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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宝地  100 Yards

224人已评分
神作
9.0

主演:向佐郭碧婷安志杰唐诗逸李媛赵峥李梅李凡仁科茂涛江铸久

类型:剧情动作武侠导演:徐浩峰徐骏峰 状态:HD 年份:2023 地区:大陆 语言:国语 豆瓣:0.0分热度:677 ℃ 时间:2024-10-28 16:03:03

简介:详情  故事发生在1920年,天津一武馆馆长过世,老馆长生前为了让儿子沈岸(向佐 饰)脱离武行,为其谋了一份银行的差事,决定让大弟子齐铨(安志杰 饰)接班。不料齐铨的种种新做法破了武行的规矩,引起骚乱。老一辈们请沈岸回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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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发生在1920年,天津一武馆馆长过世,老馆长生前为了让儿子沈岸(向佐 饰)脱离武行,为其谋了一份银行的差事,决定让大弟子齐铨(安志杰 饰)接班。不料齐铨的种种新做法破了武行的规矩,引起骚乱。老一辈们请沈岸回来,意图用比武的方式逼齐铨退出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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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狼

    《门前宝地》是徐浩峰一如既往的概念游戏:门前的一百米,若有不平之事,武行要管。原则是不能招摇,大事化小,将一切矛盾诉诸到一对一的比武,另择时间另择地方,关起门来打,只留个结果,过程谁都不知道。

    这个概念甚至可以解释“武行是怎么来的”以及“武行在1920年代是一种怎样的生态”。随着租界的设立,银行、邮政、舞厅和码头业的兴起,门前百米越来越拥挤。武行得益于北洋政权的支持再度繁荣,在租界里划出一片片依托祖宗规矩的自留地(参见《国术馆》),但在有限的游戏规则内,他们并没有仲裁各行各业的能力,仅止于一套街头文化。

    国术馆
    7.4
    徐皓峰 / 2021 /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比如说,在徐浩峰的架构里,老馆长的权能止于治理街头的混混(参见《武士会》),实则是混混们让着他——只有经过武行的“治理”,自己吃点亏,菜农们才敢进城,混混们就能收保护费。这种基于潜规则的权力游戏,也就是《一代宗师》中“里子”和“面子”的辩证法,才是徐浩峰的武打世界观。

    武士会
    7.6
    徐皓峰 / 2021 / 光明日报出版社

    老馆长能不能打,从技术上不好判定,但他心思缜密,不惜各种做局和阴招,为自家和武行都留了后路,这是自身“卑劣的仁义”,他的原型就是《一代宗师》的宫羽田,也是徐浩峰崇拜的那类人。

    如此理解,《门前宝地》的人物架构也就呼之欲出:沈岸即是宫二,齐铨便是马三,所谓的第四套拳(刀法),则是被引为麦高芬的宫家六十四手。

    就如宫羽田设计(帮扶)叶问一样,老馆长的计策是基于一系列契约,他用一箱家谱让夏安帮助儿子退出武行,同时也用一出戏剧套牢了齐铨——捧女人上位,既是他的“先见之明”(就如他支持孟会长一样),也是他的必然后手。在谋划表面上的掌门人争斗之时,两个男人就已经预先出局了,新武行的接班人,必然是新一代的女性。

    当然这很难被理解为一种女性主义,就像《一代宗师》亦非女性主义,宫二的问题在于其能力差一口气——她即便最后打赢了马三,亦不过是两败俱伤,宫家六十四手也不神奇,因为叶问全程在让着她。至于贵樱的资本,不在于功夫大,而在于她同时面对两个男人的“负债”,对于沈岸是悔婚之代价,对于齐铨则是挡刀之恩情,欠了就得还。

    由贵樱当这个面子,和由孟会长或别人当这个面子,都没有太大区别,只要还有七奶奶和四爷这些暗处操作的“里子”,武行都能维持现状。徐浩峰津门武术宇宙的核心规则或许能够自圆其说,但落到具体角色的阐释以及具体武打的设计上,这个弹丸宇宙则总有着令人尴尬的裂缝。

    例如齐铨这个形象,你可以说他是破除门派国族之见,将武术传向洋人乃至整个世界的李小龙式人物,也可以说他是团结街头混混、舞厅保镖、码头工人的无产革命家(这与黑社会只有一线之隔),他或许会成为马三那样的叛徒汉奸,也可能真的是胸怀大志和远见。但这个人设在影片叙述中糟糕至极,他有着一定的宗师气度和分寸感,又有着革命式的激情,但随着情节展开,观众慢慢分不清这到底是激情还是野心,是真诚还是伪善——人们比较容易接受后一种选项,是因为他继承武馆后为赢得比武而不择手段,他利用女人、骗取刀法,在重要的比武中荒诞落败,随后就彻底沦为不讲道理聚众欺人的混混头目。

    再如沈岸,他功夫尚可但无法全然服众,更重要的是心浮气躁,一定要定个输赢整个说法(此同宫二)。老馆长给他留了后路,他也定要逞强,但无论从功夫还是谋略,他都及不上齐铨。这位暴躁青年在影片中并没有严格的“成长曲线”,他的心态一如既往,就是不可求处一再强求。为此,影片中的比武被一再重启,输赢被一再延迟判定(这里很奇怪的一点是齐铨铁了心要害他,但真打起来又在让着他),就像开了后门的缘故,他能够在比武中做“仰卧起坐”,输了就一直爬起来打,一直打到他能赢为止。

    如果我们能接受徐浩峰一直端着的姿态,姑且视之为一种风格,那么面临这种荒诞情节,我们就只能视为耍赖皮(当然,徐浩峰也可能会用金句辩解,说比武最严肃的境界就是赖皮)。耍赖皮是沈岸的本色,他的概率性胜利仍然依托于父亲的计策以及可以一再重打的主角光环,他不像一个武侠或武术电影中的主角,而是一个蹩脚的打boss中的游戏玩家,并且总是首先撤掉武器的防护绑绳(就像给武器上buff)。他既没有精妙的计策,也没有技艺的升华,他的一切资本在于主导游戏规则和耍赖,毕竟武馆在本质上是他们家开的。

