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演:三国连太郎永濑正敏和久井映见原田美枝子田中隆三浅田美代子山口良一浅利香津代高峰凯希浜村淳梅津荣井上千蔵中本贤小仓一郎村田正雄松村达雄中村芽衣子音无美纪子奈良冈朋子佐藤B作碇矢长介田中邦卫
类型:剧情喜剧爱情家庭导演:山田洋次 状态:HD 年份:1991 地区:日本 语言:日语 豆瓣:8.8分热度:2 ℃ 时间:2023-04-20 10:3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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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届#法罗岛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第4个放映日为大家带来《儿子》,下面为大家带来前线东方父子们意味深长的评价了!
果树:
扎实可信,是东亚式父子实景。
我们敏熙:
和同年台湾、内地的家庭片一起,相映成趣,会看到经济上的不同,文化上的不同,态度上的不同。
KIDult226:
温暖但不温吞,剧作与人物的立体程度体现出作者的阅历与观察之细微,三国连太郎表现极好,最后一幕的设计实属神来之笔。
张瀛:
《儿子》是一部非常扣人心弦、非常大胆的戏剧。它在各个层面上都很出色——写作、导演、表演、音乐、摄影……一切都是一流的。
球球糖:
听不出来口音变化,虽然我直接从中感知到的情感会因此打折扣,但影片想要呈现出的效果还是能get到的。点点温情,余韵悠长。
曲有误:
父与子,永恒不变的话题,独居乡下的老父,背负房债的上班族长子,决心迎娶聋哑姑娘的次子,大雪纷飞时回到老家,放下一颗担忧的心,在老房里追忆故人中慢慢走向终点。
zzy花岗岩:
导演的《东京家族》可谓是本片的扩充版,但比较之下,本片里缩小了人口的家庭,反而对角色塑造更有帮助,两个儿子性格各异,刻画的更细腻真实。老父亲的形象演绎的非常出色,平实叙事是最容易打动观众的~
我略知她一二:
娴熟的笔法描绘平实的家庭生活,从演员到配乐都无比的让人舒服,亲情作为永远都不会过时的话题,就像粗茶淡饭一样,总会被山田洋次烹制的津津有味而永远不会吃腻。永濑正敏憨厚而纯洁的面孔让人神往,谁会不喜欢这样忠贞又努力又老实的男人呢?
法罗岛帝国皇后:
幸福和烦恼共存的亲情电影,东亚人的家庭之爱深沉到要用生命体悟。农舍小屋里父母健在妻儿饱餐的和美景象不复存焉,远在东京的儿子们于钢筋水泥一方租屋内觅得后半生的安定确幸,老父亲嘱托儿媳多多照顾、叮嘱幺子莫负良人后,从健壮青年操心到白首暮年的漫漫人生终于戳下圆满定论的印章,心安理得的残活在追忆往昔的宁静中。永濑正敏表现夺目且鲜嫩可口,浴池里陡然起立的一刹撩的我怦然心动,摄影师居然手速快到同步摇起镜头巧妙避免露点,今天的盒饭没你的份。
子夜无人:
依旧是受到《东京物语》辐射所诞生的日式家庭片,主要人物只有简单的一父二子,但每个人的故事都做得格外扎实。在肮脏的工厂里撞见那张一尘不染的脸,情窦初开的快乐就像被上帝剖开的神迹,纵然是折翼的天使对他来说也仍是天使;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全是拼尽全力想要把所有事都揽上身,可在父亲眼中那依然是一个孩子强撑出的苦大仇深;儿孙自有儿孙苦,儿孙也自有儿孙福,老人在确认好了这一切之后,孤独地守着窗外的雪花回忆曾经的一室人烟。尊严和幸福,对于年轻人来说都很重要,但在生涯越来越短暂的时候,唯独希望的只有不再剩下后悔、了无牵挂遗憾。
chriseternity:
山田洋次,这个日本导演在我来法罗岛之前从来没听说过。第一次看他的作品是第五届的《故乡》,那部作品中那种日本人对待故土淳朴到执拗的感情深深打动了我。而这一次《儿子》继续了山田洋次生活小品的风格,不同的是这一次更聚焦于传统的东亚父子关系,这部电影里父亲与儿子之间的相处让我在隐隐中想到前段时间看的《阳光普照》,但不同的是,大儿子已经沦陷于东京都市的泥潭中无法自拔,二儿子并不是没有上进心而只是不被父亲所理解,这种关系是多么地让人熟悉和有同感啊!不过影片叙述过散了,对二儿子和聋哑女的故事叙述固然暖心但实在略显浪费时间。父亲最后回到老屋中看到旧时景象的表现手法让人心酸又宽慰。
#FIFF11#DAY4的无人知晓场刊评分稍后会为大家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还是第一次看这种年代较早的日式传统家庭伦理片,意料之外的没有沉闷感。虽然影片特意分成了三个章节分别概括,然而时间顺序的不变依然使影片节奏流畅。《儿子》萦绕在两代人对家庭理解的观念冲突上欲罢不能,将心酸不已的气氛笼罩在家庭最为常见的和谐之上。导演山田洋次虽然用《儿子》作了标题,但很明显是歌颂父亲极尽坚忍和付出的这一形象。虽然肯定着劳动者价值和积极生活态度,却也昭示了他们必然贫困的未来。
众人各怀心思,极好的群戏,构图极好,门柱的右边是有赡养老人义务的直系亲属(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妇),左边则是老人妹妹妹夫以及女儿(女儿不养老这个观念也是年轻人养老负担的一大难题,后来老人表示儿媳妇可以把自己母亲接到家中赡养时让儿媳妇很感动),而小儿子又在这场家庭会议之外,既又被排斥和格格不入之感,又在后文中证明他的孤独与老人的寂寞多么的心意相通
同样,年迈的父亲不仅仅成为了两代人家庭观念的矛盾点,更是上一代为国家鞠躬尽瘁的劳动人民夹杂在了飞速发展的城市与落后乡村之间生活理念的矛盾点。老人对于传统的坚持是渴望“新富简”的年轻人所不能理解的,他们曾经的奉献与牺牲在得不到认可与回报时的辛酸也被忙碌的年轻人忽略。尴尬时代的尴尬主题亘古不变,养老保障制度、设施不完善(老人抱怨养老院私自扣押老人养老金)、年轻人买房养家压力大无力赡养老人(这点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痛)、老人观念固执守旧(既不愿卖了乡下房子、又和子女搭不上话)、职业技能落后且年龄大在大城市就业困难(货车司机总是抱怨却也说出了实情)。
幻想的破灭让这一刻老人的背影分外冷清,我宁愿相信他不是死了,而是坚强的活了下去
儿子,除了指片中父亲的两个儿子以外,何尝不是东京这座繁华大都。对于建造它的劳动者们来说,自己所有的青春热血都挥洒在了这片土地上,看着它成长的时间以及耗费的心力恐怕要比教育儿子都要多。这座城市于父亲这代劳动者而言早已建立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然而它就像他的两个儿子一样,成年之后迅速的离他而去。当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当他再次和儿子们生活在一起时,也早已不是孩子小时候的阖家欢乐。在儿子面前,他除了父亲还是一个包袱;在东京面前,他除了是建造者便只是外来人。若即若离却永远割舍不掉,更像一个甜蜜的肿瘤。
所以影片从一开始虽然都笼罩在了炎热的夏季和梅雨时节里,当老父亲去了东京和儿子团聚再到返回老家时已是大雪弥漫。天气的转变对于剧情的推动起到了极为关键的铺垫,甚至第二次团聚的烦恼在寒冷的天气衬托之下压抑更甚。借着一周年祭日的机会,父亲让子女们返回老家。此时众人的心情虽然各怀心思却到底是团聚一堂,酷暑既像是一种隐秘的激动心情同样预示着矛盾的凸起,养老这个问题被深刻的摆在了长子面前,此时他带着女儿回老家的快乐(祭拜完母亲在墓地就忙着给玩闹的女儿录像)荡然无存,舆论压力、责任感以及面子工程就像一锅逐渐煮沸的开水将他紧紧吞噬。小儿子虽然看似吊儿郎当,却因不被父亲重视以及事业不顺而倍感低落。父亲好不容易和众人团聚,却发现人人都在因为他的存在而苦恼。这次聚会似甜实苦,人人都闷着一口气。而当父亲决定来东京看看两个儿子的时候,转眼已是冬季,他的出行意味着某种决定,大儿子带着传统的长子使命感甚为悲壮的接受了养老的现实、小儿子决定了对抗其他人眼光娶一个聋哑女为妻、父亲更要做出是留在哪里养老的抉择。一条昂贵饱暖的围巾比不上无法言语却发自内心的笑容,寒冷的天气里坐上回程车里的父亲泪光泛泛。以致当他在自家院子的雪墙里艰难跋涉甚至跌倒在了家门口的雪地里,我能听见导演残忍的笑声,他在嘲笑那些有着各种借口不理解天伦之乐的子女,同样唏嘘逐渐老去的一代生存现状之艰难。
小儿子的心态是复杂的,一方面他有渴望着回家工作过着父辈一般简单的日子(劝说孟加拉同事回国工作、当搬运工人的理由是想从事这种大汗淋漓的工作,认可劳动至上的价值观);一方面又不愿意回家务农,作为矛盾的结合体使得小儿子乡不乡城不城(在乡下因为前卫的花衣服受到亲戚鄙夷,在城里因为乡下口音受到轻视)。这种原因无非来自自小父爱的失衡和不当的教育方法让小儿子钻进了叛逆心理的牛角尖,而大城市的繁华又深深影响着所有年轻人躁动的心,其结果是造成归属感的缺失以及心态失衡。然而小儿子的内心深处却因为对父亲的敬仰而深深烙印上了简单纯洁的一面:为了不让喜欢的女人受一点委屈努力向所有人抗争证明自己的爱情;劳动后洗个热水澡便能彻底满足感到无比快乐;决定结婚后行事也稳重了许多开始有了当父亲的范儿;父亲来家里将床让给他自己睡地上等等。虽然父亲总是不得不更多的担心小儿子,嫌弃他不争气处处不如大儿子,但也只有和小儿子在一起时父亲才更有生气,笑容可以更多。
父子二人久别重逢,却无法交流只能靠看孩子们的录像勉强坐在一起
而被寄予厚望的长子则让父亲伤透了心,但长子更接近我们所了解的年轻人形象:未能生下儿子在这样的传统家族里恐怕早就是一大笑柄;在公司里只是个不得志的小职员,赚不了多少钱却要在东京这样的大都市买房养家;两个孩子尚未成年,花费更大;传统伦理和社会舆论时刻逼迫着他负担起养老的重担而非在物质充裕思想阳光时主动承担;现代观念以及经济条件都只允许他独立生活,而他又不得不与本愿背道而行。种种矛盾而又负面的情绪让他在更多的时候是处于压抑和被迫快乐的状态,然后在某一个节骨眼上爆发(被一群亲戚旁敲侧击经济状况和养老问题、以及父亲来家中一厢情愿地痛苦地留出储物间给父亲居住时)。可惜他已经被东京的水泥城市定住了心,他的脚只能在无尽苦恼的清晨“精神抖擞”的走去上班。长子的爱就像东京的生活秩序,彬彬有礼又拒人于千里之外,重于形式却失了真情。
父亲的角色演绎的相当完美,作为一个父亲会有的固执、沉默、强硬、思考都隐藏在了表情和神色中。渴望亲人团聚又不愿给儿女增添负担,何尝不是年轻人对老人期待的“懂事儿”?当他平静的对儿媳妇说自己就算一个人死掉三四天没有被发现也没关系的时候,内心除了坦然,恐怕更多的是对现世的妥协和绝望。曾经一心奋斗在工作岗位上、为家人创造更好生活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如此孤独凄清吧。而面对小儿子居然可以成家,不会表达感情的父亲高兴的唱歌助兴,真是前所未有的可爱。最后的幻觉我以为导演真会如父亲所说让他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死在寒冷孤寂中,但结局是我低估了父亲的忍耐力和对子女的关爱度。他还惦记着给小儿子看孩子,又怎么舍得轻易离世呢。
乡下风景总是如此明媚让人心情开朗,城市里的人们却总是匆匆穿梭于各种建筑之中眉头紧锁。其实城市也是乡村的儿子吧,走得太快,忘记了快乐的本源。
宝宝大错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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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绅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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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出没·逆转时空
辣警霸王花粤语
花言巧语的小镇青年吉姆在百货公司得到一份看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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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名是儿子,但我认为其实父亲才是主要,或是说以父亲的角度来写的儿子。老父亲总是说他不需要被照顾,但其实他是真正感到寂寞的,当知道儿子哲夫要娶妻的时候,他的兴奋难以言表,他说“等他们生了小孩,他来照顾”,他说“反正老房子闲着也是发霉”,虽然他嘴里说麻烦,但其实是想抑制自己表面的需求。
他唱歌的时候,我真的是大哭,即便在战友那里,也话少的可怜的父亲,在知道儿子将会有个安稳的家后,快乐地将毛巾绑在头上,像孩子一样的唱歌,他的寂寞和他对儿女关心,只在那一刻终于不再以隐忍的方式倾吐。哲夫也是感受到了的,看他听父亲唱歌时的眼神…
第二次的大哭,给了老父亲回家后的幻见,他在空荡的老房子中仿佛看到了一家人围坐着吃饭,灯光温暖,妻子在喂儿女吃饭,锅里煮的饭还冒着热气…他喊一声“喂,我回来了”,大家的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然后,一切烟消云散,只有他自己在冰冷的房间里回忆。取景在冬日,更加强这种萧瑟的效果。
我想,与其说他是在老家更自在,不如说是他是不想拖累儿女,不想成为日后被埋怨的对象,同时,老父亲渴望的是儿女来看看他,而不是他到城里去,他希望的是“被想念”。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是不允许自己有这种期待的,他甚至可能意识不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渴望是什么。
他觉得只要看着儿女过的不错,自己一个人在老房子死去也是好的;他认为作为一个父亲,永远应该是儿女口中“顶天立地”的存在…这是我感觉真正悲伤的地方——当了一辈子“父亲”,在自己寂寞的时候却忘了自己还是一个“父亲”,需要偶尔懦弱,偶尔不完美,偶尔也会有想念。
果树:
扎实可信,是东亚式父子实景。
我们敏熙:
和同年台湾、内地的家庭片一起,相映成趣,会看到经济上的不同,文化上的不同,态度上的不同。
KIDult226:
温暖但不温吞,剧作与人物的立体程度体现出作者的阅历与观察之细微,三国连太郎表现极好,最后一幕的设计实属神来之笔。
张瀛:
《儿子》是一部非常扣人心弦、非常大胆的戏剧。它在各个层面上都很出色——写作、导演、表演、音乐、摄影……一切都是一流的。
球球糖:
听不出来口音变化,虽然我直接从中感知到的情感会因此打折扣,但影片想要呈现出的效果还是能get到的。点点温情,余韵悠长。
曲有误:
父与子,永恒不变的话题,独居乡下的老父,背负房债的上班族长子,决心迎娶聋哑姑娘的次子,大雪纷飞时回到老家,放下一颗担忧的心,在老房里追忆故人中慢慢走向终点。
zzy花岗岩:
导演的《东京家族》可谓是本片的扩充版,但比较之下,本片里缩小了人口的家庭,反而对角色塑造更有帮助,两个儿子性格各异,刻画的更细腻真实。老父亲的形象演绎的非常出色,平实叙事是最容易打动观众的~
我略知她一二:
娴熟的笔法描绘平实的家庭生活,从演员到配乐都无比的让人舒服,亲情作为永远都不会过时的话题,就像粗茶淡饭一样,总会被山田洋次烹制的津津有味而永远不会吃腻。永濑正敏憨厚而纯洁的面孔让人神往,谁会不喜欢这样忠贞又努力又老实的男人呢?
