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戏剧、音乐、艺术,让这个人物更充满了灵性和悲剧性。契诃夫《海鸥》中的妮娜是他想要成为的样子,所以他为自己取名妮娜。在《Wig in a box》歌声中来回切换的,舞台上的妮娜和努力生活的张诚旻,从音乐中听到他的自我身份认同感所归何处,画着妆静静唱歌的妮娜看起来很平静,很适合他,也完全能从音乐中感受到他对艺术的热爱。突然想起一句话“应该爱你心中的艺术,而不是爱艺术中的你。”看着妮娜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爱着心中的艺术的你”。可是现实如此令人唏嘘,一个拥有梦想、为实现梦想努力生活的人,最终死于对被抓回军队的恐惧。这真的是命运的嘲弄——那本假护照没有问题,只是机场的机器故障了,而妮娜太害怕自己被拆穿然后就要被抓回监狱一般生不如死的军队,所以他像海鸥一样飞似的逃出了机场。
这段逃跑戏明明是一段非常慌乱的场景,尤其手持摄影、面部特写、跳切、不断摔倒的动作,无论是环境还是人物内心都是完全混乱、疯狂又绝望的状态,但是这里用了《Midnight Radio》这首非常抒情、且非常有自由感的歌曲。顺便一提,妮娜的形象和剧中围绕着他的两首歌《Wig in a box》、《Midnight Radio》,都选自音乐剧《Hedwig And The Angry Inch》 ,主角Hedwig就是男扮女装的形象,在音乐剧里是非常经典的形象,曹承佑、曹政奭等音乐剧演员都出演过这个角色。饰演妮娜的裴那拉演员也是很厉害的音乐剧演员。画面和音乐既有冲突感,但同时又是和谐的,因为这里音乐在表达妮娜内心对自由地活下去是如何极度渴望。不是宁愿死也不要回军队,而是因为想活下去才要逃。逃离军队和逃离机场都是,因为想活着,想成为真正的自己,真正地、自由地活着,像《海鸥》中的妮娜那样。
采访者 张秀妍PD 姜仁PD
受访者 D.P. 原作/剧本作家 金普通
在韩国,几乎所有男性都要把自己青春的一缕奉献出去的地方,是军队。虽然《真正的男人》、《钢铁部队》这样的综艺节目展现出来的样貌,让大众对军队生活的认知向更积极肯定的方向有些许转变,但是有关军队里发生的枪击事故、逃营逃役事件等负面现况仍旧不算罕见。以国家安全为名义,被授以实施杀伤权利的特殊集体身份,再加上韩国特有的义务服役制度,至今为止衍生出了许许多多的社会问题。从电影或电视剧的角度来看,也同样是棘手的叙事。
金普通作家将这般沉重又具有特殊性质的故事素材以网漫和电视剧的方式呈现出来,他无疑是无比勇敢的。让韩国陆军中极具特性的逃兵追捕组的故事登上国际OTT平台Netflix榜单一位,金普通作家也完全可以被称作相当有实力的创作者。《D.P.》中充满了光是看着就备受煎熬的写实事件,但同时因其果敢大胆的故事展开让人挪不开眼,金普通作家也通过这部作品受到了广泛关注。
金普通作家向来谢绝大部分采访邀请,我们这次能请他来到工作室是相当偶然的幸运。在感叹生活偶尔施予的慷慨善意的同时,我们开始了本次的采访。
张PD: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2018年吧?
金作家:是的,是那时候。
张PD:当时您作为嘉宾来上过一期《梁耀燮的梦想电台》,委托我们请梁耀燮为您的书写推荐语,后来我还委托您为我们的公开放送节目设计海报。该不该说我们之间是相互拜托的关系呢。(笑)
金作家:那还是我从PD您那边收获的东西比较多。虽然我现在因为《D.P.》稍微有了点名气,但是当时作为漫画家好像看不到什么出路,还一边写着随笔呢,随笔也卖得不好,正想着“我现在还能干点什么呢?”的时候您就叫我来上节目了。
张PD:才没有呢。(笑)当时您已经因为网漫《D.P.》和《Amanza》这两部作品作为漫画家获得了一些关注,随笔也写得很好啊。《D.P.》成为全世界范围内热议的话题之作,我们时隔三年来联系您,您说有点像把三年前的对谈延续下去一样,听到这话我真的很感动。通话的时候您还说《D.P.》的成功让您有点害怕来着。
金作家:我都有点神经衰弱了。每天都有无数的电话和邮件涌过来。纽约时报和BBC这种大型企业也说要采访我,我想着“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事啊”,真的很害怕。正因为这些陌生的联络备受压力呢,正好这时候PD您来电话了,我特别高兴,所以当时才跟您说“最近要疯啦”。
张PD:您当时还说“《鱿鱼游戏》爆红真是太好了,这样大家就不会来找我了”。本来就是这样比较内敛怕生的性格吗?内容做得好的话,作家本来就是也会跟着声名大噪嘛。
金作家:我本来也是非常期盼成名的,连PD您委托我设计海报还有上电台节目的时候我都在想“这回能有点名气了吗?”。但是现在大家都在讨论《D.P.》,我反而醒悟过来这并不是我想要的。《D.P.》挂在Netflix榜单一位的期间我病了十天左右,那时候耳鸣很严重,什么都做不了,索性就躺在床上,光睡觉了。《鱿鱼游戏》开播后把《D.P.》从一位的位置替掉了我才大松一口气,慢慢开始恢复工作,也笑得出来了。不知道有多感谢《鱿鱼游戏》呢。
张PD:您的出道作品是《Amanza》,第二部作品是《D.P.》,这两部都是以真实经历为基础创作的作品吗?
