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演:三船敏郎仲代达矢司叶子山田五十铃加东大介河津清三郎志村乔太刀川宽夏木阳介东野英治郎藤原釜足泽村伊纪雄渡边笃藤田进山茶花究西村晃加藤武中谷一郎堺左千夫谷晃土屋嘉男清水元佐田丰大友伸广濑正一天本英世大木正司大村千吉本间文子桐野洋雄大友纯高木新平小川安三熊谷卓三杰瑞·藤尾中岛春雄
类型:剧情动作惊悚导演:黑泽明 状态:正片 年份:1961 地区:日本 语言:日语 豆瓣:9.0分热度:0 ℃ 时间:2024-06-11 16:3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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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客剑心
老手2
投名状
地牢围攻
救世主
恶魔突袭队
扫黑禁毒行动收网在即,主犯却被神秘杀手残忍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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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一个标准的武侠迷,从初中到大学,手不释卷,从金庸到全庸,从古龙到古尤,兼收并蓄,博览群侠,直到武侠式微、玄幻兴起,才金盆洗手,不再染指。何以不看玄幻呢,因为武侠还是童话,而玄幻却是梦话,太无稽了,看多了降低智商。如果要问我这种时常给同学开书单的资深武侠阅读家,这么多年的皓首穷经有什么领悟。且听老衲细细道来: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我翻开一本本风格各异的武侠,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行侠仗义”几个字,但年深日久,就能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每一本都写着两个字是“言情”。我们武侠文化发达,但真正的侠却没有几个,多的是杨过、张无忌、段誉、李寻欢这样的情种。你去问那些迷武侠的人,书里的大侠都有那些侠义之举,估计被问的人会张口结舌,半天憋出一句:郭靖守卫襄阳城,但那已经是政治了,和侠无关。那些人津津乐道的是黄蓉和郭靖蝴蝶水牛的天仙配,杨过与小龙女的旷世之恋,乔峰与阿朱的伤心绝恋,以及楚留香的风流韵事。还需要论证吗,武侠只是变相的言情,在暴力的外衣下是小儿女的痴缠。
真正接近侠的本义的人物,也还是有的,不过不是在今人的武侠小说里,而在唐人传奇里,在李白歌咏的春秋战国年代里,还有,在黑泽明的电影里。黑泽明《七武士》《用心棒》《椿三十郎》中的七位武士、无名浪人(自称桑田三十郎、椿三十郎),可以毫无愧色的和虬髯客、朱亥、侯嬴等大侠并列。他们何以能够一骑绝尘的把郭靖杨过等人淘汰掉,获得侠的资格认证呢,下面是评审团给出的意见。
一、饮食
本来谈侠客是“眼花耳热后,意气紫霓生”的豪壮之事,一说到吃,未免落了下乘,不过考虑到每个侠客都是有一个胃的,如果这个胃空空如也,那他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时候只怕会气势不足,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时候拳脚刀剑的快准狠会大打折扣,所以,吃,对于侠客来说,似乎不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那些大侠们如何安身立命的,是一个长久以来困扰我的问题。他们动不动就打遍大江南北、游遍三江五湖,一路上的吃住行游购娱都是要花钱的,况且,大侠一般都很豪爽大气,吃起饭来一掷千金,喝起酒来气死李白,哪来那么多钱来供他们挥霍啊。郭靖请黄蓉吃了一顿饭,花去十九两银子,换算成现在的钱也要一万多,如此年少多金,黄蓉不对他动心才怪呢。古人说穷文富武,看来的确如此,大侠们千里赴义的时候,腰里的盘缠是很沉甸甸的。其实,每个大侠背后都有一个利益集团,他们或是其首脑或是其重要干部,可以得到集团资金支持,伸手衣来、抬腿马到,自然可以“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潇洒得很。郭靖背后的利益集团是什么,成吉思汗,广有四海的王者,他是这位天可汗的驸马候选人。
相比之下,黑泽明的武士们真是惨兮兮。他们是一些浪人、退役老兵、小贩等,总之是没有什么来头的,经济来源阙如,生活很是窘迫。他们的饮食只是些芋头、米饭、米酒,,连肉都没有,寒碜清苦,。《七武士》里七位武士答应为小山村铲除土匪,村民给他们的报酬只不过是提供白米饭,,但是古道热肠的退役老兵却一口应承下来,招募人手,和悍匪剧斗,即使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用心棒》里的桑田三十郎,不名一文,到小酒馆赊账吃喝,在两个帮派中周旋,搞到了几十枚金币,却为了帮助赌鬼小夫妻逃跑而把钱悉数给了他们,到头来还是身无分文。《椿三十郎》里流浪武士为正义青年赶跑了搜捕者,伸手要钱,那些人给了他一袋钱,他只拿了几枚铜板,够买个一粥一饭就可以了,后来还不顾生命危险助他们救出被绑架的总管。为了锄强扶弱,黑泽明电影里的侠客可以不计报酬、可以千金散尽、可以生死以之,在艰难困苦、食不果腹的条件下,还舍生忘死的伸张正义,和那些轻裘肥马的豪杰比起来,更显得难能可贵,其侠义精神也更纯粹深厚。
二、义举
武侠小说里那些高手打生打死,多是为了为了亲人恋人兄弟,是出于亲情、爱情、友情的驱使,即便客观上有侠义的成分,但总是不那么无私正大,含有自利的成分。张无忌光明顶一战不过是帮助自己的外公,杨过十六年的行侠仗义在“风陵夜话”里一笔带过,他更愿意为他的姑姑和人玩命,段誉就更没出息了,此生低首王语嫣,这位公子哥在大哥乔峰的带领下才做了一点武林公益事业,有点纯爷们气概的,还是洪七公,约斗藏边五丑于华山,馋嘴之余不忘大义,不过像他这样的人着实太少了。
而黑泽明的武士们,个个都很洪七,,他们纯粹是为公平正义的信念而战斗,他们胸中充塞着一股浩然正气,能够为不相干的陌生人去拼命,他们的行动不带私利的成分,而且他们的武功不像乔峰杨过令狐那样的万人敌,最多只是百人斩,所以面对强敌,自身的生命(没有财产)安全往往受到极大的威胁,但他们还是虽千万人而吾往矣,悍不畏死的气概直冲霄汉,在《七武士》里,还有村民的恳请,武士们才前往保护,而在《用心棒》和《椿三十郎》里,那位手段高超、智力武力都臻一流的流浪武士,却是自觉自愿、自动自发的揽下那种极度危险的不可能的任务,为小镇清除两大争斗不休搞得民不聊生的黑帮,帮助热血青年从人多势众的腐败官员集团手里救出被囚禁的清廉总管。流浪武士在完成两大义举的过程中,殚精竭虑,毫无保留的付出,并为此受苦受难,差点送命,为了还当地以太平清明,他一往无前,从不抱怨、退缩,事成之后,也从不邀功自傲,做完他该做的,就毫不停留的继续他的漫游。
侠,是一个动词,要求行动,要求实干,而不是满嘴仁义、口水漫天,从来没有过义举纪录的所谓侠客是可耻的,是欺世盗名的。侠客们,都是一些行动家,他们也许有着官员的精明、商人的狡猾、宫本武藏的剑技,但是他们不会用这些本领来谋求前途财富,他们秉持着朴素的正义观念,坚守着人间正道,随时准备为不平事拔剑。在这一点上,他们又是一些可敬的理想主义者。
三、声名
行侠仗义自然可以落得一个好名声。朱亥、侯嬴的热血事迹,被太史公的如椽巨笔纪录了下来,传之后世,千载之下还有李白这样的大诗人五体投地的称颂,“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想和他们吃肉喝酒,这两个人真是死得其所、死得值大发了。
但是黑泽明的武士们却对青史留名并不在意.。在《用心棒》和《椿三十郎》里,那位流浪武士在被问及名字时,总是根据就近的景物而信口胡诌一个名字,什么桑田三十郎、椿三十郎之类的,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而《七武士》里那些战死的武士默默无闻的埋骨山村,连墓碑都没有,只在坟头插着他们生前用的武士刀。
真正的侠都是接近无名的,声名,并不是他们行侠仗义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真正的大侠,应该是他的事迹被广为传唱,而不是他的名字被反复歌颂。这样的侠客,虽然无名,但是,不管他在不在江湖,江湖都会有他的传说。还是李白说得好: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四、情事
一个大侠,如果没有几桩风流韵事,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在大众的眼里,没有八卦的大侠不是好大侠。连郭靖这样不解风情的榆木先生,还有黄蓉这样的凤凰落上枝头,连乔峰这样一腔大义、容不下儿女私情的盖世豪杰,也还有阿朱阿紫姊妹的一往情深。所以,郭靖虽然无趣,乔峰虽然沉闷,大家还是原谅了他们。
黑泽明的武士们,在锄奸除恶方面,战绩辉煌,在情爱方面,可以用周星驰电影里的一句台词来概括:谁敢比我惨哪。《七武士》里那位年轻武士和村姑有过一段交往,但大战过后,由于身份悬殊,小姑娘就不理他了。而《用心棒》《椿三十郎》里那位流浪武士,更是只有铁血,没有柔情。当然,罗曼史丰富,并不是成为大侠的必要条件,武士们不沟女,无损于他们的可敬可佩,他们无须被原谅。
五、形象
迄今为止,在文字方面,我看到的最生猛的侠的形象是唐代传奇《虬髯客》里那位生吃负心人心肝的大胡子,而在影像方面,我觉得对“侠”最好的形象化展示,是黑泽明《用心棒》和《椿三十郎》两部电影的结尾:每当行完侠仗完义,这位无名的侠客就会振一振衣襟,施施然远走,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留给大家的是一个远去的背影,虽然并不伟岸,但是,你感觉得到,剑气纵横。
仲代达矢饰演的带枪武士具有更深的历史环境意味。传统持冷兵器的武士在无往不胜的手枪面前似乎就要黯然失色了,就连三船脸上也隐现过几丝担忧,这不能不说是武士时代没落的又一写照。片尾有一幕让人倍感震撼,三船把手枪交给了仲代达矢,当时他并不知道还有没有子弹,就当手枪举头的一霎那却依旧泰然处之,似乎在冷静地等待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用心棒》毋庸置疑地已经成为这类电影的经典,就连里奇也说,一群武士可以变成一群枪手,古代日本农村也可以变成美国西部。黑泽明其实也借鉴了西部电影才造就了这部经典。有趣的是,就在几年之后,莱昂内的《荒野大镖客》诞生了,影片结构、情节、人物设置等几乎和《用心棒》一模一样,当然,两种文化背景下的产物具有不同的文化承载意味,相较而言,我更喜欢《用心棒》,它具有开拓、革新传统西部片及武士电影的作用,经验、老道、著名的三船也比初出茅庐的伊斯特伍德技高一筹,宫川一夫的右式运镜也颇有特色,最重要的是黑泽明将东西方两种要素的完美融合。可以说,《用心棒》既是日本的,更是世界的,难怪后世引来无数致敬,《荒野大镖客》即是一例。在《保镖》中,凯文科斯特纳饰演的Frank说他看了62遍《用心棒》!
