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神来一笔】 故事的真相是,真凶早就被车撞死了,而且被撞了2次。就像余国伟说的“好多事情都是有定数的”。 第一次被撞,会有一种无意性。但第二次的被撞,就暗含有一种必然性。全片如此“上帝视角”,暗含一种“天意”+“命的感觉”。我真的要为导演打电话了,这样的设计实在是太高级。 《心迷宫》的导演忻钰坤看完以后还在微博上开玩笑说“我不剧透,这电影讲的是‘苍天饶过谁’”,我看完这句话哈哈乐了半天。(忻钰坤也是我非常喜欢的国内导演之一。) 其实在西方电影中,一直遵从着“善恶终有报”(Be Sure your sin will find you out)的原则,不论多么强大的势力和狡猾的手段,终究逃不出法律公正的制裁。在《灵数23》(The Nember23)中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虽然人们都说时间可以抹去一切,记忆可以选择性的把不好的回忆埋葬,沃尔特•斯派格在13年前犯下的罪行仍旧再次找上了他,有些血债总是要偿还的。更为经典的《七宗罪》的结尾同样是横来一笔。(不好意思,这小段是从别处摘来的,写到这我有点累了)
很久没有写影评,这次因着许多喜爱之情写下这一些字。rnrn以下含剧透rnrn电影有多条的线索和不同视角,所以只选择了从杜源老师饰演的配角张队三次发问来写一点自己的理解,完全不能涵盖导演所负的全部野心与内涵,若有机会,再以别的线索展开。rnrnrn电影里作为正经体制内的老警长张队,在全片问了三个问题。(也许更多但我可能没记住)rnrnrn第一次,他问“现在究竟是怎么了?”。rnrn贯穿整部电影的连环杀人案中,出现一个“状况外”的小案,偏偏在整部影片中用镜却最为血腥暴力。筒子楼的某一户人家破旧的墙壁上溅满血迹,妻子横死家中,丈夫因长期失业情绪不稳精神失常,数刀捅死自己的妻子。张队站在筒子楼的走廊向下看,失业下岗的其他许多工人站在楼下神情木然。rnrn筒子楼是7、80年代中国单位制下企事业单位由于人口基数大资源短缺而建给职工的一种非常具有时代特色的建筑,由于同质化在90年代末随着社会转型而逐渐开始瓦解,这种千人一楼一社区的环境给个体带来了更大的精神压力。rn劳动环境的改变使得每一个习惯于“单位管一切”的城市工人被这种看似突然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曾经即使放弃继续念书机会也要进的厂子、做的工人,一夜之间朝不保夕。rn时代蜕变的阵痛反映在个体身上时,往往就意味着怪诞离奇的故事的发生。所以男人困于失业的压力和周遭低沉绝望的氛围,执刀行凶。rn张队似是不解,此时的他也像一个跳脱于故事外的人,在看着眼前一列火车行驶在麻木荒谬的轨道上,他不解,为什么好好的人活成了这样。rn所以张队问的是环境的变化。rnrn第二次是他问余国伟“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rnrn余国伟把自己认定的嫌疑人宋军打个半死被当成疯子抓了起来,他作为一个前保卫科科长,失业后仍然没有放下对这个案子的追索。他自始至终到底在追求些什么?rn显而易见,余国伟查案的动机和白日焰火里的廖凡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rn余国伟的行为是带有更浓厚的社会内涵和时代背景的,他身处在一个国企大厂子中不增效益不受重视的保卫科,却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科长,手执警棍 腰缠锁拷, 随时暴力执法 强制拘人,这种矛盾自始至终在他身上隐隐存在。在单位制背景下的他需要一种组织上的肯定,而由于他的工作职责本身不能给厂子带来效应,所以他的行为趋向于靠近与自己职责更相近的警察组织,通过完成警察的任务从而获得工厂领导的肯定。rnrn这也就是他一开始积极行动的动机了。rnrn而后来他下岗了,依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案子。除了他是个“神探”,他的徒弟因此而死,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rnrn这个人物,他存在的价值找不到一种认可评价的标准了。燕子想去香港,余国伟没有正面答复,因为一个常年浸泡在组织里的人,是根本无法迅速的脱离“单位”存活的,没有组织和等级的骨撑着,他精神上找不到自己的意义。20世纪末中国的转型,也是异质化的过程。人们在时代风雨中难以找到自己的依靠,统一的安定的依附的东西破碎了,她们却因为所处的阶层与位置而无法远瞻眺望到自己的未来。rnrn因而余国伟选择了继续,并最终因此而爆发,失去燕子重伤宋军困入囚牢。rnrnrn所以张队问的是人们内心的依靠。rnrnrnrn第三个问题,是张队对着广播和窗外的雨水叹问“今年冬天是怎么了?雨水这么多 ”rnrnrn暴雪将至无疑是潮湿的,它的雨仿佛未曾停歇过。从影片开头保卫科科长老余穿着干净整洁的皮衣开着摩托行走在雨后的泥泞里,到披着黑色雨衣的工人从工厂那扇铁门蠕动而出,老余的徒弟摔在滂沱大雨中脑出血死亡,再到后来乌云下工人远远望着工厂的爆破拆除。雪却仅仅下了两次,一次是在老余的劳模奖下了“假雪”,另一次是影片结尾08年老余出狱得知真相后遇见的那次南方雪灾。