金作家:是的,我本人的经历有点特殊,常常会想着“哎呀这个一定要创作成故事才行”。所以从某个层面来看,再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把老本都吃光。
姜PD:这可说不准呢。虽然程度深浅略有差异,每个人的经历本质上都大差不差。韩国男性大部分都要服兵役,家族里或者熟人中也常常有病人。(*作家的出道作《Amanza》是关于患病之人的故事)从这之中能发现值得讲述的故事,这是不是您作为创作者所持有的特别视角呢?
金作家:我在军队里当逃兵追捕员的时候,有些人只是想着“能穿自己的衣服出外勤多好啊”,但是我时常会思考“这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把逃兵找到再带回来,部队里又会发生殴打和欺凌。明明消除这种殴打才是减少逃营最有力的方法,大家却只盯着怎么才能把人抓回来。让军人去抓逃兵,在兵役制度下互相都是受害者,实在是太荒谬了。从这样的角度看待问题,我觉得自己还算是有一些“作为作家的特质”吧。(笑)
张PD: 是从个人的经验出发进行仔细的审视啊。本来拥有这种特性的人就注定要成为创作者吗,还是说为了成为创作者,期间要进行什么训练呢?
金作家:我也不好说。但是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幻想。其实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太好,如果现实生活中可以享受的玩乐很多,根本用不着幻想什么吧。不管什么都能体验,那去体验就好了啊。但是我在物质上没有什么能体验的,就只能用脑袋空想了,当时的爱好就是编故事,编故事也不用花钱。通常大家都说看书是不花钱的爱好,我们家连书都没有,在图书馆勤工俭学的时候我才开始大量看书。那时体会到了读书的乐趣,想着“我也想写出这么有意思的故事”,开始在练习纸上写一些短篇,因为这个也不怎么需要花钱。那时的经历好像对现在的写作也有起到一些帮助。
张PD:您没专门学过故事创作技巧,大学也不是学的写作相关专业,像您这样不是科班出身也能写出相当不错的作品的人其实挺多的,您觉得所谓创作,是可以学习的吗?专门性的学习对创作来说的意义是什么呢?
金作家:不是有句俗语叫“庸医误人”嘛,我跟团队里的同事聊事情的时候或者去哪里做讲座的时候经常会想到这句话。专门性和理论性的学习虽然能够搭建起一个体系化的框架,但是学习的人会在不知不觉间为自己划上一个边界。“这个写法对吗?”,“没学过这种故事展开方式”,“这种议题要以这种方式展开”,会产生类似的束缚。但是我听过的最多的话是“没有基础”。(笑)我刚开始画漫画的时候有读者说我“这么无厘头的画面也能叫漫画吗”,漫画家们也说过“没有基础也没有技术的人敢自称漫画家啊”。其实电视剧播的时候也一样,有人说“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出来瞎写一通…”。我正是因为什么都不懂才能跟随自己的想法一路写下去,反而成为了一项优势。
姜PD:我也觉得是这样。我以前刚进艺术大学的时候,当时的校长是很有名的诗人,开学典礼的祝词环节中他跟我们说“从现在开始你们是当不成艺术家了,世上的艺术家都不是从艺术大学出来的。所以各位要不就为了打破这个魔咒努力奋斗,要不就趁早从学校出去吧!”(笑)我到现在还记着这番话。作家您虽然用了“没有基础”这个表述,但是您不是正好挖掘到了只属于自己的“岩层水”嘛。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的水脉”,要挖到多深才能与“水脉”相遇则各有不同。您说小时候喜欢幻想,但是其实持续五分钟想同一件事不是一件易事。现在的时代下人们的注意力更难以集中了。把“一个想法持续延展下去,遇到自己的水脉”这个过程称作幻想的话,作家您真的是很擅长幻想的人。世上有表层水,再往下有泉水,您则是到达了岩层水的地段。
张作家:好像是这样。我光顾着“挖掘故事”忙得晕头转向呢,看来还真是挖到了点什么啊。(笑)
所谓经验,不是某一瞬间迸发出的客观性的事件,也许是把事件本身分解、探查的过程中完成的主观的“显像”。大同小异的恋爱故事、见怪不怪的生活琐事也会根据叙述人视角的不同呈现出新的意味。所有的创作者都在追求这一点。比起书写这世间无法复制的新鲜事,在你我都驻足的这个地方发现还未来得及被认知到的碎片才是梦寐以求的事情。金普通作家将大量的个人经历投掷在作品中,故事虽然没有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脱轨,但也给予观者相当声量的回音。因此,让人不禁想象的不仅仅是他的经历有多么戏剧性,更是他那长长久久凝视的目光所承载的温度。
张PD:《儿媳记》的原作作者수신지说过:“开始简单结束难,想写的故事那么多,要怎么把这些故事延续到结局是很困难的事。”我常常是因为开头没有好的点子而头疼,所以听了这话印象很深刻。作家您是怎么想的呢?故事的开始难还是结尾难?