    师兄接班,他不服,不是因为立场不合,而是忍不下自己长子嫡孙靠边站的气。一再挑衅,只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出身依赖家门,工作依赖情人,沈岸的骨子里过度自信,又过于自卑。

    虽然有着类似于《方世玉2》的单刀赴会,有着西部片式的结局玩法,但沈岸并非一个常规电影的主角,他过度的龇牙咧嘴式造型,并没有成为齐铨那一丝邪魅的反面,而是与其扮演者本人经历了虚实之间的超现实融合。

    看似势单力孤,但总有家门背景,看似以一敌众,但总有人及时相助。混混头目最终倒戈助他,名曰“看不惯”,落了个中弹身死,也要让他把刀捡起来。夏安的自行车更是适时进入了比武场,她化身超级快递工具人,让他脱离险境换边再战。但事实上,齐铨并没有杀人之心,他的规划甚至都不像是聚众欺人,而根本是给沈岸留一个展示舞台,让他享受方世玉、霍元甲、陈真、叶问那样的舞台,让他一个打100个,各种流派、各类兵器、各个种族的对手,都见识和打赢了,才能进入一对一的boss战。

    如果不考虑硬性展示的刻意,这台搭得也算漂亮,徐浩峰惊人地汇集了各路武术表演,让主角可以再这场戏从头打到尾。在这场改良中,长袍褂衫被西装取代,新武行势力看起来就如一众西西里黑帮,其中演绎最惊人的,恐怕是五条人乐队的茂涛和仁科,这两位颇具音乐天分、被调侃为县城版“谢贤郭富城”的组合,于本片当中的效果并不亚于《一代宗师》的赵本山和小沈阳。这并非由于某种反差,而是因为两人的县城气质和徐浩峰本人的地摊文学气质全然吻合。

    安志杰扮演的齐铨,本质上并不差,除了人设崩塌外其他都压得住,他是位实力毋庸置疑的好演员,但因为常年出演动作反派而被定型化了,于是宗师气度也盖不住常识性的文化脸谱,他要克服这样的境遇,就只能靠等来甄子丹《叶问》这样的角色。

    如果以上涉及对徐浩峰的部分否定,那么接下来我试图夸赞他在制作这部文本当中的聪明,他本就是个聪明人,这一点毫无疑问。

    《门前宝地》和此前的《我的拳王男友》一样,都是由向氏集团出资,向氏集团的公子向佐领衔主演。后者由帼星和中国星出品,找来杜琪峰与韦家辉保驾护航,此二人虽然是香港电影界的顶尖作者,但也有以烂片养佳片的产业(或人情)习惯,不太爱惜羽毛,这也导致《我的拳王男友》注定溃败。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杜琪峰本人都还是用心且认真地拍摄了这部影片,没有找人垫背,他甚至用技法证明了自己哪怕拍抖音都可能是华语区第一流的“作者”。

    《门前宝地》则不然,先不说徐浩峰本人的学者身份以及行业内门徒众多,光看他和武术界的关系来看,他的影片都不容许全然掉价,因为他拍摄的类型是所谓的“武术电影”,而非以港台为代表的商业性“武侠电影”。他既不要什么民族大义,也不要什么花拳绣腿,而是定义为“国术”乃至“国粹”,这注定意味着无法像杜琪峰那样直接两肋插刀,但他可以反着玩一把,把这个武术电影变成投射现实的元电影——《门前宝地》恰恰就是这么一部元电影。

    这部影片的出品公司名叫“辅佐影业”,其名已昭然若揭。在资本大旗下,所有的资源都要进行辅佐,所有的动作戏,所有的美术置景,所有的叙事思路,都是为了辅佐。辅佐是这个项目的根基,根基不能碰,这是个先决条件,徐浩峰与杜琪峰二峰的差异也恰恰在此:杜琪峰是在真心真意一门心思辅佐,而徐浩峰则是上了一个嵌套结构,展现的是辅佐的全过程。

    这可以解释《门前宝地》所有人设和叙事上的悖反,所有的明招暗招,所有的比武械斗,所有的情节转换,所有的硬桥硬马(徐浩峰甚至为此放弃了自己“藏”的逻辑),都是为了辅佐,全片所有的人物都是在真心真意地辅佐。

    辅佐的“真结局”,是另一个优秀的女孩接了班(不得不说唐诗逸相比而言就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沈岸离开了武行,放弃了功夫巨子的梦想。他同舞女出身的女孩结了婚,和女孩一起干继承来的家族邮政企业,而邮政,在本质上就是发行。

    整个舞台都在辅佐,大家齐力卖蠢,不肯掉逼格的徐氏兄弟得了个客观,打了一手好太极,这是他们自身定位的喜剧类型,如同解构了春晚。

    这或许是评定《门前宝地》的一个标准,如果你接受徐氏兄弟辅佐游戏的“元叙事”,那么这就姑且是一部有意思的电影。如果不接受这种元叙事,那么你可以围绕它的无数漏洞,提出自己应有的批评。

    【虹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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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筒directube

    武侠片作为曾经中国电影类型片中的一盘特色菜,如今其影响力在欧美甚至即使亚洲本土范围里来说,似乎都已式微。如果说我们对华语电影未来还有期待的话,武侠片作为类型片中的一个分支,必然备受关注。而我们还能期待谁?关注传统武侠世界观的完整建构,聚焦武侠动作中的真实时间,抵达最遥远同时又最逼近的武侠世界——徐浩峰导演,或许能够给我们一个新的解答。

    徐浩峰导演、编剧、作家

    笔名徐皓峰,代表作《倭寇的踪迹》《箭士柳白猿》《师父》《刀背藏身》等,曾入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地平线单元,北京国际电影节天坛奖,第41届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奖等;联合编剧作品《一代宗师》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编剧。主要著作有《刀与星辰》《坐看重围》《光幻中的论语:十七年电影的导演逻辑》《国术馆》《道士下山》《武士会》《大地双心》《刀背藏身》《花园中的养蛇人》《白色游泳衣》《诗眼倦天涯》《白俄大力士》《逝去的武林》《大成若缺》《武人琴音》等。