法罗岛帝国皇后:
幸福和烦恼共存的亲情电影,东亚人的家庭之爱深沉到要用生命体悟。农舍小屋里父母健在妻儿饱餐的和美景象不复存焉,远在东京的儿子们于钢筋水泥一方租屋内觅得后半生的安定确幸,老父亲嘱托儿媳多多照顾、叮嘱幺子莫负良人后,从健壮青年操心到白首暮年的漫漫人生终于戳下圆满定论的印章,心安理得的残活在追忆往昔的宁静中。永濑正敏表现夺目且鲜嫩可口,浴池里陡然起立的一刹撩的我怦然心动,摄影师居然手速快到同步摇起镜头巧妙避免露点,今天的盒饭没你的份。
子夜无人:
依旧是受到《东京物语》辐射所诞生的日式家庭片,主要人物只有简单的一父二子,但每个人的故事都做得格外扎实。在肮脏的工厂里撞见那张一尘不染的脸,情窦初开的快乐就像被上帝剖开的神迹,纵然是折翼的天使对他来说也仍是天使;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全是拼尽全力想要把所有事都揽上身,可在父亲眼中那依然是一个孩子强撑出的苦大仇深;儿孙自有儿孙苦,儿孙也自有儿孙福,老人在确认好了这一切之后,孤独地守着窗外的雪花回忆曾经的一室人烟。尊严和幸福,对于年轻人来说都很重要,但在生涯越来越短暂的时候,唯独希望的只有不再剩下后悔、了无牵挂遗憾。
chriseternity:
山田洋次,这个日本导演在我来法罗岛之前从来没听说过。第一次看他的作品是第五届的《故乡》,那部作品中那种日本人对待故土淳朴到执拗的感情深深打动了我。而这一次《儿子》继续了山田洋次生活小品的风格,不同的是这一次更聚焦于传统的东亚父子关系,这部电影里父亲与儿子之间的相处让我在隐隐中想到前段时间看的《阳光普照》,但不同的是,大儿子已经沦陷于东京都市的泥潭中无法自拔,二儿子并不是没有上进心而只是不被父亲所理解,这种关系是多么地让人熟悉和有同感啊!不过影片叙述过散了,对二儿子和聋哑女的故事叙述固然暖心但实在略显浪费时间。父亲最后回到老屋中看到旧时景象的表现手法让人心酸又宽慰。
#FIFF11#DAY4的无人知晓场刊评分稍后会为大家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还是第一次看这种年代较早的日式传统家庭伦理片,意料之外的没有沉闷感。虽然影片特意分成了三个章节分别概括,然而时间顺序的不变依然使影片节奏流畅。《儿子》萦绕在两代人对家庭理解的观念冲突上欲罢不能,将心酸不已的气氛笼罩在家庭最为常见的和谐之上。导演山田洋次虽然用《儿子》作了标题,但很明显是歌颂父亲极尽坚忍和付出的这一形象。虽然肯定着劳动者价值和积极生活态度,却也昭示了他们必然贫困的未来。
众人各怀心思,极好的群戏,构图极好,门柱的右边是有赡养老人义务的直系亲属(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妇),左边则是老人妹妹妹夫以及女儿(女儿不养老这个观念也是年轻人养老负担的一大难题,后来老人表示儿媳妇可以把自己母亲接到家中赡养时让儿媳妇很感动),而小儿子又在这场家庭会议之外,既又被排斥和格格不入之感,又在后文中证明他的孤独与老人的寂寞多么的心意相通
同样,年迈的父亲不仅仅成为了两代人家庭观念的矛盾点,更是上一代为国家鞠躬尽瘁的劳动人民夹杂在了飞速发展的城市与落后乡村之间生活理念的矛盾点。老人对于传统的坚持是渴望“新富简”的年轻人所不能理解的,他们曾经的奉献与牺牲在得不到认可与回报时的辛酸也被忙碌的年轻人忽略。尴尬时代的尴尬主题亘古不变,养老保障制度、设施不完善(老人抱怨养老院私自扣押老人养老金)、年轻人买房养家压力大无力赡养老人(这点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痛)、老人观念固执守旧(既不愿卖了乡下房子、又和子女搭不上话)、职业技能落后且年龄大在大城市就业困难(货车司机总是抱怨却也说出了实情)。
幻想的破灭让这一刻老人的背影分外冷清,我宁愿相信他不是死了,而是坚强的活了下去
儿子,除了指片中父亲的两个儿子以外,何尝不是东京这座繁华大都。对于建造它的劳动者们来说,自己所有的青春热血都挥洒在了这片土地上,看着它成长的时间以及耗费的心力恐怕要比教育儿子都要多。这座城市于父亲这代劳动者而言早已建立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然而它就像他的两个儿子一样,成年之后迅速的离他而去。当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当他再次和儿子们生活在一起时,也早已不是孩子小时候的阖家欢乐。在儿子面前,他除了父亲还是一个包袱;在东京面前,他除了是建造者便只是外来人。若即若离却永远割舍不掉,更像一个甜蜜的肿瘤。
所以影片从一开始虽然都笼罩在了炎热的夏季和梅雨时节里,当老父亲去了东京和儿子团聚再到返回老家时已是大雪弥漫。天气的转变对于剧情的推动起到了极为关键的铺垫,甚至第二次团聚的烦恼在寒冷的天气衬托之下压抑更甚。借着一周年祭日的机会,父亲让子女们返回老家。此时众人的心情虽然各怀心思却到底是团聚一堂,酷暑既像是一种隐秘的激动心情同样预示着矛盾的凸起,养老这个问题被深刻的摆在了长子面前,此时他带着女儿回老家的快乐(祭拜完母亲在墓地就忙着给玩闹的女儿录像)荡然无存,舆论压力、责任感以及面子工程就像一锅逐渐煮沸的开水将他紧紧吞噬。小儿子虽然看似吊儿郎当,却因不被父亲重视以及事业不顺而倍感低落。父亲好不容易和众人团聚,却发现人人都在因为他的存在而苦恼。这次聚会似甜实苦,人人都闷着一口气。而当父亲决定来东京看看两个儿子的时候,转眼已是冬季,他的出行意味着某种决定,大儿子带着传统的长子使命感甚为悲壮的接受了养老的现实、小儿子决定了对抗其他人眼光娶一个聋哑女为妻、父亲更要做出是留在哪里养老的抉择。一条昂贵饱暖的围巾比不上无法言语却发自内心的笑容,寒冷的天气里坐上回程车里的父亲泪光泛泛。以致当他在自家院子的雪墙里艰难跋涉甚至跌倒在了家门口的雪地里,我能听见导演残忍的笑声,他在嘲笑那些有着各种借口不理解天伦之乐的子女,同样唏嘘逐渐老去的一代生存现状之艰难。
小儿子的心态是复杂的,一方面他有渴望着回家工作过着父辈一般简单的日子(劝说孟加拉同事回国工作、当搬运工人的理由是想从事这种大汗淋漓的工作,认可劳动至上的价值观);一方面又不愿意回家务农,作为矛盾的结合体使得小儿子乡不乡城不城(在乡下因为前卫的花衣服受到亲戚鄙夷,在城里因为乡下口音受到轻视)。这种原因无非来自自小父爱的失衡和不当的教育方法让小儿子钻进了叛逆心理的牛角尖,而大城市的繁华又深深影响着所有年轻人躁动的心,其结果是造成归属感的缺失以及心态失衡。然而小儿子的内心深处却因为对父亲的敬仰而深深烙印上了简单纯洁的一面:为了不让喜欢的女人受一点委屈努力向所有人抗争证明自己的爱情;劳动后洗个热水澡便能彻底满足感到无比快乐;决定结婚后行事也稳重了许多开始有了当父亲的范儿;父亲来家里将床让给他自己睡地上等等。虽然父亲总是不得不更多的担心小儿子,嫌弃他不争气处处不如大儿子,但也只有和小儿子在一起时父亲才更有生气,笑容可以更多。
父子二人久别重逢,却无法交流只能靠看孩子们的录像勉强坐在一起
而被寄予厚望的长子则让父亲伤透了心,但长子更接近我们所了解的年轻人形象:未能生下儿子在这样的传统家族里恐怕早就是一大笑柄;在公司里只是个不得志的小职员,赚不了多少钱却要在东京这样的大都市买房养家;两个孩子尚未成年,花费更大;传统伦理和社会舆论时刻逼迫着他负担起养老的重担而非在物质充裕思想阳光时主动承担;现代观念以及经济条件都只允许他独立生活,而他又不得不与本愿背道而行。种种矛盾而又负面的情绪让他在更多的时候是处于压抑和被迫快乐的状态,然后在某一个节骨眼上爆发(被一群亲戚旁敲侧击经济状况和养老问题、以及父亲来家中一厢情愿地痛苦地留出储物间给父亲居住时)。可惜他已经被东京的水泥城市定住了心,他的脚只能在无尽苦恼的清晨“精神抖擞”的走去上班。长子的爱就像东京的生活秩序,彬彬有礼又拒人于千里之外,重于形式却失了真情。
父亲的角色演绎的相当完美,作为一个父亲会有的固执、沉默、强硬、思考都隐藏在了表情和神色中。渴望亲人团聚又不愿给儿女增添负担,何尝不是年轻人对老人期待的“懂事儿”?当他平静的对儿媳妇说自己就算一个人死掉三四天没有被发现也没关系的时候,内心除了坦然,恐怕更多的是对现世的妥协和绝望。曾经一心奋斗在工作岗位上、为家人创造更好生活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如此孤独凄清吧。而面对小儿子居然可以成家,不会表达感情的父亲高兴的唱歌助兴,真是前所未有的可爱。最后的幻觉我以为导演真会如父亲所说让他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死在寒冷孤寂中,但结局是我低估了父亲的忍耐力和对子女的关爱度。他还惦记着给小儿子看孩子,又怎么舍得轻易离世呢。
乡下风景总是如此明媚让人心情开朗,城市里的人们却总是匆匆穿梭于各种建筑之中眉头紧锁。其实城市也是乡村的儿子吧,走得太快,忘记了快乐的本源。
文/(日本)山田洋次
译/森川和代、俞虹
导演的话
在岩手县的山村中,浅野昭男经营着农业,最近他失去了自己的爱妻。
尽管他有三个孩子,却都离家在外。
如今他独自一个人住在这座树枝冒出嫩芽的大宅子里。
眼下,昭男已进入老境。
他的孩子们作何考虑呢,将采取什么行动呢?