金作家:我也觉得是结尾部分难。很多想当作家的人对“有看头的开头”部分都很有自信,我看着他们发过来的稿件也是觉得从“埋下种子”到“种子滋芽”为止都做得相当不错,想着他们是如何创作出这样的设定,就问他们“故事经历什么样的苦难和曲折最后抵达什么样的结局”,好多时候他们会说“还没有想到结局那一步”。我写故事结局的时候一定要到“连我自己看了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程度才行。前半段的迷惑、刺激其实并不难写,有时候甚至简单到觉得“就这么开始呗?”。但是结尾,如果我自己都接受不了的话,就更别想让别人接受了。就算拍的数量多,结尾有问题的作品反而会逐渐吞噬掉作家的生命。人们会说“那个人前面写得挺吸引人,但是好像自己都不清楚要在结尾讲什么一样”,从而很难再信赖这位作家。所以对我来说,作品可以开始了的信号是“我能想象到最后一幕的画面”。中间怎么发展尚且不明了,但是最后的场面浮现出来的时候会涌出“要开始写啦”的想法。
姜PD:最近很多有名气的网漫或者其他形式的内容都被影视化了,原作作者们经常分享有关“作品要保留哪些部分,又要改编哪些部分”的经验。您说作品的结尾是最重要的,那么会介意改编后的作品中结尾被修改吗?
金作家:我的作品中虽然《D.P.》和《Amanza》都被影视化了,但是我没有参与《Amanza》的剧本创作过程,当时觉得影视化的一切全部应该交给导演,最后出来的片子也跟原作有很多不同,但我完全没干预过。这回的《D.P.》采用了我与导演共同执笔的脚本,不过一开始没有共同执笔的机会。最初导演问我要改哪里行不行之类的我都说可以改,甚至名字不叫《D.P.》都行。但是如果我作为作家介入的话,从那一刻开始,我也会赌上自己的人生,付出自己的寿命。比起讨厌毁了原作,“改编也不错,我能接受就好了”的想法要更占上风。电视剧版本跟原作的时间线不同。我跟导演说“希望能讲述原作的前传故事,原作的读者们能从更丰满的故事中感受到意蕴和趣味就好了”,导演也同意,所以作品呈现出了现在的样貌。“这里绝对不能改”之类的情况几乎没有,改得更有意思就好了嘛。我反而反对照搬原作的场面,跟导演一起写剧本的时候一直在删除原作里有的场景,因为产生了想做新的东西来突破的意欲,不想一直重复已经有的东西。
姜PD:是一直往上涌的盐层水啊。
金作家:但是实际拍摄的时候导演又把那些删掉的场景一点点拿回来拍进去了,理由是想把原作里喜欢的部分放进来,又没和我说…(笑)不过看电视剧的话,导演把那些帅气的场面加得刚刚好,我也认同他的做法了,这就是导演之所以为导演的理由吧。他能把想要的场面确切地实现出来,这不是我能干预的领域。我很喜欢和导演共事,我们俩工作的方式很有意思。双方都没有要说服对方的想法,就只是一声不吭删掉罢了。(一同大笑)收到了对方写的剧本之后潇洒地删掉,再次装成没事人一样写完发给他,他也不管我写的部分,这样一来一往的,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哪些是我写的,哪些是导演写的了。
姜PD:真是让人惊叹啊。也是可以理解的。创作者中,有些人会将自己创作的作品与自身视为一体,认为别人对其进行修改是在“破坏”他们的作品。作家您觉得“从自己的手里离开的东西又回来了,那么它仍然会重新属于我”吗?
金作家:是的。这样几个来回之后我明白了“先放弃的人就输了”。(笑)有的场面如果对方改了三次都没改掉,我就会说“真的这么想放进去吗?”然后直接同意。 但是不管怎样,现场的最终决定是由导演来做,我认为导演的判断是正确的,一点都不会觉得伤心难过什么的。
张PD:怎么才能做到把自己和作品隔开一段距离呢?
金作家:忙于其他事啊。(笑)因为要写别的东西,忙得要死了,跟我说“这里我要这么写啊”,我就会说“知道啦知道啦”。中途叫我去看一下电视剧的编辑版本我也因为太忙了没法去。所以发来编辑版本给我看的时候,我还骗他们说我看过了…(一同大笑)快到截稿日期了,没有时间看啊。
张PD:您会同时进行很多个项目吗?