rn假雪因冤未雪,因内心所依仗的荣光早已破败而不自知,因余国伟即使跳舞情动也要在红毛衣外套皮衣,与燕子的红始终隔一层他所求的肯定与体面。rn那个冬天呐,却一场雪迟迟不下,仅下着没完没了的令人烦闷的雨水。雨水湿黏,火气受了潮便成了郁气,同时它又掩盖着痕迹阻碍着视线。rnrn所以,后来这场雪。rn即是沉冤得雪的雪,真相终于大白。是啮雪餐毡的雪,你看那些麻木而卑微的人。还是冰雪消融的雪,一切如梦似幻,伤疤结好了曾经一切认为重要的意义都不再有了。是昼消积雪,夜涌狂澜的雪,时光在一点一点积累着蜕变,终于,大厦倾颓。rnrn所以张队第三次问的是未知的未来。rnrn如果说,有我不太喜欢的地方,这也是我认为董越导演没有去讨好观众的一点。rnrn大概就是电影太过灰冷色调了,特别是当我写下这些字之后,竟然找不到亮色与暖意,包括我在这里还不曾提过的女人们。rnrn作为个人的角度我始终相信,不同时代的阵痛滋生出不同的怪诞离奇,但人在面对时代所产生了“无力感”的同时,也有一些坚定暖意。作为个人期待着暖色,但作为电影,这样一部冷静沉郁的作品,他已经将故事讲得很好了。
说实在的,这实际上是我第一次感觉是导演个人的存在感压过了段奕宏老师的存在感,风格和气质很突出。段奕宏在这部电影里的演绎拿到影帝实至名归,并且意外的发现江一燕真的是一张电影脸,惊喜。宋军扮演者的外在形象给人印象非常深。rnrn如果说期待,我希望今后看到导演手下对于当下这个时代的记录,更希望看见一点回答与前路。rn——————————————————————
很少写影评,看电影也不多,纯属个人见解,拒绝ky。
很高兴这篇影评里的理解得到导演的认可
【1997年是什么?】
1997年,对我来说还是记忆模糊的时光。只记得街对面的工厂区,每到傍晚会有一片片深压压的工人骑着自行车的出来,他们穿着藏青色的工服,饭盆叮叮当当的发出愉快的声音,车把上挂着从厂区里买的大白馒头,略显焦急的冲回家给家人准备晚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消失不见了。曾经威严的、又高又大的厂房,一下子空空荡荡,像是一个个阴凉的吸人洞穴。我从来都不敢走上前。
偶尔家人聚会的席间,隐约听到爸爸妈妈的哥哥姐姐们说起的都是“下岗”、“内退”、“买断”这些我无法理解的陌生词汇,还有夹杂其间的“1万块”、“2万块”。
不久后的春晚,小品演员黄宏喊了一句“咱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刘欢老师唱的《从头再来》也传遍大街小巷——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往往那些真正承受时代痛苦的人,没机会说些什么。
【所谓的“故事”】
《暴雪将至》的故事背景,就发生在这样的年代里——1997年。
故事的男主人公就是《从头再来》中所唱的一个“有心”“有梦”的小人物。
“神探“余国伟,一个工厂中的保卫科科长,这个身份说起来很微妙。他在讲究效益的“工厂”中,却在一个没有效益的保卫科里,他可以拿着警棍、别着手铐去审视与拷打每一个工人,他却又不是警察。他在这样的夹缝中努力活着,所以他对“体制内”是那么的向往。
转到体制内的方式,无外乎两种:要么以保安的身份与工厂的效益部门一决高下被认可——成为一个被表彰的“劳动模范”,要么像轴承厂的老马被警察系统破格录取。不论哪个方向,都是被国家认可,被更多人认可,这是他对“体制内”的向往,对“权利”的追求。
而通往这条“体制内”的手段,就是他所拥有的“神探”技能。
所以当有一起女工人被害事件发生的时候,他是那么兴奋,大显身手的好机会来了!破了这个“连环女尸”杀人案,就能转到体制内了。他兴奋的冲进现场,颠颠地跑着说“放下电话就来了,没耽误什么事吧”。其后的日子里,他开始慢慢使用他的破案方法:蹲点——因为笃定犯人喜欢故地重游;摸线索——去灯光球场找那个女人调情聊天;甚至不惜钓鱼执法——放上钥匙作为线索,使用他最擅长的“眼力”,下班时段站在工厂门口就能看出来谁干了坏事。
案件终于有了眉目,并与“凶手”在火车间、工厂区,上演一场生死追逐。“余神探”险些被凶手勒死。徒弟不幸在追击中死亡。案件到这里,再一次失去了线索。
当他看到妓女“燕子”的照片时,又有了新的思路。警察老张说“这些死了的女工,都有些相似之处”,看那清纯甜美的燕子与它们多么相似!警察老张还说“他(指凶手)喜欢出现在这条老街”。余神探赶紧租下老街“小香港”的理发店,暗中观察着燕子的一举一动。他相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信誓坦坦的对燕子说“我要保护你”。
“我要保护你”……燕子望着这个有点优秀有点木讷的保卫科科长,她以为这是爱情。而当她发现日记,发现自己只是“余神探”诱饵的时候,脆弱的燕子再次选择自杀,用她能实现的最决绝的方式。
一切都失控了。
大雪要来了,工厂要倒闭了,案件没有线索了,最爱的女人永远的离开了……
余神探悲愤、余神探失望、余神探不知道该如何去触碰到体制内,他所梦想的一切都没有了。
他将怒气撒到“他以为的凶手”身上,一下、一下、又一下,打到血肉模糊。
警察说“他疯了”。
他是疯了。难道他还剩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了。
一晃10年,他从牢狱中出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不见了。他老了。
“你叫什么?”