其他配角也很有意思,义愤填膺自己报酬不如三十郎高的教头,最后卷子细软跑了,翻墙时还回头和三十郎打了个招呼,跑一半还停下来特别憨的笑了一下;棺材店老板胆小的要死,来为饭馆老板求救时路上帮三十郎捡了 把刀,一群人前面厮杀时也挺义气的去救饭馆老板;一出场就死的三个龙套上来先嘚瑟各自的纹身和杀人经历然后瞬间被秒;年轻小伙子推开他爹的手说“天天喝粥还不如荣华富贵死得早”,到片尾又出现被三十郎呛了一句“有粥喝好过死掉”然后哭着回家找娘亲了……细说起来要说不完了。
最后,配乐真是太赞了,该怎么说那种感觉呢?特别有戏剧感的配乐,欢乐又很洒脱,而且非常适合片段的切换。
是一部值得再细看一次的电影。
文/caesarphoenix
小镇上有两方势均力敌的帮派,一方是乡长绸商支持的清兵卫(妓院),一方是酒商德右卫门支持的丑寅(客栈),双方为了争夺小镇(绸市)的控制权,雇佣了大批打手进行械斗,这场斗争只有当一方消灭掉另一方才会终止,不死不休。
但斗争的双方(包括他们雇佣的打手)都缺乏专业的素质和果决的判断力,他们都不过是小镇上成长起来的对利益热衷的土鳖,并非训练有素可以攻城拔寨的士兵将领。所以双方在短期内都无法消灭对方,这场斗争杀戮旷日长久,小镇民不聊生,成为修罗地狱(“杀到丝绸染血,绸市便会重开”)。如果没有外力介入,这场斗争很有可能会耗尽小镇的所有元气,并使这一地区陷入疯狂。
三船敏郎扮演的浪人武士“桑田三十郎”是黑泽明导演引入小镇的一个元素,其目的在于加速这场杀戮的进程,让双方在短时间内火并完毕,使小镇能够尽快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
三十郎是一个笃信自身力量的武者,同时又是富有智慧的。武士阶层没落的时代大背景以及他对自由的向往,使得他无法投奔明主,成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武士。他选择了一种自我放逐,浪荡在世间,随遇而安(抛木棒决定去哪个方向),但他的内心仍然葆有武士的灵魂(扶弱济困、匡济天下)。他的智慧和策略在这个小镇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匹敌,包括仲代达矢扮演的卯之助。拿着手铳出现的卯之助无疑和三十郎一样有着较为丰富的人生阅历,相对于小镇里的土鳖,他们的对决是在更高层面上进行的。
三十郎在《用心棒》中对待恶势力的处理方法无疑是以暴易暴式的,但三十郎从不是一个随意开杀戒的人,他心底有着正义性合理性的考量。开场时狗衔着人手出现时,三十郎严峻的表情;杀丑寅两人斩一手的段落前询问那群打手是否罪应致死;抓杀官差的两人时只是破开衣服;最后放走农家子弟(回家喝稀粥总比死强)……都说明了三十郎对自己的力量是克制的,在“杀”之外更有“恕”的存在。
这一点在《椿三十郎》中更为明显,为了救井坂等人,三十郎不得不一口气杀了几十人,随后三十郎无比恼恨,为自己犯了如此大的杀戒而痛心,在和室户半兵卫(仲代达矢饰)决斗前也再三劝说,不得已才动手。
但这也并不是说“恕”在三十郎的性格中占据着上风,他是那样一个笃信手中剑的人,他挥剑时那样快速果决,他行动时那样雷厉风行,他受伤后笑时如地狱魔鬼,都说明在他的内心中“杀”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和他的灵魂一体,难以剔除。《椿三十郎》结尾时那群年轻武士去追三十郎,希望他能够留下,三十郎要他们停住,再跟过来就会杀了他们,很有可能是真的。
心中的那头噬人猛兽和匡济天下的慈悲之心,两者之间的张力几乎是所有武士故事中所要探讨的吧(比如《浪客剑心》、《宫本武藏》等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三十郎的武士两部曲中,总会有女性形象带有某种救赎的意味。《用心棒》中那个被酒商霸占的女子(没出息的男人的老婆)只要出现就会有专属她的音乐响起,那样动情,让三十郎这样钢铁一般的人都柔软起来。《椿三十郎》中老太太和她的女儿就更是如此了,三十郎被那样柔软的心肠所感动,甚至都愿意听话了。
这部电影的音乐极为特别,让人印象深刻,所有的情节铺垫、场景调度、镜头运动都堪称完美。要从这些角度也有很多可以谈,不过本文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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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昨天在“书与咖啡”第二次看《用心棒》后的一些感想。
日本黑泽制片社/东宝公司出品(1961年)
编剧:黑泽明、菊岛隆三
导演:黑泽明
主要演员:三船敏郎(饰三十郎)、东野英治郎(饰权老爹)、阿津清三郎(饰清兵卫)、山茶花究(饰丑寅)、仲代达矢(饰卯之助)、加东大介(饰亥之吉)
译:李正伦
1.(化入)字幕背景
一条城镇郊外的大道。
左右全是桑田。
远处一个小小的人影——但渐渐走近——他就是本片主人公流浪武士。
字幕完。
2.农家门前
流浪武士从此路过。
突然,一个年轻农民手里提着一把长刀从家里跑了出来。
“等等!你这个浑小子,等等!”
一个上年纪的农民追了出来。看样子是那青年的父亲,他追上前来抓住那青年不放。
青年农民:放开我!爸爸,放开我!这回出去,成败在此一举啦,男子汉是不是有出息,就看这回的啦!
父亲:混蛋!准得让人家杀了!赌场有什么好去的?……庄稼人种好地就行啦!
青年:我才不呢!虽然喝粥能长命百岁我也不愿意。我要穿的象个样子,吃好的,早死了不打紧,可活得象个样子!
那青年把他父亲推开拔脚跑了。
父亲跌了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不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望着跑远了的儿子。
单调的织机声从这人家传了出来。
父亲扭头看了看家,马上转身站起。
3.这农家的前庭
年长的农民正要进家。
“老爹!”
随着喊声,年长的农民扭过头来。
只见那武士站在井旁。
武士:讨你一口水啦!
年长的农民余怒未息地使动点点头,他站在门口回头朝里面大声喊叫。
老爹:喂!你们管干什么的?为什么不拦住他!
老妻的画外音:拦也拦不住哇!
4.农家内
堂屋的一角放着一台织机,年岁大的女人仿佛唱朝山拜庙歌似地跟老爹说话,那声调是那么苍凉,也流露出无可奈何的心情。
妇人:……如今的年轻人哪,都象发了疯的一样啦……
5.门口
老爹丧魂失魄似地一屁股坐下来。
老爹:哼……发疯的不光是年轻人,……有一个算一个,净想舒舒服服地发一笔财,……都是这赌博给闹的……
武士边喝水边听他们的谈话。
老爹:……凭几个骰子就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腰包,……可结果呢,钱也就既不是别人的也不是自己的了……喂,你听说那酒作坊干起收绢子的货栈了么?……到处张扬,说是给的价码儿比专收绢子的批发行还高呢。……
6.农家内
妇人:可话又说回来啦,不管收上多少绢子吧,赌场的头子们打的那么凶……谁能估得出绢子市什么时候开行啊。
7.门口
武士一动未动地听着。
老爹瞟了那武士一眼,愁眉不展地站起身来。
老爹:哼……闻到血腥味儿的空肚子野狗往这儿凑哪……一哄而上,你杀我砍,那血把收上来的绢子染红了,……然后哪,绢子市才能开行!
(划)
8.大街
尽管是大白天,但街上的各家铺子都关着大门,静寂得好象坟场一般。
大街上连个孩子也没有,空空荡荡——拐角处那下处的门口,出现一个小小的人影,这人就是刚才那武士。
武士站在下处门口,望了一阵大街,然后慢腾腾地信步走去,他边走边看大街两旁的各家铺户。
一家用栅栏围着的门面很大的铺子——大门只开一条缝子,一群做好打群架准备的汉子,颇感蹊跷地从门缝目送着在街上漫步的武士。
二楼上,一个女人隔着栏杆俯瞰这武士。这是一个怎么看都象娼妓一类的妇人。
武士来到大街一半路程的十字路口。
这十字路口,一家大的绢子批发行和一家酒作坊正好是斜对门。
两家都是宽阔的门面,各有高大的仓库。
武士站在酒作坊对门那家小酒馆门前,仰脸看了看那招牌之后停下来,这时,只听得纸糊拉门刷地一下拉开的声音。
武士不由得回头一瞧。
只见小酒馆斜对面有一间打更房,一个似乎是打更者(半助)走了出来。
半助:喂,要是愿意当保镖,咱可以给你介绍介绍。打算干的话,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行情啦。收你一两的介绍费,……给赌场老板清兵卫干,他是个开妓院的,玩娘儿们方便,可是如今没漂亮的啦,……要是我呀,就给新田村的丑寅干,……看吧……那拐角的下处就是丑寅的老窠。
武士只当耳旁风,迈步走开。
半助跟了过去。
半助:听明白了吗?你就说更房子的半助介绍你来的……我陪你一起去一趟当然好啦……(从腰上抽出铁尺)可我干这活儿哪,去不了……你可别忘了……介绍费收你一两。
他说完进了更房,只把头露出来目送那武士。
武士来到丑寅的下处门前。
下处和它对门的脚行的大门同时大开,做好打架准备的十四五个汉子一窝蜂似地闯了出来,立刻把武士围住。
大多数是亡命徒一类的,从长相就看得出没有一个是善良之辈。
其中有一个仿佛鹤立鸡群似的彪形大汉,这人仿佛是当过摔跤场上的摔跤手,他一只手拿一把大木槌,毫不吃力,就象拿着一把苍蝇拍子一般。这人是丑寅的保镖阿门。
武士望了望那些紧盯着自己的家伙们之后,一声不吭转身往回走。
背后传来这些家伙们轻蔑的笑声和胡说八道。
“怎么啦,穷武士哥儿?”
“别客气啦,普天之下的大街嘛。光是一走而过的话,哪条狗都让它随便走。”
武士充耳不闻,又朝十字路口走去。
打更的半助迎上前来。
半助:武士老兄,你真不聪明,你一声都不吭,人家也不知道你的本领,你得给人家露两手看看才行哪……
尽管半助缠着不放,可是武士仍然不理不睬,来敲小酒馆的门。
半助:……你知道么,那些家伙们尽管个个都是一副凶相,可没本事,你要砍掉他们一只胳臂,管保都老实了。这样你就受到赏识啦。
“别敲了好不好!你这混帐!”
随着喊声,小酒馆的门一下打开,一个白发苍苍颇为精悍的老者(权老爹)探出头来。
权老爹:(对武士)进来吧!
半助也想随脚进去,可是权老爹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9.小酒馆内
关上大门的店堂里,只有从门缝射进来微乎其微的光线,所以显得昏暗和阴森。
权老爹:喝酒?
武士:(坐在折叠凳上)吃饭。
权老爹:现在这儿什么买卖也没有,所以没什么吃的,饭也只有凉的。
武士:不要紧!
权老爹把个大饭桶端来,饭桶盖子上放着碗筷,咚地一声放在武士面前。
武士盛饭,突然停手。
武士:老爹,说老实话……
权老爹:我早就知道,(他把手指弯个圆圈)没这个吧。
武士:嗯……不过……我在这镇上折腾几下子就弄到钱,那时候再还。
权老爹:算了吧,砍呀打的,已经够了,……我还管得起你一顿饭,吃饱了赶快离开这儿吧。
说完把咸菜钵端来,放在武士面前。
武士:对不起!
道一声谢然后吃饭。
突然传来不紧不慢咚咚的敲打声。
权老爹:嘿,又开始啦
武士:(抬起头来)?
权老爹:隔壁的棺材铺。最近,本镇上生意最好的只有他一家了,每天棺材卖的飞快。(一边端来茶水一边叨咕)哼,……赌钱场哪儿都有……啊……一个赌场街只有一个地头蛇,还勉强受得住,……可一个赌场街出了两个地头蛇就糟了……发财的只有棺材铺。……(向隔壁喊)真讨厌!畜生!(喊了一声之后坐到武士对面,仍不停地叨咕)哼……说起来还是我弄错了,我按老年人的慈悲心肠看待赌场,可赌场这玩意儿呢,根本就是个毫无人性光靠野蛮的地方。
武士:?!
权老爹:(看了看武士)事情是从谁来继承地头蛇清兵卫的地盘发生的。……他喜欢他的亲生儿子,想把地盘全交给他儿子,可是他手下的小头目说这孩子不行,坚决不同意。……可这个小头目新田村的丑寅呢……
武士:丑寅可是个奇怪的名字呀。
权老爹:这家伙是丑年的大年三十他妈要临产,第二天寅年他才跑出娘胎,这小子正月出生,纯粹是个瘟神。这小子声称跟清兵卫一刀两断,从新田村就跑来了。这一来,清兵卫这一帮就分成了水火不相容的两伙了,谁占地盘就只好靠长刀决定了。清兵卫也罢,丑寅也罢,都发了疯似地搜罗亡命徒、无业游民。这儿本来是个绢子市,可现在成了杀人市了。
棺材铺的敲打声立刻停止。
画外音:喂,棺材铺老板,生意好吧?
权老爹向武士使个眼色,悄悄地把板窗推上去向外张望。
10.街上
粮米批发店和小酒馆中间是个小胡同,四个不三不四的汉子隔着堆得山一般的木料——做棺材板用的白茬木板,往棺材铺里窥视。(棺材铺因为在小酒馆隔壁,所以从这里无法看到棺材铺里边的情况)
亥之吉的画外音:昨天我不在的时候卖了几口棺材?
棺材铺掌柜的画外音:嘿嘿,……府上两口!
亥之吉:(瞪起眼睛)什么?!
棺材铺掌柜的画外音:嘿嘿……那边儿四口!
亥之吉:(一只手伸直两个手指,另一只手伸直四个手指,对比一下)嗯……这样嘛,还不坏!