金作家:是的,我不是那种能一个故事连续写上一两年的人。我用的是Mac电脑,Mac的电脑背景画面可以同时使用好几个,我就把正在进行的项目A,B,C,D分别放在四个背景画面上轮番使用。写着其中一个时候“哎呀,有点烦了”就换一个别的种类写,如果C突然要交稿了我就跟人家说“我正在写C啊”。(笑)再写烦了就换成D写。有点像电视的频道转换,我也在转换自己的心情。
姜PD:“不是开四个工作窗口”而是“设置四个背景画面”,是不是有点类似于视觉上的背景画面的变换可以帮助相应工作模式的“加载”过程?
金作家:没错。我平时用触控板,三个手指就可以操纵背景画面的转换。A的桌面就只放和A相关的文件。摘要、大纲、原稿、镜头整理好放在一起,一目了然,就像换个游戏玩儿或者换个电影看一样。因为有时候会忘记了之前写好的内容,所以也会重新看眼前半部分,再看一遍已经写过的内容,如果还觉得兴味盎然的话就会好奇接下来的发展,于是继续接着写,写到瓶颈了再开别的文件写。人本来就是学习的时候想打扫房间,打扫的时候想学习嘛。写A的时候瓶颈了,所以去写B,但是写B的途中又觉得A很有意思,又返回去写A,中间涌出的新想法另外整理出来。
张PD:有点像同时运用几个大脑的感觉。
金作家:很有意思,很适合我的工作方式。
张PD:这样听着好像是天生的创作者一样,但是看作家的随笔的话会发现您有过一段很痛苦的职场生活经历。从患上抑郁症的职场人转变为“搭建故事的人”,人生也焕然一新了。
金作家:是的。我打算去那家公司做讲座。之前几乎拒绝了所有的演讲要求,这回反倒有点像《复仇血战》。接到他们的邀请电话的时候,我问他们知不知道我以前在这里工作,他们说就是因为知道才喊我去的,要是去的话感觉一句好话都讲不出来,所以才叫我去讲课。打算去义正严辞地骂一骂再回来。说是想挨骂呢,那我当然要去。
张PD:人生真是有意思啊。
金作家:真的。明明是让我待得很想死的公司。
张PD:当时像逃营一样辞职了呢。
金作家:是啊。真的像逃跑一样,非常即兴地辞职了。公司健康检查的时候收到了“重度抑郁症”的诊断,去精神科进行精密检查,医生问我能不能休息一段时间,还问我在哪家公司上班。我说了公司的名字以后,医生说“在那家公司任职的人有很多也来这里看过病,说休息不了。那么我先给你开药吧。”我为了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上班,最后变成了为了工作而吃药,我觉得这实在是大错特错,当天就给人事科打电话说我要辞职,交接了几天后就撤离了。
姜PD:一个平凡的瞬间造就了不平凡的选择呢。如果把作家生活中的一角进行叙事的话,故事线中最具有戏剧性的瞬间是不是就是这个选择呢。拒绝了纽约时报的采访而和我们见面,辞职的时候明明也可以”考虑一周再决定”,却做出了“开完药立刻就给人事科打电话”的选择,真的很有魄力啊。(笑)所以您的“故事之泉”才不会干涸。
金作家:但是我母亲说我是胆小鬼呢。一般人们患上了抑郁症,吃药也能吃好,或者跟上司说明一下自己的情况再进行进一步的讨论也行,而我因为是胆小鬼所以直接说“这样啊?那我辞职好了”。姜PD觉得我很有魄力,但其实我很胆小啊。
姜PD:恐惧的对象好像不太一样。赚不到钱,或者失业都有可能是恐惧的对象,但是您怕的是“自己变成了这副样子”不是吗?
