田一边。他出生时是一名人类婴儿,却被利欲熏心的父亲献给了科尔宾族,换取了金钱和地位,使自己成为首相。这样的人生在山田心上烫下无法磨灭的烙印,焦灼,癫狂,疯魔,愤世嫉俗。他抢回真奈美,却又无意将其真心献给当代的旅馆管理者,公主的妹妹,对于公主和其妹对真奈美血液的渴望,甚至时不时的阻拦一下。
科尔宾的如意算盘与园子温给观众的藏宝图
旅馆的所有员工都是科尔宾族的吸血鬼,大家在计划着一件事,召集着日本的大批不被人所思念的年轻人,没有父母的单身者,用金钱诱惑他们,来参加酒店举办的一场聚会。男男女女衣着光鲜的到来,领取酒店承若的奖金,却没有注意出入的大门被紧紧关闭。
聚光灯下演讲台上科尔宾的华丽演说,世界今天就会毁灭终结,只有旅馆继续存在。大家无法也无需离开酒店,这里设施先进一应俱全,可以悠哉地生活至终老。唯一要做的仅仅是每天被抽取少量血液,当然附带着,大家必须得结婚生子。
科尔宾的如意算盘,在一小撮人的质疑下显形,他们要囚禁这群男女一生,限定十分钟逼他们组成情侣,监督他们zuo爱,赶快生孩子。因为这样,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过于纯洁无法舍弃爱情信仰而难以在人群中随意抓一个人组cp的被当场清除。讽刺的是,为了活命而乱选了情侣,在发现中意之人,大家一致决定交换情侣时,却被吸血鬼教训“选配偶不认真”,“是只为了交配的猴子”。随后,暂时组成cp逃过一劫的男女被吸血鬼员工紧紧盯着,让他们马上zuo爱,赶快生孩子。他们身穿酒店制服,盯紧赤裸的男女,督促着,逼迫着,对人类说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屏幕上荒诞,大尺度的一段戏,却一下子让观众感觉这个诡异的发生在未来的虚幻故事,也许没有那么离奇,没有那么不可理解。浓重的即视感,成为一个切入点,让观众似乎可以开始砸出其中些许真意啦。
必须赶快找到伴侣,必须赶紧不断的生孩子,只有这样,旅馆从上到下的吸血鬼们才能有源源不断地食粮。唯有如此,旅馆才可以持续存在。对于酒店的真正寓意,还需要更明确的提示吗?或许,已经不需要了吧。
更有趣的是,这家庞大的酒店,这家看起来全部欧洲风格的酒店,居然是一位被称之为“公主”的日本古代妇人的下半身。成为酒店的公主已经无法随意移动,一直呆在暗道中,血液可以让她拥有永远青春的面貌。
公主的下体中,墙壁内是地狱般的场景,那惊心的画面映入落入其中的女主k的眼中。被封锁其中的人类靠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活着,没有出路。他们是不愿意照吸血鬼所言不停交配而被称为小偷的人,是无法持续供给血液的人。于是,被丢弃,暗无天日,自食血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复一日。
公主还有一位双生妹妹,是酒店的掌管着,吸食了未完全成熟的真奈美的血液短时间内恢复年轻的身躯,而不能继续得到真奈美血液的她变回了干瘪的怪物,苟延残喘着,有意志能言语,却无法移动,成为山田和其爱人,也就是她的女儿的宠物。
在酒店圈养人类之时,k把真奈美带回到地底的德古拉族面前。众目睽睽下,族长完成了对血液成熟的真奈美的初拥(大尺度呀,园子温导演您是不是对初拥有什么误解呀,还是别有深意呢),族长和族人吸食了她的血液,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爱着族长的k本以为完成任务的自己会得到族长爱的抱抱,从此和族长双宿双飞。谁承想族长要带着族人回罗马尼亚,而让k留在日本自己战斗,许诺着他胜利之后就来接人,到时候让k成为他的女人,他的妻子。多么熟悉的台词,多么可预见的结果。
第六集的篇章在酒店内落下。面对被囚禁的事实,大家胆怯,畏惧,慌乱。大多数人龟缩于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内,等待着遵从着科尔宾的安排。却也有以原和red为首的年轻人,不甘于这般了此一生,不相信科尔宾说世界已经毁灭的言辞。尽管面对吸血鬼的力量也恐惧着,被打败,被暂时吓住,可是,还是不断的一次次拿起武器,试图打倒吸血鬼,突破酒店大门,得回属于自己的自由。有心无力一筹莫展时,k再次出现。
k终究是与众不同的,陷入“地狱”的她夺过只能自残的剑,杀出一条血路,刺穿公主的身体,逃出生天,反而吸食了公主的血液,让公主元气大伤。杀进酒店的她未遇到科尔宾的阻挠,因为山田交代下属让她随心活动。白衣浴血的k铲除了监视人类zuo爱的员工,告诉了他们吸血鬼的弱点。于是,又一次人类和吸血鬼的战斗开始了。(第六集剧情至此戈然而止,有说是六集完结,可是看日亚上好像是九集呢。)
剧情初看上去的确如同一幅抽象画一样难解,可是抽象画那怪异的线条里面往往蕴含着俗世的声音。
有了第六集新一块拼图,以此点为契机,瞬间好像是在混乱几何中看出了五角星,在乱糟糟的色彩上看出了三维画。倒回去重新审视,整部荒诞戏码,已然变换成一卷震撼人心的浮世绘。
既然导演好心给了藏宝图,接下来我们就试着更进一步捋顺本剧的剧情,看看还有什么“宝物”好啦。因为对日本的认知和日语水平有限,很多自己也未必明白,欢迎大家一起“寻宝”。
酒店本体和人类囚禁游戏不需要再次解读了,作为看腻了催婚剧的大家估计很容易明白其中含义。逼迫人类按时选cp,又在之后一本正经的教训其“对待感情不认真”的一段拍得甚妙,犀利的有点大快人心的感觉。
酒店显形之后,作为酒店主管和员工的吸血鬼的真身也随之明确起来。
公主姐妹的真身
值得稍微在关注一下的是公主,上半身是日本古代妇人,下半身是欧洲现代风格的酒店。这里如果把上半身换成头部是不是更容易理解。头部承载着思想和观念,酒店代表着存在的形式。
如果加上公主的妹妹一起思考则更加微妙。
山田之前的酒店掌管者,公主的妹妹(1436年出生)和姐姐有着一样的相貌,也就是同卵双生,那么,可不可以视之为一体?又或者和姐姐有着斩不断的某种联系。已经干瘪如朽木的她,大部分时间无法自由行动,使唤其他的吸血鬼,让别人带来血液,靠真奈美的血暂时恢复生机,却十分短暂,之后被山田故意放置,缩成玩偶大小,被山田的爱人,自己的女儿当做玩偶,摆放在玩具小屋里面成为装饰品。
作为双生子的公主和妹妹,前者是古代妇人装束,后者是双马尾幼女妆。双胞胎姐妹,关系并不融洽,妹妹嫌弃且不愿成为下一个姐姐,姐姐认为妹妹贪婪成性。想想公主姐妹作为旅馆的创造者和掌管着,或者可以猜测一二。
只是,哪一位代表哪一边呢?