    近日,吴天明青年电影专项基金“大师之光——第六期青年编剧高级研习班”在济南雪野举行,徐浩峰导演作为主讲导师之一,在其新片《门前宝地》筹备上映前,徐导接受了导筒的深度采访,详尽分享了他是如何与王家卫合作《一代宗师》,更深刻袒露他是如何低成本营造他的现实主义武侠世界的。

    导筒专访徐浩峰:金庸的作品是19世纪小说,古龙的是电影蒙太奇,而我的武侠动作,是想追求真实时间的美

    导筒:《师父》无论是剧作还是在动作指导、剪辑上都点到为止,寸内发劲,特别像咏春,我知道徐导您和叶准师傅也有深厚的交情,就想请问徐导,您自己的形意拳背景,在筹备和创作《师父》的整个过程中,有哪些火花和经验可以分享的呢?

    徐浩峰:我创作《师父》的时候面对一个情况,因为本身《师父》的原型是叶问培养黄淳梁,原计划是三年,但是只教了一年就让黄淳梁在香港去踢馆,就等于《师父》的原始素材是这个。但是因为我对香港的生活、对南方完全不了解,这时候就是一个导演的二次创作,所以等于我把这个事件挪到了天津,对天津、对北方说话,我是了解的。但是那个时候呢,天津没有咏春,当时咏春没上过北方。

    《师父》 (2015)

    所以在拍《师父》的时候,就不能拍咏春拳,那就拍咏春的刀吧,所以就是这样一个背景。后来黄淳梁的儿子还在梁绍鸿先生的引荐之下,跟我见了一面,我说其实那是拍的你父亲的事,他还挺高兴,就是由宋洋饰演的那个角色,练了一年然后就开始踢馆了。

    《师父》 (2015)

    导筒:在您的《挟刀揉手》里能看到您的指导特别细致和具体,那像宋洋老师他们这种确实没有武术功底的演员,您的指导经验能跟我们分享下吗?

    徐浩峰:就只要他是演员,而演员的性质相当于是画家,就是说其实并不需要他真练到武术家的那个样子才能拍武打片,而且其实我后来也请真正的武林高手、实战型的人在我电影里出演,有的人是完全演不了的,因为即使他在生活里极具速度感,但一拍电影,他要不就害怕自己伤到人,所以将动作放慢;要不就是让他对付意外的情况时,他反映的招可以无穷无尽,可希望他去跟人配合,那他配合不了。

    《挟刀揉手》(2017)

    所以这个演员呢,他其实就相当于画画,就说我看见这山,然后我用自己的那个形体的基本功,我便给你画出一个山,所以就是这样。我对演员做的训练其实也不是真正的武术训练,如果要真正武术训练那就费了劲了。这其实是一种画家式的训练,就是你看《挟刀揉手》里我给他讲武术原理,是为了让他明白,但是其实明白之后是要进行绘画的,并不是说明白武术的原理就真练武术了,他是表现武术。

    《挟刀揉手》 (2017)

    导筒:是否就像绘画里面的临摹?

    徐浩峰:对对。

    导筒:您电影故事的背景多是民国甚至是更早的明代,那您在选择演员上,会需要演员本身符合您想象的那个时代的气质,还是说这本身是一个比较难以实现的想法,只能靠您后期的指导?

    徐浩峰:我还是比较传统,就是说首先选演员就是选材,因为我这种方式还是比较传统的现实主义的那种创作方法,我第一位的是故事,而演员形象一定要符合这个故事,等于是根据这个挑的演员。

    《师父》 (2015)

    导筒:您在电影的剧作、动作、剪辑上实现您完全的掌控,我们太喜欢您电影点到即止的节奏感,看着特别过瘾,看您的电影有一种超越性的特别的爽感,所以想就您在节奏掌控上,包括剧作、动作细节、剪辑点上的突破性考量和经验,能否分享一下?

    徐浩峰:如果简单地说,20世纪初蒙太奇被发明,好多人只是把蒙太奇用到剪辑上。而蒙太奇本质是把各种不同质的东西给它拼接在一起,矛盾重重然后产生一个效果,这个视觉观感是突破人类以前的视觉经验的。后来在30年代的法国,那些电影工作者就觉得我能不能用蒙太奇的方法去做剧作?所以后来到上世纪50年代,当时电影的剧作就跟19世纪小说的写法不一样了,它不再是按照一个脉络化的人物事件去写了,人物、事件也开始蒙太奇式的拼接了,所以这可能就是你喜欢的那个节奏吧。

    《师父》 (2015)

    导筒:您说的更多是剧作上的,可能我没表述清楚,除开您剧作上的节奏,您在动作上的点到即止的节奏,还有您在剪辑点上的那种干净利落的节奏,会给观众以极大的满足感。所以也想听听您这一块的考量。

    徐浩峰:因为在90年代以来,一拍武打动作,大家都注重这个仪态的美,所以就会出现慢动作式的剪辑,因为慢动作是能展现人物运动美的仪态的。但是我呢,其实是想追求时间的美,就是说你在正常时间里边,一个动作的速度感,它也是有美感的,这美感就是跟咱们看篮球比赛、乒乓球比赛一样,那个是过瘾的,甚至有的时候你看不清这球怎么进的,但进了你觉得这太过瘾了,就是那个看不清楚的那一刹那,足球运动员呈现出来的体态和不知道飞到哪去的球,让你觉得过瘾极了,所以其实我在剪接和设计动作时,我追求的是这种东西。

    《挟刀揉手》 (2017)

    n导筒:就是真实呈现时间里非加速或者放慢的东西,比如说展现一支烟的完整燃烧过程,不做戏剧化的压缩或者延长处理,是这样吗?

    徐浩峰:对。

    导筒:您每一部片子里都有爱情元素,您的第一部长片《有她的地方》直接是以爱情为主题的,私以为爱情的浪漫与苦楚也是武侠传统中的一环,您能讲讲吗?