“余国伟”。“余下的余,国家的国,伟岸的伟。”
“姓什么??”
“余,多余的余”。
10年过去,他成为了那个“多余的余”。
而这时,他才知道一切不过是一场徒劳,真凶早已受到老天的惩罚。
暴雪终于飘然而至。
【何为“暴雪将至”?】
片名《暴雪将至》,字面意思:“暴雪,将至未至”。有一场雪,将会到来。
这“暴雪”,一方面是指真实的天气——
电影开头广播中的背景音在提醒一场“大雪”的到来。故事改编自连环杀人案——白银案。而现实中的1997年的湖南,确实有一场将要到来的“寒潮”,在雪来之前,始终是绵绵不断的冰雨,推迟了10年,于2008年湖南发生严重冰灾。因此全片仿佛被“泡”在了雨中。虚构的精彩与真实的现实相结合,商业电影修饰上艺术化的表达,使《暴雪将至》呈现出一种独有的味道。
这“暴雪”,另一方面是指“时代的风潮”——
非常意象化的表达。“时代的风潮”,就像风雪一样飘忽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才会来。在电影中代表了90年代突然实施的国有企业改革。原本稳定的工厂受到了这场‘风潮’的动摇,工人纷纷下岗回家。余国伟不是一个人,他是众多下岗工人中的一个,他和所有人一起在工厂的门口,期待着被点名重新“上岗”,他渴望回到安稳的体制内。
在这场风暴中,可以看到工人们的众生相:有去灯光球场找乐子的,他们的苦闷无处发泄,只能回到最原始的性欲中解决;有在筒子楼里杀掉妻子的,还无辜的说“我不是故意的”(筒子楼是那个时代独特的产物,大家密密麻麻整齐划一的住在一个个格子中,非常压抑,再加上时代的改变所带来的不安全感,人人岌岌可危),在惶惶不安中丧失人性,连最心爱的妻子都可以杀害。所有人仿佛一夜之间都“变了性”。
“暴雪”不仅仅是风潮,更是“挽歌”。唱给那些所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们。
他们是时代的经历者,更是国家转型的牺牲品。
正是这样的时代背景,导致90年代的连环杀人案格外多。影片《暴雪将至》就是改编自“白银案”。同样的时代背景、无辜的女尸、神秘的凶手,以及“无意中被抓获”的结局(白银案的凶手落网,是因为他亲戚的dna因贪污案被录入库,于是警方在家族dna中筛查。非常的“无意”)。
【两场“雪”的寓意】
除了片名的“雪”,“雪”也在影片中,被戏剧化的使用。
电影中出现了两场意味深长的“雪”:一场下在余国伟人生最得意的时候,突然下起的“棉花雪”,一场下在余国伟了解一切真相的时候,真正的大雪终于来了。这两场“雪”都充满了偶发性和幻想感,有着虚实间互相撕扯的感觉。董越导演曾在采访中表示:“现实与虚幻其实很巧妙,有时候现实比虚幻更戏剧,更有反讽意味。”
架在这两场雪之间的,是余国伟重回故地,老人说的话“不可能,保卫科没效益,厂里没给过保卫科劳模,1997年谁还有心思评劳模”,两三句话,四两拨千斤般的让所有人动摇。劳模“棉花雪”的戏份,究竟有没有发生过?是余国伟记错了?还是老人记错了?