* * *
《儿子》是一部叙述孩子们违背老父心意的故事。
无须引证《李尔王》、《推销员之死》、《东京的物语》作为例证。
从古至今人们一直讲述着这一主题。
不过,如果说在景气空前、开发热浪滚滚,并且面貌已大大改变的我们的祖国———
———经济大国日本的现实当中,这一主题仍有新意和趣味的话,那么,无非是因为它散发着一股感人至深的悲凉的气息。
* * *
有的影片,是自己很想拍的。不过,也有的影片,是非拍不可的。要把这两者的动机重合起来相当困难,然而对于我来说,《儿子》,便是把这两者重合起来的为数极少的实例,对此我深信不疑。
山田洋次
1.新宿
傍晚,盛夏季节中的繁华大街。
满载乘客的电车在高架公路上行驶着。
一辆接着一辆的车流在大街上急驶着。
大片大片的霓虹灯交相辉映。
———这时出现了片头字幕。
2.一家小酒店·大厅
高峰时间的酒店店堂内。
这里坐满了夏季打扮的学生们和职员们。
穿着制服的打工的店员们在忙碌着。
戴22号服务证章的浅野哲夫也在他们中间。
哲夫端着盘子,面无表情地按照服务手册上写的词句高声喊着———
哲夫:欢迎光临!几位?请稍候!
哲夫在拥挤的店堂内来回走动着,他时而要躲过迎面走着的客人为已订好菜的客人上菜,时而要去收拾已离去的客人的餐具,时而又要去回答那些抱怨菜上晚了的客人的问话。
3.同上·厨房
厨师长带领几名店员紧张地制做饭食,有的人在拌凉菜,有的人在电炉旁搅着大锅里煮的汤,有的人在炸食品。
打工的外国人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洗东西。
哲夫从窗口喊着客人们订的菜单。
哲夫:还有柳月鱼吗?
厨师长不高兴地顶了他一句。
厨师长:什么柳月鱼?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哲夫:也许是柳叶鱼?
厨师长:这么忙,他还在那儿念错字,真是个呆子
厨师长走到正在洗碗盘的外国打工仔的身旁。
厨师长:喂,阿里,拿个烧烤盘子。
打工的外国人:是。
厨师长:不对,不对,这个。烧烤的,这个,知道吗?在日本干活,得学一点日本话才行噢!这种事儿本来是日本政府应该办的,有国家预算嘛!
厨师长是一位烫着卷发的中年人。
4.新宿·繁华的街道
霓虹灯都熄灭了。新宿的凌晨,街道上甚至见不到行驶的汽车。
5.小酒店·门外
哲夫和打工的外国人走下台阶。
6.新宿·繁华的街道
拂晓时分,夹在高耸入云的大厦之间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哲夫和打工的外国人疲备不堪地走了过来。
哲夫:喂,阿里,你现在拿多少工钱?
阿里:每小时七百元。
哲夫:怎么给压得这么低。还不如回国挣钱呢!
阿里:回国……
哲夫:你是哪国人?
阿里:孟加拉。
哲夫:孟加拉吗?!
阿里:“塞”见了(再见)。
哲夫:喂,过段时间就得给你爹打个国际电话。拜拜。
两个人走出大街,挥手告别。
———片头字幕完
7.哲夫的公寓·一个套间
这是一间木造的、敷着草席用木板隔开的老房间。
床、组合音响、电视、电炉、冰箱等各色电器一应俱全的单身汉房间。
窗外已经亮了起来。
电话铃响了。
打开门走进来的哲夫拿起话筒。
哲夫:喂,哪一位啊?
昭男的声音:俺哪。
哲夫:爸爸吗?怎么搞的,这么一大早?
哲夫弯腰打开了电扇。
话筒里传来父亲昭男的声音。
昭男的声音:哲夫,今天是你妈妈去世一周年啊,你是不是给忘了?
哲夫:啊,是今天吗!
昭男:忘了吧?!
哲夫:记得,记得。
昭男的声音:从下午一点钟开始作法事,你要赶回来噢。
哲夫:怎么来得及呢
昭男的声音:你必须赶回来。忠司和敏子都非常忙,他们全都设法安排好了,领着全家一块儿回来。如果你不回来,在亲戚当中是怎么说也说不通的。要是没钱,爸爸替你出,你一定得回来噢。你马上打点打点,乘新干线准赶得上。就这样吧!
哲夫:现在马上走?太勉强了吧。爸爸!
电话咔嚓断了。
哲夫放下听筒,有气无力地躺到半明半暗的室内床上。
哲夫:啊,嗬,岩手县吗!?
(淡出)
第一章 母亲周年忌日
8.故乡的山脉
岩手———县城北边。
绿油油的稻浪翻滚的水田。
向远处望去,北面是山峦重登的群峰。
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夏日的云朵。
9.故乡的村落·公共汽车站
盛夏的阳光照射着大地。
公路线上的公共汽车停了下来,哲夫走下车。
公共汽车随着发动机传出的声音驶去。
穿着牛仔裤和便宜衬衫的哲夫冒着像火烤一般的暑热走着。
老人:嘿,你,是浅野家的小儿子吧?
一位有点痴呆的老人在搭腔。
哲夫:啊……
老人:他们大家伙儿,全都到寺庙里去哩。傻小子。
老人使劲地大喊着,望着他的背影。
老人:你听见了没有噢?你这个傻小子!
10.故乡的寺庙
被翠绿的树丛包围着的一座古寺。
在蝉鸣声中可以听到敲木鱼的声音。
11.正殿
正在行法事。
昭男及其亲属们都正襟危坐地听经。
昭男的妹妹绫子和她的丈夫守也在大殿里面。
满脸是汗的哲夫来到入口处,他在脱球鞋。
昭男的女儿敏子看见了他,告诉父亲———
敏子:哲夫,他来了。
哲夫两手两脚着地,从长子忠司的身旁爬过去。
忠司:你怎么搞的?!瞧你这副德行!没有白衬衫吗?这是作法事!
哲夫:放皮包里了。
忠司:还不去穿上。
忠司的妻子怜子插进来劝解。
怜子:让他过会儿换上还不行吗?
昭男用令人生畏的目光瞪着他们。
守捏捏鼻子,在脏袜子上擦了擦手指。
铜锣铿锵地鸣响着。
12.寺庙院内
昭男同和尚肩并肩地往墓地方向走。
在他们后边,拿着花和提着桶的家人和亲属们一个跟着一个走来。
守:敏子。
敏子:嗯?
守:你怎么?还没生个孩子?
敏子:倒是想要一个。
守:一到夜里就加油干怎么还没怀上?!
敏子:讨厌,姑父真不害操!
绫子:你这老头子尽说些不正经的话,在这种时候!
大伙都笑了。
哲夫跟侄女侑子一起手拉手地走着。
忠司把此时此地的情景用摄相机录了下来。
13.墓地
亲人们把浅野家的墓地团团围了起来。
昭男在摆着鲜花的墓碑前,供上线香,双手合十进行参拜。
14.昭男的家·大门外
夜幕降临的村落。
从昭男家的窗户里射出明亮的灯光,哲夫跟小孩们在院子里放烟火。
15.同上·铺着草席的房间
昭男、忠司、敏子和绫子围桌而坐,他们在看照片。
守和徹满面红光地随便躺着。
怜子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果盘。
敏子:嫂嫂,你来,你来,瞧,妈妈出嫁时的照片!
怜子:哪个哪个?———哈,在这儿,真的呀!还骑着马哪!
绫子:真像又听见了抬嫁装行列唱的那首歌。
怜子:一点不错。太妙了。
骑在马背上的新娘的旧照片,年轻时候的昭男的照片,一张接一张地翻过去。
怜子:瞧这个,谁呀?
忠司:是咱爹!
怜子:爸爸?嗨,哟,好年轻呵!
敏子:哎呀,是当新郎官的时候吧?
绫子:对对。
怜子:啊,那就甭说了。
昭男笑逐颜开地看着这群热热闹闹地翻着照片的人,忽然站起身来。
昭男:噢,对了,俺有件东西给撤君。
敏子:什么呀?
昭男:人家从夏威夷给俺带来的礼物,一瓶威士忌。
敏子:算了,不要了!
昭男:哲夫,放到什么地方去了?找找。
昭男进到里面的房间。
哲夫也跟着他走进去。
怜子:侑子、宁子,喂,你们快睡觉!
侑子:不嘛,我要和小叔叔一块玩。
怜子:玩什么,快睡觉!晚安!
大家都面带笑容地看着忠司的两个小孩。
在草席上躺着的守蓦地挺起身,把声音压得低低地说起话来。
守:忠司君,你们弟兄们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还不趁机会商量商量你们老爸今后的事儿?
绫子:对呀,老是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个家里也不行呀!
忠司和敏子相互看了一眼。
敏子:不过,爸爸还壮实!
绫子:话也不能那么说,万一出点什么事就很难预料了,一个人过总不行啊。
守:说的是啊,万一发生个火灾什么的,可怎么办?
绫子:是啊,是啊!
敏子:你说什么呀,哪有那种事。
守:你没看报纸吗?!儿子们可好,都到东京去了,母亲仙逝后只剩下老父一个人过,他喝醉了忘记关煤气,不是起火了吗?!
敏子:真是太可怕了。
绫子:这和你爸爸的情况有什么两样!
守在询问忠司———
守:怎么办?将来是不是你们和父亲一块过哪?
忠司一直没有吭声,这会儿生硬地回答说———
忠司:这个事嘛,我也考虑过了。所以打算在千叶那边买一套大一点的单元房子。
敏子:买?够贵的吧?
忠司:当然得贷款了,三十年期的。
守:这样大家就可以放心了。
怜子忍不住插了一句。
怜子:不过,那单元房在十一层哪。
绫子:十一层?
怜子:是啊!当然爷爷来住孩子们会高兴的,不过,从窗子往外看可没有这儿这样的翠绿山脉,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的房子,再往远处看就是东京湾的污水。
守叹了一口气。
绫子:为什么不买一座带小院的房子?哥哥他不能连一小块地都没有啊!
守:对呀,忠司君,还不如努把劲儿买一座独院房。
忠司听到这番话怒上心头。
忠司:别说废话好不好!?现在东京近郊带小院的房子买得起吗?凭一个小职员!你们在说些什么呀?
忠司不高兴地走到旁边去了。
大家都尴尬地陷入了沉默。
16.同上·里面的房间
抱着威士忌的哲夫。
昭男把头伸进壁厨里在找东西,他拿出来一张纸片。
昭男:你的成绩单。
哲夫拿过来后,哧哧地笑了。
哲夫:这么差劲,太糟了。
昭男:这是你哥哥的。你妈妈不管什么东西都这样小心地收起来。
昭男把抽出来的那一束成绩单放好,关上了壁橱的门。
17.同上·铺着草席的房间
昭男拿着威士忌回来了。
昭男:敏子,把这个带回去。
敏子:谢谢。
昭男坐下以后,发现大家冷场的局面。
昭男:怎么搞的,大伙儿都不吭声。
绫子:这些孝顺的孩子们正在商量老爸的事哪。
昭男:俺的事儿?俺怎么啦?!
绫子:在这儿过不方便呗,什么时候想让谁来干点什么也办不到。
昭男:俺在这儿过,有啥不方便的哩!每天都可以看看山,听听溪流的水声。俺就是喜欢摆弄田里的土,过的不是挺自在吗?
绫子:你说的倒是不错,不过,哥哥,什么时候你身体不舒服可怎么办哪?
昭男马上显得很不高兴。
昭男:俺哪,哼,自个儿的事自个儿管。你们就别多操心哩!
绫子:这样……
昭男:俺可不喜欢听,这种话!
守急忙插话。
守:是啊,我妻兄还很年轻壮实嘛,谈这些话干嘛!
怜子瞳目结舌。
守:喂,妻兄,我给你介绍一位新娘吧?一位挺年轻的女人哟。
昭男:你扯到哪儿去了,今天可是娟江的周年忌日呀!
大家伙全都哑口无言了。
撤睁开眼睛,毛毛愣愣四下张望着。
守对着里屋的哲夫大声说话。
守:哲夫君,你这位小儿子倒是挺舒坦噢!
绫子:唉哟!哲夫不在里面吧?!
哲夫:啊,我在这儿。
守:哲夫,你回到这儿来住吧,领着你的新娘子和爸爸一块儿过。
绫子:那样可就最好不过了。
大家都笑了。
撤:哲夫君,快结婚了吧?
大家又都笑了。
敏子:哪有那回事!连工作还没定下来哪。
撤:怎么,又有变化了?工作?
敏子:是呀!
怜子:哲夫君,上次忠司君给你介绍的那家公司,你怎么没去?
哲夫:我不干了,他们把我当牛马使唤。
忠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忠司:你为什么一直没讲?
哲夫:不,我本想讲的呀!
忠司:喂,你把我弄得多狼狈。你那么轻率地就不干了。你怎么考虑的?!
哲夫忽然站起身来。
哲夫: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忠司:哲夫!
哲夫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忠司愤怒地大声说———
忠司:我绝不再给你介绍工作!你这个混小子。
昭男:忠司,你别说了。
昭男露出苦涩的表情点燃了一支烟。
绫子:以后怎么办呢?嗯?爸爸?
守:唉哟,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撤:敏子,咱们也该走了。
绫子:怜子君,真对不起,弄得乱七八糟的。
大家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开始准备回家。
18.同上·哲夫的房间
学生时代用的阁楼式房间。
冒冒失失闯进房间来的哲夫,随便往草席上一躺,打开了旧式的收录两用机。
他在中学时代喜欢听的歌曲从音响效果的喇叭里传了出来。
哲夫心不在焉地听着歌。
敏子进来了。
敏子:我们要回去了,你怎么样,能晚点走吗?
哲夫:为什么?
敏子:大伙儿一下子都走光了,爸爸太可怜了,一拨拨地走会好些。
哲夫:要守着老爹吗?