    徐浩峰:在电影里边,其实电影导演他是不区分男女和性别的,因为电影里男女是最接近的两个人,他俩就相当于太极图的阴阳。又因为一部电影它毕竟时间有限,然后我要讲人性、我要讲社会变迁、我要讲审美,如果我想铺开来都讲,那我不可能像长篇小说或者像纪录片那样去解释,所以我就必须得把它结合在一对男女身上。另外其实我每部电影的爱情模式都不同,因为我想讲不同的事,所以就造成不同的爱情,但是电影观众看会觉得在讲爱情,然而导演自己看则是一阴一阳的镜子,我其实是要通过男女关系的变异表现时代的变迁。

    《有她的地方》(2008)

    导筒:《倭寇的踪迹》和《箭士柳白猿》都有于承慧先生的出演,他自己在剑法上也颇有研究,所以就想问一下您在和他的合作过程中有哪些动作或者剧作上的火花?

    徐浩峰:因为于老是以双手剑闻名,双手剑来自于中国唐代,后来成为一种秘传,收在不多的几个门派:通臂门、螳螂门、形意门里,但是呢都是不出门的、不能让学生看,只能是给弟子看,因为它是一个救命的东西——当你一个人被围攻,那你一个人怎么从四十个人里杀出去。于老在武术史上的贡献就是他把双手剑从螳螂门里拿出来,即使它带有一点螳螂门的痕迹,但其实它与形意门、通臂门都同属于双手剑的一套东西,这套东西像下雨一样分别落在三个门里面,但其实是一个东西。所以从这个角度,其实也可以说是把形意跟通臂的这部分密传公开了,而且还把它变成国家级的比赛套路,等于一下之间全武术界就都会了,以前大家不会,是因为没见过,你一亮相一分析,专业人士立刻就会了,所以于承惠先生有恩于武术界,这是于老的成就。

    《箭士柳白猿》 (2012)

    在我们合作之前,于老只要一有影视作品就会表演双手剑,所以后来在《倭寇的踪迹》的时候,他就拒绝再表演双手剑,他跟我说“其实导演,我是形意拳发力”。于老为什么通形意拳呢?他的本家师父是螳螂门的,但是后来他自己追求实战,然后就等于拜了一个民国时候的山东国术馆的师傅,而那个时候北方的国术馆肯定是以形意拳为主的,所以他才会说是形意拳的发劲。他说这个东西是别人没见过的,然后我想在您电影里留下来。我说那太好了,您能这样。所以就有了《倭寇的踪迹》里的合作。

    《倭寇的踪迹》 (2011)

    导筒:那当时您是在剧作上提前把动作落实下来,还是说根据于老现场的表演临时改机位?

    徐浩峰:他是事先跟我说,因为我们其实有一个大的计划表,比如他说其实他是形意拳的发劲方式,这是提前三天跟我说的,那么三天之后拍那场戏,这样不就有个准备了,这也相当于改了戏了。

    《箭士柳白猿》 (2012)

    导筒:这种情况您会提前排练吗?

    徐浩峰:于老给我看了一点,“导演大概是这样”——在吃饭的时候“啪”一个动作演示。我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楚,然后于老说一定要在拍摄现场,你开机了我才给你看。所以在这点上于老其实更偏向武术家的作风,而非演员的作风。

    导筒:那这种时刻您一般会选择多机位捕捉,还是说就一台机位?

    徐浩峰:我那时条件有限,当时只有一台摄影机,也是胶片拍摄,所以于老第一次打完之后,我说太精彩了,能否再拍一个。于老说不打重复的。所以当时我们换了一个角度,他动作也换了,效果出来还是可以吧。

    导筒:就是在院子里那场戏吗?

    徐浩峰:不,是在冻土的庄稼地里,他离开那个院子离开那个女孩,有一种抑郁起来的情绪,他便在收割的庄稼地里打了一套拳,地面全是冰的那场戏。

    导筒:您对作品编剧、动作、剪辑的全掌控,是在前期把可控性落实,还是说可能遇到突发情况,在后期阶段如剪辑时再创作?

    徐浩峰:后期再创作是来不及的,而且我也从来没有优厚的条件。因为我是低成本出身,低成本就是说你得把精力百分之百花在前边。然后你在拍摄现场可能会出现一些新的情况,有一些即兴的时刻,但是因为之前已经很周密了,所以这个时候它反而能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就算没有这份锦上添花,其实你也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一百;有锦上添花,你是完成百分之一百五,这就是低成本的局限和魅力,就是说你没有精力去实验两个方案,两个方案的选择必须在头脑和剧本上就完成、选出来。

    《门前宝地》剧照

    中间有一些是即兴的,而武术动作我都是在现场套招,但套招其实不是即兴发挥的,套招是我现场拍摄之前已经反反复复想过好多次的。其实在现场我要追求一个更简洁的方法,因为人在独立思考的时候容易把事情想复杂,所以到现场我再去缩减它,这就是我的工作方式。而演员那边,其实他们自己一直在练着复杂的动作,所以并不是说没提前准备到现场即兴的。

    《倭寇的踪迹》 (2011)

    我们到了现场的所谓即兴是即兴做减法。减,是为了在视觉上边更独特;减,不是说减难度。减是指原本设计肯定会有些花俏,因为练武术你必须得做好多花俏的动作,你才能把这套拳练出来,但是你就先拿这套复杂的花俏的东西给演员去练,而到了现场之后,那原本动作可能是123,但是到现场呢,1、3我都不要了,我只要2。

    《师父》 (2015)

    导筒:那您电影的空间,一定会提前基本上定好还是会怎么样?

    徐浩峰:对,一定定好,因为空间对电影太重要了,这个没准,那就戏也不成立。

    导筒:《一代宗师》您参与编剧,更多是在剧作、动作、还是台词上的?如果有动作上的描写,您会写得像自己的片子那样具体和详尽吗?