说完领着他身后的三个人朝十字路口走去。
11.小酒馆内
权老爹慢慢把板窗放下,悄声跟武士说话。
权老爹:那小子是丑寅的弟弟亥之吉,跟他的名一点儿也小差,真是一口野猪(注1)。稍有不同的是要发起浑来却收拾不了他。……他又招了三个打手来啦。……
权老爹换个地方,从临大街的板窗往外张望这四个人。
武士也站在他身后往外瞧。
12.十字路口
亥之吉指着清兵卫的家对那三个人说什么,举止下流,脸上浮现出卑鄙猥琐的狞笑,然后朝丑寅的老窠走去。
半助频频低头行礼恭送。
13.小酒馆内
权老爹扭头对流浪武士说话。
权老爹:造孽,那小子是本街打更的,他的差使本来是抓赌钱鬼、流窜犯的,可他却是那份德行,……啊,……也不光他一个人……
他索性把板窗推上去。
立刻看到街对面绢子批发商那大门面。
权老爹:你看,铺子门面够大的了,可是这家老板多左卫门却窝囊得厉害。他要是有本事的话本街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他本来是此地的镇长,可就是腰杆子不硬……过去一直是清兵卫给他撑腰他才干得下去,可是……这回两伙火并的时候呢……
他说着就把另一扇木板窗推上去,让那武士看那酒作坊大铺面。
权老爹:……这家酒作坊的德右卫门由于丑寅捧他的臭脚,扬言他是本地的第二任镇长,胡搅蛮缠,硬是要插手干绢子行。这么一来,多左卫门就吓得一筹莫展了,只会成天龟缩在家里,口念南无妙法莲华经,求神佛保佑让清兵卫得胜,……你看,开始啦。
从关着大门的绢子行传来咚咚的鼓声,这是敬神时敲的扇形鼓的鼓声。
权老爹愤怒地把板窗放下。
棺材铺叮叮当当的凿声响起。
权老爹:哼!不管哪边儿取胜,反正这个地方算完蛋啦!……你懂了么?武士老兄!……在这儿呆下去呀,准得让这股毒气给薰坏了,干不出好事儿来,赶快吃饱了饭溜走吧!
武士:饭是不吃啦……来酒!
权老爹:?!
武士:这地方我算看中了……在这儿呆下去!
权老爹:你……你怎么啦?我这么苦口婆心地跟你说,你还没醒悟过来?
武士:我太醒悟啦,所以我才要留在这儿嘛……
权老爹要说什么,还没等他说出来武士就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武士:你听我说,老爹!现在,这地方是要能杀人就赚到钱,……而且……此地呢,净是些干脆杀了倒好的家伙!
权老爹张口结舌无话可说,可是他还想要说什么。
武士:别急,你好好想想,……象清兵卫啦,丑寅啦,……还有那些赌钱闹鬼的啦,亡命徒啦,要是让这些玩意儿都去见了鬼,你说这地方不就干干净净了么?
权老爹:简直是荒……荒唐……就算你有几条命也办不到。
武士:我并不打算单枪匹马地收拾他们。
权老爹:那你打算怎么办?
武士:来酒……让我喝着酒好好想想。
权老爹被他镇住了。
14.小酒馆外
武士叼着牙签走出酒馆。
权老爹的画外音:这赌场上的家伙都是疯子,……可你更是个疯子……
武士龇牙一乐,立刻大步流星地朝清兵卫家走去。
半助从更房跑出来目送着他。
15.清兵卫家门前
武士来到清兵卫家门口,停步大声说话。
武士:我有事找清兵卫!
只听得里面立刻有抄武器的响动。
大门只开了一道缝,许多双警惕的眼睛望着武士。有人问他。
“你……你想干什么?”
武士:雇不雇我?……给你们当个保镖……现在就给你们看看本事如何!
他说完转身就走。
从大门缝望着他的那些十分警惕的眼睛立刻吃了一惊,有几个人跑回去报信。
16.十字路口
武士走来。
半助和权老爹吃惊地望着武士,那武士毫不在意地从他俩中间走过去,回头瞧了瞧。
17.清兵卫家门前
清兵卫和他儿子与一郎、以及似乎是一位保镖的武士、大小喽罗、亡命之徒的打手们,匆匆忙忙地走出门来,望着那武士。
18.十字路口
武士看了看他们这一伙之后,便朝丑寅的老窠那个下处走去。
19.客栈前
武士走来。
这时,从下处对门的搬运工住处跑出十四五条汉子。
他们一看见又是来过的那个武士,立刻拿他寻开心似地把他围起来。
“我当是谁呀,这不是刚才那位穷武士哥儿么?”
“又来啦?干什么?”
武士环顾一下围着他的这些人。
武士:瞧你们多么讨人喜欢哪。
“你说什么?!”
武士:连个虫都碾不死的货还偏偏装腔作势,那该多么讨人喜欢哪。
一个家伙立刻把袖子卷起给他看那青筋暴露的胳臂。
“喂,你瞧不起人可不行,你好好看看我这刺的花,我可不是吃过监狱那碗馊饭的。”
另一个凑上前来拉起架子把脸伸给他看。
“瞧,你看看这儿!你一看总该知道,老子是通缉在案的,抓去就得处磔刑!”
又一个把面孔伸到他跟前来。
“瞧瞧我吧。我的脑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挂在高竿示众。不是跟你吹,什么坏事没有我没干过的!”
武士:那么说,我把它砍下来你也没啥遗憾的喽!
“哼,你要是能砍下来你就砍吧!”
武士:砍下来可疼啊!
“见了刀就害怕,那算啥亡命之徒呀!”
武士:果然不假,真是没有专治浑蛋的药啊!
“放屁!”
那武士刀光一闪两个人立刻倒地。
刹那间包围圈哗地一下散了,武士一个箭步,刀光一闪。
一条刺花的胳臂立刻滚到大路中央。那个以刺花胳臂自豪被通缉在案的家伙,疼的嗷嗷直哭。
圈着武士的圈子现在彻底崩溃,这些家伙们跑出二十丈开外好不容易才敢停下来,聚在一起站在那里吓得发呆地望着武士。
武士从被砍死那家伙头上取下缠头手巾,擦干净刀上血迹,收刀入鞘之后朝十字路口走去。
20.十字路口
惊得发呆的半助、权老爹和一个汉子。这汉子脱下半边衣服露着一个膀子,仿佛是个木匠。
回到十字路口的武士对那人发话。
武士:棺材铺的?
汉子:嘿,对!
武士:得两口棺材,……啊,大概得三口!
21.清兵卫家门前
清兵卫和他的那帮喽罗也吓呆了。
武士径直朝他们走去。
(划)
22.清兵卫家的二楼客厅
武士坐在上座,清兵卫下座相陪。
武士:好啦,你就给个价儿吧,……到你这儿来把这些收拾光,你给多少?
清兵卫:嘿……也就是三两左右吧。
武士站起来。
武士:我去问问丑寅看他给多少……他大概给的多些。
清兵卫:(着了慌)好,那就四两。……
武士拉开拉门来到走廊。
清兵卫:……五两……
说完追了出来。
23.走廊
武士头也不回地走去。
清兵卫:好,那就六两。……
武士:行情差得远哪!
他下了楼梯。
清兵卫追了过来。
24.楼梯
清兵卫:……十两……这回……
武士毫不理睬,往下走去。
25.楼下
清兵卫的喽罗们聚在这里,吃惊地仰头望着武士。
武士和清兵卫来到楼下。
清兵卫:……好,二十两……
武士头也不回,下了堂屋,然后奔大门走去。
清兵卫赤着脚赶了出来。
“……三十两……”
武士拉开大门。
清兵卫:……干脆……五十两!
武士:(把拉开的大门关上)好!……先支给我二十五两!可有言在先,吃的喝的得你管!
清兵卫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划)
26.刚才的二楼客厅
武士和清兵卫仍然坐在原来的地方。
武士面前摆着酒肴。
清兵卫:……现在就让我家的人来见见您……先来一杯。
清兵卫递过酒壶,武士拿起酒杯接酒。
拉门吱的一声拉开。
一个上了年纪的风骚女人(阿铃)探头进来,对武士尽其媚态地点头致意,然后招呼清兵卫。
“你过来一下。”
那女人说完就缩了回去。
清兵卫站起来,觉得不好意思。
清兵卫:嘿嘿嘿,干什么呀,这么不懂礼貌……
点头道歉之后走了出去。
武士自斟自饮,但是竖起耳朵听着。
只听得离此稍远处有打开拉门又关上的声音。
武士站起身来悄悄地拉开隔扇,进了另一房间。
27.另一房间
五六个妓女扎堆在房间的一角。
武士右手手指挡在嘴唇上,左手敲了敲刀柄,示意妓女们,如敢出声就用这家伙收拾你们。然后再到邻室的隔扇跟前直着耳朵窃听。
阿铃的画外音:连从哪儿来的破烂货你都不清不楚,就预付给二十五两,这多得没边儿了。半夜跑了,岂不鸡飞蛋打本利全光?
清兵卫的画外音:你就别管啦,不给他半夜逃跑的机会嘛……今天等一会儿就带他打丑寅去。……
28.寝室内
清兵卫、阿铃和儿子与一郎三人鸠首商议。
清兵卫:丑寅那帮人让这穷武士砍倒了两三个,现在吓得正发抖呢……现在来个先下手为强,抢先打过去,保险大获全胜!
阿铃:不错……可是那样的话你还得付他二十五两吧?我们胜了之后要是再把他干掉,那就五十两等于没花呀。
与一郎:那么干……太不光彩啦。
阿铃:给我住嘴!连这么点儿事都办不到,怎么接你爹的地盘?干赌场还哪里谈得上光彩不光彩!
清兵卫:对,你妈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把他干掉,就说杀了个强盗。连这种事都干得不漂亮,你可就没法兴家立业!
阿铃:你收拾那穷武士,……你先让他把你当自己人,趁他不注意,再从背后给他一刀,那不就毫不费劲了么?
清兵卫:嗯,不错,……你也得学着杀人啦。不然,咱们手下的你就支使不了。
与一郎:我不是杀过一个丑寅那边儿的家伙么?
清兵卫:你别以为杀过一个就自以为了不起!
阿铃:你这孩子真没出息……干吗发怯呀,杀一个和杀一百个,反正抵命也就是一条嘛!
29.另一房间
武士听到这里,不露声色地转身就走。
(划)
30.二楼客厅
清兵卫把银锞子摆在武士面前。
“好,这是整整二十五两……”
武士一声不吭收起来揣进怀里。
清兵卫斜眼瞧了瞧他,然后拍了拍手。这时,阿铃、与一郎、四个亲近党羽进来。
清兵卫:先生!认识认识我家的人吧……这是我儿子与一郎……我老婆阿铃……我这名下的四天王,下处的孙太郎、杉户村的弥八……坂下村的松吉……大堤上的助十。喂,本间先生怎么啦?
他这一问,助十连忙出去找。
清兵卫:可是还没请教先生大名哪!
武士:我么?……
他从助十刚才拉开的拉门向外张望。
只见走廊外面就是他家的后院,后院院墙以外全是桑田。
武士:……我姓桑田……名叫……桑田三十郎……已经说话就是四十郎啦……
清兵卫:嘿嘿,您真会开玩笑……
武士:你就叫我桑田三十郎就好了。(瞥了一下阿铃)反正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破烂货嘛!
阿铃不由得一惊,和清兵卫对瞧了瞧。
助十领着本间先生进来。
这位本间先生进来之后就一屁股坐在拉窗跟前。
助十:?!……先生,您坐那儿可……
清兵卫:请!请坐到这边儿……(指着三十郎的邻座)请吧,先生!
本间:(不动)我坐这儿就行啦,因为五十两的和一两二钱的,身分根本就差得远嘛。
清兵卫:……
本间:好,等什么时候请您看看该给我定个什么价钱!
清兵卫:那就事不宜迟,今天就请你给我看看该定什么价码儿吧。
本间:?
清兵卫:(扫视了在座的众人)今天以九刻为号令,一鼓作气,跟他们决一雌雄。
孙太郎:师父,大白天干?!
清兵卫:只要不亲眼看到丑寅和亥之吉断了这口气,就谈不到真正的胜负,晚上干,他们容易跑掉。……
与一郎和四天王都面色铁青。连清兵卫自己也脸色。苍白了。
清兵卫:不要担惊害怕,我们有本间先生和(回头看看三十郎)这位先生打头阵,那可是虎生双翼啦!
本间先生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了。
三十郎依然不紧不慢喝他的酒。
(划)
31.十字路口
半助拿着打更的梆子从更房出来。
他仰头望望太阳,打他的梆子。
半助:(叮叮地打着梆子)嘿……九刻咧……九刻咧……
半助还没喊完,不由得吃了一惊。
32.清兵卫家门口
清兵卫全伙人一拥而出。
33.清兵卫家后院
阿铃在追那些妓女们,把她们赶进仓库锁起来。
阿铃:想趁兵荒马乱逃跑么?没那么容易……你们这些家伙,我是花本钱买来的!
34.二楼走廊
三十郎站在这里俯瞰此情此景。
助十从楼梯跑上来。
助十:先生,请吧!
三十郎不理不睬,仍然笑眯眯地俯瞰楼下。
35.后院
阿铃刚刚进去,那位本间先生就悄悄地溜了出来,跳过院墙,一溜烟似地钻进桑田,不见踪影。
36.二楼走廊
三十郎站在这里看个真切。
松吉跑上楼来。
松吉:先生,请快点儿!且寅那边也上阵了!
37.大街
丑寅一伙倾窠而出,站满大街,鸦雀无声地望着清兵卫的家。
半助站住丑寅的人马和清兵卫家的正中间,无所适从似地来回走动。
38.清兵卫家门前
三十郎出来。
阿铃对他频献殷勤。
三十郎来到大道中间,望着丑寅那一伙人马。
清兵卫:孩子们,跟先生上!
三十郎:要干,随你们的便,反正我不干。
阿铃:?!
三十郎:……好……二十五两奉还啦!