又或者一对姐妹实则是纵横的两条线。
自古未变的公主,无法自由行动,食粮都需要别人带到面前。不如吸血鬼所愿的人类被囚禁其中,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她的囚室居然被本来的普通日本人k冲破,甚至反噬了她的血液。
而妹妹些许年前姿容年轻身强体健掌控酒店,现如今身体干枯,靠指使下属,依存血液才能短暂的焕发生机。坐着吸食真奈美血液就能长生不老的美梦,却因为自己的女儿和通过利益诱惑换来的山田的反抗失去身体,失去在酒店的权利地位,更成为二人摆布的宠物。而且,她虽然未死可是早已经尽失人心。在误以为她死去之后,女儿落了几滴眼泪便向整个酒店通报她的死讯,宣布山田成为酒店帝王,与之而来的是大家的欢呼和庆贺。之后,在大厅里,山田向原展示毁灭的世界时,玩偶尺寸的她呢喃着“其实将要毁灭的是这个酒店”,似乎也大有深意。
德古拉与k
误入酒店的k,因为是普通日本人而被科尔宾嫌弃,被丢给了地底的德古拉。k被族长拥抱,成为他们的一份子,为德古拉奔波拼杀,夺回能让他们力量大增的真奈美。而五年后,不辱使命的k得到的只是一个空头支票。所有的罗马尼亚的德古拉全部通过通往世界各地的隧道回到罗马尼亚,而身为日本人的k被独自留下。
从头到尾,给予k初拥只因为真正的德古拉无法从地底离开,而为族长拼命的k其实从来未被认同和其他流着罗马尼亚血液的德古拉是同样的存在。
一直在地底除了等待一无所长的德古拉族人被认可,而在外拼杀的k最终被排斥。
五年前(2016年)被新血族科尔宾嫌弃她这个日本普通人血液难喝,连区区的酒店员工都随意侮辱伤害她。五年后(2021年)被缺乏力量时看似亲切地德古拉抛弃,连带刚被吸血给予一族力量的真奈美一起。
对于德古拉,日本的三个婴儿,无人问津的死去的两个女孩,活下来的真奈美,还有普通日本人k,都一样,只是容器,培养皿,棋子。
多么讽刺?多么悲伤,如同山田时刻感受着的那样。
(对于罗马尼亚的设定倒是不必多想,剧中的罗马尼亚估计并不指的现实中的罗马尼亚,这样的设定,应该只是因为现实中的德古拉就是罗马尼亚人而已。)
山田的目的
山田可以说是里面主要角色中最无法捉摸的一位,言语莫名,行为癫狂。然而,撕开疯魔般的外在,有可能他是酒店中最正常的那个。
一位贪婪的父亲,不惜牺牲襁褓中的儿子换取地位,而他就是那个被牺牲的男婴,被人类的父亲送给了科尔宾族的吸血鬼。失去了正常的人生,不老不死靠血液生存下去,住在公主身体的酒店中,忍耐公主妹妹的颐指气使。心和灵魂都被恨意扭曲,渐渐掌握权力的山田,放置公主妹妹夺取酒店,不像是为了成为酒店帝王,更像是为了毁灭酒店。嘲讽公主,嘲讽干瘪的公主妹妹,和伊丽莎白(1862年出生)结盟。抢走了将被k带回德古拉身边的真奈美,又试图拖延公主姐妹吸她的血。无视诺亚为爱协助k掳走真奈美,在地道中找到诺亚可见他一直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他事前没有阻止事后没有责罚,也完全不在乎诺亚接受了德古拉的血,更鼓动诺亚夺爱。最为关键的是,对于满身鲜血杀回酒店的k,他选择了放任,由她去灭掉监督人类的员工,以及告诉人类杀掉吸血鬼的方法。
对于同样从人类无奈成为吸血鬼k,诺亚和真奈美,他有可能怀着同病相怜的感情。
一出场,嘈杂的东京街心,山田冲着真奈美吼出的一番话或许正是他的本心。他从心底憎恶着遍地的吸血鬼,充满贪婪欲望不择手段的人类,还有不断粉饰这样丑陋真实的世界。悲伤早已经贯彻他的身心,所以,毁灭掉一切吧,吸血鬼也好,人类也好,他要毁掉所有,抹去悲伤,对此,只能赢。
真奈美是谁?