    徐浩峰:因为故事的主干、人物形象,主要是邹静之老师和王家卫他们俩去完成,我其实奉献得少,我最多是做台词润色的工作。另外我同时的身份是武术顾问,有些人总是写错,写成武术指导,武术指导是袁和平,他们拍武戏的时候我都不在现场,我怎么是武术指导呢?所谓武术顾问是在前期做剧本的时候做顾问,然后我也会比较细地写一些武打动作戏,但是这些武打动作戏主要是最粗的一个方案,比如说两拨人是怎么打的,打的次序,因为什么打。但是这个动作设计主要是袁和平。

    《一代宗师》 (2013)

    我写的武打场面还是属于剧情方面的,我唯一多的呢就是了解武术,我能稍微写点招,但是那些东西其实对袁和平来说只能起到一个参考,或者说起个头的作用,其实对他是没太大用的,他那个武术动作必须得重新设计的,它是一个完整的、另外的一个活,我这就是给点参考吧。

    导筒:您说得特别谦虚。您说的武术顾问,是不是说比如在武术门派、南北的渊源传承 ,或者在武林故事背景上为剧作做一个前期的指导?

    徐浩峰:我这个岗位全名叫武术习俗顾问。王家卫请了好多专门练武术的国家级的名门正派的人作为武术的技术顾问,而所谓习俗顾问,就是这练武的人怎么交往、怎么说话,然后有什么风俗有什么禁忌。等于我提供这个,然后王家卫可以写文戏。

    《一代宗师》 (2013)

    导筒:这个太重要了,以我浅薄的理解,我觉得《一代宗师》其实更多是一个文戏,武术只是它的一个外壳。下一个问题是,您自己做电影编剧,也做过电视编剧,这两种不同的经验可以分享下吗?

    徐浩峰:电影编剧,不要觉得电影只有视觉是蒙太奇,电影剧本它也是蒙太奇的结构方式,这是很关键的地方;而电视剧的编剧其实还是19世纪经典小说的结构方式,它是按照人物事件这样子去写的。

    电视剧《镖门》 (2014)

    导筒:您的《天涯明月刀》改编自古龙先生的作品…

    徐浩峰:这个后来没有实现,是后来投资方那边开了两次新闻发布会。后来投资方变项目,也没签约也没筹建组,就是开了两次会这事就没了。

    导筒:明白。那我其实也更想问,我不知道您自己会不会看古龙或者金庸,如果您看的话,您认为两位先生之间的区别或者他们不同的突破性意义。

    徐浩峰:因为金庸是认真研究过19世纪小说的,所以金庸写一件事,会有19世纪小说那种情节变化的丰富层次,他要写一个情感,要写一个事件,他的层次的丰富度是非常足够的,这就是金庸。小说要一行一行看,有好些人看金庸的小说,觉得这太过瘾了,大脑嗨了,原因就是别的武侠小说,甚至别的文学名著,它给你切出来的层次没有金庸那么密集,金庸的那个层次是一层一层浪的形式去冲击人的理解能力、冲击人的大脑,所以读者会觉得很过瘾,这是金庸的特点。

    然后古龙稍有遗憾,他那个时候会有在报刊上“卖字”的那种属于当时的书写方式,就是通俗文学,字数越多,稿酬越多。而这种东西在金庸后来财务自由之后,他就把原来自己卖字、充字写的那些戏,在他中年的时候基本都给清掉了,所以金庸的小说是经历过“筛”的,把卖字嫌疑的东西给筛掉。古龙因为过世早,他没有经历金庸的这种计划——金庸在生前,他就已经做好他的小说至少要流传五十年,所以他每过十年或者二十年,就要把自己的小说给清理一遍,就是说哪个东西是废的我就要把它去掉。我们现在看到的金庸,已经是他把自己经典化了,所以相对在文学上来说他是经过提纯的,而古龙就是遗憾了,四十几岁的人就过世了,因此他没来得及做这个工作。但是如果古龙像金庸似的,活过了五十、六十岁,按照这个规律呢,他一定会把自己的经典作品再做一遍提纯,所以这也是一个文学史上的遗憾吧。

    另外一点,古龙的好多创作来源于电影,他的灵感不是来自于一个史料。他是看了007,看了一个日本电影,或者看了一个美国电影,诶,这很好,然后我把这个一变,这个东西给我带来灵感。因为他的来源是这样,所以古龙在写情节的时候,他不是像金庸那样一层又一层地密集化,金庸玩的是这个;古龙是蒙太奇,虽然他的层次没那么多,但是他的变化转折是以大反差拼接的方式去结构的,所以这是电影剧本的一个安排方式。

    《007之金手指》 Goldfinger (1964)

    导筒:武侠片作为中国类型电影曾经的一门强项,今天似乎已经式微了,那对于未来有志于做好武侠片的青年电影人您有什么建议?

    徐浩峰:我其实现在想不出来,我得先把属于我的历史的这一步做好,这样我才能有经验告诉比我再晚的人。但是现在呢,我等于还没自我完成。

    《门前宝地》剧照

    导筒:但是对我们爱好武侠电影的人来说,可能从小看香港武侠电影、或者小部分人看武侠书长大,甚至也有人学过武术,而您说的您电影中追求动作场面的减法和动作时间的真实感,已经成功呈现并已经对我造成了启发,您呈现的动作世界才是我心目中想象中的那个武侠世界。所以我想问,您已经做出了我认为的真实的武侠,那,如果我想尝试做一个武侠电影,您有什么建议呢?

    徐浩峰:那是你的事情,我没办法为下一代人做预想,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任务。

    导筒:谢谢您。那我就最后一个问题,您的新片《门前宝地》上映时间确定了吗?

    徐浩峰:现在还没有确定,争取年底吧。

    《门前宝地》剧照

    导筒:到时如果上映时间确定了,我们希望能幸运地与您再聊一次。

    徐浩峰:好啊,那也是我的心愿。

    据了解,《门前宝地》故事发生在1920年,天津一武馆馆长过世,老馆长安排大弟子接替。大弟子种种新做法,引起行业骚乱,众人请老馆长儿子回来比武,大弟子为防止比武失败,采取过激行为。武行生出上一代不会发生的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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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广受好评的《师父》在2015年年底公映以来,徐浩峰已有近八年没有新片在内地院线上映了,其中还经历了放弃署名《刀背藏身》的风波。

    终于,与弟弟徐骏峰联合执导、由向佐主演《门前宝地》在今年6月的上海国际电影节亮相后,日前在多伦多电影节举行了国际首映。时隔八年后,“徐氏武侠”重现江湖,再次将观众带回到了1920年代的天津武行。在多伦多,我们对徐骏峰、向佐进行了专访。

    专访正文

    导筒:这是您第一次与您的哥哥徐皓峰共同执导电影。在此之前你们曾有一起著书的经历,这次为什么会想到一起拍片呢?具体是如何进行分工合作的?