说着,从怀里掏出银锞子扔给她。
阿铃气得七窍生烟,边往一起耙那银锞子边骂。
阿铃:畜生!到了紧要关头你害怕了,你这家伙……
清兵卫:嘿……本间先生怎么啦?快叫来!
三十郎:你那位本间先生跑啦!大白天跑的!
清兵卫:?!
三十郎斜眼瞧了瞧他,然后大步朝十字路口走去。
39.十字路口
三十郎走来,朝丑寅那帮人大喊。
三十郎:喂!!
小酒馆的权老爹悄悄地打开板窗向外瞧。
三十郎:丑寅是哪一个?
40.丑寅的下处前
丑寅:是我,什么事?
丑寅和亥之吉并排站在一大堆喽罗的后边,抱臂而立,面带狡诈,不露声色地走上前来。
41.十字路口
三十郎:有些事让我咽不下去,所以我和清兵卫一伙一刀两断了。……我要说的就这些。
二十郎说完,登上更房旁边的望火楼,站在高处,看眼前的这番热闹。
42.下处前
丑寅一伙立刻眉飞色舞,拥上前来。
43.清兵卫家前面
事已至此,清兵卫一伙也不好后退了。
他们也一点点地往前凑。
44.十字路口
半助惊慌失措,忙去敲绢子批发行的大门。
半助:不得了啦!要出大事啦!
他大喊了一通之后连忙逃进更房,把门关上。
绢子批发行的敬神鼓又咚咚地响起来了。
45.大街
丑寅和清兵卫的两伙人马各不相让地往前凑,距离越来越近。
46.望火楼
三十郎笑眯眯地俯视这两伙人马。
47。大街
阿铃:干吗那么磨磨蹭蹭的!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能往后撤?!
两伙人马越来越近了。
亥之吉首先拔出长刀。与此同时,双方的喽罗们也急急忙忙拔出短刀。街上立刻一片杀气腾腾。
但是,两方人马决不是奋勇直前的。个个被恐怖折磨得变貌变色,出于精神失常的横眉立目,因为胆怯龇牙咧嘴——总之,是一幅双方都被恐怖与怯懦主宰的对峙,毫不壮观。
走在前面的,不过是想往后退但是被后边的拥着,也只好慢慢地往前蹭而已。结果双方都是无可奈何地拉近了距离。
48.十字路口
双方在相距六丈远的地方停下来了。人们喘着粗气怒目相视。
双方没有一个人敢于杀出阵来。
稍顷。
传来马蹄声。
49.望火楼
三十郎朝远处望去。
50.大街
云助骑着一匹无鞍马飞驰而来。
云助:喂!……巡阅官来啦,八州的巡阅官!
51.十字路口
清兵卫一伙和丑寅一伙的人马无不惊慌失措。
清兵卫:(对丑寅)算你小子走运!
丑寅:你才算走运哪!八州的巡阅官离开此地之前,你那颗脑袋瓜给我暂时寄存在你脖子上!(回过头来)凡是通缉在案的、没居住证的都暂且躲一躲!
清兵卫:咱们这边儿的也一个样!
刹时间,受通缉的、无业游民等等一哄而散。
清兵卫:挨家挨户地敲门,让他们把大门打开!
丑寅:记住!让巡阅官老爷看起来咱们这儿天下太平,连狗打架都没有过!记住啦?
“好嘞!”
党羽们走开。
立刻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喊声。
助十:开门!
松吉:各铺户都要开门,表现出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儿!记住啦?!
52.望火楼
三十郎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切。
(划)
53.大街全景
傍晚。
各铺户大门全敞着,布帘随风翻卷,炉灶的烟袅袅上升,一派太平景象。
54.绢子批发行
堂屋里摆着一副彩饰斑斓的漂亮小轿。
两个抬轿的步卒和随从小僮坐在席铺沿上喝茶。
半助提着一把大茶壶站在一旁。一个步卒放下茶碗,半助立刻给斟满。但是从半助倒茶的动作和步卒品味的神态来看,大茶壶里装的似乎不是茶而是酒。
55.小酒馆
三十郎隔着窗棂看着这副景象。
三十邸:老爹,……八州的巡阅官,职位也并不高嘛,可那小轿真够漂亮的啦。……
权老爹:这有什么奇怪的。
三十郎:八州巡阅官的手下人在喝茶哪。
权老爹:那又怎么啦?
三十郎:你看嘛,那喝茶是假的。
权老爹扭过脸去不搭理他。
三十郎:(看他这副神态)你别生气嘛,老爹……我想,如果把清兵卫和丑寅这两家挑拨起来,让他们自相残杀,把这地方大扫除一番,那可就省事多了。……可偏偏在这节骨跟上这位巡阅官来打搅!
权老爹:你给我出去!你净想这些绝招子。……
三十郎:也许是。
权老爹:什么“也许是”……你以为让他们大打出手就完了吗?……丑寅也罢,清兵卫也罢,都不会白白放过你。
三十郎:那当然,过不久他们就找我商量事。……哪一边的先来可说不准,反正一定带足了银锞子来请我去哪。
权老爹:?!
三十郎:他们想的只是打败对方,我敢说他们都想请我哪。
权老爹欲言又止。
三十郎:不信?你瞧着吧。
说完向外面张望。
三十郎:嚯……那就是光会求神拜佛的镇长吧?
56.绢子批发行
多左卫门穿着礼服出来,向半助招招手,从袖筒里拿出零碎银子递给半助。
半助千恩万谢地接过来,毕恭毕敬地望着多左卫门走了进去。两个步卒早已看在眼里,但是装作没有看见,半助在装作视而不见的两个步卒的袖子旁边各放上一块银子之后走开。两个步卒又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似地伸手摸到银子揣进怀里。
57.小酒馆
看得清清楚楚的三十郎会心地一笑。
58.绢子批发行
半助看了看外面,然后跑出店堂,他佝偻着身子,搓着双手。
59.酒作坊
穿着戴家徽外褂的胖胖的老板,让穿着戴家徽礼服的丑寅提上一大樽洒。两人走出店门。
60.小酒馆
三十郎:哦,这位就是德右卫门老板哪。
61.绢子批发行
德右卫门和丑寅进来。
站在门外的半助这回朝着相反的方向弯腰打躬地搓手。
穿着礼服的清兵卫带着三个浓装艳抹的妓女走进去。
62.小酒馆
三十郎:难怪呀,这么看来,八州的巡阅官老爷那么豪华的小轿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他说完回头瞧瞧权老爹。
三十郎:老爹……我也想喝一杯哪。
权老爹:你算了吧,一文不名你还想喝酒哪!
这时,亥之吉飘然而入。
权老爹不由得神情紧张。
不晓得亥之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面带微笑地和三十郎对瞧着。
权老爹生怕两人拔刀相砍起来,焦急万分。
两人莫名其妙地对瞧了一阵,亥之吉注视着三十郎开了口。
亥之吉:你还真有两下子,我佩服你!
三十郎:干掉你三个,还不够你发火的么?
亥之吉:那群家伙死个仨俩的算得了什么……我是丑寅的弟弟……
三十郎:(接过话头)亥之吉。
亥之吉:你知道?
三十郎:你有本事嘛。
亥之吉:嘿嘿……倒也没什么了得起的。
这时,阿铃透过窗棂向里边窥探了一下便快步跑了进来。
阿铃:.啊,先生,您太见外了,要喝酒在我家里喝多好……难道您还生气哪?
三十郎:生气的是你们嘛。
阿铃:您真坏……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您就当真啦?……这先生真坏(说着拉住三十郎的手)走!跟我走!
亥之吉:(把阿铃的手拔拉开)那怎么行?……我们俩正说在这儿好好喝一气呢……(对三十郎)对吧?(对权老爹)喂,上酒!赶快上酒!
阿铃:来顶好的,帐我付啦!
亥之吉:胡说!那样的话我得挨我哥哥的揍!
说着从怀里抓出一把钱来放在饭桌上。
阿铃:(把玄之吉的钱推开)这帐要是让别人付了,我才挨我们当家的揍呢。
说着把一个银锞子扔在桌上。
亥之吉:这个臭婆娘!
阿铃:你干嘛!
三十郎笑眯眯地摩挲着下巴颏望着权老爹。
权老爹愁眉苦脸,赌气扭过脸去。
(化出)
63.(化入)大街
雨天。
64.绢子批发行
那乘小轿依然摆在堂屋地上。
65.小酒馆
棺材铺掌柜边望着窗外边皱着眉头喝闷酒。
“喂!棺材铺掌柜,……喝闷酒哪!”
三十郎打着呵欠从后屋出来。
三十郎;八州的巡阅官在这儿呆着吃下去,你老兄的生意就得收摊儿了吧?
权老爹:(斜眼看了看三十郎)你倒是在这儿蹲了十天啦。
三十郎:别这么说呀,多亏了我在这儿呆下去,这地方最近才生意兴隆起来啦。
权老爹:讨厌!我这儿不是妓院,你愿意在这儿呆下去的话,你就赶快上清兵卫那儿去吧!
三十郎:那可不好!眼下,清兵卫和丑寅都在争着雇我哪,我住在这儿,就是为了让他们两家都放不下心来。
权老爹又要跟他吵嚷,可是他看了一下外面,立刻噤口不语了。
原来,丑寅带着打伞的阿闩直奔这里而来。
丑寅大摇大摆的进来,照例不露声色地看着三十郎。
丑寅:别的有脑袋瓜的都给出去!
阿闩把棺材铺掌柜拽了出去。
权老爹很不高兴,他见阿闩向他走来,连忙进了后屋。
三十郎和丑寅彼此目不转睛地对瞧着。
——有顷——
丑寅:(突如其来地)马上到我那儿去!
三十郎:干吗那么急?
丑寅:八州来的巡阅官明天走。
三十郎:?
丑寅:离这儿十里(注2)远的码头的地方官被杀了。
三十郎:(望了望批发行店堂里的那乘小轿)那样就更得消停消停。
丑寅:紧急公文夜里才能到达。
三十郎:你怎么知道?
丑寅只是微笑不予回答。
兰十郎:那么说,杀地方官是你唆使的喽?
丑寅:也许是……让他在这儿老呆下去,就把这八州巡阅官的身价抬高啦,我那帮手们的工钱也开不起。
三十郎:这话不假。
丑寅:那就……(从怀里掏出银锞子放在三十郎面前)先支三十两……这个仗打胜了之后再付那三十两……好……你就马上来吧。
三十郎:那可不行(把银锞子推了回去),要是不听听清兵卫出的价,对人家也太说不过去了。
丑寅:这是什么话,为什么老是看他眼色行事!
三十郎:对不起。反正我的价码儿得八州巡阅官走后再定。
丑寅愤怒地瞪着三十郎,一把抓起那三十两就走。
阿闩急忙跟了出去。
棺材铺掌柜等三十郎和丑寅吵完之后又跑了回来。
三十郎:掌柜的,你高兴吧,八州的官老爷明天就走啦!
掌柜:真的?……那可太好啦。
说罢,飞也似地跑了回去。
权老爹从后屋出来。
权老爹:喂,丑寅来干什么。
传来咚咚咚咚的响声。
这是棺材铺掌柜凿木头凿得挺起劲的响声。
权老爹:畜生!又要开始杀人啦?!
三十郎:好象是这样。
(划)
66.大街
好天气。但是各铺户又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大街死气沉沉。
67.小酒馆
屋子里昏暗而且阴森森的,三十郎坐在折凳上,两手托着下巴颏沉思。
三十郎:真慢哪。照理说不管是哪一方该来出个价啦。
权老爹:瞧你!当武士的三句话不离钱!
三十郎:干可怕又危险而且肮脏的事,不多弄它几个钱,划得来么?
权老爹:哼,大不了让你当个保镖罢咧。
三十郎:保镖也有各式各样的.有的保镖对他的雇主还得加小心哪。
权老爹:?!
脚步声。
三十郎把板窗推上去朝外望着。
68.十字路口
半助从丑寅那边跑来。他和从小胡同跑出来的棺材铺掌柜鬼鬼祟祟地耳语了一阵之后,就朝清兵卫那边跑去。
69.小酒馆
三十郎:那小子想干什么?一早就东跑西颠地来回跑个没完。
棺材铺掌柜进来。
掌柜:权老爹,给来一壶!
权老爹:不卖!棺材铺的喜酒我不卖!
掌柜:可不是喜酒,是消愁酒啊。
权老爹:?!
掌柜:清兵卫和丑寅讲和啦。……您说糟糕不?我刚刚趸进一批棺材板。
三十郎:讲和?!这可糟糕透啦。
权老爹:哼,对你们来说可真够糟糕的,……可这么一来此地可就太平下来了。
三十郎:胡说八道!赌棍们和好,是为了打更大的架!
权老爹:?!
三十郎:双方争执一拖长,绢子市开不了行,开不了行赌场也过不了日子,这样,好不容易争来的地盘就没用啦,所以,暂时讲和……我把话说在前头,这讲和是为以后打一场大架做准备。……喂,懂了吗?……别听到赌棍和好了就兴高采烈!