金作家:那时候父亲去世还不到一年。看着父亲离去的样子,我在想我也有可能变成父亲那样。努力地工作之后,迫近我的未来就只是躺在病床上慢慢死去而已。甚至我父亲从来都没上过班,一直随心所欲地活着呢。没上过班,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好歹可以以本人的意志生活。父亲去世前作为天主教的圣徒参加过临终祷告,当时还哭了。父亲哭着对母亲道歉,还说自己很委屈。“我现在应该幸福啊,为什么要死!”原来只是我以为他过得很好,其实他心里很委屈啊。那么,现在凌晨出门上班,凌晨再下班的我,最后到了父亲这个境况,好像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所以一下子害怕起来了。因为害怕所以拼命逃跑,连计划都来不及做。
张PD:这好像是对于剧版《D.P.》里“为什么会发生逃营?”这个问题的回答呢。我没有军营经验所以以前不能理解逃营这种行为,明明马上就会被抓回来啊。但是看电视剧的时候好像能理解其中缘由了。根本没有考虑今后要怎么办的时间,只是当下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明白这一点的瞬间,也就可以明白这并不是单纯的“军人的逃营”,而是扩展到了有关普通人的“逃跑”的故事。歌手鲜于贞雅的歌曲《逃跑吧》中有一句歌词是“逃跑吧/不管去哪里/你好像就快要流泪”,这里的核心词是“不管哪里”。不管去哪里,都要逃跑,如果有目的地的话,就变成旅行了。只要不是这里,不管去哪里,即使马上就会被抓到,也要马上离开这里。逃营是最能够精准呈现逃跑的内在属性的例子,这也是很多人能从《D.P.》中获得共鸣的原因吧。谁都有想要逃走的瞬间。学校、公司、人情世故、他人的视线、孤独、困苦,甚至想要逃离生活本身,这便是人生。更何况现在韩国社会中处处可见与军营里的现象相互映照的情况。
金作家:我作为网漫作家出道的时候没有描绘职场生活。《目前,还不算不幸》出版后才被大家知道我以前上过班,节目上或者采访中都把我称作“挑战者”,说我是抛弃了安稳生活,追寻自我的漫画作家、挑战者,我每每听到这种介绍词都会纠正说,我不是“挑战者”而是“逃亡者”。我只是在逃跑的途中偶然拾得幸运的人。刚从公司辞职的时候去club当过DJ,这个搞砸了,那个也失败了,全都一团糟。最后的最后,偶然作为漫画家成功了。节目中如果把我叫做“逃亡者金普通”的话观众们怎么会喜欢呢,所以把我包装成了“果敢地抛却大企业的挑战者”。越是这样,在公司中任职的人的就越害怕逃走吧,因为他们会想着“这不是逃跑而是挑战啊”,怪悲壮的。逃跑的好处就是一点都不用感到悲壮。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眼前的脏东西而避开罢了,碰上脏东西还要上去干一架不是很奇怪吗?逃跑后不管做什么都行,总之先行动,然后下一阶段自然就能看到路往哪边走。要是抱着悲壮严肃的心态就逃不掉了,会变成果敢的挑战。挑战大部分时候都会失败,失败了就会受挫。我觉得这是个恶性循环。我经常会收到类似“我也想成为网漫作家/随笔作家/剧本作家,要怎么做才好?”的提问。每当这时我都会回答“你极有可能失败”,然后大家的反应就会很不好,因为我没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但是就算我说了怎么做,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要是我说了“这样做就行”,那个人照做然后失败了,我没有办法承担这种情况啊。我也不希望有人因为我的话而错过了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所以我只能告诉他们要做好可能会失败的准备,就像我自己曾成为DJ,放弃工作,然后走到今天这一步一样。日本电影导演北野武曾说,比起“为了成为足球选手而努力生活”,“努力生活的同时,某一天成为了足球选手”反而更帅气。我也认同。我要是辞职的时候想的是“十年后我要成为Netflix榜单一位的电视剧剧本作家”的话,可能中途就会受挫,从此一蹶不振。虽然不知道以后具体会怎么样,先努力做点什么生活下去吧,成功的一天说不定就会到来。
姜PD:听了作家您的故事,感受到了您与众不同的人生智慧。
金作家:我这个人骨子里有点失败主义。虽然比我还要不幸的人也有很多,但是不管怎么说,以前我的周围没有比我更绝望的人了。比如说,在电视上看过KFC的广告,但是我直到中学时期还不敢确信KFC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我的活动区域中没有KFC,也从来没有用自己手里的钱买过什么吃的。所以念中学的时候和同学们一起去郊游才发现,原来真的有KFC存在啊!排队点单,然后战战兢兢地取餐,有个朋友把我的可乐碰翻了,我当然不知道碳酸饮料可以续杯,于是悲壮地说“我不喝了!”然后隔壁桌的大学生哥哥跟我说“再去要一杯的话他们会给的”。(笑)不管怎么看都是有点伤心的场面吧,但我把它当作一件逸事一直记着。这也是托了我父母的福。虽然幼年时期我们一家人一年365天都在为生活所困,但是我那时候还是很幸福。蟑螂和老鼠见怪不怪,房间没有窗户,关上门就立刻暗无天日,在那温暖的黑暗里,我和妈妈、爸爸、弟弟妹妹一起满地打滚的记忆,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回忆。