    徐骏峰:我们是在电影学院里学了电影语言、视听语言,这个能力一直藏在心里。正好向佐先生有一个合适的档期,他的投资带来了一个契机让我们来一起拍一部中国自己的独有片子。

    这部片子首先是感谢武术指导梁绍鸿梁教授,他公开了咏春的秘技八斩刀。这种功夫原来在武行里边是不公开的。但是通过《门前宝地》这部影片,梁师父把这个秘技给公开了,所以说观影的朋友有福气了,可以看到武术的这种真正的武打。

    至于导演的分工,徐皓峰主要是负责演员的沟通。我主要是负责电影剧本的这种筹备。

    导筒:向先生这次不仅是影片的主演,也是总制片人之一。请问您最早是怎么参与到本片的?

    向佐:其实最早我2015年就认识了徐导徐浩峰导演,然后就一直想要跟他合作,大家互相也有联系很久,等待一个契机。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很热爱、很懂功夫的导演,也许他也在寻找一个会打的演员,所以我们一拍即合了。他们两个的拍摄风格和写剧本的风格也是我一直很向往跟他们合作的。其实当时考虑的时间并没有很多,因为我怎么说呢,不能说冲动吧,这是我一直期待的一个合作的。

    我一直都有一个不能说是梦想,是迟早的一个目标:当制片人。所以我就要求说我能不能当制片人?虽然身边也有很多人在帮助我,但是这部片很成功的制片完成也很开心。

    导筒:徐导您刚刚提到您是负责剧本筹备方面的工作。这部片里父子关系算是一个很重要的主题,包括父亲对儿子的期望、希望儿子远离武行的愿望,这都让我想到了现实中向佐和他同样是在电影行业有一番成就的父亲向华强先生。您在创作剧本的时候是有意把他自己身上的元素融入进去吗?向佐先生您在塑造沈岸这个角色的时候有代入您和您父亲关系进去吗?

    徐骏峰:其实是没有的,也许是一种巧合吧。

    向佐:其实我有的,但是并没有特别多,因为只有一个点是有点像,就是他不让我承接他的工作。但其他的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包括父亲早逝、中间没什么交代。其实我不会过于用这个,过于用这个的话就非常不专业,叫”借用情景”,这是一种非常初级的演员的手法去入门。

    导筒:徐导您刚刚又提到说本片的缘起之一是梁绍鸿对咏春秘技的公开,而本片和徐皓峰导演之前的《师父》都用到了八斩刀作为核心的武器。那么在对八斩刀的处理上相比《师父》有什么异同吗?

    徐骏峰:都是写男人戏吧。这个八斩刀我觉得可以说是一个男人的,尤其是一个成功男人的标志。它不光是一种武器,它也是一种品行。所以说在这个影片里,梁绍鸿师父把八斩刀的全部秘密给展示到大银幕来,这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

    然后我还想提一下,梁绍鸿跟李小龙是师兄弟。李小龙没有拍过八斩刀是一个遗憾,但是梁师父把这个事情做圆满,把这个八斩刀给展示到各国银幕上来是非常荣幸的事情。并且这部影片是由这个向佐先生来出演的展示了这种男人戏,我觉得非常难得,是我做导演的幸运。

    导筒:向先生您在此之前一直有练武的背景,而面对本片种种繁杂的动作戏,您有进行什么样的专业训练吗?

    向佐:第一,如果没有任何(武术)根底的话,应该这部戏会呈现不了。所以不止我了,我公平一点来说,我,安志杰,唐诗逸也好,我们本身的一个练功的功底是在的。我们三个都有起码超过十年的经验。可以这么说吧,基本功好的话,其实练什么都很上手。兵器是两位大师亲自教我。所以只要我们信任度在,不论是训练的场地还是跟机器走位,排练的越多次,你对大家的信任度就越高。你看我们很多刀、兵器都差不多割到喉咙去,其实非常危险。但是就靠演员跟演员之间很强的信任度。而且,两个必须得都懂。你如果跟一个不会打的,他一定伤到你。而且他闪闪躲躲,你肯定也伤到他,因为他位置不准确。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到过拍摄现场,一点点不准确我都会伤到你,就是那么危险。所以这部戏我们很幸福的就是整组人,三百多号人对大家的信任度都是很足、非常开心的一个剧组了。

    导筒:徐导您提到这部片是一部男人戏,但是片中由郭碧婷、唐诗逸、李媛饰演的三个女性角色都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也在片中都有着非常突出的表现,那么您能谈谈您对这部片里女性角色的塑造吗?

    徐骏峰:在创作剧本的时候我就想反着来。因为女性在这种男性社会里边是一个弱势群体,但是在影片里我想把它调过来,在影片里展示女性是有刚韧、强韧的能力。她们带领着男性武行,作为头号人物。我觉得这样写可能会有趣一些。

    向佐:从我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很好。因为尤其现代女性观众,如果真的看纯打的片,可能会失去大波的女性观众。这样写的话其实我挺佩服两位导演加编剧,因为他们也顺便抓了一把女性观众。我觉得很多女性观众会喜欢的,因为有共鸣嘛,它跟现代女性其实非常接近。我觉得1920年代的女性有这样的角色应该不多,应该真的不多。

    导筒:向先生您在和这些女演员合作,尤其是郭碧婷作为您的妻子同样在影片中扮演您角色的浪漫对象,您有什么合作心得吗?