其实这根本不重要了,在这一瞬间,我相信大部分观众和我一样陷入各种思考,而我想,这或许才是导演真正的用意与野心所在——“反思”与“颠覆”。
导演精心颠覆了此前架构的故事。这故事有三层:第一层,是追凶的故事。第二层,是一个小人物在大时代里的挣扎。第三层,是人与真相之间的距离。在现实的空间里,下雪的播报是一种声音符号,里面藏着不安的情绪。而真的下雪以后,反而有一种荒诞的感觉。因为‘雪’出现在了它不应该出现的地方。荒诞入侵现实,让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模糊。让我不禁的思考。思考的层次,随电影从表及里,更从具象转到抽象。
【“雨”“雪”“铁”独特犯罪风格】
大多数的犯罪片,都会选择“雪”作为意象的表达元素。冷冰冰的“雪”,是一种“无情”,犯罪案件的发生通常是“冷漠的人性”,同时雪的覆盖能力,又能为犯罪过程增加阻力,增添影视戏剧化。
最经典的有《冰血暴》,白雪皑皑,凶手“汽车销售经理”把想要吞掉的金钱藏在雪中。雪里藏的,是人性的贪婪。《白日焰火》这个发生在“冰城”哈尔滨的故事原本就带着肃杀的气氛。这里的“雪”有清冷孤寂的感觉,也衬出了两位主角之间挣扎的情感纠葛。近期大火的犯罪类型网剧《无证之罪》,在开篇就出现了一个被封在雪中的受害者,加上凶手别称“雪人”,让这部剧中的“雪”透着危险的气息。
而《暴雪将至》更多用到的是“雨”。雨是“雪”的前兆。余国伟最接近凶手的那场工厂追逐戏,始终发生在雨里,但它终究不是雪,他也终于没有触碰到真相。所以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刻,雪才会翩然而至。“雨”的渲染力,加上“雪”的动荡感,与工厂“铁”的元素,造就了《暴雪将至》独特的“冷”的犯罪片气质。是目前中国犯罪片中所没有的(我记忆中没有,欢迎大家补充)。
所以当有人把《暴雪将至》评价为“低配版的《白日焰火》“的时候,我无法苟同。这部影片的电影语言运用、视听语言表达、故事层次呈现、及立意,都要比《白日焰火》高级很多。段奕宏与廖凡,一个是东京影帝,一个是柏林影帝,按理说不分伯仲,但我还是认为段奕宏比廖凡演的更有细节及更丰富的层次。段奕宏给我留下了两个非常深刻的设计:一个是“劳模戏”段奕宏他的脸皮竟然在颤抖,有效传达了一种过度兴奋的窒息感;另一个是,全片他不停的在拉皮衣,这个小细节真的太像90年代时我爸30多岁的样子了。
【真相,神来一笔】
故事的真相是,真凶早就被车撞死了,而且被撞了2次。就像余国伟说的“好多事情都是有定数的”。
第一次被撞,会有一种无意性。但第二次的被撞,就暗含有一种必然性。全片如此“上帝视角”,暗含一种“天意”+“命的感觉”。我真的要为导演打电话了,这样的设计实在是太高级。
《心迷宫》的导演忻钰坤看完以后还在微博上开玩笑说“我不剧透,这电影讲的是‘苍天饶过谁’”,我看完这句话哈哈乐了半天。(忻钰坤也是我非常喜欢的国内导演之一。)
其实在西方电影中,一直遵从着“善恶终有报”(Be Sure your sin will find you out)的原则,不论多么强大的势力和狡猾的手段,终究逃不出法律公正的制裁。在《灵数23》(The Nember23)中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虽然人们都说时间可以抹去一切,记忆可以选择性的把不好的回忆埋葬,沃尔特•斯派格在13年前犯下的罪行仍旧再次找上了他,有些血债总是要偿还的。更为经典的《七宗罪》的结尾同样是横来一笔。(不好意思,这小段是从别处摘来的,写到这我有点累了)
【算是个收尾】
我是真心喜欢这部电影的。现在人都那么忙碌,如果我不喜欢又何必浪费时间来写它。
我们每次说起犯罪片都是韩国多么牛逼牛逼,有《杀人回忆》《追击者》,我们也喜欢看美国犯罪片,因为它“又商业又好看”,我们边看别国作品边生气,不断埋怨“为什么中国拍不出来这样的影片?”。
我觉得《暴雪将至》可以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国产犯罪片了,尤其是对于一个导演的处女作来说。虽然不是个满分犯罪片,但它是一种进步的存在。像这种电影,只有更多的人看到了,思考了,观众的审美都上去了,电影才会越来越高级,越来越好看。
当我们仅仅用刺激、紧凑、快又爽这些标准来衡量所有电影,是对电影的亵渎,还是对自己的亵渎?