靠吸食人血延续生命的吸血鬼,被吸血鬼欺骗、圈养、逼迫、压榨、自食血肉的人类。
被科尔宾嫌弃,被德古拉利用的普通日本人k,被亲人因为利益抛弃痛恨悲伤着势要毁灭一切的山田。
以上角色真身或目的都显露出来。
那么,真奈美呢?她在本剧如同文章中楔子一样的存在,犹如武侠剧中的无上武功秘籍,寻宝电影中的巨额宝藏。那么,这秘籍和宝藏又是什么呢?
让我们一起来稍微回忆一下真奈美生命中发生的一切。
一出生就因为出生的点儿不对被德古拉选中,成为熟成古老血液的容器。(有意思,偏偏都是从日本婴儿里面选的啊。)
从小生长在假象的平凡温馨生活中,由因为血液反噬死去的m的故事可知。
因为血液的影响而放纵宣泄,难以自控。
恐惧(因为血液原因的)大量脱发干脆自己理了个光头,还弄伤了头皮,血流满面,之后普通时间带着乖巧模样的长假发。
因为受伤濒死被诺亚喂了科尔宾的血液,成为吸血鬼。
她的血液可以让公主的妹妹永葆青春,让其避免成为下一个旅馆。
她的血液熟成之后让德古拉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而且族长吸血的同时和她发生了关系。
在和k杀出重围后身体出现了变异,进一步显出非人类的姿态。(不好说是吸血鬼的样子,因为吸血鬼除了吸血时就是普通人的模样,只是妆容浓艳一点。)
非人姿态的真奈美武力值大涨,走路姿态如同野兽,不再正常和人交流,这样的她在喷泉前一脸纯真的玩水,在空房间睡着,梦里,依旧有着一头秀发身穿学生制服的真奈美在一片荒芜的雪地里奔跑,迷茫,慌乱,找寻着什么。
向着阳光方向奔去,不断地找寻着出口,呐喊着把身体里内在的东西还给我。
梦中的真奈美被困于何处,失去了内在的某物或许就是她变成野兽般模样的原因。
好啦,那么,是什么呢?
荒芜而空旷的雪原是何处?
真奈美失去的内在,身体里的部分是什么?
以及,出口在哪里是什么?
看到这些描述,是不是有些熟悉的感觉?有什么近在咫尺却抓不到。真奈美身上蒙着一层纱,扑朔迷离,她没有前面的吸血鬼和人类那么容易理解。那么,我们一起来推测一下吧,只是推测哈。如果说,前面的公主姐妹,吸血鬼代表权利者,人类就是普通人,k展现了所处的实际地位。而真奈美会不会是代表的更加抽象更加庞大之物?比如,整个“机器”经历的命运,以及意识,乃至灵魂。
把真奈美的经历转换成一下措辞,简单化一下是什么呢?
孱弱之时被外族选中在其身体里培育自己的力量,看似茁壮成长实则是假的父母加上吸血鬼的监视,失控,恐惧,挣扎,伪装,差点死了时因为吸血鬼的血得救,实则无论哪一派的吸血鬼都当她是食粮,想通过吸她的血壮大自己的力量。失去内在重要的东西,变得不人不鬼,不知道前路在何处。
你看,这样是不是好像看到了真奈美的轮廓?
当然,这只是推测啦。
如果是日亚上标的全九集的话,接下来如何发展颇为让人期待,园子温的心中,真奈美的未来是怎样的一幅情景呢?
未解的谜题
上面尽力对这幅荒诞不羁深井冰遍地视觉听觉冲击力爆棚的抽象画做了稍稍的推理。然而,还有一些点仍然隐藏在迷雾之中。
时间的秘密
公主妹妹和伊丽莎白的出生年份被特别说出来是不是有什么意义,1436年和1862年,前者是室町时代(因为是双生子,公主也是同时出生的),后者是江户末期黑船事件之后。具体年份欢迎对日本史比较熟悉的朋友指点,单从服饰上看,也是非常有趣啦。
而故事发生的两个重要时间分别是2016和2021,这个不太明白,只有2021是奥运之后的一年,看过的小伙伴还记得第一集里面那块丢弃的奥运倒计时牌子吗?
山田的年岁和身世
在2016年k误闯酒店时,公主妹妹和伊丽莎白都说了自己的出生年,而山田却说自己不记得了。他本身是人之子,他的首相爸爸在2021年依旧上着电视进行华丽演说,如果他爸爸没有变成吸血鬼的话,那么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也就是说山田就是表面看起来的年岁,上下浮动不会太大。
至于为什么说不记得了,只能猜测是厌恶自己的身世。
这里有一点挺有趣的,前面只说了山田的目的,那么他本身又是否代表了什么呢?山田身上最大的烙印就是被首相爸爸作为获得吸血鬼支持的交换送给了科尔宾。而山田的扮演者满岛真之介出身冲绳。
把这个推测放在“未解之谜”里面,毕竟从剧情联系到演员,或许都是巧合,只是这巧合看起来很是微妙。而由此再看德古拉和科尔宾,又有了新的趣味。前者是古老的高贵的,被后来者新的吸血鬼科尔宾打败压制。
诺亚的爱情
曾经人类的诺亚,成为科尔宾吸血鬼,一直在山田的放任中协助k,又喝了德古拉族长的血。一切都是因为她爱着k。k对她应该是有情义的,却非爱情。伤心的诺亚听取了山田的“夺爱”言辞,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以及,诺亚这个名字是有意取得吗?
世界真的毁灭了吗?