敏子留神听了听收录机里的歌,
敏子:是甜糖果合唱队唱的呀!你记得吗?咱们到盛冈去听过他们的合唱呀。
哲夫:在县民会馆里吧!
敏子:青春年华呵!那时候多好。就这样吧。你也要加把劲呀!
敏子哼着歌走下阁楼梯子。
19.同上·门外
绫子和守、敏子和徹,这两对夫妇大声告别,各自坐进了自家的汽车。
忠司和怜子为他们送行。
两辆车打开了前灯向前驶去,转瞬间已消失在黑暗中,这时传来了青蛙欢闹的叫声。
20.故乡的村落
被群山包围着的静静的村庄沐浴着朝霞。
山间小溪的潺潺流水声。
一大早就鸣叫起来的蝉声。
21.昭男的家·厨房
怜子在收拾餐具。
哲夫在井边刷牙。
忠司走了出来。
忠司:咱们准备上路吧。
22.同上·铺着草席的房间
昭男驼着背坐着看电视。
抱着包袱的忠司和怜子领着孩子们在门口屈膝坐下来。
忠司:就这样吧,爸爸,我们回去了。
昭男:这就走了?
忠司:想在天黑以前赶到东京。
怜子:等天气凉快点您一定要来。到东京玩一玩。
忠司:现在的东京,和爸爸在那儿干活的时候可大不一样了。
昭男:一定要去的。这次你们能来太好了!
昭男抚摸着孙儿们的头。
忠司:好,我们走了。
怜子:跟爷爷再见。
俏子、宁子说“再见!”
怜子:失礼了,好啦,我们走吧!
忠司一家站起来向大门走去。
23.同上·门外
忠司一家坐进停在大门前的汽车。
哲夫也跟着出来送他们。
侑子:叔叔也跟我们一块嘛!叔叔,你坐当中。
哲夫:不,叔叔不回去哟,还呆两天。
侑子:为什么?为什么?
怜子:叔叔还有事。
哲夫:再见啦。
怜子:侑子,你要听话,瞧你。
孩子们哭闹着说“跟叔叔一块儿回去嘛”,哲夫硬把他们推上了汽车。
忠司发动了汽车引擎。
怜子:爸爸出来了!
昭男站在大门口。
忠司把头探出车窗。
忠司:注意身体啊!
怜子:我们等着您!
忠司把汽车开走。
挥着手的昭男的身影愈来愈远了。
一直在挥手的怜子回过头来颓然靠在椅背上,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怜子:唉—唉!
忠司:你怎么啦?
怜子:真不该嫁给长子啊!
忠司生气地转动着方向盘。
24.同上·佛堂
昭男换上了干农活穿的衣服。
在卧室里躺着的哲夫在翻看漫画杂志。
昭男:哲夫!
哲夫:嗯?
昭男:你什么时候回去?
哲夫:姐姐说让我再陪爸爸住两三天。
昭男顺顺嘴走到门外。
25.同上·山间的田里
昭男和哲夫在田地里干农活。
昭男:你现在干什么活儿啊?
哲夫:在饭馆当服务员。干的活嘛,就像酒馆里的店员那样。送送啤酒、炸鸡什么的。每小时赚的钱还可以,但是和那些人在一起真叫人怪腻味的,说不定哪天我就辞掉不干了。工作挺难找,不过兴许会碰上称心如意的事儿。
昭男又咂咂嘴。
昭男:工作嘛,称心不称心的,并不是顶重要的。重要的是得持之以恒,得有一技之长。
哲夫:瞧您又来了。您是不是说我应当回到这儿来跟着您当庄稼汉,因为我的脑袋瓜太笨了。
昭男:脑袋瓜笨才当庄稼汉吗?眼下,靠种田吃饭有多么难,你连这样明摆着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个傻瓜?
哲夫:照你这么说,哥哥脑袋瓜聪明,他为什么不来继承你当庄稼汉?
昭男:什么?
昭男愤怒地瞪着哲夫,但他又继续默默干起活来了。
哲夫:不管谁干庄稼活儿都是不合算的。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一天接一天地不休息地干,到头来收的烟叶子也不过卖一百五十万元,爸爸不是这么说的嘛!可是在东京哪,在有冷气的大楼里端咖啡,一个钟头就赚八百元。经济结构就是如此,这就是今天的日本!
昭男忍无可忍地瞪着哲夫。
昭男:这就是你要对老爹讲的话吗?!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赶快回东京当你的财主什么的去吧!你这个傻瓜。
昭男大声吼着,又接着去干自己的活。
哲夫撇着嘴像要哭的样子抗议着。
哲夫:你总是骂我傻瓜!你怎么这样瞧不起我呀?我怎么了?我回来了,可爹那样子就像说你干嘛要回来?爹怎么那么看不上我?你对哥哥那么偏爱,尽替他说好话。大学毕业就那么伟大吗!
昭男:你呀,对忠司的苦处一点也不了解。他从小就气量小,办事也不机灵,他进了大公司不管怎么说是挺难为他的。本来我想让他在本地的学校里当个教师会更好些。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再加上你又靠不住,你妈妈又死了。这个世道真是不容易呀!
昭男流着汗继续干活。
哲夫非常后悔地盯着他的后背,擦擦眼泪又开始帮助他干起来。
26.东北新干线
漂亮的奶油色新干线电车的绿色机轮正向东京的方向飞驰。
27.同上·车厢内
哲夫坐在自由席的一个角落里,心不在焉地眺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28.昭男的家·敷草席的房间
换上浴衣的昭男,显得很疲惫的样子在摇着团扇。
室外已经昏暗下来。
青蛙的叫声令人心碎。
邻居家的主妇来了。
主妇:大爷,您吃晚饭了吗?
昭男:噢,还没有哪。
主妇:我带来点煮好的东西,这个。
昭男:总是麻烦你。
主妇:哪里!大家伙都走了怪冷清的哩!
邻居家的主妇走出去。
昭男驼着背望着昏暗的天空。
(淡出)
第二章 儿子的恋情
26.城北伸铁·门外
东京工商业居住区的铜板批发店
太阳从一大早便火辣辣地照射着。
一位上年纪的业务员,人们都称他为大叔,在火烤一般的酷暑中骑自行车过来了。
27.同上·休息室
中年的业务员三泽和年轻的阿秋衣冠不整地坐在那里。大叔扑通扑通地走了上来。
大叔:好家伙,今天可真够热的呀!
主任走了进来。
主任:早晨好!长久以来麻烦诸位了。从今天起给贵组加一个人。
大叔:是有经验的吗?
主任:不,是位临时工!
大叔:怎么搞的?一个外行反而碍手碍脚。
主任:这就得靠各位多加指教了。
三泽:是外国人吗?
主任:日本人!他也是岩手县来的。
大叔:岩手县的也靠不住。前些日子一个好像宫城县的人,不是干了一天就辞了嘛!
三泽:是啊,是啊!
主任:我想不至于那么糟吧!浅野君,请进来吧!
主任招手引进来的人正是哲夫。
主任:以后你就和在座的各位一道干活。
哲夫点点头。
主任:噢,我给你拿安全靴和作业服,请等一下。
主任走进里面的房间。
大叔他们打量着哲夫。
三泽:是学生吗?
哲夫:不是。
三泽:你为什么要找这种累人的活来干?
哲夫:没什么,我在求职信息杂志上看到的。
大叔:这里的活儿嘛,可不是送汉堡包,或者端什么意大利面条!这里运的是金属,金属,你知道吗?
哲夫:我,我就是想干这种流大汗的活儿。
阿秋发出一声怪笑。
主任抱着又旧又脏的安全靴和作业服回来了,他把东西“砰”地一声放到椅子上。
主任:这是作业服,安全靴的号码是26号,不知道合适不?
哲夫:要穿那种玩意吗?球鞋不行?!
主任:别开玩笑了,穿安全靴是公司的规矩。干这种活儿比你想像的要危险哟。
阿秋:大叔的脚,从这儿往下都没有了!
主任:你穿上工作裤看看。做临时工的,发生了什么事故,公司不给予照顾。要自己多加小心才行呵!
哲夫脱下牛仔裤,露出了粉红色的鲜艳的裤衩。
阿秋吹着口哨走出去。
31.同上·仓库
装满金属材料的大卡车正在往仓库里倒车。
主任和七八位业务人员,有的用吊车,有的用肩杠,正在把卡车上的货卸下来。
操纵吊车的大叔和卸钢材的阿秋大声地发着指令。
大叔;踩刹车器,刹车!
阿秋:是!
大叔:喂,喂,脚底下!把电线拾掇好!电线!
在紧张混乱的氛围当中,大叔冲着在他跟前当帮手的哲夫吼叫着。
大叔:你倒是动动手呀,说你哪!他们是不是跟你说让你参观一两天?这有一吨重呀!一吨!
哲夫缩在那里不知怎么办好。
主任:大叔!
大叔:嗯。
主任:王子公司的货下午得送到。
大叔:不成呵!这时候才说哪儿来得及?随便决定太专断了吧?!
主任:那边让送去嘛!否则就麻烦啦。
三泽扛着长铁棍从哲夫的身旁走过去。
阿秋拿来扫把和簸箕,作着扫除的手势,把东西交给了哲夫。
散发着火花的切割机。
* * *
卸完货的大卡车开了出去。
阿轮驾驶的小型卡车又倒进来。
阿秋:倒车,倒车,停!
大叔和三泽在仓库前稍事休息。
在阿秋的指点下,哲夫往小卡车上运钢材。
阿秋:要这样杠,步子就迈得稳,用力,把好重心!
哲夫屈着上身扛起钢材。
大步:是不是有点门儿了!
三泽:比前些日子那个宫城县的强点。
他俩嗤嗤笑着盯着哲夫。
32.同土·工场的后面
阿轮在卡车旁吃盒饭。
大叔领着哲夫来了。
大叔:喂,阿轮!
阿轮:嗯。
大叔:从下午开始这位年轻人跟你的车干活,请在各个方面多多指教。
阿轮点点头。
大叔:就是运货给客户。发货票上有地址,要看清楚噢!
哲夫:知道了。
大叔走进工场。
哲夫:请您多关照。
阿轮:是正式工吗?
哲夫:啊?
阿轮:月薪多少?
哲夫:噢,不,是临时工。不行呵,没想到这里的活儿这么累人。不会干太长时间的,这种活儿!
阿轮粗鲁地把乌龙茶的易拉罐丢进垃圾筒里,用不屑的口气说———
阿轮:你们年轻人美呀!选好差事干噢。拿大钱噢。带着姑娘坐着小卧车逛噢。过了五十岁以后嘛,找个大楼给值夜班噢,这就是你们干的活儿!
阿轮钻进停在旁边的卡车里去。
33.阿轮的卡车
阿轮的载着金属材料的卡车,在挤得水泄不通的街上慢吞吞地行驶着。
34.同上·车内
阿轮伏在已经停下来的卡车的方向盘上。
阿轮:就这么慢腾腾、慢腾腾地蹭———这是什么,去冲浪的。装着鲜艳的冲浪板,他妈的。我们这儿在运铁条!混蛋!喂,你们去玩,乘地铁不行吗?在这种假日里!赶什么乱?!为什么要有礼拜天?混蛋!
装着冲浪板的汽车上的一对男女,使劲地按着汽车喇叭,满脸不高兴地回过头来。
坐在助手席上的哲夫不耐烦地点上一支烟。
35.樱制造厂·门外
阿轮的卡车在哲夫的引导下,正往运器材的门里倒车。
36.同上·仓库前
卡车在一座陈旧的建筑物前面停下来,哲夫登上卡车的载货平台。
阿轮摇摇晃晃地从司机台下来。
哲夫:樱制造厂,五厘米的两束。是送到这里面吧?
阿轮:你知道还问什么?
哲夫:问问还不行?这些人怎么都这样?
哲夫嘟嘟哝哝地说着,对了对发货票,就把钢材抽出来了,他跳下车,扛起沉重的钢材朝仓库方向走去。
37.同上·仓库中
破烂不堪的昏暗的室内。
哲夫从令人烦燥的酷热而喧闹的室外,走进这异常安静的室内来,他的安全靴的声音显得特别响。
在仓库尽头的一张小桌上有位女性在办公,哲夫在她身旁停下来。
哲夫:喂,对不起,这些货运到哪儿?
女性抬起头。
这是一位穿着绿色有点土气的上衣,但肤色白皙而美丽的姑娘。
这位女性———川岛征子站起来,看看材料上贴的标签,用手指着一个棚子。
哲夫:呵,那儿嘛!谢谢啦。
哲夫把材料扑通一声放在棚子里,又走向入口。
征子回到桌子旁,在台灯光下继续工作。
哲夫第二次运进材料以后,又站在征子身旁,把发货票递给了她。
征子立即抬起头来,接过发货票盖上图章,然后面带优雅的微笑把它还给了哲夫。
哲夫:多谢了。
哲夫点点头,踏着安全靴走出去了。
38·阿轮的卡车·车内
阿轮在堵塞的路上慢吞吞地开着车,又像往常一样唠叨起来。
阿轮:简直没法说。在这该死的大热天里,咱们的车连个空调都没有。再说啦,干了一天活儿,一进家门,老妈就买空调啊,买空调啊的唠叨个没完。简直没法说。老妈整天没事儿干,就在那儿琢磨着儿子晚上回来跟他说什么,真受不了呵,简直没法说。
神情恍惚的哲夫坐在助手席上。
39.幻觉影象
写字台旁出现了征子的白哲的脸庞。
她站起来用手指着一间棚子时的侧面。
征子还给哲夫发货票时脸上浮现出优雅的微笑。
40·阿轮的卡车·车内
阿轮继续发牢骚。
阿轮:什么疗养地?!简直没法说。在咱小的时候,就在隅田川里游泳,穿个兜档裤就行了。那时候这里有多好啊!简直没法说。
哲夫呆呆地眺望着风挡玻璃的前方。
41.城北伸铁·门外
工厂的屋顶被夕阳辉映着。
42.同上·浴室
哲夫从头顶上往下浇水。
哲夫:嗬,太舒服了。
在他年轻的肌肤上水花四溅。
43.同上·休息室
大叔、三泽、阿秋等人流露着浴后爽快的神情正喝着啤酒。
大叔:嘿,香呵!啤酒就是头一口最香。
哲夫梳平了头发走进来从橱柜里拿出东西。
哲夫:对不起,我先走了。
哲夫走到外面去。
三个人看着他的背影。
阿秋:那小子,明天还会来吗?