权老爹:……
三十郎:这帮家伙们现在着急的只是想怎样打败对方……方才我说的这些他们还没工夫想哪。
掌柜:可是你要知道,说双方讲和的是卯之助啊!
三十郎:卯之助?
掌柜:丑寅最小的弟弟。出了一趟门,昨天夜里回来了。
权老爹:这个讨厌鬼又浪荡回来啦……跟他名字一样,这家伙光从外表上看纯粹是个兔子(注3),温和善良,可实际上是个披着兔子皮的狼。
风声。
传来半助的语声。
半助的画外音:嘿嘿……整整一年啦……又是一场旱风!
权老爹和掌柜对瞧了瞧。
三十郎从板窗缝子张望外面。
70.十字路口
卯之助两只手不从袖筒伸出来,而是揣在怀里,他站在十字路口颇有感情似地四下张望。半助毕恭毕敬地点头问好,他连理也不理。
一阵风在卯之助脚下打着旋。
71.小酒馆
三十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72.十字路口
卯之助:给你看个有趣儿的东西好吧。
半助:好,好!
卯之助从怀里拿出一支短铳。
半助瞪大了眼睛看着。
卯之助瞄准望火楼上的火警钟。
73.火警钟
短铳一响,火警钟“当”地响了一声。
74.大街
夜。
家家灯火——到处洋溢着一片生气。
(划)
75.十字路口
清兵卫和丑寅的喽罗们,有十五六个人在一起谈话,他们都是长途归来的外出装束,风尘仆仆。
“嘿,你们那儿也这样?纯粹是骗人!”
“要是讲和的话,当天我们就被轰走,只能给一星半点钱。”
76.小酒馆
丑寅的打手(熊、瘤八)正在喝酒。
瘤八:(醉意颇浓)哼,对于这些家伙们用不着多说,反正净让我们过危险的桥,就说昨天那桩事吧……
熊:瘤八!!
因为熊注意到烫酒的权老爹和靠着墙闭眼睛的三十郎在场。
瘤八:我说熊老哥,无论如何我这口气也咽不下去。……总有一天,虽然我担惊受怕,可是我也要把那件事抖落出来,让丑寅这小子只好逃亡在外……
“吧!”熊狠狠揍了瘤八一个嘴巴,瘤八大吃一惊。
熊:(把零碎钱往桌上一扔)走!站起来……走,走人!!
熊把叨叨咕咕的瘤八生拉硬拽地扯走。
77.酒作坊旁边的横道
酒作坊和小酒馆夹着的这条道,靠酒作坊这边是一座又高又大的酒仓,仿佛雄踞于这条道的上空。道旁是一条三丈多宽的壕沟,一座桥通着这座酒仓。
熊仿佛是拽着瘤八走去。
“喂!”
一声呼叫,熊停下脚步,回头一望。
只见三十郎站在他面前。
三十郎:丑寅好象是挺厉害的家伙呀!
熊:你……管你什么闲事!
三十郎:你们俩……杀了地方官领了多少赏?……顶多也就是一两吧?
瘤八:哪里,哪里,只给了两枚银片子。……
熊狠狠地杵了一下瘤八,可是已经晚了。
三十郎:(笑眯眯地)那可太小气啦……可是我听了你们说的很重要的话,……这事你们能拿它换钱哪,也是把丑寅弄垮的本钱,把它告诉清兵卫就能捞到钱。
熊把瘤八狠狠地往三十郎身上一推拔脚就跑。
三十郎一转身用刀柄朝瘤八的心口窝一捅,他立刻“嗷”的一声颓然倒地。三十郎扔下他然后去追熊。
78.桥上
熊跑上桥来。
三十郎紧迫不舍。
三十郎快要追上熊的时候拔刀便砍。
熊“啊呀”一声两手抓了抓虚空翻身栽倒。
三十郎收刀入鞘,踢了熊一脚。
熊一怔睁开眼睛。
三十郎:(又踢了他一脚)起来!
熊精神恍惚地站起来,吓得魂飞魄散,原来他背后被斜着划了一刀,疼得直摸肩膀。
从肩膀到下身衣服被斜着割破了,结果成了衣不蔽体的半裸状态。
(划)
79.清兵卫家的二楼
三十郎坐在上座。
清兵卫、弥八、松吉、助十坐在他对面的下座。
被捆绑起来的熊和瘤八被扔在屋子一角。
三十郎:这货可便宜呀!带着他们俩去他们干坏事的那地方,准能拿下丑寅的脑袋。
弥八:师父,讲和的事怎么办呢?现在,与一郎小师父正在镇长那里和卯之助商量讲和的仪式呢。
清兵卫:那又怎样啦!……在讲和的场面上能把丑寅抓住也不坏嘛。
阿铃进来。
她把银锞子摆在三十郎面前,然后拍拍手。
“啊,都准备好了吗?”
立刻三弦、小鼓齐鸣,邻室的隔扇大开。
三个妓女先施一礼然后舞蹈。
阿铃:(对三十郎)您也没有女人陪着,多寂寞呀……不管哪一个,您随便挑……好好地乐一乐吧。
三十郎连忙把银锞子收起来。
三十郎:这可危险!这可危险!
说着站起身来,用下巴颏指了指熊和瘤八。
三十郎:太太,与其对我这么费心,倒不如把你买的这批货好好看住,如果让丑寅拿回去,那才是鸡飞蛋打本利全光呢……还是先把货收仓入库再上锁吧!
说完扬长而去。
(划)
80.丑寅的下处前
三十郎看了看周围之后走了进去。
81.丑寅的下处内
三十郎:我想见丑寅!
“谁呀?这么提名道姓地!”
五六个打手跑了出来,一看来人是三十郎,立刻鸦雀无声了。
三十郎:我想见丑寅!
“师父!师父!”
“干什么!”
丑寅出来。
丑寅:(看着三十郎)我当谁哪,原来是你呀!
三十郎:有话要跟你说。
丑寅:要是当保镖,暂时不用啦,白花六十两银子可太冤枉。
三十郎:(不计较)瘤八这小子的嘴也太不严了!
丑寅一愣。
三十郎:你这个人哪,雇人的钱舍不得花,可是贱价雇的不顶用,反而要花很多的钱!
丑寅:?
三十郎:两个银片子太少啦!……他三杯下肚,一古脑儿都抖落出来了……还有熊那小子哪。
丑寅:畜生!他们在哪儿?
三十郎:清兵卫那里的家伙听了他俩说了那些话,立刻就把他们抓住带走了……我顺便看了看,给扔进仓库锁在里头啦!!
丑寅脸色苍白。
三十郎把手伸到他跟前。
三十郎:这种话没有白听的吧?!
丑寅用气得发抖的手从怀里掏出钱兜子。
丑寅:好,你愿拿多少就拿多少……我先说好,从现在起你就得给找当保镖!
三十郎从钱兜子拿出少许。
三十郎:现在就要这么多吧……当保镖的事等我想想再说。
82.丑寅的下处外
三十郎走出门来。
与此同时亥之吉和卯之助正要进门。
玄之吉:卯之助!你不认得他吧……这家伙本领实在高。
卯之助和三十郎眼也不眨地对瞧着。
丑寅的画外音:亥之!卯之!……干什么呢!快来!
亥之吉走了进去。
卯之助目不转睛地望着三十郎往门里跨。
三十郎直着眼睛瞧着卯之助走了进去之后才举步离去。
83.十字路口
三十郎走来。
清兵卫的儿子与一郎和孙太郎从绢子批发行走出来。
这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十郎回头一看。
亥之吉和卯之助飞也似地跑来。
他俩从三十郎身旁跑过去。与一郎和孙太郎见势不妙,吓得面无人色,正拔脚要跑,亥之吉兄弟俩跑上前来。
与一郎:干……干什么!
亥之吉牙关咬得喀嘣响,拔出刀来。
卯之助:别砍与一郎!
亥之吉咬着牙猛地一刀,把跳到路旁跑出几步的孙太郎砍倒。
与一郎正要拔刀,卯之助拿出短铳逼住他。
“亥之!把这小子的短刀拿下来!把他带到哥哥那里去!”
亥之吉拔下与一郎的短刀,威吓着赶他走去。
半助从更房探出头来,战兢兢地望着走去的两人。
卯之助转身朝清兵卫家那边走去。
三十郎和半助注视着卯之助。
卯之助远远地站在清兵卫家前面。向清兵卫家大喊,那喊声响彻整个大街。
卯之助:清兵卫!……清兵卫!……我们把与一郎带走啦!……听见了吗?……要是听见了先别惊慌失措,老老实实地听下去!……要想救与一郎,就把熊和瘤八带来,……换回与一郎……护送的人各带三名,赤手空拳不带武器,换人的时间是今晚丑时三刻,地点是更房的十字路口,记住了吗?
卯之助说完立刻回去。
各家铺户立刻急急忙忙地关上大门。
只有清兵卫家灯光未熄。
在这寂然无声的大道中间,只有面面相觑的三十郎和卯之助相对良久。
三十郎:真要热闹一场啊!
卯之助:更热闹的在后头呢……你瞧着吧。(对半助)丑时三刻别忘打梆子!
半助:是,是!
84.小酒馆
三十郎进来。
三十郎:老爹,给点儿吃的吧。
权老爹:锅里有,随便吃……做了那么多,反正暂时也卖不出去了。
三十郎掀起锅盖看了看,边把芋头串成串儿边同权老爹搭讪。
三十郎:老爹,……这街上又该象这大锅一样,咕嘟咕嘟地翻滚啦。
权老爹:你干什么去啦……喂……这场折腾又是你鼓捣起来的?
三十郎:有一半是……另一半是卯之助紧接着另起炉灶鼓捣下去的。
(划)
85.大街
寒月清辉。
半助从更房探出头来,仔细地看看渺无人迹的大街,然后来到十字路口。
半助:(打着梆子)啊……嘿……丑时三刻咧!(继续打着)丑时三刻咧!
那梆子声从寒凝的大道上反射回来。这时,跟前丑寅下处的小门打开。半助一见立刻打了个寒噤,悄悄地溜进更房把门关上。
丑寅从下处走出来,清兵卫从他家出来。两人离着远远地对瞧着。
清兵卫:丑寅!可以了吗?
丑寅:清兵卫!开始吧!
紧接着,倒翦双臂的与一郎由空手的亥之吉、卯之助、打手阿闩提着绑绳走出门来。清兵卫家这边则是空手的弥八、松吉、助十三个人押着熊和瘤八走出门来。然后双方的人同时向十字路口走去。熊和瘤八知道回去也活不了,所以死命地往后退。
但清兵卫这边押送的三个人拚命地推他俩。
与一郎腿直打哆嗦,那充满恐怖的眼睛常常回头看看押送他的亥之吉等三个人,边回头边往前走。
86.十字路口
双方距三丈远的地方一齐停住。
弥八:把他放开……喂,你们那边也放人!
卯之助掏出短铳。
铳声两响。
熊和瘤八应声倒地。
松吉等三人连忙跌跌撞撞地躲闪。卯之助隔着中间的人群向清兵卫喊话。
卯之助:清兵卫……你这个家伙完蛋了……现在我跟你不相上下了……你要还疼与一郎,那就把头剃光,到我哥哥这儿来,求他接管你的地盘。
87.清兵卫家前
清兵卫:(微微一笑)哼,……你想的倒不错……卯之!你看这个!
阿铃拉来一个女人。
她抓住那女人的头发使劲一拽,让那女人仰起脸来。
月光映照那女人的面孔,那是一张令人惊奇的美人的脸。
由于被痛苦折磨得有些消瘦了,所以特别招人怜爱。这女人名叫阿缝。
88.十字路口
卯之助等人惊呆了。
站在下处前面的丑寅不由得向前跑了五六步,呆呆地站下来不动。
89.清兵卫家前
清兵卫:喂,……丑寅……看见了吗?……这女人暂时寄存在我这儿啦……你去问问酒作坊的那个老狒狒怎么办吧!
90.下处前
丑寅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91.十字路口
卯之助等人也成了哑巴。
三十郎从望火楼下来,从他们前面走过去,边走边说。
三十郎:这下可热闹了。
跟卯之助说了这么一句便进了小酒馆。
(化出)
92.(化入)大街
这里直是奇妙的景象。
大白天的大街上,一头站着清兵卫一伙的人和他们捆绑着的人质—一阿缝,另一头站着丑寅一伙和他们倒翦双臂的人质——与一郎。两个人质站在空空荡荡的街心,象两家的旗号,双方离得很远,相向而立。十字路口中间,半助成了这出好戏的主角,穿着老爷们赏赐的漂亮褂子,束着博多腰带,穿蓝色细筒裤,打蓝绑腿,白色布袜,后腰插着铁尺,完全是一副盛装打扮,两手拿着梆子,挺胸腆肚,神气活现。
稍顷。半助不紧不慢地望望清兵卫一方,再望望丑寅一方,然后当当地敲打梆子。
多左卫门和德右卫门各从绢子批发行和酒作坊走了出来,他们都穿着带有家徽的礼褂,腰系礼裙。
两个人相对走到一起,彼此相对深施一礼,然后多左卫门朝清兵卫一方,德右卫门朝丑寅一方走去。
93.小酒馆
三十郎从板窗缝笑眯眯地往外瞧着。
听到人声,他不由得回过头来。
一个年轻的农民(小平)带着儿子(金助)从权老爹的后门蹑手蹑脚地进来。
金助:(看了看四周)我妈呢?