    向佐:我这次跟我太太合作就非常愉快。我是第一次当制片人,她非常地配合我们,包括很多她不能做的也尝试做。因为当时她刚怀孕,我们第二个儿子正在肚子里,她也就照常上场打她的,所以对我来说是很感动的一个事情。

    然后跟唐诗逸,我很佩服她。她本身不是个练功的底子,她是一个跳舞的底。但是她练功起来非常快,而且她非常有模有样,甚至不止是有模有样,她几乎有真功夫了。所以我觉得开心又幸运。开心的是我终于能遇到一个女打星,幸运的就是看到一个快要真的出来的一个女打星。因为女打星太难出了。男打星已经很难了,女打星更难。我觉得她会发光发亮。

    李媛也是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一开始没有她的去世,也没有后面所有的故事,她也是我在影片里面的一个启蒙老师、恩师。她跟我爸是一辈的。所以其实三位女性在戏里面都对我非常重要,然后我也跟他们磨合的非常好,现在在现实生活中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就是这样。

    导筒:对于你们二位来说片中难度最大的一场戏是哪一场?你们又是如何克服顺利拍好的呢?

    徐骏峰:我先回答这个问题吧。影片的结尾,都是血淋淋的。

    向佐:其实有好多场。有一场在银行,有个跟两米高的白人一镜过的,那场很难拍。那场我们每天拍摄完了还训练三、四个小时,训练了三四、天,为了一个镜头。但那天我们拍那了一个镜头,拍了大概二十条吧。如果连机位尝试应该拍了大概三十条左右,然后才收工。

    第二个就是我打王赛,就是最后一个我用拳头打的最后一个人,我被他打到差不多打趴那个人,他是中国第一个拿UFC冠军的选手,他是真的非常能打。所以跟他对招、跟他一些练习的时候,其实已经受伤了。在跟他拍的时候,大家也非常的激烈。为了迁就机位,也可能因为他不熟悉拍戏的环境,所以要跟他调整很多东西。其实整个结尾都非常漫长,而且非常的复杂,整个调动、拍摄手法、我们跟机器的走位、我们调整自己的速度和状态。还有我跟安志杰最后一刀,那刀根本就不是常人用的一招。那个是走了四、五、六步,但是大概有十几个刀法在里面。那个也是搞了很久,拍了很多条。有很多难忘的打斗场面,太多了。

    采访 / 撰稿:舌在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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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圈圈儿

    大学时候第一次和男友出学校住,把能聊的天都聊完了,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兴奋地把我拍醒,一定要拉着我看一遍《倭寇的踪迹》。

    他从小学练习武术。当时,他跟我说,中国电影里的武打桥段很多都化用了戏曲的程式,这是出于可看性的需求,但也因此大多也都是花架子。

    《倭寇的踪迹》里面可都是真功夫,你可能会觉得“太慢了、太快了”,但这都是真实的招式。传统武术没有那么些个你来我往的过招,一出手就能毙命的,说完他还学了两下子。我也是从他那里开始知道了导演徐浩峰。

    他这段介绍也许比较个人化,但确实成了日后我在徐浩峰电影中感受到的最鲜明的色彩。我虽然没有学过武术,不知道什么是真功夫,但是当徐浩峰拍的时候,它就是那么真,《门前宝地》也是这样。既懂,也能拍,还能和观众见面,这是不可思议的因缘和合。

    《门前宝地》武术指导是梁绍鸿先生,他是“实践咏春”的创始者,也是叶问的门徒,同时,梁绍鸿与李小龙也是师兄弟。这是八斩刀秘笈首次亮相人前。

    徐浩峰的银幕

    徐浩峰导演是一个典型的北京男宝。说男人太严肃,男孩太轻佻,男宝则比较能带出一份平衡的感觉。

    北京男宝的特质就是除了认真的时候都很爱玩。他可以认真,有能力认真,但是拒绝时时刻刻都认真。恰恰因为认真起来太认真了,所以在其他时候,总要用些轻松愉快的举止去平衡氛围。

    《门前宝地》的故事很简单,我们可以缩略到《教父》中不愿继承的儿子终究还是子承父业的原型,也可以想起西部片中大当家二当家的对峙,当然也有中国武侠片中那个被选中的主角历经磨难,寻得心安一隅的过程,还有点盖里奇式的优雅感觉。它的气味是混杂的。

    在真实的功夫体验之外,《门前宝地》剧情中的大小情节,反而更注重一种玩耍和幽默的余韵,往往会在严肃段落之后来一个小的幽默。其节奏、声音、镜头设计,常常有种漫画质感。好像最适配它的并不是悠扬的古乐,而是一段随意吹奏的口哨,有紧张后放松下来,轻快的余韵。

    渴望被女性引领的小男孩

    《门前宝地》的故事背景设置在天津,红男绿女,打扮得很漂亮。向左和郭碧婷本来是夫妇,要演一对渴望自由恋爱的情侣,竟然也非常贴合角色,而且不得不说,得益于导演的打磨,向左和男主角沈岸的适配度挺高的,他在电影里的感觉比综艺中要正确很多。

    片中三位女性,李媛饰演的孟会长是父母前辈,唐诗逸饰演的贵樱是原本与男主有婚约,但两人都芳心暗许了他人,这是朋辈情谊;郭碧婷饰演的夏安是男主角的恋人,也是最后的归宿,更接近一种对内心脆弱的抚慰和自我实现。

    三位女演员都很贴合角色,李媛的惊艳扮相自不必说,郭碧婷本身就常被网友说自带“地母”的包容气质,尤尤其其是唐诗逸,天呐,我要赞她一百万次,一百万次都不过分。

    朋友们,你们来电影院看看唐诗逸的打戏吧,她太帅了。我词穷了。我真羡慕这样对自己的身体有控制力的人,尤其在信息摄入过量的今天,每当看到优秀的舞者和武术家,就好像被他们引领着重新建立了和身体的链接一样。我想哪怕只是买票进来看看唐诗逸的身段,也完全能值回票价。

    徐浩峰的女性意识常常被诟病,我倒觉得这是一面镜子,它照出:男宝是渴望被强大的女性引领的。

    徐浩峰的色彩在于不在现实主义的泥潭里打转,因此人物又是高度抽象的。这种鲜明之中,必然只容得下“男人式的男人“和”女人式的女人“。他对性别的探索在性别之外,在权力关系之中。