三泽:不会来了,不会来了。干一天就再也不想干啰!
大叔“啪”地一声把五百元钞票放在桌子上。
大叔:会来!
三泽和阿秋也都各拿出五百元。
三泽:不会来。
阿秋:不会来。
44.同土·门外
哲夫在夕阳照射下的大街上走着。
45.樱制造厂·仓库中
征子脱下了她的绿色的罩衫,把白色的手臂伸进鲜艳的连衣裙的袖子里。
她关掉写字台上的灯,拎起皮包,走到夜幕降临的大街上。
46.哲夫的公寓·门外
哲夫在回家路上穿过的那条街,可以见到新宿的高层楼房。
他登上公寓的楼梯,走进房间。
哲夫的声音:父亲亲启,您身体好吗?有劳您为我操心了,这次我换了工作。现在我进了一家与金属有关的很可靠的公司。虽然工作有危险,得多加小心,不过我想努力干,试试自己行不行。希望父亲多保重!儿子敬上。
47.公路
宽阔的大道上挤满了车辆,交通完全堵塞。
48.阿轮的卡车·车内
坐在助手席上的哲夫翻看着发货票。
尽管热得透不过气来,阿轮却又像往常一样开始嘟哝起来。
阿轮:怎么搞的?简直没法说。这样混乱。政治太坏了,政治哟!大企业光是一个劲儿赚钱,受苦受累的事儿都压在像咱们司机这号人的背上了,简直没法说!
阿轮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49.樱制造厂·门外
阿轮的卡车开进去。
50.同上·仓库门外
哲夫从司机台下来走上货台。
51.同上·仓库中
哲夫嚓嚓地踏着安全靴从亮处向暗处走进来。
仓库的紧里面一张小桌上点着台灯,征子在那里写着什么。
哲夫鼓足勇气高声说。
哲夫:您好!
征子抬起头,认出哲夫,流露出亲切的微笑。
哲夫把材料放到指定的棚子里以后,又一次往返于仓库和卡车之间。
哲夫一边擦汗一边把发货票递给征子。
今天化了一点淡妆的征子盖上图章。
哲夫咕嘟咽下一口唾液,兴奋地大声说。
哲夫:嘿,您一个人总这么呆着,不闷得慌吗?
征子停下手中的活儿,示意哲夫把他的话再说一遍。
哲夫:我说您一个人总这么呆着,不闷得慌吗?
征子露出温和的笑容,慢慢摇摇头。
哲夫:是吗!您喜欢安静的地方。我走了。
哲夫往外走去,但他又停下脚步冲着征子清清喉咙问道。
哲夫:喂,我能问问您的名字吗?
征子显得有些不安的样子低下头。
哲夫连忙辩解。
哲夫:噢,不必了。您正忙着。等下次吧。对不起。
哲夫点点头,回过身去,连蹦带跳地走出了仓库。
一位中年的女办事员在入口处看着哲夫的这副模样。
女办事员:真热呀,今年夏天。
哲夫:打搅了!
哲夫劲头十足地坐到助手席上。
哲夫:好了。
阿轮发动了卡车。
52·城北伸铁·休息室
大叔、三泽、阿秋等人回来后正准备休息。
哲夫从浴室回来了。
主任拿着工资袋走进来。
主任:嘿,各位辛苦了。
三泽:来了,来了。
主任:加藤君、三泽君、嘿,阿秋。浅野君。喂,请拿图章来。
大叔他们在点工资袋里的钱。
主任:噢,浅野君。
哲夫:是。
主任:经理说您活儿干得不错,如果可能的话就不必按日按月计工钱,办个试用职员的手续。这样一来,就有健康保险和工伤保险了,就可以更安心了。怎么样?这么办好吗?
哲夫:噢,好呀!
主任:真的吗?那么我马上去填表办手续!
主任去办公室。
三泽:我们的公司,哪一点让你看上了?
哲夫:怎么说呢?搬重东西出大力流大汗。在浴室里再把汗哗啦啦一冲,啊!就会感觉到我今天干活了。
大叔他们互相看了看哈哈笑起来。
大叔:原来是这样。好吧,拿出工资来,咱们喝生啤酒去,试用职员。
哲夫:是。
大叔和大伙儿一块儿霍地站起身来。
53.食品街
大叔、三泽、阿秋,还有哲夫,在竖立着饮食店招牌旁边的酷热的路上,喜滋滋地迈着步子走来。
阿秋用手围成个小圈窥视着一家烤鸡肉串的酒馆。
54.烤鸡肉串酒馆·店内
烤鸡肉串店的烟雾缭绕。
电风扇吹着热风。
从一天的活计中解脱出来的轻松的酒友们。
大叔他们一帮人在老板娘的欢迎声中走进来,坐到角落里的席位上。
大叔:快拿来,凉啤酒!
老板娘:来了,来了。
三泽:快点,快!
阿秋:拿来了,拿来了。
老板娘:来了,让您们久等了。嘿,这是煮的。这是带辣椒的,辣得让人流鼻血哟!
大叔一边舔着舌头,一边拿起大杯啤酒。
大叔:喂,浅野!
浅野哲夫:有。
大叔:加油干呵!做出个样子来,说不定会高升重用你哪!
哲夫:一定加油干!
大叔:好,干杯!
大家:干杯!
哲夫:谢谢啦。
大家一起举起大啤酒杯,咕噜咕噜喝进去。
大叔:噢,太香了。啤酒就是头一口最香!
阿秋:大叔每次喝酒都要说这句话。
大叔:没有这回事吧,啊?!
三泽:不,是说了。
阿秋:说了,没错。
三泽:二十年前就说了。
大叔:有点夸大其辞了吧?
三泽:不,确确实实。
大叔:喂,你,靠近点!嘿,吃吧,吃吧,吃吧!
大家一起嘿嘿笑起来。
哲夫也跟大家一道笑起来。
55.哲夫的公寓·一个套间
哲夫迈着酒醉的脚步走进屋里来,打开电灯,拧开水龙头喝了口水,痛苦地随便躺下来。
哲夫的信:拜启。跟您见面的时候本来想和您谈谈。但是由于我的嘴笨,再加上咬字不清,怕您见笑,就更说不出来了。因此决定写这封信———打搅您了。现在这样子太痛苦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您见一次面。我谈谈自己,也想听听您的事。请务必将会面时间通知我。失礼了!祝好!浅野哲夫上
56.樱制造厂·仓库门外(黄昏时分)
征子拿起手提包走出来。
女办事员站在仓库入口处。
女办事员:回去了?辛苦了!
征子恭恭敬敬地点点头。
57.同上·门外
夕阳照射着尘土飞扬的大街。
穿行的汽车排放着尾气。
征子走出大门,炎热的阳光使她皱着眉头。
哲夫从电线杆后边的阴影里走出来,尾随在征子的身后追她。
58.东京都电车沿线的街道
征子在令人透不过气来的酷暑中走着
哲夫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她身后。
59.东京都电车站
征子在拥挤的下班的人群中走向车站。
哲夫紧追在她身后。
60.二京都电车内
征子拉着吊环向车窗外眺望。
哲夫越过拥挤的人群的头顶,偷偷地看着征子。
汗不停地从额头上流下来。
61.商店街
从电车上走下来的哲夫,撞着了一位买东西回来的主妇。
主妇:唉哟,怎么搞的?
哲夫:对不起。
主妇:留点神!
征子的身影在哲夫的视线里消失了。
傍晚,狭窄街巷里挤满了买东西的客人,征子在走着。
哲夫紧贴着行人磕磕碰碰地穿行着。
征子走进一家副食店,买了几样家常菜。
哲夫站在街对面商店的旁边,突然发现征子正在同店员说着什么然后又付钱给他。
店员:好的,两盘,咖哩生菜?一共三百二十元,我找给您六百八十元。谢谢您惠顾本店。
62.小巷
征子在一条建有小型住宅和公寓的小巷里走着。
哲夫悄悄尾随在她身后。
征子加快步伐拐个弯,停了下来。
在后面慌忙追赶的哲夫几乎跟征子撞个满怀。
哲夫:呵!
征子以责备的目光看着哲夫。
哲夫扯着由于天热而干涩的嗓子喊道———
哲夫:信,给您的信,希望您一定看看。
哲夫在征子的大眼睛的凝视下愈来愈慌乱了———
哲夫:不是闹着玩的,我是非常认真的,您看看就知道了。
哲夫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交给征子,又沿着原来的路线返回去。突然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用震耳欲聋的声音说———
哲夫:倒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什么话也不说?如果您讨厌我就讨厌好了,您可以说嘛!没关系嘛,不要不吭声嘛!下次见面时听您的回话———再见。
哲夫在狭窄的小巷里匆匆走了。
征子茫然地站在原地,忽然垂下头,转过身来在日落时分的小巷里低头走去。
63.工商业居住区
下起雨来。
雨水冲刷着鳞次栉比的屋顶,落到小工厂的厂房上,落到流着脏水的运河里。
64.城北伸铁·门外
阿轮的卡车在雨中倒着驶了进来。
65.同上·休息室
大叔、三泽、阿秋、哲夫等人一边观看雨景,一边抽烟喝茶。
大叔:噢,是经理来了吧?
门打开了,一位穿着运动装的有点儿上了年纪的男人走进来。
半老男人:喂,各位,要给朝日公司送货。各位多辛苦了。
大叔:怎么,经理亲自开车?
经理:唉,出事了。
大叔:是不是阿轮出了什么事?
经理:他呀,在茨城水户公路上让车撞了,颈椎挫伤。
大叔:天哪!
哲夫:不要紧吗?
经理:说是休息一周就会好的,不过,没有人代替他开车呀,在目前这个时候,不得了啊!
大叔:确实不得了呵!———唉,又下着雨。好了,咱们装车去吧!
大家慢慢站起来。
66.阿轮的卡车
阿轮的卡车在高峰时间开了出去,车尾的牌照已被撞弯了。
67.同上·车内
握着方向盘的经理正在跟哲夫讲话。
经理:是吗?是岩手县的人吗?我是秋田县的。一直没回去过,太糟了!不过说实话,回去也没有家了。虽说不是童谣吧,然而我们小时候,在那里追免子、钓小鱼,好一番自然的情趣。可是如今你想得到吗?变成高尔夫球场了,高尔夫球场!这不是开玩笑吧?!人家说国破山河在,而今天的日本哪,国有山河无!这个国家的将来,会成什么模样呢?!就拿我们这里说吧,总是赶紧把活儿干完好去喝啤酒,喝啤酒,每天都是这么打发日子。唉,不得了呵!
经理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
哲子的脑袋里浮现出同征子幽会的场面。
68.樱制造厂·仓库门外
阿轮的卡车倒着开进来。
哲夫:倒,倒,倒,往前一点!倒,倒,好!停!
哲夫跳上卡车货台。
经理的声音
经理:不得了呵,让我帮帮忙吧!
哲夫:不,没什么。经理休息去吧!
经理:是吗,那么辛苦了。
哲夫:是。
经理向办公室走去。
哲夫从卡车货台上卸下黄铜板,鼓足劲儿扛起来。
69.同上·仓库中
哲夫冲着里面大声喊着。
哲夫:又来打搅了。
哲夫在昏暗的仓库里往棚子里运货物时,向征子坐位的方向瞅了一眼。
今天没有看见征子的身影。
每次都穿在她身上的绿色罩衣在墙上挂着。
哲夫把黄铜板放进棚里,发出很大的响声。
中年女办事员急忙走来。
女办事员:噢,辛苦了。
哲:呵,谢谢了。
女办事员:看,这里太热了。
女办事员走到征子的办公桌旁。
女办事员:喂,发货票?
哲夫:是。
女办事员:今天那位姑娘休息。
哲夫有点沮丧地接过盖上章子的发货票。
哲夫:麻烦了。
女办事员:噢,等等,有点事跟您说———
正用毛巾擦汗的哲夫抬起头来。
女办事员:先生,您前不久给我们的川岛君一封信对吧?
哲夫看着女办事员的脸,他无心回答。
女办事员:是这样的,您的一番好意很难得,不过川岛君耳朵有点不大好,说话嘛,也不行。
女办事员在嘴前边摆动着手给他看。
女办事员:是啊,川岛君嘛,是个聋哑人,所以她既听不见也说不了话。当然喽,也许以后会治好的,但不管怎么说太可怜了。
女办事员自己点了两三次头,匆匆回到办公室去了。
呆呆站在那里的哲夫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咬咬嘴唇往卡车方向走过去。
哲夫继续抽出黄铜板扛上肩往棚子里运。
不知由于受到强烈的冲击或极度的后悔,哲夫突然喊出发自他内心中的话。
哲夫:聋哑人,聋哑人又怎么样?……有什么不好!?