权老爹:嘘……到这儿来看。
他把金助领到三十郎身旁的板窗缝处,示意他向外张望。
金助趴在板窗上,把眼睛紧贴在板窗缝。
权老爹眼睛不眨地向外看了一阵,瞧了瞧泪挂腮边呆然而立的小平。
权老爹:你不忍心看吗?
小平紧闭着嘴唇低头不语。
94.大街
多左卫门和德右卫门各自走到清兵卫、丑寅一方时,领取人质,然后回到十字路口。
95.小酒馆
趴在板窗上的金助回头问权老爹。
金助:看不见我妈。
权老爹:这就看到了。
金助又趴在板窗缝往外看。
三十郎目不转睛地看着孩子那半边面孔。
金助:(高兴地喊起来)啊!妈妈!
96.十字路口
多左卫门领着阿缝走来。
她一直低着头,这时她突然仰起脸来停下脚步,瞪着眼睛四下巡视。
金助的画外音:妈妈!妈妈!
阿缝失声大呼,她拚命跑到小酒馆跟前,多左卫门等于被她拉扯着跟在后面。
97.小酒馆
三十郎索性把板窗一下子推了上去。
金助把小手伸出窗棂,招呼妈妈。
“妈妈!妈妈!”
“阿金!”
小平也不由得上前跨了一步。
小平:阿缝!
他们夫妻隔着窗棂难割难舍地瞧着。
98.大街
半助急得团团转。
德右卫门顾不得体统,追上拉着与一郎的多左卫门,从他手里夺过牵阿缝的绳子。
多左卫门也急忙从德右卫门手里夺过绑与一郎的绳子。与一郎觉得事不宜迟,拔脚朝自家那边跑去,扯着多左卫门手里的那条绳子同他一起跑。
阿缝隔着窗棂同小平和金助搂抱在一起恸哭,德右卫门赶上前来想把阿缝扯开,但又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不成体统,愤怒地瞪着半助。
德右卫门:半助,干吗不动手!
半助:是!
半助跑上前来接过绳子拉起阿缝。
金助“哇”地一声大哭!
丑寅带着两乘小轿飞驰而来。
丑寅把阿缝塞进一乘小轿,另一乘让德右卫门乘上。
丑寅:老板……老板坐这个赶快……
多左卫门跌倒。
与一郎跑回来夺下绳子跑去。
与一郎:妈!!
他母亲阿铃本是来迎他的,可是此刻的阿铃却突然把与一郎推开。
阿铃:没出息!……如果你还算男子汉大丈夫,到了那种地步,为什么不咬断舌头死掉!……让我和你爹一起跟着你倒霉……你这不孝的儿郎!
丑寅望着两乘小轿抬走,然后带领亥之吉、卯之助往清兵卫那边凑了凑,大声呼喊。
丑寅:喂……清兵卫……改日去拜访!
清兵卫由弥八、松吉、助十紧跟在后面,上前几步答话。
清兵卫:好,……不久我们也要上门讨债!
卯之助:不要往这边走!
说着放了一铳。
(划)
99.小酒馆
权老爹从后屋边摇着金助边走出来。
权老爹:哭着睡着了。
坐在折凳的小平对权老爹恭恭敬敬行礼道谢。
三十郎坐住房间的一角喝酒,看样子他好象被什么困扰得十分焦躁不安。
权老爹:(对三十郎)这家伙运气小好,因为老婆太漂亮啦。
小平浑身发抖。
权老爹:他不该去赌场,结果输个精光,这就种下了祸根。可是,如果老婆傻大黑粗,顶多也就是把他的房子顶了赌债就完事大吉了,可结果呢,德右卫门那老东西本来就想他老婆想得流口水,这一来,怎么对付得了德右卫门?丑寅本来就想拍德右卫门的马屁,这对丑寅来说是个拍马屁的绝妙礼物,所以丑寅就连他老婆带房子全给霸去了,献给了德右卫门。……现在哪,这家伙在自己家的旁边搭了个小棚子,只好瞪着眼看着德右卫门每天到他老婆那里,尽管满腔仇恨也无计可施。
小平:(抬起头来)我对她没什么留恋,是我干脆给了他的。
三十郎:你话是那么说,可你见了她却是那么丧魂失魄哪。
小平紧闭嘴唇站起身来。
权老爹:回去?
小平点点头。
权老爹:这回准得挨他们的打吧?他们不是跟你说过,不许你见老婆么?
小平:(边往后屋走边说)准挨他们的揍。可也没什么。
权老爹:(目送着小平,然后对三十郎)丑寅这小子派打手看守着他家,连孩子都不让去看他妈。
小平从后屋把睡着了的金助抱了出来,对权老爹低头道个谢之后从后门走出去。
三十郎目不转睛地目送着小平走了出去。
三十郎:(憎恶地)我可不喜欢这种没骨头的,简直让人恶心。
(划)
100.丑寅的下处
夜。
打手们正在为打群架做准备。三十郎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似地冲了进来。
三十郎:我想好了,给你当保镖!
丑寅:这可得谢谢。
三十郎:(伸手)先付三十两!
卯之助:价码儿太高,要是我就不雇。
亥之吉:可本事的确好嘛。
卯之助:(掏出短铳)要是和这个比呢?
亥之吉:……
丑寅:算啦,别说啦!卯之,……我们小雇,他就上清兵卫那边儿去。
亥之吉:那可对我们不利。
卯之助:哼,那就雇呗!
不高兴地进了后屋。
丑寅:好,三十两!
三十郎:(接过钱)打胜了可得再给三十两啊!
丑寅:那没错儿!男子汉说话算数!
亥之吉:既然谈妥啦,那就喝一杯吧……入伙酒嘛!
三十郎:那敢情好,可是那女人不要紧么?
丑寅:那女人?
三十郎:(伸出小拇指)德右卫门的“这个”嘛,……要是再发生昨天晚上那样的事,这下子我们可就输了。
丑寅:不要紧,派六个楞头青看管哪。
三十郎:六个人可危险哪,如果不让(看看亥之吉)这样本领高强的去看管,那可就……
亥之吉:嘿嘿嘿……哥哥,我去吧!
丑寅:可也是。
三十郎:好,我也去,去看看他们是怎么看管的。
丑寅:那就让你辛苦一趟啦。
(划)
101.道路
三十郎和亥之吉走来。
亥之吉:讨了个讨厌的差事。……德右卫门老板来了的时候,这么冷的天我们还得在外边站岗,嘿嘿!
街道一角有一个大的农家房子。
可是门口没有一个人把守。
三十郎:(看了看)好象是德右卫门没来哪。
亥之吉:嗯。
这农家对面,隔着道路有一个小棚子。
三十郎:(看看那小棚子)这就是那个老婆让人家抢走没骨头的家伙的房子?
亥之吉:啊,对,对,……那小子非揍他不可!
说完立刻推门而入。
102.小棚子
不如马棚的一间小屋。
亥之吉一进来就照着躺在破被窝里的小平头部给了一巴掌。
亥之吉:揍你这小子……你想摸摸老板的女人啦?(又是一巴掌)早就跟你说过不让你见她的面,你这混帐!
又揍了一下。
金助哭了。
三十郎冲了进来。
三十郎:喂!亥之!……别打啦……看守的人都给宰啦!
亥之吉:呃?!
三十郎:我趴窗户一看哪,六个人都给宰了!快告诉丑寅去!
亥之吉飞跑而去。
103.道路
亥之吉慌慌张张地飞跑而去。
三十郎跑出小屋,立刻直奔那农家跑去。
那家门一开窜出一个人来,厉声问:“谁!”
三十郎拔刀就把那人砍倒,冲了进去。
104.农家内
蹲在地炉周围的五个打手各抄短刀站起来。
三十郎跑进来,不容对方拔刀就砍倒一个,抽刀回来顺手又把那拔刀尚未出鞘的家伙砍倒。
剩下三个人刚刚拔出刀来,连忙朝里屋跑去。
三十郎赶上前去又砍倒一个。
里屋的板门开了,阿缝穿着睡衣,面色煞白地站在里屋。
二十郎转身背过脸去。
三十郎:和你当家的赶快逃走!快穿衣服!
被赶进里屋的那两个打手,一个家伙闭着眼睛朝三十郎砍来。
他的短刀砍在门楣的横框上。
三十郎朝他胸口一刀把他捅死。剩下最后的一个见事不妙,踹开防雨窗要逃,三十郎赶上去从他背后一刀穿个透。他刀也没拔就回头看阿缝,只见她仍然穿着睡衣茫然地站在那里。
三十郎:混蛋!
他跑上前去,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服和饰带塞给阿缝,拉住她的手往外就跑。
105.门外
三十郎拉着阿缝的手跑出门来,立刻把她推到站在那里惊得发呆的小平和金助跟前。
三十郎:快跑!
从怀里抓出银锞子扔给他们。
三十郎:三十两……是从丑寅那里夺来的,你就放心大胆地花吧!
三十郎说完立刻转身把躺在门门的死尸拽到里边去。
106.农家内
三十郎把死尸拽进来之后,就仔细地清点死尸。
然后再在房间里胡乱砍了一通,立刻把这里搞成仿佛经过一番人数众多的恶斗场面之后,擦了擦刀,一边收刀入鞘,一边巡视了整个房间,认为看不出马脚便往外走。
107.门口
三十郎出门一看不由得一惊。
因为小平一家三口仍然站在那里没动。
三十郎:浑蛋!为什么还磨磨蹭蹭地……
小平夫妇跪在地上,叩头碰地。
连孩子金助也合着两只小手向三十郎叩拜不已。
三十郎:(疾言厉色地喊)你给我拉倒!我最讨厌可怜巴巴的家伙!再这么哭哭啼啼就宰了你们!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十郎:(焦急地)嘿……丑寅来啦!
金助害怕,搂住阿缝。
小平慌忙站起来。
三十郎把一直在地上扔着的银锞子收拢在一起交给小平。
三十郎:快滚!
小平:改日再来面谢……
三十郎:混蛋!这儿不是再来的地方!
说完狠狠推了小平一把。
小平一家一步三顾地低头行礼,从房后的树丛处逃走。
几乎是前后脚,丑寅和亥之吉带着十个打手赶来。
丑寅:怎么啦!
三十郎:唉,你看吧,折腾成这个样子。
领着他们进了屋子。
108.农家内
人们进来一看,不禁呆然。
三十郎:所以我早就说过,六个人根本不够,……看这番光景,少说也是十五六个人干的。
丑寅:女人呢?
三十郎:当然不会在这儿啦……清兵卫的胃口也真不小啊。
丑寅气得怪叫。
(划)
109.大街
火警钟响个不停。
半助边喊着什么边拚命打钟。
绢子批发行的仓库里烟雾腾腾。
清兵卫一伙和丑寅一伙,隔着和批发行门面宽窄等同的距离对峙着。
两方对峙的正中间是一个盛防火用水的大桶。
卯之助坐在防火水桶上,耍弄他手里那杆短铳。
多左卫门和店里的伙计们,光着两脚,急得团团转但无计可施。
多左卫门:着火啦!绢子着火啦!快救啊!谁把仓库火救灭了要什么我给什么!
清兵卫领头,拿着救火工具的喽罗们一步步往前凑。
丑寅:(大喊)不准救,谁要救就先把那女人交出来!
清兵卫:你说什么?什么女人?!
丑寅:别装糊涂!不交出来不许救火!
清兵卫:想交也没有可交的呀……
丑寅:讨厌!
仓库烧落架了,火焰一下冲天,映得夜空通红。
(划)
110.酒库
排列整齐的大酒桶,高得仰头才能看见它的顶。
每个酒桶都有窟窿,大股的酒往外直喷,形成酒的洪水。
德右卫门发了疯似地在“洪水”中奔跑。
德右卫门:酒跑啦!酒跑啦!大家帮忙啊!把窟窿堵住了要什么给什么!
但是作坊的伙计们无能为力。
丑寅一伙赶来。
丑寅:这是清兵卫一伙干的!
(划)
111.大街
到处都有死尸,干旱的风从这些尸体上一扫而过。
绢子批发行烧毁了大半,一片荒凉景色。
棺材铺掌柜无精打采地来到十字路口。
半助从更房探出头来。
半助:怎么啦?瞧那份儿哭丧相!……怎么?……这不就有你的生意做啦?
掌柜:你不懂。人要是死多了就不用棺材啦。
112.小酒馆
三十郎在喝酒。
三十郎:再给我烫一壶。
权老爹:拉倒吧。
三十郎:你乐阿呵地好不好?又怎么啦?
权老爹:哼……
三十郎:看你很不高兴啊……你看我当了丑寅的保镖,生气了么?
权老爹:我不生气。
三十郎:?
权老爹:你的确有让人佩服的地方。
三十郎:指什么?