为了圈养人类,山田先用大屏幕给人类看世界如何被毁灭,后来又打开门给原看毁灭后的场景。
而另一边,地底有着通往世界各地的隧道,德古拉要通过隧道回到罗马尼亚,如果世界真的都毁灭了只剩下旅馆,还有回去的必要吗?还有地方可以回去吗?
两者相较,或许山田欺骗人类的可能性更大,用大屏幕展示也好,开门演示也好,并不是很难。拥有新力量的德古拉不可能不知道世界的状态。
工桑的角色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吐槽)
这部剧是看到工桑的名字点进去的,结果果然(为什么要说果然)又是一个深井冰的秒便当的角色(作为真奈美这么重量级角色的男朋友真的不再出现一下了吗)。看making似乎还有第一集没出现的造型,然而看完六集只有回忆中零散的镜头。他不是说过相对于一二把手,更喜欢做三四把手吗?真奈美男朋友这个角色看起来都快三四十把手啦,简直像是烟火大会里面的仙女棒啊。
斋藤工的演绎之路简直是一场让人惊叹的化学实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不敢演。虽然总是出其不意,然而也让人真心佩服。(请一定做导演让yoko演面无表情的杀手,顺便和锦户亮组一下cp,同时别忘了加上maruru,谢谢,我会准备好电影票钱的。)
抽象画本身(画面、音乐和演技)
就算不去试图解读,本剧在视觉听觉上仍然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当然这话是对喜欢这个调调的观众而言。一帧帧浓墨重彩,斑斓色块的画面,飞溅的血液,霓虹闪烁灯红酒绿。酒店装潢及人物服饰精致(对于网剧经费而言)。酒店墙壁颜色像是快餐店我们就不吐槽了吧。满屏的“欧拜”和美腿,还有伊丽莎白和山田的爱的亲亲,或许是某人的执着吧。
契合剧情的音乐,时而古典时而现代,让人心潮澎湃。每集开篇的解说演绎古老的魅惑,而近乎二次元的主题曲将魔幻推向更高处。
演技并不想说太多了,当你欣赏时不知不觉融入剧情,或许就是对演技最好的证明。真奈美这个角色因为长时间的尖叫和喘息被吐槽嫌弃,若结合剧情也许就可以理解了吧。
k的纯情和干练,山田的悲伤和疯魔。不同的角色,同样让人酣畅淋漓的表演。安达佑实一人分饰两角,明确的分界,流畅的转换,连声出演都令人印象深刻。至于工桑,演技当然没问题,至于角色,他开心就好啦。(酒店里面人类的名字是怎么回事儿呀,又是red,又是yellow的,一秒出戏到关八战队好吗。)
以上就是个人对本剧的小小解读,啊,或者应该说认真的长长地解读。如果对想看懂这剧的朋友有所帮助真是不胜荣幸,当然,一切都是推理和推测而已,是真是幻谁又知道呢?就算不是这部剧的观众,若觉得本文颇有趣味,也感谢你的捧场。若有高见也欢迎前来讨论哦。
完结补充
山田的死果然是一个分界点。
因为(以为)只有这个旅馆,于是为了吸血鬼和人类双方能活下去才有了短暂的和平,看似的和平。提供庇护的吸血,被抽血的被庇护。对于深陷其中的人,这是理所当然的选择。然而跳出旅馆再看,无论哪一方都显得滑稽却更加可悲。而以房客的心理和自述看,他们都是在现实社会中得不到肯定被伤害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接受现实世界还存在的事实,更加不愿意离开的理由。
实际上,困守在“旅馆”的何止我们看到的那几个身影,甚至可以说,又有几人不在“旅馆”之中呢?只不过旅馆形式不同样子不同而已。
关于结局,不被期待而出生的明唤醒了k,而真奈美解放了k。当k归来,阻止了明被吸血的命运,给了明和真奈美走回人类世界去的自由。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旅馆终于还是死了,再也不需要人牺牲为其供血,再也不能束缚一个人的心脏为它跳动啦。(日本也不存在啦,导演安排的台词哈。)
明和科迪去看更远的世界,真的可以仰望天空啦。
身为德古拉的k有着古老吸血鬼的特质,惧怕十字架和阳光,却还是为大家打开了门,为了真奈美,也为了明。科迪和明车后座上棺材里传出的歌声看来,k应该没有死。
有几点或许可以多种解读,旅馆的人呢?明说的是“妈妈消失了”,可以是死了,也可以是走了。前者可以说长久岁月中自身和精神完全依附于旅馆,当旅馆死去,依附者已经无法单独生存。后者可以说被困时自欺欺人的人,见到更辽阔的世界的时候却可能更快地自私的去享受。不带上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就是被欺凌而生下的孩子。
这里应该是开放性的结局,个人倾向于前者一点。
而真奈美为什么能变回人类?对于吸血鬼小说和电影没有深入研究,不知道人类变吸血鬼能不能逆向操作。如果说是隐喻的话,真奈美的际遇应该是一个人从天真懵懂,受到伤害时挣扎愤怒,迷茫找寻,然后到成熟吧。沐浴在打开的大门中泄下的阳光里的真奈美可能已经得回了内在缺少的那种东西。抬头可望见的天空,温暖的阳光。
ed之后的彩蛋的意义?