在一片寂静的仓库里,哲夫大声踩着安全靴往卡车那里走去,汗水滴滴往下淌,嘴里嘟哝着。
哲夫:有什么不好!?
正在走着的哲夫的脸由于烦躁变得扭曲了,从头上流下来的汗水混着泪水从脸颊上滴落下来。
70.弹子房
工商业居住区相当偏僻的商店街。
雨很大。
哲夫撑着塑料雨伞,抱着水果走到弹子房门外,向店员问路。
71.小巷
哲夫走进昏暗的小巷,一头扎进一家由住户的一部分房子改建的礼品交换厅里面去。
哲夫:打听一下,阿轮的家在这里吗?
一位半老的女人的脸转了过来。
哲夫:我是城北伸铁的,麻烦您了。
半老女人:从那边绕过去。
哲夫在交换礼品的顾客中间穿行着向门口走去。
72.阿轮的家
在一座旧的木造的阴暗潮湿的房子里。
母亲坐在一个用过道改造成的窗口里神情淡漠地付着款。
哲夫把带来的探望的信袋和水果袋递给头上围着白毛巾的阿轮。
哲夫:这是大家伙让我带来的,他们让我问候您。
阿轮把装着冰块的杯子往哲夫面前一放,咕嘟咕嘟地倒上了威士忌。
哲夫在阿轮的催促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轮又在桌子上放上了面包和鳕鱼干。
哲夫:您喝酒行吗?
阿轮:简直没法说呀!情绪坏透了,瞧这连阴雨,下啊下啊下个不停!简直没法说呵!
窗外传来雨声。
73.阿轮的家
母亲仍在继续从客人手中接过礼品,然后数好钱交过去。
哲夫红着脸吃着鳕鱼干,转过脸对着阿轮———
哲夫:阿轮君?
阿轮:嗯?
哲夫:樱制造厂的仓库里有位漂亮女人?
阿轮:是啊!
哲夫:那个人是个聋哑人你知道吗?
阿轮君哈哈地笑起来。
阿轮:你怎么,给迷住了?
哲夫好像被人一下子识破心思似的瞪了阿轮一眼。
阿轮:你怎么忽然注意上她了?可怜哪,那么美的一个人,是个哑巴!简直没法说啊!
哲夫突然大声叫出来。
哲夫:那又怎么样哪?你怎么能这么讲?阿轮君自己倒底又是个怎样了不起的人呢?!
阿轮吃惊地看着哲夫。
哲夫满脸通红,嘴唇在颤抖,唾沫四溅地继续说着———
哲夫:聋哑人,有什么不好?!聋哑又怎么样哪?!聋哑就该让你嘲笑吗?我听到这件事就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有什么不好吗?
阿轮呆呆地大张着嘴。
阿轮深深点头,咕嘟咕嘟倒威士忌酒。
哲夫:真的有什么不好吗?!……
哲夫出声地哭了。
远处响起了雷声。
(淡出)
第三章 老父上东京
74.故乡的村落
冬天。
银色的山脉。
家家户户的屋顶都积满了白雪。
万籁俱寂的冬天的早晨的景色。
戴防寒帽的老人柱着拐杖慢慢走着。
75.昭男的家·门外
敏子的小卧车停了下来。
76.同上·铺着草席的房间
穿着西服套装的昭男在找东西。
昭男:敏子,毛巾。
敏子:毛巾什么的不带也没关系。
敏子的肚子大了起来。
77.同上·门外
邻居家的主妇吐着白气一只手拿着包东西走来。
78.同上·铺着草席的房间
昭男坐在佛坛前。
敏子脸色阴沉地坐着。
令体居家的主妇进来了。
主妇:早晨好!敏子君来了吗!辛苦了!这个,请你们在路上用吧。
敏子:太谢谢了。
主妇:您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敏子:父亲呗!我特意跑到这里来接他,可他说你那么大肚子就不该出来,他本来就打算坐公共汽车去的。他倒生起气来,他这么说倒是我不应该起个大早跑到这里来了!
主妇:他就是这样的人,从前就是这样!你妈妈没少哭过。
主妇苦笑着看着昭男。
敏子:爸爸,你找什么?
昭男:战友会的通知。
敏子:你刚才不是装进皮包里了吗!?
昭男:没装吧!
敏子:装进去了。———看,这不是嘛!
敏子从皮包里拿出明信片给他看。
昭男:呵,有了。
敏子:脑子坏了!
主妇:敏子君是送到二户车站吧?
敏子:是的,因为我嫂嫂会在上野接他。
主妇:太好了。有一群好孩子哟!
敏子:喂,爸爸咱们走吧,好了吗?穿上大衣。
敏子站起来。
敏子:呵,煤气和水门都关好了。呵!这个家真冷呀!
昭男笨拙地穿着大衣。
同半年前相比他显得衰老了。
79.同上·门外
敏子和邻居家的主妇走出来。
敏子:不在家这段日子要拜托您了。我想,要一个星期左右吧!
主妇:为什么一个星期,可以在忠司家住到春天嘛。您父亲看起来挺孤单的,从这以后你也来不了啦!
昭男穿着高筒靴走出来要锁门。
敏子:爸爸,你带皮鞋了吗?
昭男:哎哟?
敏子:没带?又不是出去干活,这么马马虎虎就走了,让嫂嫂怎么说呢?
敏子和昭男又回到家里。
邻居家的主妇笑着。
80.积雪的路
敏子的小卧车。
81.敏子的小卧车·车内
昭男坐在司机台旁的助手席上。
敏子:爸爸。
昭男:嗯。
敏子:硝酸甘油的药瓶,我放在皮包里了。
昭男:啊!这就放心了。拿上就好了。
敏子:什么东西都可以忘,这个可绝不能忘记带。洗澡的时候呀,睡觉前呀,都要放在手边。另外哪,药片和药粉,一天吃三次,也别忘了。爸爸总是一转身就忘。
昭男:这么罗嗦。你呀,愈来愈像你妈妈了。
敏子:人家不放心才说的嘛!
敏子哼了一声不再作声了。
越过挡风玻璃,可以看见开阔的田野。
82.二户车站·车站外
昭男乘坐的敏子的卧车驶进停车场内。
83.同上·车站内
昭男脱下长筒靴换上皮鞋。
敏子在帮助他。
敏子:爸爸,到了东京我想哥哥可能有重要的事儿要跟你说,你不要像上次那样生气,好好听哥哥的话。
昭男:俺知道。
敏子:归根结底,最关心爸爸的还是长子,我的大哥。求你了。
昭男:这,俺全都知道。
敏子:问嫂嫂好。
昭男走近剪票口,突然想起什么又走了回来。
昭男:你怀着孩子还跑来送俺。谢谢了。
敏子点点头。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
敏子:要注意身体啊!
昭男:快回去吧。
敏子:你走好。
敏子在挥手。
在低垂着灰色云朵的冬日天空下,昭男在站台里走着。
内燃机车的汽笛声鸣响起来了。
84.东京高楼林立的大街
冬日的阳光映照着四面玻璃的大厦。
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像珠串似的一辆接一辆。
85.忠司的公司·一间办公室
现代化电子设备一应俱全的明亮的室内。
窗外耸立着办公大楼。
忠司在同来访的客人谈话。
画外音:浅野君,您家来的电话。
忠司:对不起,我要离开一下。
忠司听到同事的喊声,急速起身到自己的坐位上去接电话。
86.上野车站·站台内
穿行的人群络绎不绝。
设在角落里的电话机旁,怜子正拿着听筒站在那里。
怜子:是你吗?我呀!打搅你了吧,正忙着吧。我现在在上野车站哪,……嗯,敏子给我来电话说爸爸三点十五分到。所以我赶紧出来了。
87.忠司的公司·一间办公室
忠司皱着眉头
忠司:
怎么到得这么早?我跟他说六七点到最好。
88.上野车站
怜子:喂,你不能稍微早点回来吗?……我陪他吃饭太拘谨了,爸爸会觉得无聊的。
89.忠司的公司·一间办公室
忠司:你让他喝点儿酒,看看电视……知道了吗,我尽量早点回来。
忠司放下听筒,回到客人那里去。
90.东京湾岸边填海适出的地区
在大卡车穿梭往来的宽广大道上,驶来一辆出租汽车。
91.出租汽车中
昭男在怜子的身旁茫然地眺望着窗外。
昭男:这里好像是俺开始干活的地方,怜子君。
怜子:是吗!
昭男:那时这周围是一片大海呵!
怜子:您在这附近干过活吗?
昭男:是呀,是在江户川上架桥的工程。干了两年,活儿非常重啊!
怜子:爸爸,您往那面看那座大楼,那就是我们的公寓。
昭男:是那一座吗?!……
怜子:唉。
从车窗向外望去,巨大的公寓楼群像海市屋楼般地耸立着。
92.忠司的高级公寓·起居室
室内的装饰设计,连新建的房子也不如这里如此的气派洒脱。
桌上摆放着用报纸包着的礼品。
怜子在准备茶。
昭男呆呆地眺望着窗外开阔的景色。
怜子:请吧,请穿上这双拖鞋吧。
过道的门打开了,侑子走进来。
侑子:我回来了。
怜子:回来了,看爷爷来了,给爷爷问好啊!
侑子小声地问爷爷好。
俏子:您好!
昭男:真成了位小姐哩!
怜子:您把皮箱放好,这是给您的礼品。
昭男:在乡下也找不到称心的礼品。
怜子把报纸包放下,拿起短大衣。
怜子:噢,我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昭男:你不要为俺张罗,平素你们吃的东西就行了。
怜子;爸爸更喜欢喝烧酒吧,什么牌子的好呢?
昭男:哪一种都行。
怜子:是吗?您看看电视吧,知道用法吧?
侑子:这样,就在这儿按。
侑子递给昭男电视遥控器。
昭男:谢谢。
怜子:我走了。
侑子:走了。
怜子:马上就回来。
怜子和侑子打开正门走了出去。
昭男品了一口茶,一遍一遍地环视着室内。
透过窗子东京的街道无边无际地展现在眼前。
93.同上·门外
怜子领着侑子向超级市场方向走去。
委托邻居家主妇照看的小女儿跑了过来。
主妇:您回来了!?
怜子:麻烦您了。
主妇:来了吗?岩手县的父亲?
怜子:来了。
主妇:要一直住下去吗?
怜子:还不知道哪!
主妇:那可不得了啊,真够呛。
怜子:多谢了。
主妇急步离去。
侑子:怎么会不得了?
怜子:好了,小孩子别管。
侑子:喂,你告诉我嘛!
怜子领着两个孩子的手走进买东西的人群中。
94.同上·起居室
电视上映出举行法事时的录相。
忠司一个人在吃着误过时间的晚饭。
昭男和怜子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
怜子:去年夏天可真够热的呀。
昭男:给妈妈下葬时大家也是汗流浃背的哩。
怜子:可不是吗!
忠司:等这个放完了,放放咱们出海的带子。
怜子:好的。
怜子把录相带放进去。
怜子:八月份忠司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夏休,大家去海水浴场了。车子挤得不得了,孩子们都累得够呛。
映出了海水浴场。
碧蓝色的大海。
大遮阳伞。
两个小姑娘穿着游泳衣在岸边上玩。
昭男眯细着眼睛看着显相屏。
忠司默默地吃着饭。
画面上映着欣喜若狂的姑娘们的笑脸。
怜子听到侑子的声音站起来走进里面去。
95.同上·姑娘们的房间
室内一派小女孩房间的装饰风格。
怜子进来后亲了亲床上磨人的女儿的脸颊。
怜子:怎么回事?快点睡呀!
侑子:喂,爷爷是外国人?
怜子:为什么?
侑子:他讲的话我怎么全听不懂?
怜子:胡说什么?他是爸爸的父亲呀,好了,睡吧,睡吧!
侑子哼哼卿卿地躺下了。
96.同上·起居室
屏幕上录相带的画面映出了怜子她们乘浮轮和小艇嬉戏的情景。
忠司:啊,吃好了,吃好了。
昭男:你总是这么晚才回来吗?
忠司:这还算是早的哪!
忠司收拾好碗碟,送到洗碗槽去。
忠司:身体怎么样,最近?
昭男:已经好了。前一阵子让你们操心啦!
忠司:姑姑来电话把我们斥责了一顿!她说幸而被东边的叔叔发现了,如果没有人看见万一死了,那可怎么得了!?
昭男:哪里!那天因为贩运烟叶太累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啦。也马上去看了医生。
电视里映出对着镜头开玩笑样子的忠司。
忠司伸出手接过昭男给他的香烟。
忠司:爸爸———
昭男:嗯?
忠司:以后怎么打算?
昭男回过头来看了看忠司。
忠司:一个人在那个家里住下去不行啊!
昭男: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来守着俺不成?一直守到死,死了就葬到妈妈的墓地里。
昭男背着脸在看电视的画面。
忠司:你这样子我们就难办了。爸爸的身体,好像叫人抱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似的。万一出点事你瞧吧。人家会以为我们把亲爸爸丢下不管哪。
昭男:那你让俺怎么样呢?