金普通作家因为要进行下一个日程匆忙离开了,我们的采访也就到这里为止。他在工作室里投掷出的“温暖的黑暗”一词长久地萦绕在这个空间。没有窗户的单间里,黑暗也可以是静谧的,想想看,这也是他作品中一以贯之的信念。
《D.P.》虽然是以2010年的韩国军队为背景写就的作品,但这并不一定只是关于军队的故事。这是将人类阶级化的组织准则和因其而转化为暴力事件的叙事,是让人回忆起自己作为加害者、旁观者、被害者的不忍细看的故事,与是否有过服役经验无关,所有人都能够陷入其中。所以我们可以说这既是一部让人兴味盎然的作品,也可以说它对观者施行了百般的折磨。这样的悲喜兼集,就像“温暖的黑暗”一词一样充满了反讽的意味。
金普通作家称自己为“逃亡者”,直到现在还要纠正自己当时的选择不是挑战,而是逃跑。在这个鼓吹成功的社会中,逃走的人受尽指责,人们根本不会去想这是一个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抱着必死之心采取的自救行动。创造出《D.P.》这个故事的人曾经是追捕者,同时也是逃亡者,这让我们感到无比安心。不以上帝视角审视人物,而是和他们一起在地面上摸爬滚打,思考故事未来要如何发展,这让人确信我们所有人的黑暗也将沾染上温度。
原文 장수연, < 기획하는 일, 만드는 일 >, TURTLENECK PRESS
最近在Netflix上播出的《D.P:逃兵追缉令2》(下文简称《D.P2》),是2021年播出的《D.P:逃兵追缉令》(下文简称《D.P》)的续集。2021年是韩剧在Netflix大爆发的一年,比如推出了全球爆款《鱿鱼游戏》,但《D.P》是当年诸多Netflix韩剧中全球口碑最好的一部,在豆瓣拿到9.1的高分,也打败《鱿鱼游戏》等诸多强手,拿到百想艺术大赏电视部门最佳作品、青龙电视剧大赏最佳电视剧等奖项。
时隔两年,《D.P2》推出,延续第一季的阵容和故事。“D.P”的全称是“Deserter Pursuit”,它是韩国军队为追缉逃兵而设立的特别小组,现役士兵安俊浩(丁海寅 饰)和韩浩烈(具教焕 饰)是逃兵追缉组的成员。剧集经由安俊浩和韩浩烈的视角,揭晓逃兵之所以“逃”的动因,继而披露韩国军队根深蒂固、病入膏肓的霸凌文化。
韩国对本国男性实行征兵制,只要年满20年的成年男子,不论从事什么行业,是歌手是演员还是大学生,都必须服兵役,最迟入伍年龄可推迟至30岁,只有极少数未通过体检、或者为韩国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比如拿到奥运会金牌、亚运会金牌),才能免除兵役。韩国每年入伍的新兵人数在25万人左右,能免除兵役的仅45人左右。
逃兵是一个全球性现象,再好的军队都会存在个别逃兵,但韩国的逃兵问题全球闻名,在役士兵人数不是最多,但每年的逃兵人数一点都不少,仅仅是陆军,平均每年有超过百人选择当逃兵。个别人当逃兵,是个别人的问题,逃兵成为普遍现象,指向的就是韩国军队文化问题,尤其是韩国军队中臭名昭著的霸凌文化。
《D.P》《D.P2》聚焦了形形色色的逃兵个例,但所有逃兵的共同点是,他们在军队中遭遇过残酷的霸凌,霸凌手段五花八门,言语羞辱、体罚、肢体暴力、性骚扰,有的堪比酷刑,被霸凌者承受来自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疼痛。有些人生不如死地熬,有些人忍无可忍就选择逃。
《D.P》《D.P2》都有直面现实、针砭现实的勇气,总体基调晦暗沉重,同时,剧集确保了很强的观赏性,比如结合推理、动作等类型剧的元素,安俊浩和韩浩烈的一动一静也让人物形成有趣的张力……
相较而言,《D.P》的整体性会更强一些,剧集均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绝望所笼罩,诘问直击人心;《D.P2》固然延续了《D.P》的风格,但它试图找出破解军队霸凌文化的路径,让个体与体制勇敢对抗,却不免落入了爽剧的“幼稚病”陷阱中——主人公恰好发现军方藏有肮脏秘密的USB,法庭上演“最后一分钟营救”……
可如果没发现USB呢?韩国的霸凌文化根深蒂固,很难凭借这种偶然性获胜。正因为剧集始终有着严肃的现实基调,这样的胜利反而显得轻浅。
除了军队中的霸凌,很多国内观众已经由各种韩剧见识了韩国存在于校园、职场的霸凌现象。韩国霸凌现象的泛滥,归根结底是韩国扭曲变异的尊卑等级秩序。