ol真奈美普通的坐在办公桌前,是变回人类的真奈美开始了作为普通女性的新生活,亦或者前面的一切都是这位ol的脑洞,这里是一个开放性结局。
然而,有趣的是,这位ol姓山田。
开篇第一集山田拖着真奈美喊着我们都是诚实的人,在这个虚伪的世界,贪婪不择手段的人类间挣扎生存(大意)。暴力狂傲的外表也掩盖不住的深深地无奈,悲伤满溢。
魔幻故事里面的山田绝望了,为自己爱的人殉情。
结尾办公室的山田小姐,普通平淡周而复始的工作着生活着。然而,“外面世界”的花瓣飘落下来了。旅馆中捡到花瓣的是明,而明的名字或许就是最好的解释。
最后两个开放性情节选择哪一个都不影响本剧的核心。园子温费事的熬了一大锅绿绿紫紫颜色怪异的女巫的浓汤,仔细尝尝,好像就是不错的鸡汤啊。(请注意鸡汤和毒鸡汤是不同的,鸡汤说起来可能俗气,可是鼓鼓劲儿有何不可,人心累了时总是需要加油的呀。)
要说本剧bug也不是没有,未解释的点也不少,公主妹妹杀青的莫名其妙,被踢桌子下面就收工啦。过了十五年日本都没了,山田他爸容颜未老还在演说呢。这些倒是也无所谓。那么,德古拉呢?还以为k能杀过去把他们从地底下拎出来像咸鱼那么晒一晒呢。
致敬工桑和玲奈,从头看到完结,你们出演本剧,还真的就是客串一下呀。
园子温的突破在于把时间的囚禁转换成了空间的视觉表现。在长达七话的时间里,酒店鲜艳得浮夸(用高纯的红黄蓝色)的装修风格让人在视觉神经上体会到了压抑感(齐泽克说过这种现代性的风格曾被用作处置犯人的极刑,这里存在着从学理上是理所当然的但极少被想象过的“视差”)。但这个表面现代化的酒店的本体却是身穿昭和服饰的女吸血鬼(请注意此处的符号含义)的子宫。另一个重要的母题—乱伦被视觉化了,子宫的生理功能被逆向化,它不但把死亡延迟,还把生变成不可能之物:酒店的墙并不是冷冰冰的无机物,而是那些甘愿呆在“子宫”里受奴役并堕落地享乐的人类同胞。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淫靡的光线中自我或互相刺伤,把血供给主人,正是他们所供养的子宫,阻止着他们的生,也延迟着他们的死,墙内的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活死人。(有趣的是同样在《进击的巨人》里能找到“肉墙”,嗯。)
所以在园子温那里,“房间”(包括子宫-家庭)并不是一个供人休憩的安全小天地(园导借机讽刺了《深夜食堂》,把那个治愈小食堂添到了酒店大堂的一角,在那营造的温馨小天地只是在更大的囚牢里一环布景而已),而是充满着可见与不可见的压迫的囚禁所。地狱般的杀戮之后,可见的暴力总是能够迅速变得不可见(几分钟后就有清理公司来收拾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在酒店内为自由而奋战牺牲的先驱者,也被只求苟活的幸存者们所遗忘),干净整齐的房间诡异地挂着嘴巴和眼睛的画,酒店外得体的中产家庭,还有酒店里乌托邦的生活中都用浮夸的幸福掩盖着显而易见的秘密。在这一叙事蒙太奇里,平静恰恰是焦虑的极致,把未解决的危机硬硬包裹进和平的表象中。
如寺山修司,在剧集的最后三种外来者打破了这个无时间的空间。首先是外来的外来者,从未知道过吸血鬼的老警察给酒店带来了世界从未毁灭的真相;然后是外在的外来者,麻里子和K,她们是齐美尔所说的“陌生人”:误打误撞地进入了这个空间,却从未属于过这里,她们阻止了明继承尼古拉的血液—即古老的宿命轮回;最后是明,内来的外来者,从吸血鬼酒店出生的第一个第一个孩子。明和麻里子一样,在外面的世界里并没有支撑她们活下去的欲望,她们是怪物,是不应存在的存在。我们只是从她的名字——ARILI(光明)里面找到最后的希望,光既不是生也不是死,而是时间本身,最终打破了俄狄浦斯式的宿命。
园子温讨厌总是拍同一个题材的电影,但一旦他放飞自我去创作的时候,又总是回到那些主题上:诗歌、性、暴力、politics。从《反情色》开始,感觉园导重新回到了这些让他最为兴奋的主题上,而且越来越把重心放到politics上,或许他觉得在自己的导演生涯中,像前辈大岛绪和寺山修司那样,把电影变成批评的艺术的时机到了。《东京吸血鬼酒店》创造了一个与当代社会有诸多同构性,比如强制性交生子、剥削劳工、疯缩消息、制造恐惧等等,但是如果单纯说的是这些,那就不是园子温(或许是某个三四流的香港导演),他展示的不是压迫与被压迫的二元对立,而是每一个人物疯狂的生命力本身,或许只有血肉、呐喊,在理智的疯狂里,才能重新开始寻找自身。
第一集
中二病患者眼中的世界毀滅+新舊吸血鬼(抑或人類?)最終決戰+怎麼用也用不完的血漿+被忘記的2020東京奧運+努力向二階堂富美學習的夏帆,這才是我所熟悉的園子溫。
第二集
同床異夢的廢柴夫婦,毫無血緣羈絆的脆弱家庭,園子溫的吸血鬼世界一如人類社會需要表面和諧,手段強硬的秩序才得以正常運轉,父母、同學、朋友,不論死多少個總會有源源不絕的後補。然而當我們捅破安詳而虛偽的美好幻象,看清楚內裡的無盡腐敗與唯利是圖時,卻早已被迫面對社會競爭的嚴峻和殘酷。園導的眼界不限於中二病發的吸血鬼派系之爭,極致的獵奇、情色與暴力只為刺激感官的陪襯品,徹底毀滅和重生才是正道。人類唯有經歷地獄般的折磨方能真正領悟生命的偉大,這樣,後四集的「飯店」(女性子宮)死鬥意義可謂非凡。
第三集
高級吸血鬼圈養低等人類,以便進行種族繁衍,若與第二集結尾相聯繫,可知擁有安逸生活環境與豐厚物質享受的理想烏托邦構想「Super World」不過是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謊言,頗具經濟頭腦的科爾賓族只需花費少量金錢就能誘騙大量獵物上鉤,打著「相親活動」旗號則完全滿足那些冇錢冇本事,無時不在渴望飛黃騰達的所謂「俊男俏女」(很會做愛的生育機器),自私自利的人性才是毀滅的根源。最搞笑是絲毫感覺不到大難將至的人類竟然還在質疑科爾賓族的血統不如德古拉高貴。死到臨頭的劣等人類仍癡心妄想成為優雅貴族,滿滿的園子溫式惡趣味。今集多了許多舞台劇形式的表演與唸詩獨白,飯店內部色彩繽紛的視覺饗宴,園導繼續於作品中嘗試糅合不同影像風格之試驗,就是台詞太冗長囉唆了。「天選之子」冨手麻紗奉獻自《不是色情電影》以來的災難級演技,所飾演的角色定位又係被社會、家庭拋棄的孤兒,或許「沒有演技」的演技,只會亂叫的表演正是冨手引人入勝之處。由昔日的純真嚴肅到現在極盡誇張搞笑之能,滿島真之介算是轉型成功了?