权老爹:哼……你的确不坏,好象你只是喜欢人家把你当成坏人似的。
三十郎:?
权老爹:昨天夜里,那家伙来过了。
三十郎:那家伙,指谁?
权老爹:你说见了他就恶心的那家伙。
三十郎:?
权老爹:他打听你啦。……然后求我把这个交给你。
老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放在三十郎面前。
信的开头写着“武士先生”,下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字迹笨拙。
三十郎只是瞥了一眼,似乎很生气似地照旧喝酒。
权老爹:你不看?当然,不看也知道什么意思。一定是写了一大串千恩万谢的话吧?……你看一看嘛,人家冒着风险送来的嘛。
三十郎:(很不高兴地)讨厌!我现在忙着喝酒呢!
权老爹:……
干旱风的风声。
卯之助和亥之吉进来。
一进来就坐在三十郎面前。
卯之助:有个事儿问问你。
三十郎:什么事儿?
卯之助:去雇帮手的亥之吉刚才回来。
三十郎:雇到啦?
亥之吉:雇不到。
三十郎:难怪。已经来过的那帮人,你们那样对待人家,谁还愿意再来呀。
卯之助:可是,亥之吉从一个来过的人那里听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亥之吉:说是有一个人曾经看见过,德右卫门的小老婆和背着孩子的她丈夫,当时正在爬一道山梁。
卯之助:而且这件事是发生在那六个人被杀的第二天早上。
三十郎:嚯!
卯之助:……照这么说,清兵卫并没有抢走那女人哪……
三十郎:……似乎是。
卯之助:那么,那六个人是准杀的呢?
三十郎:嗯。
卯之助:亥之!那天晚上,你跑去通知哥哥之前,亲眼看见过那六个人被杀死了吗?
亥之吉:没有,是他告诉我的……我就……
卯之助:(掏出短铳耍弄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三十郎)可话又说回来咧,那六个人的确给收拾得干净利索。……有那两下子的人,这一带除了你还没有第二个哪。
三十郎:你的意思是说……
卯之助:我想,杀那六个人的,说不定就是你。
亥之吉:那……这家伙是我们的保镖!……他为什么那么干……
卯之助:嗯……这个原因就不太清楚了……反正……
他说完,直着眼睛盯着三十郎。
三十郎也毫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他俩中间放着那张写给“武士先生”的信。
权老爹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他耐不住了,装作去收拾酒壶、酒杯,想顺手把那信收起来。
然而他那手太颤抖了!
卯之助:且慢!那是什么?……
左手一把抢过那封信来,右手那杆短铳对着三十郎的胸口看那封信。
卯之助:啊,还武士先生哪……(翻过看署名)小平、阿缝敬上。
卯之助用嘴叼着信,打开信封检查里面是否还有什么东西。
三十郎一筹莫展了。
(划)
113.仓库
三十郎躺在仓库的一角。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干了的斑斑血迹,惨不忍睹。
他睁开眼睛。
强忍着痛苦,龇牙咧嘴地查看四周。
唯一的一张小窗半开着,一束阳光从这里射进来。
刺鼻的霉味,阴森森的光线中看出标着“德”字的各种家什。
正面的大门旁边,看守他的打手阿闩和一名喽罗(阿龟)在打牌赌钱。
三十郎:啊……
他强忍痛苦想坐起来。
阿龟:老哥!不把那家伙绑起来不要紧么?
阿闩:哦,只要不让他捞到刀就没事儿。
三十郎:(好不容易坐了起来)这是哪儿?
阿龟:酒作坊的……
阿闩:(按了一下阿龟的头)这儿是地狱的头一个胡同。
阿龟:好疼……小心点儿嘛……你小子按一下就跟别人打一下那么疼。
三十郎好不容易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正面的门走去。
阿闩撂下牌站起来。
阿闩:你还想找揍么?喂,上哪儿?那儿是地狱的第二个胡同!
他走近三十郎,仿佛抱住他的脑袋然后照下巴给了他狠狠的一拳。
三十郎立刻被打出老远,撞到一只大木箱上,再也不能动弹了。
阿龟:老哥……弄死他可不行啊!
阿闩:用不着操心,我知道!
伸手抓起牌来。
(划)
夜。
三十郎靠着大木箱闭着眼睛。
一盏灯光照在他的脸上。
“喂!”
有人喊他。
三十郎微睁双目。
只见丑寅和德右卫门拿着灯笼站在他跟前。
他们身后是卯之助。
丑寅:(用灯笼照照自己)你认得出我吗?
三十郎点点头。
丑寅:那你就听着……(用灯笼照照德右卫门)老板说,想跟你当面淡谈。
德右卫门:你真的知道那女人落脚的地方?
三十郎点点头。
卯之助弯腰看看他。
卯之助:他的话不可信……他是因为怕把他杀掉才这么说。
丑寅:老板问他话哪,你别插嘴!
卯之助一赌气大摇大摆地走开。
德右卫门:(对三十郎)我不想跟你费唇舌,……咱们最好是快快地谈好交易……你告诉我那女人落脚的地方……代价是饶你一条命。
三十郎疼痛难忍的面孔浮现一丝苦笑。
丑寅:怎么?这不是对你宽宏大量么?大概你不会不愿意吧?
三十郎:……不愿意!……
丑寅:什么?
立刻向侍立一旁的阿闩示意。
德右卫门:(连忙制止)喂,打死他可不行。
丑寅:请您放心……喂,阿闩,教训教训他!
阿闩:好!
他抓住三十郎的两只手,把他吊到门闩上。
三十郎忍受着痛苦,只是呻吟。
阿闩:怎么样?说不说?!
三十郎:不说,……笨蛋!
阿闩勃然大怒,把三十郎拉上去再松手,把他往大木箱上摔。
德右卫门;喂!弄死他可不行。
阿闩:是!
三十郎鲜血直流,躺在那大木箱上。
阿闩:(上前看了看)不能让你这小子的血流在老板的木箱上!
他再把三十郎吊起来猛打。
(划)
月光照了进来。
三十郎躺在月光之下。
他痛苦不堪,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拚命地爬到门口,摸摸门板,已经上锁了。
他一下子躺倒,气喘吁吁地看着这库房。
只见什么东西闪光。
原来是没有上锁的大木箱的那把锁。
三十郎爬到跟前,咬紧牙关打开箱盖。
里面只有衣服。
他大失所望,垂头丧气。
过了一阵仰起脸来,微微一笑,赶紧把衣服拽了出来,塞在箱了后面。
脚步声。
三十郎侧耳谛听,立刻钻进箱子盖上箱盖。
哗啦哗啦的开锁声,阿闩和阿龟进来。
阿龟:倒这小子的霉,今晚上得住在这儿!
阿闩:不再揍这小子三四下,解不了我这心头恨。
说完看了看四周。
阿闩:喂,那小子不见啦!
阿龟:呃?……别吓唬人好不好!
两人用灯笼到处照。
阿龟:老哥!可真不是开玩笑,真没啦!
阿闩:(吓得脸色铁青)畜生!出大事儿啦!
两人慌慌张张飞跑出去。
门大敞大开。
三十郎顶开箱盖爬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114仓库外
这里是通向正房的折廊与邻家用界墙隔开的中院。三十郎来到这里立刻钻进走廊地板下面。
全家人声鼎沸,许多双脚从他头顶上的地板跑了过去,奔向仓库。
他摸着黑在里面爬了一阵,慢慢爬到有一两束光线射进来的地方。这里并排放着许多咸菜缸,头上似乎是地窖的盖子,听得见有人在那上面咚咚地走,以及丑寅的喊叫声。
丑寅的画外音:一群废物!净到亮的地方去找有什么用!把暗地方全给我搜遍了!
工夫不大、人声、脚步声渐渐远了。
三十郎再仔细听了听之后把地窖盖子顶了起来。
115.后门
三十郎从后门出来,摇摇晃晃地走近店铺,往里偷窥。
116.德右卫门的店铺
大门旁边的小门敞着,半助从那里往里面窥视。
远处,人声嘈杂。
半助偷瞧了一会儿就溜了。
三十郎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挣扎着从那小门溜了出来。
117.十字路口
月明如昼。
三十郎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慢得令人焦急地一点一点凑到小酒馆跟前。
118.小酒馆外
爬到小酒馆跟前的三十郎呻吟着敲门。
三十郎:老爹……开门……是我!
权老爹开门,简直愣住了。
三十郎:有意思的活玩意儿吧?你等一会再欣赏好不好?
权老爹急急忙忙连扶带拽地把他弄进屋里。
119.小酒馆内
权老爹细看三十郎这副模样,依然浑身发抖。
权老爹:我早就说过,你净干荒唐事,所以弄成这样……
三十郎:你老人家的说教……先往后挪一挪……他们马上就来搜。……
说着就往桌子下面的黑暗处钻。边钻边说:
“……来人你就说:他说了,上清兵卫那里……记住!”
话音一落人也钻了进去。
这时,丑寅一伙几乎踢破门似闯了进来。
丑寅:喂,那穷武士来过吧?……你要是藏他可没你的好处!
权老爹:来过啦,可是他马上就走啦,就是上清兵卫那儿。
卯之助:这老家伙的话靠不住……这家伙和那穷武士是一丘之貉!
丑寅:可你要知道,他要是把那女人落脚地方当作礼物给了清兵卫,那小子可太高兴啦,管保把他窝藏起来。
亥之吉:那小子可真有两下子,你就是砍掉他的脑袋,那脑袋也不是随便乱滚的呀。
丑寅:好!既然这样,那就连清兵卫那一伙一起干掉。原先因为他手里有那个女人,所以不得不手下留情,现在没什么顾虑了,……好!大家搬稻草,把清兵卫家围起来用烟薰!
亥之吉:象薰狐狸一般把它薰出来再砍死?嘿嘿,真妙!
丑寅一伙人马立刻跑了出去。
只有卯之助留下,他满腹疑云地到处看了看,然后走开。
权老爹这时才把揪着的心放下来,跑到桌子跟前。
权老爹:喂,打起精神来吧,喂!
三十郎:(呻吟)丑寅怎么啦?
权老爹:走啦!……可你下一步怎么办?
三十郎:上隔壁买口棺材。
权老爹:别说泄气话。
三十郎:真浑!我还不想死哪,……我死之前该干掉的家伙还多着呢。
(划)
120.十字路口
人声嘈杂。
权老爹走出小酒馆。
半助从他的更房往外探头,朝人声嘈杂的方向望着。看见权老爹,立刻缩了回去,把门关上。
权老爹朝半助望过的方向看了看,也立刻回了酒馆。
小酒馆的门大开。
权老爹和棺材铺掌柜用一条杠子抬着一口白板棺材走出来。
掌柜:小要紧?碰上丑寅的人们要看一看怎么办?
权老爹:他们还顾不上看这个哪……你看……
的确不假,丑寅一伙正在用烟攻清兵卫的家。
三十郎在棺材里的画外音:丑寅他们干什么呢?
权老爹:嘘……用烟攻清兵卫的家哪。
三十郎的画外音:真有意思……把棺材放下……让我看看。
权老爹:那……
三十郎的画外音:不要紧,放下吧。
权老爹和掌柜对瞧了瞧,无奈只好放下。
白板棺材盖翘了个缝子,露出三十郎的眼睛。
121.清兵卫家前
大门被砸坏,从一楼到二楼,全往外喷白烟,喊声呼叫声响成一团。
丑寅和卯之助站住门口把守,四五个喽罗往里面扔草包或稻草,或者砍杀跑出来的喽罗。
跑出来的喽罗中,有的把刀一扔夺路逃命,有的象助十一样,发疯似地抵抗,被丑寅的喽罗结果了性命,死尸扔在火堆上烧焦。
122.十字路口
权老爹和棺材铺掌柜沉不住气了。
可是三十郎却不着急,还在白板棺材里看着。
123.清兵卫家门前
“卯之,是我!别开枪!”
亥之吉从浓烟中跑出来。
丑寅:浑蛋!(上去就一耳光)不能离开岗位!
亥之吉:哥哥!后门不打紧,阿闩他们把的很严哪。
丑寅:什么?
亥之吉:弥八和松吉还折腾了一阵,我们有三个人让他们给收拾了,我干掉了两个。
丑寅: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才跑出来的?
亥之吉:嗯。
丑寅又给了亥之吉一个耳光。
“快走!”
这时,随着女人的一阵哭喊,三个妓女跑了出来。
“往哪里跑!畜生!”
阿铃凶神恶煞般地跑出来追赶她们。
卯之助冲上前去抓住阿铃。
卯之助:嘿嘿,你这个黑心婆娘!
他抓着阿铃的头发,推到丑寅面前。
丑寅:清兵卫和与一郎呢?
阿铃:不知道!
丑寅:不说砍了你!
阿铃突然咬住丑寅的手腕。
丑寅:啊呀!这个畜生!
亥之吉从阿铃身后一刀砍去,她翻身倒地。
这时传来与一郎的喊叫:“妈妈!”