这种尊卑等级秩序,既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古代朝鲜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奉行的是从中国移植过去的父权制、三纲五常、男尊女卑等糟粕;也与韩国的近现代史相关,韩国曾被日本长期殖民,殖民文化中有鲜明的人种级别划分,比如殖民者最高级,殖民者扶持的本地代理人是次一级,当地的平民属于最低等;尔后,韩国独立并实现了经济上的飞跃,但财阀资本主义的经济制度,让权势阶层垄断了社会上的优势资源,并处于“上等人”的位置,等级观念借尸还魂、愈演愈烈……
虽然很多国家和地区,多多少少存在这种尊卑等级秩序——很多权势阶层利用他们的资源和影响力,享受到普通人享受不到的特权,趾高气昂,高人一等;但在韩国,这种尊卑等级秩序更极端,因为它不仅仅建立在权势基础上,还建立在长幼、年龄、辈分、身份、职级等基础上。
也即,韩国的尊卑等级秩序是“泛化”的。在校园中,学长学姐可以使唤学弟学妹;职场中不仅仅存在上下级关系,年龄、职级、工作年限、工作业绩,都可以让打工人之间形成等级;韩国也有独特的“忙内文化”,年纪最小的不见得是得到最多照顾的,而应该是最勤快、最有眼力见的,比如最早来最晚走,帮其他同事买咖啡收快递等等。
这种方方面面的等级秩序,很鲜明体现在韩国的语言系统中。韩语并不难写、也不难辨识,但它之所以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语言之一,是因为韩语根据人与人之间的尊卑等级秩序,建立了一套非常繁复的敬语体系。人与人之间,到底是使用敬语(面向长辈、职场沟通、陌生人之间使用)、平语(同辈或好友之间使用)和半语(对晚辈说),都有讲究。中文里一个简单的“谢谢”,在韩语里对不同的人就应该有不同的用法和语调,否则哪怕你是想表达“谢谢”的意思,韩国人可能就会理解为你是在用语言羞辱他,每年韩国社会因为语言使用上引发的冲突不胜枚举。
语言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逻辑训练,尊卑等级理念从小就植入每个韩国人的脑海中,让每个韩国人将自己榫入社会中的某个“位置”——在某些人面前,自己应该是“卑”的,在某些人面前,自己应该是“尊”的。
语言关联着礼仪。韩国的各种社交礼仪,从酒桌文化到祭祀文化,也是东亚社会里最繁琐的。笔者印象很深刻的一点是,学生时代同学里有一名韩国留学生,她说很喜欢中国的一点是,每次师门聚餐后大家有事就可以直接走了,但在韩国的聚餐中,十有八九会有“续摊”,比如大家吃饱喝足后会继续就酒吧或KTV,后辈是不敢不去的,否则会被视为“不合群”。
在理解了韩国尊卑等级秩序这个大背景后,我们也就很容易进入《D.P》《D.P2》的情境。
在强调“绝对服从”的军队中,这种尊卑等级就更为“登峰造极”:长官“尊”,下属“卑”,老兵“尊”,新兵“卑”,新兵中有关系有背景的“尊”,无权无势的新兵“卑”……“尊”的人拥有要求、命令、指挥“卑”的人的权力,并且“卑”的一方只能接受、听命、服从,那么权力随时有被滥用的危险,霸凌也由此产生。
《D.P》《D.P2》中,老兵霸凌新兵,新兵熬到成为老兵了,才能“幸免于难”,因为又有新兵入伍了,他们也可以霸凌新兵了……
这时很多人会问,为什么不反抗?因为反抗的话,除非是惨烈极端的玉石俱焚,否则敢反抗,下次只会被揍得更凶。
为什么旁观者要保持沉默?因为你敢站出来的话,你也会挨揍,而被霸凌者也会因为你站出来被打得更凶。所以,安俊浩挺身而出帮助被霸凌者时,被霸凌者反而私下告诉安俊浩别这么做,“昨天你罩着我,但我一点都不感谢你,不可能人人都像你一样”。
为什么不向上级报告霸凌的存在?因为长官本身就是从这种霸凌文化中成长起来的,他们曾是被霸凌者,如今也是霸凌者,在他们的长官面前,他们又回到被霸凌者的处境;何况,类似事件的曝光只会增加军队的丑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霸凌者安然无恙,举报者反而会被关禁闭……
久而久之,霸凌文化已经如同韩国军队里的流行病毒,每个进入这个体系的人很容易被这种病毒感染,被同化,不是“尊”的位置就是“卑”的位置,“尊”者成为霸凌者,“卑”者不幸被霸凌……没有疫苗,无从免疫。
《D.P》播出并火爆后,韩国国防部曾透过发言人回复:“除了剧中的环境与现在已经相去甚远,在军营开放使用手机后,当遇到苛酷行为,军人能够及时申诉的管道也已经越来越多元。”事实上,无论校园霸凌、职场霸凌还是军队霸凌,韩国反对、批判的声音一直很多,情形也一直有所改善,却很难说霸凌文化已经消失,它只不过是以更隐蔽的形式存在——因为韩国泛化的尊卑等级秩序仍然岿然不动。
所以,《D.P》中,一名逃兵在自尽前说,“你知道我们部队用的水壶吧?你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吗?1953。连水壶都没换,你怎能指望它变好?”《D.P2》中,年迈的老人震惊地问,“虽然过了50年……现在还没有任何变化吗?”