第四集
園子溫並非第一個將吸血鬼題材與男女情慾相結合的導演,古今中外早有先例,如展現哥普拉《驚情四百年》、 Neil Jordan《吸血迷情》,時至今日更有長篇小說改編,深受年輕觀眾歡迎的《吸血新世紀》以及美劇《吸血鬼日記》。園導在《東京吸血鬼飯店》中則做得更「絕情」,反其道而行之,完全摒棄悲情淒美的人鬼戀,擁有純正德古拉血統的女主角真奈美自小便是孤兒,無依無靠,為滿足越發膨脹的嗜血慾望不斷同陌生男人性交,這種「有性無愛」的肉色纏綿與傳統吸血鬼電影歌頌愛情的母題大相徑庭。《超能勁處男》以「毒撚打飛機拯救世界」作為吸引觀眾眼球的賣點,園子溫對世人眼裡崇高偉大的英雄/救世主形象進行近乎瘋狂的嘲弄和戲謔,各種猥瑣低俗的惡趣味橋段輪番在劇中上演,然而骨子裡園導拍的卻依然是洋溢著純愛青春與「人人皆能做英雄」的勵志故事。到了新作,賣肉呻吟不減,表面似說新舊吸血鬼種族之間的矛盾,但園子溫又怎會壓抑內心的騷動呢?被德古拉後裔寄予厚望的女主角到最後竟與觀眾的期望相反,所謂拯救同胞於水火的「天選之子」並非以逆天能力服眾,不過是族人予以吸食的「祭品」,族長與真奈美邊性交邊吸血的儀式初看令人不明所以,細想過後卻又會心一笑,太符合園導的離經叛道的風格了。長久被關押在地底的原吸血鬼貴族,一如在人類社會徬徨無助的女主角,儀式帶來的極致(吸血/性)高潮不光是民族復興的良方,甚至可能是回歸家園後的真奈美(女性主義?)達至覺醒的關鍵。
第五集
大結局倒計時,真心越來越喜歡滿島真之介飾演的山田一角。典型的園子溫式反派,暴戾狂放的個性背後是難以修復的悲傷過去,因為家人的狠心背叛,他發誓要奪取科爾賓族的帝王之位,向冷漠污穢的世界復仇。山田能毫不留情地抹殺無辜百姓,然而在自己的愛人面前卻又表現出鐵漢柔情的一面,恰似園子溫的映畫風格,滿屏幕皆是羞澀尷尬的低俗惡趣味,但男女主角的愛情觀始終保留著不被俗世沾染的天真,骨子裏流露出一股強烈的純愛芬芳。山田原本是個可塑性很高的角色,因為他狂妄、憤怒,但壞不透,堅守自己的原則,永遠在善與惡的邊緣徘徊,只可惜園導並沒有花太多心思在其身上,導致滿島真之介空有一身好顏技及吶喊的本領,卻無太大用武之地。
科爾賓族的內訌,實際上是一場意味著新老交替的世代之爭,以山田為首的年輕吸血鬼試圖推翻只識圍爐取暖,不思進取的「老屎忽」雙姝(安達祐實一人分飾兩角)政權,徹底擺脫「酒店」重重枷鎖的束縛,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人人都想起「革命」反抗暴政,但在強悍的武力面前,又有多少個能成功?德古拉族人為重握地上霸權進行的最終反撲;覺醒後的真奈美不再壓抑原始的慾望本性,仍然需要與自己的不堪過去做個了斷;不想坐以待斃的年輕人類嘗試聯合起來殺出重圍,豈料竟正中山田的詭計,出口的光明漸行漸遠,等待他們的將是猶如置身地獄一般的血腥屠殺。如此看來,人鬼實乃殊途同歸,可以預見的唯有無盡毀滅,世間萬物終歸塵土,然而又有誰能肯定這不是最好的結局呢?