    所以人物关系很简单,但人情关系却不简单。这算是第二层余韵。

    虽说各人要管好自己门前的地盘,但也是在处理好各层复杂的关系之后,拥有足够强的能力之后,才能获得这份平静。

    突然死亡

    《门前宝地》的时间设计也很微妙。徐浩峰导演说,致力于在影片中表达真实时间流逝的质感,那也就意味着,它可能不会规整地符合剧作逻辑,更不会适应观众从前的观看习惯。

    片中的三次死亡(危难),如孟会长的死,贵樱的被刺,还有猞猁的死亡,发生得都很突然,近乎毫无铺垫。

    我非常喜欢这种设计。

    它和开头说到的传统武术出手即毙命有点类似的地方,不会给你征兆和铺垫的,而生活本来也就是这么无常。

    影片的落点很传统、很规整:管好门前事,自扫门前雪。但反而是中间这些无常的设计,让观众也好像真的实实在在受到了武林暗箭的冲击似的。

    只因为徐浩峰的电影有这样一层独一份的色彩,我还是希望以后能多看看他拍的片子。最好也能多看到唐诗逸的打戏,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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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食欲

    开篇先叠个甲,自称“科班观影人”并非空穴来风。我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本科时有幸上过徐浩峰教授的一学期课程。作为徐教授的学生,几乎他的每一部电影和小说,都有阅读。在这里借《门前宝地》班门弄斧一下,谈谈当我们看武侠电影时,我们到底在看些什么。

    武侠电影作为华语电影相当重要的一个类型,其发展时间已经很久。从早期的香港武侠片代表胡金铨,到中国台湾影人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再到大陆二十多年来家喻户晓的《英雄》《投名状》《绣春刀》等电影,武侠题材深受广大观众喜爱。徐浩峰的《师父》《箭士柳白猿》风格独特,与传统武侠片有所不同,不敢说他开创了新武侠电影的先河,但也可以说是在武侠这个类型电影里有了突破性创新。

    作为类型电影,“武侠”两个字可以拆分成“武”和“侠”。“武”泛指功夫、拳脚、刀剑等一系列视觉层面上展示中国武术的声画内容,而“侠”则包含中华文化从古至今儒释道三教交融而形成的独特的侠义规则。在胡金铨的电影中,“武”的比例远低于“侠”。拿《侠女》为例,故事虽然围绕儒生和侠女展开,但影片的重点却是出世者慧圆法师。片尾慧圆如同佛像般在阳光下打坐的场景,也隐约能看出胡金铨已经不满足于“武”的打打杀杀,而更看重“侠”背后的深层思考。

    对于“武”和“侠”,徐浩峰则两者兼顾。最值得一提的肯定是“武”的部分。《门前宝地》武术指导是梁绍鸿,这应该是每一位想拍武侠片的导演都梦想合作和武术指导。梁绍鸿是“实践咏春”的创始者,也是叶问的门徒。他的咏春拳法甚至被美国海豹突击队邀请学习。《门前宝地》的武术动作,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来是真刀真枪真拳法,和横店影视城里随便敷衍的武侠电视剧里吊着威亚跳来跳去的假招式截然不同。徐氏武侠打得有招有式,有来有往。工整、堂正、克制,但是有腔调。

    因为“真”,徐氏武侠里“武”的部分自身就带了一种“真诚”的“侠义”。而《门前宝地》里的“侠”也讲得力透纸背。其实《门前宝地》的故事,就是新花样和老传统的对撞。代表新武行的是大师兄齐铨,代表老传统的是公子沈岸。两人所有纷争都是因“规矩”而起。作为“旧规矩”的化身,孟会长如同复调般多次提到“天津街面上,每一场打架都是定好的。”武行里打架,讲的是名正言顺,但街头打架,是混混们做的事情。在全片结尾的最后一场比武中,齐铨为了显得自己不像个混混,还假模假样地让混混们给街坊邻居发柑橘,委婉地把大家说成“洒水扫街”。可真等沈岸打过来了,他又投机取巧,给对方不熟悉的八斩刀,叫人围攻沈岸。徐浩峰并无批判新武行、执意守旧的意图。他反而是很有现代性地在严肃的比武里插入了一些有趣的台词。比如,沈岸拿着八斩刀面对群攻时,嘴里不停地喊着“我不会”。对观众来讲也是句非常荒诞幽默的台词。等沈岸学会八斩刀后,他也接纳了“新”,并用新刀法守护了老规矩。

    其实,徐浩峰的镜头语言,也和他的电影一样。现代化的视听风格,科班的规矩叙事,这两点在《门前宝地》都有体现。林年同在《中国电影美学》一书中提出了“镜游”的概念。林认为,中国电影的空间意识和构图秩序是流动的,如同穿梭在镜中、游走在园林里。从《刺客聂姨娘》的构图和长镜头不难看出,侯孝贤的“镜游”是园林感、缓慢而优雅的;而徐浩峰则更具现代性,甚至个别镜头充满游戏感与漫画感。在我看来,这正是徐浩峰镜头语言的突破性创新。节奏快、没废话、镜头考究、剪辑干脆。《门前宝地》开片第一场就体现了这一点。齐铨走进武行,问:“师父怎么样?”孟会长就两个字:“不好。”紧接着镜头跟随齐铨的脚步进入卧室,师父让打一架,孟会长拉帘回避,镜头再向床后的窗户伸去,窗外等着虎视眈眈的沈岸。几十秒的对话,人物关系、矛盾冲突、空间结构,交代得清清楚楚,对称站立的武行们、画框一般的窗户、园林纵深透视,瞬间把观众带入了故事中。

    《门前宝地》当属金秋国庆必看的电影佳作。“武”与“侠”的共融,“新”与“旧”的争锋,在徐氏武侠中体现得淋漓尽致。用徐浩峰自己说的一句话作为本篇影评的结尾:武术跟科技一样,是时代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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