《D.P》中,援引“蒙提霍尔”经济原理呼吁改变的重要性,《D.P2》也给了观众一个相对光明的结局,呼吁个体反抗的重要性,“现在这么做就像是鸡蛋砸石头”“为什么不能用鸡蛋撞石头吗?”“鸡蛋会砸坏吧。”“即使被砸碎,也会留下痕迹啊,鸡蛋会沾上石头。”
如果《D.P2》是《黑暗荣耀》风格的复仇爽剧,这样结尾并无不可,但作为一部更深刻、更直接、更写实的现实力作,没有对霸凌文化背后的尊卑等级秩序做深刻的检讨,难免让人略感遗憾。
剧集结尾,韩浩烈问安俊浩,“我们这算是都结束了吧?”安俊浩:“您在说什么呢?我觉得一切还没开始呢。”如果还有第三部的话,我们期待它能真正破局。
——首发澎湃新闻·有戏——
第一季末尾,逃兵穷途末路却放下了报复的屠刀,他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嘭。充满无力和窒息感的结局,即使最趋近于现实也让观众难以下咽。导演于是安排了胖子荒诞的开枪扫射,爽剧彩蛋,神清气爽。也是隐喻霸凌火山下随时喷发的岩浆。
“两年后”,胖子还是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剧的内容不再赘述,无非是既得利益阶层认为保持现状是最安全的选择,所以无视暗流涌动。
那些因此触礁搁浅或沉没的船只,在事件的报告里都是个例,绝无共性。那些没有弃船的人,咬牙隐忍着风浪又或者成为风浪本身。
追缉组是孤勇者,追逃更像是保护。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
以卵击石,总有喝彩声。固执的鸡蛋一个个的碎了,石头洗了把脸,世界的秩序还是它们说了算。
庙堂和教堂(政治权力/意识形态)都是石头搭建而成,它们彼此依附,固若金汤,直到倒下的人一个接一个形成多米洛骨牌。一指之力,大厦将倾。
又或者,现实难以改变,但救一个是一个。第二季的结局,是打歪的枪,是希望的光。
当然,这不只是韩国军队的问题。凡有绝对权力的地方就有威权笼罩的黑暗,你我都行在途中。
DP第一季以近似单元剧的讲述为呈现形式,从出逃自杀的申雨皙,到最后石峰劫持黄的情况下开枪自杀,深度刻画了很多人物,来诉说军队霸凌的情况以及韩国军队中这种高压风气。
第二季反而没有第一季那么催人泪下和声势浩大,更多的是对于第一季的许多回扣,也在社会与国家层面进行了升华。
其中回扣当然是第一季最后一集安俊浩作为军队里出列且背道而行的那个人,去开始做出改变,正如最后一集浩烈与俊浩两人间的对话。
这预示着他们不是故事的结尾而是故事的开始,以前没有变,没关系,但是从现在开始,由我来改变。
升华一:
我仍记得朴范求在剧里说过的一句话,“我真的安心让我的后辈子孙们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吗。”
(大意是这样)
我想这算是「为何要改变」的初衷之一,作为亲历者曾经历过的事情,容忍过一代又一代,但一旦想到自己的子孙后辈仍然要在这样的军队里生活服役,要么成为霸凌者要么成为被霸凌者,想来最后的结果不是覆灭就是被他人覆灭,这样两极的结局等到许多年后,我们可以对自己说一声问心无愧吗?
还是当初我们可以改变的,但是没有改变。
朴范求在第一季里说自己也是这么容忍上来的,或许很多个时刻,可能想起逃出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他将来是我的孩子怎么办?”
由此引入朴范求这个人物,对于他的形象塑造实在是有血有肉很难不招人喜欢。总是有点自己的小脾气,但总是坚强拥护着自己的看法与三观,他似乎不够心软也不够冷血,可正是这样的一个人物,承上启下。
升华二:
在对于扫射案最后的法庭现场,林智燮的发言道破了在军队问题上处理的最大问题。
在这些责任问题之中,事实是每个人都是军队高压作风的受害者,无论是霸凌者与被霸凌者。
最后造成的问题却要由个人承担,或许制度不能承担问题,但国家可以。国家塑造和默许了这样的制度存在,因此产生的问题却全都扔回到制度之内,让制度之内的人互相残杀、憎恶。
国家作为统治阶级的工具,简直是巧妙的化解了统治阶级的烦恼,让他们内斗,从而自我消耗,转移目标。
最后的判决,代表着责任的承担终于落在正确之处,而非落在制度之内了。
最后的感悟:
第二季最让我震撼的地方在于第二季最后的几个镜头。
安俊浩在大巴车上看到了黄章秀,他在和朋友谈笑风生,活得得体潇洒。
一生我们会遇到很多人,可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人做了某些事,却可以随着时间的划过不再记得了,但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要铭记,也有可能就像石峰那样,躺在病床上很久很久,再也不能醒来。
那我们是不是不要去记得不好的回忆呢?因为或许到了最后只有你记得,只有你憎恶,只有你因此痛苦着。
他们都忘了。
是不是真的可以让往事随风呢?
「我们长泣,悲欢于落满尘垢的一生,寂寥,短暂。」
疼痛我们或许无法忘掉,耻辱或许我们无法忘掉,但或许赐予你这些的人或事物都不再记得了,憎恶无法再追根溯源。
如果我们能想着“他们都已不再记得了”的心情,是不是能释怀一些呢,毕竟更多的人也无法真正的去报复、寻仇。
最后也只是自己反复跌落于痛苦的感觉之中,无法站立,无法呼吸,无法生活。
这或许是曾受过伤害的人给自己最后的一点点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