第六集
園子溫相當鬼馬,世界毀滅的中二開頭只是幌子,直至第六集才逐漸露出深藏已久的「狐狸尾巴」。「酒店」由女性子宮構成,而在鋼筋混凝土搭建的牆壁表面背後,實際撐起這座大型建築的卻是活生生的人類,酒店依靠吸食人類的鮮血維持正常運作,正如現實世界國家對人民肆無忌憚的榨取與奴役,園子溫構思良久的「酒店」滿足組成國家的元素:受剝削的勞動者、心存恐懼的民眾、擁有話事權的統治階級,以及維持秩序的國家機器。當國家實權掌握在一班牟取暴利的貪婪政治家手中,就跟吸血鬼統治世界沒什麼兩樣,皆因兩者都是漠視民意,踐踏人權,以人民的血肉作為滿足一己私慾的養料,由西村喜廣擔當特殊設計的「子宮地獄」觸目驚心,然而現實生活又何嘗不是另外一個披著華麗衣裳的地獄?還是園導看得透徹,在早已經腐敗凋零的國家制度面前,自詡民主的首相競選只淪為兩黨爭權奪利之遊戲,「在野黨」德古拉族為挽回昔日榮光,向「執政黨」科爾賓族發出挑戰,鬥爭在完全忽視大眾聲音的前提下進行,最終受害的還是無辜百姓。
園導引領觀眾一同揭露「Super World」的偽烏托邦本質,強制性男女配對活動,專人監視的性愛過程,不好好做愛就被殺害,簡直就是《單身動物園》與《不是色情電影》綜合體,吸血鬼為保證鮮血能源源不絕地供應下去,強迫人類結婚性交,繁衍後代,同時壯大科爾賓族的力量,永遠統治「酒店」。被脅迫的性愛,男女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看完絕對不會讓人產生性慾,園子溫用意正在於此,強迫結婚、強迫性交、強迫生兒育女的荒誕景象源於現代社會人與人關係的日漸疏離,新自由主義的影響下,人情淡薄更成為常態,與此同時,日本政府為解決少子化問題(有網友分析得精闢,沒後代、沒家庭又怎麼能繼續交稅給政府呢?)所作出的一系列措施卻又忽視男女之間細膩的情感交流,到了劇裡便變成受到「酒店」工作人員的嚴厲監管,不允許換新伴侶之餘,即使在做愛途中也會有專人從旁指導監視,視基本人權之一的婚姻自由、戀愛自由如無物。受到如此不公平待遇,人類當然要站起來反抗邪惡的酒店(國家),夏帆飾演的德古拉裔吸血鬼K殺出子,揭開人類「二次革命」的序幕,然而革命之後,等待著他們的是歌頌英雄的天堂,或者只是一段更加痛苦的旅程起點?那就得看園子溫接下來怎麼玩了。
第七集
園子溫的暴力美學在本集得到了極致的表現,人類對決吸血鬼,仿如置身地獄的慘烈廝殺,肆意噴灑的血漿,滿地皆是被砍下的頭顱。滿島真之介模仿Al Pacino在《疤面煞星》尾段橫掃千軍的表演固然體現園導對Brian De Palma經典作品的喜愛與致敬,但光弟的演技卻難以撐起Tony窮途末路仍要拼死一搏的梟雄氣魄,差之千里。(「噴血」的牆壁應是借鑑《閃靈》血瀑布)除了直觀的鮮血饗宴外,園導還結合一貫擅長的意識流進行人物心理描寫,例如魔化後的真奈美,茫然無助的內心世界對應白雪紛飛,一望無際的草原,與現實無休止的暴走狀態相互交織。夢境中的真奈美(普通人狀態)與父母共度聖誕佳節,親切的問候轉眼間卻變成看待怪物一般的歧視和厭惡。聖誕節與冰雪相呼應,正好暗示真奈美永遠不會從養父母身上得到關愛,再美好的夢終究要被殘酷的現實打破。相反,山田和伊麗莎白的殉情則是找到目的地般的安然解脫:「那時的雪去哪了?雪全部融化消失了,消失了」
殺戮和毀滅帶來的快感不斷衝擊著世人熱愛生命的價值觀,我們譴責暴力,但雙眼卻又緊盯著早已變得鮮紅的畫面,急切想知道接下來的故事發展。園導用一場駕輕就熟的大屠殺徹底滿足了觀眾植根於心底的嗜血需求,卻從來沒有忘記想要傳遞給觀眾的信息,自以為是的人類害怕死亡,然而只有在最接近死亡時才學會愧疚,懂得珍惜身邊的一切。至親、伴侶、朋友,安逸舒適的生活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疏遠,對物質享受的渴望更甚於堅持內心的良知,破碎的家庭,冷淡凋謝的戀情,「友誼天長地久」終成一句空話,劇中的「酒店」恰恰成為愛情、親情、友情的墳墓。與愛人斷頭殉情的山田,失去摯友諾亞的K,無法變回普通人,被家庭拋棄的真奈美,三位主角的悲劇只是整個人類社會不幸的縮影,當連愛的能力也失去時,活著只會比死去更痛苦。
恨鐵不成鋼,園子溫痛恨同胞的自私自利,311大地震充分展現了日本民眾互幫互助的善良一面,共同協力恢復舊日秩序。但好了傷疤總是忘記痛楚,回歸正常生活的他們依然不思悔改,犯著同樣的錯誤,墮落的國家一如既往地墮落,本應改善民生的政治家卻繼續為各自利益鬥個你死我活,災後的日本社會並未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暴露的問題反而有增無減。因此更令園子溫深信,福島災難只是小兒科,唯有不斷經歷萬事俱殤的毀滅,親眼目睹至親摯愛的死亡,人類才能夠懷著比恐懼更恐懼、比悲傷更悲傷的心情獲得重生。
第八點零一集