像这两年出现的忻钰坤、刁亦男,都是非常好的中国电影新生力量。像《余罪》《无证之罪》《白夜追凶》也都是好的作品。他们聚焦于中国当下社会,各有各的犯罪特色,每个都是独特的。是一种希望。
还是给中国电影多些鼓励吧。
这是一个很完整的故事,这是一个今年华语电影里为数不多的好故事。
好的剧本是第一,在此基础上紧接着的才是好的表演,所以段奕宏才凭此拿了东京国际电影节的影帝。整个电影看下来,实至名归。
很明显,《暴雪将至》属于类型片里的文艺片。悬疑是主线,扑朔迷离的案情背景下,被连环杀人猥亵妇女的阴霾笼罩的让人觉得压抑的工业小镇里,上演了一段“救人者最后杀人”的“杀人回忆”。
余国伟的“余”,是剩余的“余”,多余的“余”。这大概是十年监狱生涯让他不自觉悟到的一点对自己的认知。
但是就像片中多次出现的人物背部后脑勺特写一样,我们只能看到真相的一半。很自然联想到《一一》里的洋洋,“你看到的我看不到,我看到的你看不到,所以我要拍下来给你看啊。”
看不到的、深藏在心底的是什么?
那是想让心爱的女人留下来的愿望,那是自己从“余神探”到劳模的名声满足,那是自己的正义,那是自己的好奇,那是自己的守护,那是自己的“爱”和“怕”。
这是97年的冬天,工业重镇上发生的多起荒野谜踪事件。多个女人抛尸荒野,死状惨烈,经查是同一个神秘的凶手所为。97年是香港回归的一年,是市场经济体制改革浪潮下的一年,是巨大变化的一年。
燕子想离开这里去心心念念的香港开一家理发店,老余秘而不宣的愿望无非是想让她留下来,害怕她成为凶手下一个目标,也是为了早点达成愿望,遂私自“侦查”,将最繁华的三条街的交叉路口,号称“小香港”的那家理发店盘下来,企图给她一个“家”,企图将凶手“引蛇出洞”。
他蛰伏等待,和以前穿着无异于别人的雨衣,在大街上迅速被人潮挤过,迅速被雨水拍打过的迷惘无奈和愤懑不同,这次他有了目标有了方向。
当找到的嫌犯那张脸第一次正面出现时,其实我就暗自觉得他不是了。
其实还是很有“套路”的叙事,后面顺理成章。由于冲动,错认嫌犯,凭只有一只41码到处都合适的鞋的物证,凭他多次光顾燕子的理发店,和在街上对女人多看两眼等,就一口咬定他是凶手。
但这都不足以成为杀人的直接动机。
导演很聪明,或者说,剪辑很聪明。将老余和燕子在高架桥上的那一段拆分成了两段叙事。中间的时间给了老余杀人。
燕子,可以看出是喜欢红色的姑娘,总是一身红衣,她向往热烈的都市生活。她是个神秘的女人,不知道来历,胳膊上的疤痕肯定藏了不少故事。印象最深的是她无意中发现老余的“侦查”活动后的另一种“爱”与“怕”,长久的哭泣,她可能追求的是一种平静,一种稳定的美好。她没有想到的是,这爱的背后的复杂性,如从来不曾停过的雨水,如看不透的黑夜,如在桥上俯瞰小镇那绵延不知伸向何方的铁路线,如下一个未知不明的受害者。
“希望在哪里呢?”
“我知道你的愿望了,你是想让我留下来对吧。”聪明的女孩,说着她坐在了桥墩上看着下面。
她会不会跳下去呢?我想。这个动作太像要跳下去的准备动作了。
接着,镜头一转,老余把嫌犯拖到荒野,愤怒杀人。有目击证人的一场杀人事件,乌云笼罩的天空下,墨绿色的雨衣,远景里几乎和真正的凶手一样“残忍”的施暴的老余。
结局可想而知,杀人就是有罪。
这时,被抓的老余抬头看看天空。仿佛看到最后和燕子在桥上,燕子最后笑着看着他,然后一头倒地。
那是真的。
作为观众的我,猜测也对了。
知道我想到了哪部电影?嗯,就是同样有段奕宏的那部电影。一个叫李缇的姑娘也是那样看着郭晓冬,然后一头倒地;一个叫余虹的姑娘在昏倒后医生问名字,她说自己姓余,多余的“余”。
多么像啊。
总是灰暗的色调的97年,不辨来处却知归途,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留在此地的燕子,锒铛入狱的老余,不知去处的真凶,大批下岗的工人们。电影里的其他和主线无关的案子,如丈夫杀害妻子,也是那个变化的年代,一切暗流涌动,人心惶惶下的一个缩影。
你在那些巨大的职工家属楼上抬眼望去,你看那一身身一模一样的雨衣,那将帽子带上就看不清楚谁是谁的雨衣下,掩藏了多少秘密,多少无奈,多少害怕,多少冤屈。
这样的故事每天都会发生。
有多少人在行走,就有多少故事。
十年后。出狱的老余,即将爆破彻底拆掉的老工厂,已患疑似痴呆的警队老张。
老张病前给他留的东西,在那么薄的一张纸片上,陈旧的新闻报道,那么轻的一个真相。
真凶已死,车祸而亡。
诡谲的是,他被人祸“绳之以法”的时刻,他提早离开,他的几秒缺席,他的不在场的时刻,恰恰是一场错过。
这就是反转。这就是真相。电影里最有戏剧性的地方就在这里。
后来我看见了阳光。在老余在肇事者家里听到真相后外面屋子里照进来的阳光。
这个时候,他可能才真正明白自己当年杀死自以为是的凶手后老张的那句潜台词:凶手马上可以查出来了,你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做多余的事情?