在银屏上映出小姑娘们往忠司身上撩沙子玩的画面。
忠司:去年敏子曾说过要领爸爸到她那儿去住。徹君也是一位非常和善的人。不过,现在她怀了小孩事情就不一样了。总而言之,爸爸是不是可以考虑到我们家里来住。
昭男沉默着,看着电视。
忠司:过道的旁边有一间六铺席的房间。可以把您的行李搬来。稍微窄了点,是不是可以凑合着住。我们也就是凑合着。
昭男仍沉默不语。
怜子回来了。
忠司:我正在跟爸爸谈老话题哪。
怜子点点头。
忠司:怎么样,爸爸,你说哪?
昭男:……岩手县的家怎么办?
忠司:那个家关了不行吗?可以托邻居的大婶时常透透空气。农家现在都是这么办。扔下不方便的农村的房子到都市里来。这是当前社会上的潮流。
昭男突然站了起来。
忠司:你到哪儿去?
昭男:我要睡了。
忠司:话还没说完呐。
怜子:爸爸累了呀。
忠司:好啦,爸爸。
昭男:俺这次来是看你们的新家的。俺可不是来听这番话的。
忠司:可是咱们并不那么容易一次次见面呀!
怜子:看你?!
忠司:我做出这个决定,是跟怜子商量过,又征求了孩子们的意见的呀,你知道我们为你多么担心吗?
怜子:喂,你这么大声音干嘛?
昭男边听着忠司讲话边走进里屋。
忠司:好吧,随他的便!
怜子跟在昭男身后。
97.同上·铺着草席的房间
床已经铺好了。
昭男坐在枕头旁边。
怜子:您冷吗?
怜子坐下来整理被褥。
怜子:我放上了电褥子。去年送给了爸爸一个。这个跟那个一样的。
昭男:谢谢。
怜子:明天白天咱们全家都出去,时间满充裕的,您好好休息吧。晚安。
昭男:晚安。
怜子:我把电灯关了!
怜子关掉灯,关上了门。
98.同上·起居室
忠司往杯子里倒酒。
怜子回来后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和颜悦色地安慰忠司。
怜子:不合适呀,不管怎么说。那么窄的屋子让那么大的爸爸整天呆在里边怎么过呀。再说,他若一直坐在这间屋里,咱们也受不了。
忠司把酒一仰而尽。
怜子:唉,有座窄一点的独院房也好呵!
怜子叹了一口气站到洗碗槽前。
99.同上·铺着草席的房间
昭男坐在被子上喝茶。
忠司和怜子在起居室里进行的这场严峻的谈话,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忠司的声音:所以啦,我不是早就说了嘛。在牛久沼住的时候就说了。爸爸的向题总有一天要提出来的。
怜子的声音:在那儿你上班要用近两个小时呀。
忠司的声音:没办法嘛,就得忍着点。
怜子的声音:我还不是从你的身体着想才反对的嘛!
忠司的声音:算了,还是老调子。
怜子的声音:他会听见的呀!
坐在被子上的昭男一动不动地凝神谛听着。
100.同上·门外
早晨。
上班的人们嘴里吐着白气急忙奔向车站。
昭男在一个角落里的长凳上坐着。
旁边还有几位老人坐在那里读报抽烟。
要上班去的忠司走了过来。
他身后是怜子。
忠司:怎么回事?怎么在这儿坐着?我要到公司去啦。今晚上你们战友会在热海过夜。那明天哪?
昭男:俺要找找哲夫的公寓,想看看他是怎么过的?
忠司:哲夫嘛?去倒是可以,可他那儿没地方住呀。
昭男:是吗?
忠司:回头你和怜子回屋吧。我得赶紧上班去了。
怜子:您走好!
忠司急匆匆离去。
昭男:他总是这么早就走吗?
怜子:十一二点才回来。怪可怜的。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呀。
昭男跟怜子回到公寓。
101.江户川·铁桥
京叶线的电车发着轰鸣声向城中心驶去。
向车窗外望去,到处挤满了上班的人们。
102.热海温泉
在耸立着旅馆和公寓的宏伟建筑群的对面,大海熠熠闪光。
103.某旅馆·门外
面向海岸大街的一座雅致的旅馆。
告示牌上写着:“仰光步兵84部队战友团全体聚会处”。
104.同上·大厅
在女服务员的引领下,昭男提着皮包走来。
女服务员:请在这儿等。
昭男:非常感谢。
换上浴衣正在喝啤酒的两位白发男人回过头来看。
寺尾:浅野,你来了。
昭男的战友寺尾在招手。
昭男:接到你的信,怪想念的就来啦。
寺尾:来了就太好啦,从岩手的深山里来的呀。
昭男:他妈妈去世的时候收到了你的祭典。
寺尾:彼此彼此,剩下一个男人辛苦哟。喂,这位,你认识吗?
旁边的那个男人微笑着点头。
昭男:……噢,您是藤田班长吗?
寺尾:你让这个人狠狠揍过一顿吧?!
藤田连忙挥挥手。
藤田:唉呀呀不敢,那时真是太失礼了。
昭男:是吗?您还活着哪?
藤田:不好意思。那时候真是太抱歉了。
昭男;够疼的哟,您的大嘴巴,
藤田:唉呀呀不敢。实在对不起。真抱歉!
寺尾:各位,都怪战争不好啊!战争不好。———是不是?班长?!
藤田羞愧难当。
105.同上·宴会厅(夜晚)
端着茶具的女服务员在走廊里送酒。
屋子里边有近三十位七十到八十岁的男人,他们唱着军歌。
你呀,还有我
都是同期的樱花,在同一座营房
庭院里开放。花开了
花也会落。觉悟吧!
就让它美丽地飘落吧,为了国家。
伙伴们欢笑着用手打着拍子。
在用干涩的嗓音唱歌的男人们中间,可以看见昭男、寺尾、藤田的身影。
106.同上·小吃部
年轻的职员们在卡拉OK的伴奏下唱着歌。
战友会的成员们按个人意愿分成一群群地在喝酒。
昭男和寺尾在柜台一角旁对饮对酌。
藤田在他们旁边正跟伙伴们开玩笑。
寺尾:高兴呵,太高兴了,是吧,浅野。阔别这么久能跟你交杯共饮,实在太高兴了。喂,再来一杯!
昭男:不过,得注意健康呵!你!
寺尾:健康,健康!从现在起还早着哪!俺要活到九十、一百!
昭男:你说这种话孩子们可要讨厌的咧!
寺尾:他们可要讨厌死喽!
藤田:发生什么事啦?
寺尾:俺一直在那儿忍哪忍哪,可是去年秋天,俺实在忍无可忍,爆发了,俺不让你照顾也能活,俺把儿子痛快淋漓地骂了个够,从家里跑出来了。
昭男:好家伙,那么你现在住在哪儿?
寺尾:信上写了吧。风雅里一个收费养老院。在琵琶湖畔的小山岗上。
藤田:风雅里,好地方呵!
寺尾:好什么哟,一点也不好!俺的退休金都交给小野寺的老太婆保管,需要钱的时候拿图章去取,他们说有必要才会给你,岂有此理!
藤田:那个小野寺的老太婆是什么人呵?
寺尾:事务室的会计。她说老人带着钱会造成麻烦。这不是拿人开心吗?国家给俺的钱,养老院有什么权利硬拿走呢?哼,就是这样来对待咱们这些为日本的复兴耗尽心血的人吗?浅野,对吗?
昭男:不应该呵!太不像话了!
寺尾:简直是胡来!
昭男把酒杯送到嘴边。
战友:喂,喂———咱们演习一遍军歌!
一位上年纪的战友在卡拉OK的扩音器前唱军歌。
小吃部里穿着浴衣的伙伴们站起来跟着唱起来———
啊,啊,堂堂的运输船,
再见吧祖国,祝你繁荣!
年轻的客人们用惊愕的目光看着他们。
107.早晨的温泉街
昭男、寺尾、藤田等人挎着皮包,提着礼品袋摇摇晃晃地走在坡道上。
大公共汽车接连不断地驶过。
寺尾停下来喘口气。
藤田:没事吧?
寺尾:没事,没事。
昭男:俺说还是叫辆出租车的好!
寺尾:不用不用不用,用不着,已经好了。喂,走吧!
老人们唠唠叨叨地说着加快了脚步。
108.新宿的街区
从东京都政府新址开始,一排排高耸的大厦展示着首都副中心区的景象。(注1)
109.新宿的百货商店·屋顶平台
昭男、怜子和她的小女儿宁子在长椅上坐着。
领着孩子的母亲,带着孙儿的老人们各随己愿地消磨冬日的下午。
怜子把她从百货商店买的一包东西打开,从中取出一条色彩鲜明的围巾举到昭男胸前。
怜子:太好了,这个颜色不错。这是我给您的礼品。
怜子把围巾围在不知所措的昭男的脖子上。
昭男:围这么高级的东西。
怜子:爸爸看起来年轻哩。颜色很合适。我还要给敏子、姑姑他们选点礼物,包装好再写上收件人的地址让店里送货上门就行了。
昭男:你那么忙,还让你操心这些事。
怜子:忠司打过电话来,他说哲夫的公寓很小住在那儿不方便,多晚都没关系,您回家来睡好了,他让我告诉爸爸。
昭男:多谢了。
宁子不时地往游戏场的方向走,昭男眯细着眼睛看着她。
怜子:您还是想明天回去?
昭男:是的。
怜子:我们本打算让您住一两周的。
昭男:谢谢你们的好意,俺哪,在岩手家住惯了,安闲自在———别担心。上了年纪的人都我行我素。
怜子仿佛心情沉重地想着什么,低下头。
宁子同一位领着孙子的老婆婆在讲话。
昭男和怜子默默地看着他们。
昭男:怜子君,你母亲身体好吗?
怜子:———嗯,怎么说呢?她仍然一个人开个铺子。
昭男:不知不觉你母亲也上了年纪了。
怜子:唉,还可以。
昭男:那样的话,还是跟你一块过好些呀!孙女们跟她也一定会高兴的。
怜子有点狼狈地回答着。
怜子:爸爸,您怎么说起这个来啦。我们可———
昭男:至于俺的事情嘛,你们尽可以放心。忠司和敏子老是一个劲儿地担心俺一个人呆在家不知会出什么事儿。俺嘛,怜子君,独自一个人,死啦,也是没办法的事!已经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死了三天四天没有人发现也不要紧,出什么事都没关系。
默默听着的怜子的眼中涌出泪水。
怜子:您可别这么说,爸爸!给忠司听见了,该多难过呀!
昭男:是嘛,会难过吗?
怜子:是的呀!
昭男:他也是个死心眼的让人烦的男人。你就取他的长处吧,怜子君,忠司的事就拜托你了。
昭男向怜子点了一下头。
怜子用手绢擦鼻子慌忙地表示不敢当。
宁子和跟她一块儿的孩子们在游戏场里玩着。
围着车站耸立着的超高层大厦的窗户,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110.自动洗衣机
洗衣机哒哒转动着
哲夫在角落里看杂志。
公寓里的邻居走进来,把一些内衣放进洗衣机。
邻居:怎么,你在这儿,哲夫君,你家来客人啦。
哲夫:谁呀?
邻居:从年龄、还有岩手县的口音看,会不会是你父亲呵?
哲夫“噢”了一声。
111.哲夫的公寓·门外
哲夫抱着洗好的衣服急匆匆走来。
四周已经暗了下来。
112.哲夫的公寓·一个套间
哲夫打开门。
昭男穿着大衣在昏暗的室内蜷曲地坐着。
哲夫:怎么?什么时候来的?
昭男:昨天。
哲夫:什么事?
昭男:在热海有个战友会。
哲夫按了电灯的开关,点上了煤油炉。
哲夫:怎么过的,战友会?唱军歌了吗?您和那些白头发的老爷爷们?……
昭男:你,现在靠什么吃饭?
哲夫:信上不是写了嘛!在一家很可靠的金属行业的公司里干哪。
昭男:还在干着哪?
哲夫:是呵!
昭男:不像话,连一个电话也不打。俺不放心你的事,才延长回去的时间跑到这儿来了。什么时候才能让俺放心哩,你呀!
哲夫:谁也不用为我担心,哼,好好干就得了嘛!
昭男深深叹息了一声,随便在床上躺下。
昭男:让你到东京来是俺最糟糕的决定。
哲夫:爸爸,怎么啦?您累了吧?
昭男:一见你的面,血压就升高。
哲夫:因为马上就要暖和起来了。
哲夫喀哒喀哒地摇动着暖炉。
电话铃声响了,接着听到了哒哒的传真机声。
哲夫站起来往电话旁走去。
传真机上显示出女性写的信:
“还没有吃饭吧?我给你带来寿司。征子”
哲夫在旁边的纸上一边写一边说:
哲夫:爸爸,住这儿吧!
昭男:就在这个脏屋子里?
哲夫:咱们到澡堂去,洗个澡。东京的浴池。
昭男:浴池嘛!
哲夫:可解乏啦!
哲夫把写好的便条送进传真,拨了号码盘:
“老爹来了,想见你。”
113.浴池·室内
昭男在池子里洗澡,看起来兴致很好。
昭男:嗬嗬,真惬意呀,浴池不错呵!
哲夫:你还记得干活儿那时候吗?
昭男:像牛马似的干来着哩!我呀!
从女浴池传来欢快的笑声和孩子们的声音。
114.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自选商场
哲夫从架子上往篮里装啤酒和食品。
昭男拿着毛巾从旁边走过来。
昭男:怎么搞的,买这么多东西?