劫後餘生,幸存下來的人類與吸血鬼簽訂和平協議,約定在酒店和諧相處一百年。小小的烏托邦國度得以實現,互惠互利,本應過得美好又幸福。然而,園子溫在最後兩集還要推出新角色肯定別有用心。金牌綠葉渋川清彥飾演的廚師科迪負責料理人類的伙食,調皮的園導還惡搞了一把《深夜食堂》,於酒店內「搭建」起精緻的日式食堂,把酒言歡,互訴心中情;十五年後,明(森七菜)是唯一在酒店出生的孩子,名字有光明之意,因此在所有幸存者的眼中她代表著希望。孩子旺盛的好奇心逐漸看穿大人的虛偽外表,他們極力渲染外面的世界有多恐怖,內心深處卻拼命逃避不堪回首的過去。(失憶的真奈美同樣有逃避現實的意味)
眾人皆沉醉在粉飾過後的太平盛世之中,完全忽視處處值得懷疑的細節以及藏匿於背後的殘酷真相。根本沒有所謂的「世界末日」,低階人類和吸血鬼到頭來只是掌控更大權力的政府機構牟取利益的犧牲品。「老好人」科迪實際作為吸血政權的走狗,負責監視被圈養的溫順人類一舉一動,暗中控制輿論導向,安撫受盡剝削勞動者,以便令他們安然接受自己的命運,繼續為制度奉獻血肉,可以看出園子溫是有多討厭只賣空洞乏味的心靈雞湯,不求揭露政權腐敗,努力改變社會現實的《深夜食堂》。
本集最後,終於出現得知真相的幸存者,人類勢必掀起第三次殺出「酒店」的革命,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與此同時,被當成酒店新血源,由長期昏睡甦醒過來的K如何帶領人類殺出重圍?真奈美為何失憶?恢復記憶後又將怎樣面對自己的過去?種種疑問就留待園子溫在最後一集才解決啦。
第八點零二集
為了能夠活下來,有時候真相是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幸存的人類和吸血鬼抱著「外面的世界已經滅亡」的想法,安穩地在酒店內度過餘生,他們甚至不會去主動懷疑「世界末日」的可信度(儘管園子溫在劇中設置了多處值得質疑的細節,如既然世界已然毀滅,那麼新的食材是從哪裡來的呢?阿部純子飾演的酒店住客雖然發現了背後的陰謀,但還是沒有說出來,選擇用酒精麻醉自己),因為他們的確親眼「看見」了世界陷入一片火海的地獄景象。與此同時,人類過著安逸舒適的酒店生活,一日三餐有專人負責,娛樂活動一應俱全,完全不需要像以前進入社會工作時那樣為生計煩憂;吸血鬼能穩定地獲得維持生命所必須的血液,再也不用冒著被捕殺的危險外出狩獵。
我們只會看到自己想要得知的真相,人類千方百計地逃離現實生活的煩囂,寧可選擇被囚禁的和平也不願意冒著失去性命的風險打開通往自由的大門。
活在一片「無知便是幸福」的慵懶氛圍之中,十四歲的少女明可說是個異類,懷著孩子的童真和旺盛的好奇心,她討厭表面上說為自己著想,實際卻對外面的世界緘口不語,只顧一味逃避的大人。想瞭解世界的強烈願望讓明拾獲一片由酒店外面飄進來的新鮮花瓣,那是根本不會引起其他人留意的小細節。觀看《河內山宗俊》裡百年前的雪景,明便立下決心要走出酒店,親眼見識一下世界的廬山真面目。
虛偽的平和終究要被熱愛冒險的勇者給打破,當萬紫千紅的花花世界盡現眼前的那一刻,安穩舒適的生活環境早已成為過去式,張牙舞爪,現出猙獰面孔的科迪猶如放開雙手讓孩子獨立行走的父親形象,明的身後再也沒有退路,她能做的只有去拼命地學習、適應這個瞬息萬變的現實社會,不管要碰多少次壁,摔過多少次跤,也得在優勝劣汰的殘酷競爭中求得生存之空間,這就是青春成長的代價。
園子溫重拾變態本色,就像《紀子出租中》裡紀子的出走導致家庭的徹底毀滅,由於明的冒險,勢必打破人鬼和諧共存的美好狀態,科迪失蹤,外界的警察進入酒店亦暗示永遠不可能圓滿的生命輪迴(揭穿自欺欺人的謊言),勇敢面對現實的殘酷也是一次難得的成長經歷,走出酒店,最終得到的或許要比困在裡面享受虛構的幸福更多。
第九集(完結)
我們找到通往世界的「出口」,卻因為害怕受到傷害遲遲不敢打開,園子溫就說:夢醒時分,努力朝世界的盡頭奔跑吧。
最後晚餐,乃是分道揚鑣的前奏曲,巴赫的《G弦上的咏嘆調》,那一抹失去的憂傷,卻又保留著對重生的殷切期盼。K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不理會眾人勸阻,親手砍斷自我逃避的鎖鏈,等待他們的將是全新的未知。
不願意踏出酒店的人類注定伴隨歷史流逝而逐漸褪色,園子溫從來沒有放棄過這個糟糕的世界,就像前輩深作欣二所堅信的,年青人才是未來的希望,即便那是受詛咒的孩子,照樣沒有任何人能剝奪她獲得自由,認識世界的權利。無依無靠的明,想過平凡生活的真奈美,園導在最後都選擇滿足她們的願望,那是一種近乎天真的單純。
我想起了《大逃殺》結尾七原的話:「我們又會繼續迷失,但現在我們一定要繼續走下去。」「跑吧,典子。」科迪和明孜然一身,然而他們有成為家人的覺悟,沒有血緣關係,卻勝似父女,這就是園子溫一直希望的人與人之間牢不可破的羈絆。「沒有結局」的結局,有時候就是最好的結局,滿是未知的人生,又怎能盡錄呢?留在各人身上的花瓣,既是活過的證明,又是傳遞希望的種子。
或許外面的世界會讓我們失望透頂,但也只能拼命活著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