你,为什么这么多余?
“我,为什么这么多余?”这一定是老余最想问的。
他最后去了那座老工厂当年颁奖的那个台子,早已物是人非。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正应了燕子死前说的“梦”。不该发生的,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最后一切的一切,随着工厂爆破而倒塌。那些“浮城谜事”,那些怅然若失,那些无奈,那些悲剧,都可以荡然无存了,一切都消解于这个巨大变化浪潮的时代。
大概也只有重新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但是回家路上当汽车出故障,发动机迟迟发不起来,就像故事的最开始,自己的摩托坏了,警察的车坏了一样,往事重现。
这时,窗外,终于下雪了。
为什么我会说“终于”,因为97年的冬天,已经有了很多雨了。片名“暴雪将至”的这个“将”字,真是等了很久,有十年那么长。
冬天多雨,很反常;冬天下雪才是正道。
这里,广播是个很重要的元素,不断的天气预报做环境渲染,以及另外的广播里三次传来像是学校里运动进行曲的声音,暗示背景,烘托人物感情。
暴雪终至,仿佛我们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仿佛暴雪终至后,就是晴天,就是希望,就是光明。
虽然,那曾经似飞雪从工厂小礼堂天花板上飘下的飞絮已不在,那个黑暗的年代终究会过去,那些“错过”的爱恨已消失。
这里是湖南。这是2008年。和现实背景的结合,那年受雪灾最严重的地方。
“还是有希望的吧?”
“还会有希望吗?”
这是导演最想表达的,也是导演最想问我们的。
很喜欢这部电影,短评写不下才写了长评。
(文/杨时旸)
只有当人们有机会站在一个恰当的当口回顾一生,才会知道,命运在某个时刻会如何被意想不到的事件肆意揉捏和牵制,从而导向不可知的方向,但身处那一刻,人们只会想着奋力向前,就像段奕宏饰演的余国伟在酒桌上给老警察敬酒,羞涩又坚定地念叨,“您已经功德圆满了,我还得努力。”他想去努力的,是破获一起命案,擒获一个凶犯,然后佩戴上由组织颁发的大红花,最终,或许可以从那间破败工厂的保卫科调进当地小小的公安局,名正言顺地搞一些案子,从而成为实至名归的“神探”,而现在,“神探”这个称谓更像是工友们掺杂着奚落和亲昵的绰号,而非敬重。余国伟隐藏着自己那一点令人心酸的野心,推诿着同僚们对他的恭维,在得意之中不会想到,命运会就此翻覆。
个人命运,时代特征和离奇命案的纠缠——自韩国《杀人回忆》之后,这三个符号的拼贴就成为了一个吸引中国导演的魔咒,被众人竞相效仿,但接连失败,那些失败者都急于换个背景直接搬演,但谁都没能摸清那些罪案和时代转轨以及人心溃散之间的隐秘联系。《暴雪将至》终于解决了这个尴尬的问题,导演理解了这种设定背后的指向,呈现罪案又极速地抛弃罪案,超越罪案,而竭力目击一个时代的转型,以及转型之下所有人的不知所措。
1997年的南方小城,几起连续的命案,一个国营工厂里的保卫干事,一个临近退休的当地刑警,所有人都希望能够破获案件,但最终,一切却奔向歧途。这一切所组成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悬疑类型片,破案过程被大段地隐匿和省略。时代,以及那些浮沉于时代转轨之中,内心动荡、无枝可依的人们,才是真正的主角。案件和死亡不过是催化剂和引信,滴入一潭死水,引爆长久的憋闷。
那时,一切开始破碎,集体主义和计划经济骤然失效,消费主义与个人享乐暂露头角,旧时代的满地碎片让被国营工厂裹挟半生的人们觉得疑窦丛生又危机重重,被计划和规训过的灵魂不会知道,那些碎片在不久的将来将组成熠熠生辉的万花筒,他们只是惊悚于当下的崩塌,庄严的承诺不再奏效,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于是,人们只能在一种暧昧不明的气氛中独自摸索与等待。电影里的工厂车间还有着熊熊火焰,但工人们的脸上都挂着倦怠和绝望。杀戮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那些邪魅的凶案更像是对这个巨变时代的反馈、表态和应激反应。
陷于这个故事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命运线,却被意外扭成一团,结成死扣。余国伟是那种滞留在过去的人,外部的变化他不能解码,他在既定的轨道上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希望用破案换得荣誉和升迁,但这一切并非指向利益,只是一个沉溺于旧时代的男人所需要的精神光环,而他的暧昧女友燕子,是一个先知先觉但也敏感怯懦的普通人,在阴郁的小城感到窒息,却也只敢用一种虚幻的期盼当做救赎,唯一超越于周遭的不过就是烫过的头发和描过的眼线,她表情落寞,疏离又忧伤,与后集体主义的粗粝格格不入,她最终只能实现半个梦想,原本想着去往香港开一家自己的理发店,最终只能在那条破落的街道上盘下一个门脸,那里被闭塞的当地人自己命名为小香港,山寨版的现实回应山寨版的梦想,她不过就是想用这个小店挣扎出一点希望,和余国伟搅拌起一点超脱于俗常的爱情,最终却意外奔赴死亡。而那个老警察呢?一生厌恶这里,却终生受困其中,他本来想做一个清澈的旁观者和解惑者,却被那接连不断的死亡搅乱了头脑,他一次次问着,“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不是一个人的疑问,更像是一场宏大的时代呓语交织出的恢弘困惑。