只见与一郎站在门口处的烟雾中。
与一郎连同刀鞘扔在丑寅面前,喊了一声“妈”就伏在阿铃的尸体上恸哭。
丑寅立刻抓住与一郎朝房子里面大喊。
丑寅:清兵卫!……出来!你的与一郎玩够了,哭啦!
刹那间,里面的吵嚷声骤停。
丑寅:清兵卫!怎么啦?
烟雾中传来清兵卫的喊声。
清兵卫:丑寅……我认输!我现在出去,不要杀我和与一郎。
丑寅:好,明白啦!
清兵卫出来,站在门口,把刀和刀鞘扔了过来。
清兵卫:丑寅,我清兵卫的地盘以及一切都让给你!
铳声。
清兵卫倒地,他骂了一声:“真卑鄙!”
与一郎推开丑寅朝清兵卫跑去。
又是一声铳响,与一郎倒地。
亥之吉哈哈大笑。
124.十字路口
权老爹和棺材铺掌柜惊得瞪大了眼睛。
三十郎眼皮动了动,似乎满意地笑了。
125.清兵卫家门前
丑寅:剩下的就是那个穷武士了。
阿闩从烟雾里出来。
丑寅:穷武士哪?
阿闩:房子里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丑寅:没那个事儿!
他立刻带着卯之助进去。
阿闩:(牢骚地)没有就没有,谁去都一样!
亥之吉:可是总不会跑掉吧?
阿闩:打成那个样子他能跑远了?
126.十字路口
三十郎:老爹,抬起神舆(注4)慢慢走吧!
棺材盖盖上了。
权老爹:糟糕!掌柜的跑啦!
三十郎:这小子真不象话……快找个人吧!
权老爹:这地方,找谁去?喂,亥之吉朝这边儿来啦。
三十郎:没办法,花言巧语地说一通,让他给抬一抬。
权老爹:亏你想得出来!
三十郎:不要紧,试试看!
权老爹从怀里掏出尖刃菜刀,放进棺材里。
权老爹:万一的时候用它!
三十郎:谢谢!
亥之吉东张西望叨叨咕咕地走上前来。
亥之吉:这穷武士藏到哪里去了呢。……
他瞥见权老爹和那口棺材。
“这是干什么?”
权老爹:我和棺材铺掌柜行行好,收一收死尸,可这小子害怕,又溜了……对不起,帮我一把好不好?
亥之吉:我可不干!别开玩笑吧!
权老爹:你也怕死尸?
亥之吉:你说什么?!
权老爹:发火也没用,你脸上露出害怕的样子了。
亥之吉:什么!普天下就没有我怕的!
权老爹:那你就帮我抬抬这棺材!
亥之吉:这算得什么!根本不在乎!
说着就把杠子放在肩上。
权老爹也机不可失地把杠子放在肩上。
权老爹:起呀!……抬到坟场……那里可有鬼魂到处跑,你不怕吧!
亥之吉:鬼魂!?——我看见鬼魂心里倒满痛快哪!
权老爹:好!那就走啦!
亥之吉:走吧!
两人抬着白板棺材匆匆走去。
棺材铺掌柜从望火楼背阴处溜了出来,两眼发直地望着他俩的背影。
(划)
127.坟场
虽说是坟场,只是随便乱挖乱葬的一些痕迹而已。墓标有的朽了,有的已经没有了,烧香的香灰钵,插着筷子的饭碗,供水的水碗,滚翻扯地。
亥之吉和权兵卫在鬼哭啾啾中把棺材抬了过来。
亥之吉:放这儿行吧!
权老爹:谢谢你。
亥之吉:好,撂!
两人把棺材放下。
亥之吉四顾周围。
亥之吉:哪里有什么鬼魂?
权老爹:碰上我这样老是怕它的,它就出来……象你这么本领商的,它就不敢出来了。
亥之吉:(一笑)把你扔这儿让你一个人干,也怪可怜的,干脆也帮你埋一埋吧。
权老爹:(有些着慌)那就不必了……哦,我想起来啦,你不是还得找那穷武士么?
亥之吉:啊,对,对,我得走,不然又得挨我哥哥的揍。
说完匆匆而去。
权老爹望着远去的亥之吉大大地吁了口气。然后打开棺材盖。
权老爹:喂,没闷坏?
三十郎:听了好多逗乐的话。
权老爹:你能走么?往前走不远就是念经堂,……
三十郎:能走。
三十郎在棺材里站起来。
权老爹看看他,直打冷战。
权老爹:看起来,你简直没个活人样儿了。
三十郎:躺两三天就活过来啦。
说完龇牙一乐。
权老爹:算啦,一笑更吓人!
三十郎从棺材里往外爬,人和棺材一起倒地。
(化出)
128.(化入)念经堂
念经堂建在树林里。木叶尽脱。干风摇曳着光秃秃的树枝。
129.念经堂内
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角落里形成条条阴影。落叶随风飘然而入。
突然,一把尖刃菜刀把一片飘舞的落叶刺穿。
披着一条薄棉被的三十郎伸手取下那片树叶,立刻又把另一张树叶抛起来用刀去扎。他满脸胡须蓬蓬,显得消瘦而且面色苍白,但惟其如此倒显得精悍凌厉。
三十郎扎透第二个树叶,又把第三张树叶抛起。
这时,传来踩得树叶刷刷作响的脚步声。
三十郎侧耳谛听,不敢粗心大意,作好迎击的准备,立刻听到咚咚两下敲门声。
三十郎:老爹,……今天太晚了……可把我饿坏了!
“是我……权老爹出事儿了!”
棺材铺老板脸色铁青地趴在窗棂上往里瞧着。
三十郎仿佛一跃而起似地把门撞开,一把抓住掌柜的前胸。
三十郎:快说,权老爹怎么啦?!
掌柜:正要到你这儿来就被抓去了……因为他带着饭团和治跌打损伤的药,所以倒了霉。
三十郎蹲了下来。
掌柜:抓他的是卯之助。他和到处抓你又把你抬来的亥之吉傻子可大不相同。
三十郎:那么,把权老爹带到哪里去啦?
掌柜:清兵卫的家……因为丑寅搬那儿住去啦。
三十郎把尖刀放进怀里,走出念经堂。
130.经堂外
掌柜:你打算用那玩意儿干?
三十郎:我拿这玩意儿把他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
掌柜拿起那靠在念经堂走廊的草席包。
掌柜:看这个……要合适你就使它吧!没想到棺材铺掌柜也有这种外财。
草席包打开,里面是一把长刀。
三十郎一见,眼睛立刻发亮。
掌柜:死人的刀我以为有些晦气……不过我挑了一把最锋利的。
二十郎一把抓起长刀。
(划)
131.大街
和最初拍摄的角度完全相反,即:最近景是清兵卫开的妓院,最远景是丑寅原来的老窠。
这条街已经面目全非,不仅家家紧关铺门,行人也大大的稀少了,空荡荡的街上,只有干旱风打着旋一扫而过。
半助从更房出来。他缩着脖子望望天空,正要打梆子,可是举起的手却停在半空。
因为大街尽头处出现了一个大汉的身影。
来人就是三十郎。
半助望着三十郎,不由得一点点地往后退,然后转身拔脚就跑,跌跌撞撞地跑进妓院。
三十郎悠哉游哉地走来。
丑寅一伙从妓院冲了出来。
他的喽罗,现在顶用的已经不足十人了。
手拿短铳的卯之助站在前头瞪眼瞧着三十郎,稍后是丑寅和亥之吉站在左右,再往后就是阿闩、阿龟等四个人。
他们以这个队形慢慢地向三十郎逼近。
三十郎手揣在怀里,慢悠悠地往前凑。
半助站在妓院门口伸着脖子看这副情景,他浑身哆哆嗦嗦。有一个人蹑手蹑脚地绕过他跑进妓院。
半助吃了一惊。
132.妓院
跑进来的人是棺材铺掌柜。
权老爹倒背着手给吊在房梁上,掌柜跑上去连忙给他解绳子。
掌柜:权老爹,趁那武士和丑寅他们交手的时候赶快逃跑吧。
权老爹扑通一下掉在地上。
权老爹:你告诉他啦!……浑蛋!你净多管闲事!
权老爹拖着那条倒绑双手的绳子就跑出去。
133.大街
权老爹和追出来的棺材铺掌柜,还有半助,都不禁惊得呆呆地看着。
三十郎面对丑寅一伙特别是端着短铳的卯之助,仍然把手放在怀里,双方的距离只有八九丈远。
134.十字路口
卯之助停步,端着短铳笑嘻嘻地对着三十郎的胸部。丑寅、亥之吉一齐拔刀。
三十郎依然把手揣在怀里,慢条斯理地凑上前去。
两人的距离不足五丈。
卯之助:你不能再往前走!
他再一次地瞄准了三十郎的胸脯。
这时,三十郎突然“蹭”地一下假装往卯之助的右边跑去,但一个跟头折向左边,想从卯之助的左边进攻。
当!
子弹打得三十郎脚下的地冒起一股尘土,就在这瞬间,三十郎的尖刀扎在卯之助的右腕上,他那拿铳的手一握紧,不由得向天空开了一铳。
当!
三十郎已跳了起来。
刀光一闪。
卯之助摇晃了一下,短铳掉在地上,原地向前栽倒。
丑寅、亥之吉等人吓得动弹不得了。
三十郎的刀伴着旱风扬起的灰尘,杀进丑寅的阵势里,刀光闪处,鬼哭狼嗥,所向披靡。
三十郎杀得兴起,只听得有人喊了一声:“妈妈!”
他定睛一看,不由得把举起的刀放下了。
原来哭喊的就是第一场戏里那个农家青年。
三十郎:小孩子不要拿刀耍!
那青年把刀扔掉。
这时,丑寅、亥之吉等等七个人才无声无息相继倒地而死。
三十郎:(用眼梢瞥着那青年)回你妈那里去吧……虽然是喝粥,可还是活得长一些好!
那青年哭着点点头就一溜烟似地跑了。
传来一声嘶哑的呼喊:“你这个人不错呀……”
三十郎望去。
原来卯之助欠身坐起来。
卯之助:有……有个事求你……
三十郎:什么事?
卯之助:……我……我要不拿着那短铳,就……就象光……光着身子一样,怎么也去不了阴曹地府……(用下巴指了指那短铳)……把……把它给我……让我拿着它……
三十郎拾起短铳给卯之助看看。
卯之助:没……没事儿……两……发都打了……已……已经没……没子弹了。
三十郎把短铳递给卯之助。
卯之助:谢……谢谢……
他接过短铳对三十郎笑一笑,立刻就想瞄准射击。
但是无力把铳举起来。
两只手好不容易举了起来,可是枪口抖动。
三十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卯之助:糟……糟糕……(眼睛眨了又眨)看,看不见……畜生!
当!
卯之助只把自己膝头的土打起一股烟尘。
咚咚咚……
多左卫门敲着求神保佑的扇鼓从绢子批发行出来。他穿着礼服,腰挎长刀,但是礼裙后面的丝绦没有系,任它拖在后面,他那眼神是很不寻常的。三十郎、过于吃惊的权老爹和棺材铺掌柜都注视着如此打扮的多左卫门。(此时半助仍然傻子一样站在清兵卫家门前)
卯之助:谁……谁念佛号……我……我……用不着那……那玩意儿。
多左卫门敲着鼓围着丑寅等人的尸体转悠,当他看见手拿防身大刀茫然站在酒作坊门前的德右卫门时,把那扇形鼓一扔立刻冲上前去。
多左卫门手里的长刀一闪。
德右卫门一声喊叫,把手里的刀朝多左卫门砸去,转身逃进了酒作坊。
多左卫门尖声呼叫着追了进去。
卯之助:(脑袋摇摇晃晃地)讨厌……安……安静点儿……
人们注视着卯之助这副模样。
——有顷——
多左卫门提着那带血的刀从酒作坊出来。
他两眼发直地注视着眼前,晃晃悠悠地进了斜对十字路口的绢子批发行。
卯之助:(还在叨叨咕咕地)喂……喂……穷武士在……在么?……
三十郎:在这儿!
卯之助:我……我在……地狱的门口……门口……等……等着你。
说完一头栽倒。
三十郎弯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三十郎:这小子是到死也不改他那铤而走险的本性!
他直起腰来朝站在远处的半助发话。
三十郎:喂!半助!
半助:是!
半助搓着两手跑上前来。
半助:您有什么吩咐?
三十郎:你去上吊吧!
半助:?!
他停下脚步,象个乌龟一样缩着脖子动也不敢动了。
三十郎:(环顾周围)这样,此地就安静啦!……喂,老爹……
权老爹仍然倒绑着双手,他注视着三十郎,走上前来。
三十郎长刀一挥。
权老爹的绑绳落地。
三十郎:再见吧!
他收刀入鞘,转身走去。
(化出)
(全剧终)
注释:
注1:亥之吉是亥年生人,十二属相中亥是猪。
注2:日里,一里等于3.924公里。
注3:卯之助是卯年生人,十二属相中卯是兔子。
注4:敬神的日子,把神主放在神舆里,许多人抬着游行,酬神的重要活动项目之一。神舆大小不等,但无不装饰豪华。
(译自日本《电影旬报》1963年10月号增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