哲夫:今晚上的菜。
昭男:太小瞧老子啦!你作的饭能吃吗?爸爸带着钱哪,咱们找个地方美美吃一顿!
哲夫:朋友要来,到咱们家。
昭男:是吗?!你要请哪一位?
哲夫:不,是约好的呀。
昭男:没办法了。———把这个拿去吧。
昭男把用旧了的大钱包递给哲夫。
两位拿着安全帽出外干活的上年纪的男人,一边用岩手的乡音讲话一边买晚上的食品。
昭男走近他们身旁。
昭男:你们是岩手人吗?
作业人员:一点不错。
昭男:哪儿的?
作业人员:俺是陆前高田县的。
昭男:呵,是吗?
作业人员:您是哪儿的?
昭男:我是轻米的。
作业人员:哎嗬,嗬,嗬,太难得了!
三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开始大声聊起来。
115.哲夫的公寓·一个套间
昭男在架起的被炉旁睡着。
桌子上摆着喝完的啤酒瓶。
门铃响了。
正在水池子边干活的哲夫去开门。
狭窄的房间里好像有一朵鲜花开放了似的,穿着艳丽服装的征子走了进来。
哲夫用手势和话语交替着跟她讲话。
哲夫:你来了!
征子用手语回答他。
哲夫:来见我爸爸?老爹累了,睡下了。上来吧,上来吧。
征子往里边看了看。
睡着的昭男。
哲夫:拿花来了吗?!这是白色寿司,还有洋点心。花那么多钱!谢谢!今晚吃杂烩和炸肉饼,沾芥末。芥末!
征子用手语间哲夫是否把自己的事告诉了爸爸?
哲夫:呵?还没说哪。没事儿,真的。放心吧,没事儿。嗯?卷心菜要切细点,太难了。
哲夫在水池前同征子谈着,夹杂着笑声。
醒来的昭男痴呆呆地看着他们。
哲夫看到昭男醒了,他告诉了征子。
哲夫:爸爸起来了。
哲夫领着征子到昭男面前坐下。
昭男:你,怎么那副样子和这位姑娘打交道?
哲夫:爸爸,你一看就明白了。征子君的耳朵听不见。不过嘴张大些说,她会懂得的。
昭男茫然地看着他们二人,慌忙坐直,笨拙地问候道。
昭男:噢,是呀,俺,俺是哲夫的父亲。俺儿子让您多操心了。
征子用手语回答,哲夫为她翻译。
哲夫:我是征子。初次见面,父亲的情况早已知道了。今天能见面非常高兴。
昭男瞠目结舌。
尴尬的瞬间。
哲夫移动着膝盖紧张地说起来。
哲夫:爸爸,我们,要在一起的呀!
昭男:……
哲夫:要结婚,跟她。
昭男凝视着征子。
哲夫:我,没这个人就没法活。对于她来说嘛,也缺不了我。所以,不管爸爸哥哥怎么反对,我也不会听的。我,一定要娶她。这个决心绝对不能改变。
昭男深深点了点头。
昭男:俺明白了,你说的话俺全明白了。现在爸爸跟她讲话,嘴张大说就行了,是吧?
哲夫:嗯!噢,用东京口音。
昭男:就那么办!
昭男慈祥地看着征子。
昭男正了正坐姿,征子也在看他。
昭男:你叫征子,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征子点点头。
昭男:刚才俺儿子讲了,不过,你真的会嫁给他,当他的新娘吗?
征子做出没听懂的样子。
昭男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张大嘴慢慢说。
昭男:你真的会当他的新娘吗?
认真看着昭男口型的征子的脸变得徘红。接着,她深深地点了点头。
昭男:是吗?!是吗?!
昭男欲言又止,突然背过身去。
征子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哲夫。
炉灶上炖杂烩的锅已经沸出汤汁来了。
116.夜晚的街道
哲夫和征子在昏暗的小巷里肩并肩走来。
征子用手语讲话。
哲夫:放心了,对吧?爸爸相信我了!
征子用手语回答。
哲夫:我,全力以赴了吧?!对吧?
征子停下脚步,笑着打手势。
哲夫:我的脸多严肃,太棒了吧?哈哈!
征子点头,拚命做手势。
哲夫:今晚就送到这儿好吗?爸爸在等着。
哲夫把手放在笑着点头的征子肩上。
征子看着哲夫。
哲夫:你,今晚真美!
征子的脸红了,仰起脸去吻哲夫。
哲夫:留神,再见。
征子微笑着点点头走去。
征子突然转过身来用手语说起话来。
哲夫:什么?爸爸和我,模样一点不像———那是当然的嘛!我的模样怎么会像他那么土气?!
征子作了个鬼脸。
哲夫:简直是个美男子———爸爸,不,我!
征子笑着赶忙离去,走上灯火通明的大街。
117.哲夫的公寓·一个套间
电灯熄灭了。
昭男在床上辗转反侧。
哲夫钻进被炉,说起话来。
哲夫:爸爸,还没睡着?
昭男霍地坐起来。
昭男:哲夫!
哲夫:什么?
昭男:你要是骗那个姑娘,我可要在那个姑娘的双亲面前剖腹自杀。
哲夫:我知道!
昭男:你真要和那个姑娘过一辈子吗?绝不说谎?!
哲夫:没完没了,我要生气了。我的话是非常严肃的,你不相信吗?
昭男:相信。那样就好。
昭男躺下。
哲夫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昭男:喂,哲夫。
哲夫:嗯?
昭男:咱们什么时候去探望她父母好吗?
哲夫:等我跟那个姑娘谈了以后再定吧。
昭男:这种事情还是定下来的好。
哲夫:唉!
昭男安下心来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不过,他又睡眼惺松地坐起来了。
哲夫:你怎么了?
昭男:哲夫。你一定要把那姑娘带到岩手来举行一个订婚仪式。那个家总是没有人住会长霉的呵———噢,是呵,生了孙子,暑假时候我就准备好,让他们来玩。天哪,你,到什么时候才愿意来帮我哩?
哲夫吼起来了。
哲夫:爹一个人唠叨个没完,求你快睡觉行吗?
昭男:算了,睡觉!
哲夫:睡吧!
昭男哼哼着躺下来。
月光透过窗帘映照着他那满意的脸。
然而昭男怎么也睡不着。
昭男:哲夫!
哲夫不耐烦地抬起头来。
昭男:啤酒,再给俺一罐。
哲夫气恼地从被炉里抽出腿来。
哲夫:明早还起不起床?爸爸!
他走到冰箱前取出两罐啤酒,给昭男一罐。
哲夫:到此结束,明天我还得上班哪。
昭男津津有味地咕嘟咕嘟地喝着啤酒。
哲夫:你知道几点了?
昭男:喂,哲夫!
哲夫:我不想听你说了。
昭男:爸爸唱首歌。
哲夫:歌?
昭男:你,没听过俺唱歌吗?
哲夫惊愕地望着昭男兴冲冲的脸。
昭男把毛巾扎在头上,两手合抱大声唱起来———
华美的黑色屏风,墙边的青松旁,
一位风流妖艳的美女,
刚洗完的秀发
听说已经辞世了的,阿富君(注2)
还活在世上。连释迎牟尼,
也不知道的,阿富君,
啊,嘿,源冶店。
对往昔的岁月,无怨无悔。
历经风霜,也留下了伤痕
但已是过眼烟云。阿富君
还活在世上,连释逝牟尼
也不知道的,阿富君。
昭男用手拍打着唱着,唱得直跑调。
哲夫怀着奇特的伤感情绪一直看着父亲的侧影。
118.东北新干线
奶油色的车身在覆盖着白雪的东北大地上急驶。
119.同上·车厢内
车厢内坐满了滑雪客。
车内一角坐着被年轻人包围着的昭男。
窗外不断掠过积雪的农田、房舍和山脉。
昭男恍惚地眺望着这般景色。
他的头脑里浮现出征子的脸,在秋叶原电器街买东西时征子的笑脸,还有昭男、哲夫和征子三个人抱着传真机走路时的情景,接着这些幻影又消失了。
120.公共汽车站
公共汽车在雪地上戛然停住,昭男提着皮包,抱着装传真机的大纸袋走下来。
冬天的太阳很快就落山了。
121.昭男的家·附近的路上
昭男把大包裹放在冰冻的暮色苍茫的大道上,竖起大衣领又扑哒扑哒地走起来。
一位正在簧火旁取暖的老人大声喊道。
老人:你回来啦?
昭男:嗯!
老人:见到儿子们了吗?
昭男:见到了。
老人:你好福气啊。
昭男:噢,好福气。
昭男点着头向自己家走去。
122.同上·门外
家里没有人,雪积得很厚,昭男小心翼翼地踏着雪好不容易来到大门前。
他往手掌里哈了一口气,在口袋里摸索着取出钥匙,插进荷包锁里去。
他吸着鼻涕,转了好几次钥匙才扭开锁,用冻僵的手打开了房门走进去。
123.同上·家中
阴暗寒冷的家中。
昭男小心地走进房里,坐在门框上,深深地吐着白气,脱下被雪打湿了的靴子。
———突然周围亮了起来。
昭男把起居室巡视了一遍,他的表情变得年轻而富有朝气,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是十几年前的家中———全家围坐在围炉前吃饭的情景,又浮现了出来。
妻子绢江正在把锅里的食物往碗里盛。
照顾三个小孙孙的妈妈。
露着笑脸看着此番情景的老父亲。
昭男大声喊起来。
昭男:喂,俺回来了!
绢江转身看昭男,露出洁白的牙齿。
父母亲带着笑容点头。
孩子们也都转过身来,高兴地笑着。
绢江:唉呀,你为什么不通知一声,好到车站接你去呀!
昭男吱嘎吱嘎地走上起居室,一下子坐到围炉边上。
儿女们把包裹拿上来。
昭男:小家伙们都壮实吗?
绢江:嗯。
昭男:敏子,到这儿来!瞧,你要的娃娃!
女儿难为情地站在昭男面前,他抱起她亲她的面颊。
昭男:长大了,好呵,好。
儿子们从昭男的包里取出香蕉,高兴地喊着。
绢江笑着看他们。
围炉里的火叭叭响,上面的煮锅也沸腾着冒热气———
随即这一切幻景消失了。
昏暗的室内,只有昭男一个人把报纸和小树枝填进火炉里,他生着了火。
火焰扑扑跳动着引燃了小树枝。
昭男揣着两手看火苗。
他的表情显露出慢慢有了些暖意。
昭男像自言自语似地唱起歌来:
听说已经辞世了的,阿富君
还活在世上,连释迩牟尼
也不知道的,阿富君,
啊,嘿,源冶店。
124.昭男的故乡
很快沉没在黑暗中的家家户户。
白雪皑皑的山脉被晚霞染上的淡紫色渐渐消失了。
(淡出)
(全剧终)
注释:
注1:东京都政府所在地以前位于东京站和有禾町站附近,1990年迁到新宿。东京站一带是东京的都中心,现在新宿己成为副中心。
注2:阿富是日本歌舞伎中的一位女主人公,是侠客与三的情人。
PS:译自《儿子·家族———山田洋次电影剧本集》,岩波书店,1991。本片被《电影旬报》评为1992年度日本十大佳片的第一名。
然而不能否认的是,山田洋次确实功力老道。日本电影在50年代的黄金时期过去之后,能让人持续体会到电影魅力,还能感受到日本低下层生活趣味的,在我看来也就只有他老人家和深作欣二两人。
除了那套《男人之苦》和渥美清一起成为日本文化的宝贵遗产之外,山田洋次其他独立成篇的电影,从77年的《幸福的黄手绢》,到86年的《电影天地》,再到91年的《儿子》,最后到2002年的《黄昏的清兵卫》,每一部电影都堪称是那个年代的经典。
之于《儿子》,能拍这样一部电影据我推测应该算是偶然,因为拍摄本片的91年,正好是《男人之苦》中饰演车寅次郎的渥美清被查出患上癌症的年份。因此这也是自70年代以来首部没有渥美清出演的山田洋次电影。
没有了渥美清,但三国连太郎的表演也很精彩。故事最感人的三个闪光点,几乎全都是三国连太郎的独角戏——
第一个闪光点是在次子哲夫在母亲忌日回家后然后离开的时候,老人独自一人玩机械鸭子;
第二个闪光点是突然知道次子哲夫交到女朋友,而且亲眼看到是个又聪明又可爱的乖女孩的当晚,父亲激动的睡不着觉,又是唱歌又是喝酒;
第三个闪光点是独自归乡后,看着漆黑的屋子突然产生全家团聚的幻想,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
这三个闪光点其实分别对应了日本影史上的三大名片。第一个点是《东京物语》,第二个点是《无法松的一生》,第三个点是《雨月物语》,对应的镜头构想也正是那三部电影最为感人的地方。可就算明知道是向经典日本电影致敬,但山田洋次的引用却是浑然天成,太了不起了。
说起来和渥美清也有相似之处,三国连太郎和西田敏行(西田敏行虽然没有出演《儿子》,但他是在渥美清死后山田洋次纪念渥美清所拍的《抓住彩虹的男人》的主角,那同样也是部非常感人的电影)两人,正好是山田洋次参与编剧的另一套松竹国民电影《钓鱼迷》的两名主演。《钓鱼迷》演到今年,据说将在12月发行最后的终结篇,电影虽然完了,但愿西田敏行、三国连太郎和山田洋次能够长命百岁,拍出更多不失以往水准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