那座阴霾的小城,那个转轨的时代,所有人都被某种无处不在又无法看见的网纠缠,犹如那一场场接连不断的笼罩着一切的雨。人们都在挣扎,觉得终能挣脱,但注定徒劳。余国伟向那个无辜的嫌疑人发泄之后,安静地坐在警车后座,老警察问他,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他没有回答,其实是无法回答。身处其中,一切像是癔症的催促。他其实不过是为了抵抗挫败,抵抗变化,抵抗自己在宏大时代和命运碾压面前的无助和弱小。
这个故事充满残忍的首尾呼应,最初,余国伟坐在吉普车里,老警察给他递了一根烟,彼时,他还意气风发,最后,他仍然坐在那辆车里,老警察依然给他递了一根烟,他已经命悬一线,他自己能听见命运的玩笑和嚎叫吗?最初,老警察在破落的街头酒馆里说,退休就回北方老家,坐在院子里无忧无虑地晒晒太阳,最后,他实现了,痴呆之后,无忧无虑地坐在了疗养院的院子里晒晒太阳,只不过他仍然滞留于那座他从未喜欢过哪怕一天的南方小城。
《暴雪将至》中密布着死亡,几场凶杀,一次家暴,以及一个女人的自戕,他们都是大时代之下的微小命运,有人发泄,有人绝望,在窒息感中,人们把挣扎演变成了伤害,有人伤害他人,有人伤害自己,用痛和血确认自己的存在。这些死亡,不只是肉身意义上的个体的死亡,他们更像是为一个旧时代消逝时刻的殉葬。
这个故事横跨了1997年到2008年,但它只呈现了头和尾,所以对照就令人唏嘘。2008年,已经是一个光鲜的年代,奥运会和房地产,全球化和互联网,同一个世界和同一个梦想,谁还会提及那些曾经和过往,人们似乎都被重装了系统,解决了bug,早就不再是当年站在工厂门外被宣布下岗时不知所措的旧人。但是也仍然有一些人被困在了旧系统中,老旧的厂房被爆破,那些困于过去的人们站在一旁呆滞地观看,他们依然穿着黑色和蓝色的工服,依然一副困惑的表情,像是被国营工厂废弃的残破玩偶,和这个美丽新世界相看两厌。
那次拆除,炸毁的不只是一个地标,灰飞烟灭的其实是一个时代,那个瞬间,有一些微妙的东西被泄露出来——这个故事之中的很多地点坐标似乎都可以被时间坐标取代。比如,余国伟对燕子说,留下吧,他说的,是让那个倔强骄傲又敏感的女孩留在这座焦黑阴雨的小城里吗?其实,他是想让她留在这个自己认为可以获得荣光的,熟悉的,感觉安全的时间里。但一切终究不可能,时代兀自滚滚向前。女孩从桥上翻下,那列哐当作响的货车,到底将她碾碎,还是将她带走?或许,同时实现了二者。没有人能活着离开那里,所有人都以某种方式死去或者部分死去。老警察成为了行尸走肉,呆坐在阳光里,或许他的魂魄已经飞升着离开了那座小城,回到了北方艳阳下;余国伟蹲了十年监狱,拿着镶嵌着芯片的二代身份证,终于决定离开,却困在了车里;女孩燕子一心想着璀璨的香港,却殒命于肮脏的煤车;还有那些被连环杀手夺取性命的女人,在烂泥和冷雨里,从未有人给他们交代,而那个嫌疑人最终死于非命,这是对恶者的报应还是对善者的嘲弄?事已至此,一切都变得几近不可言说,真实和梦境彼此混淆渗透,余国伟一直赖以支撑自己的那次劳模颁奖是否真的发生过?如果最后那一场暴雪是真实的,那么,十年前领奖台上飘下的暴雪般的绒絮,又是什么?是对未来的警示和预言,还是一个男人陷于癔症中的神迹般的幻想?《暴雪将至》是一首时代的挽歌,写尽一群人的命运转折,时代的齿轮吱呀作响慢慢重新咬合,可谁又知道,那会吞噬多少沉默的人,又会翻覆多少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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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明线部分是通过余国伟缉凶展开的。暗线则是时代变迁,余国伟和燕子对梦想的追寻。
影片的主人翁叫余国伟,多余的余,国家的国,伟大的伟。男主角的名字就是一个暗示,他是伟大祖国里多余的人。
一.追梦人
1.体制内的追梦人
余国伟是冶炼四厂的保卫科科长,人称“余神探”,在厂子里破案如神,刚刚拿过先进,又被表彰劳模,这在集体化的社会中,是一项极高的荣誉。在劳动模范颁奖时,他上台发表讲话,就在这光荣的一刻,厂里的机器坏了,从领奖台高空飘下棉絮,就像“雪花”一样,宛若梦境,台底下的观众不禁笑起来(嘲笑他的梦想),而余国伟则大声发自肺腑的说:“我相信通过努力奋斗,一定会让我的人生更加精彩!”
这段雪花隐喻的是他的梦想,也就是国家为他塑造的梦想:成为劳动模范,成为集体中的楷模。但在体制内,并不是所有人都视其为真正的梦想,也有人还是贪污腐败,混吃混喝。在他和徒弟拷问“钢耗子”时,就已经暗示他们部门的人也受了贿赂,但他洁身自爱,因为他有梦想。
追寻梦想的余国伟,总是自愿去厂区的公安局协助调查,张队长很喜欢他将他视为徒弟教他怎样破案,他懂他的梦想,而其余的警察则像使唤仆人一样使唤他,余国伟不在乎,因为“我相信通过努力奋斗,一定会让我的人生更加精彩!”厂区外接二连三发生的女尸案,让余国伟看到了越来越近的梦想,他坚信如果侦破这个大案,他会为企业立功,自己说不定也可以破格上调至公安局“事业编制”,成为一个有荣誉的人。
2.体制外的追梦人
燕子是歌舞厅的舞女,虽然是在工厂边的歌厅内工作,但她不是体制内的人,她也不拥有体制内的梦想,而且她的工作也是被迫的,并非她自愿去追寻的梦想。
余国伟问燕子,你的梦想是什么?
燕子回答,去香港开一家理发店。你的梦想呢?
余国伟支支吾吾的说,我没有梦想。
1997年是香港回归,对于大陆人来说,香港是一块自由而且体制外的地方,燕子向往香港,其实向往的就是离开这个体制,她认为在体制内没有梦想可言。而余国伟不敢说自己的梦想,第一是他觉得还没有实现,第二是他和燕子的梦想是不同的。燕子追求体制外的自由遥遥无期,余国伟追求体制内的荣誉触手可及。
3.无梦之人
余国伟和徒弟在河边钓鱼(誉),余国伟用老式的竹竿钓鱼,徒弟则用最快的方法电网捕鱼(违法受贿),余国伟说电鱼缺德,要用聪明的方法钓鱼(脚踏实地获得荣誉),徒弟不听。在追捕嫌犯的过程中,徒弟手抓电网坠落(法网恢恢),临死前,他对余国伟忏悔:我收受了钢耗子的贿赂,我错了,师傅。
他的徒弟就是为财生为财死的“无梦之人”。
二.梦中人
1.我差点就抓住了他!
余国伟通过设计圈套找到了嫌犯,在雨中,嫌犯在巨大的冶炼设备和铁路中,像鬼影一般时隐时现,大雨阻隔了视线让余国伟看不清前路和方向,他的梦想就和这个嫌犯一样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当嫌犯终于现身时,余国伟拼命抓住他,却被挣脱,他只抓掉了嫌犯的一只鞋。
这个嫌犯隐喻的就是余国伟的梦想,他曾经和自己的梦想那么近,已经触手可及却从指缝间溜走。他找不到嫌犯,再次与梦想失之交臂。
2.攒点钱去香港!
为了追踪嫌犯,他为长得像受害人的燕子买下一个“小香港”的理发店,引蛇出洞。徒弟的死让他从保卫科被下放至车间,接下来钢厂大幅裁员,他丢了工作,也丢了体制内的身份。但是他没有放弃,继续查案(做梦)。对于余国伟动机全不知情的燕子,突然在“小香港”拥有了一家理发店,她觉得离她去香港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好好做生意攒钱,就能离开这个体制,香港回归就是一种希望。她认为自己也拥有了余国伟的爱情,这是她的工作所不能奢望的东西,就像做梦一样。在理发店中,她放歌《情人》表达爱意。
三.梦想破灭
1.我抓住了梦想!
通过对燕子理发店的蹲守,余国伟盯上了一名“嫌犯”,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并且把各种线索套用在他身上都是合适的,余国伟像发疯一样跟踪他,最后近身质问他,这个“嫌犯”被他吓得不轻。他觉得他抓住了自己的梦想,破了案子依然可以回厂子里获得荣誉。
2.我的梦醒了,可你还在做梦
翻看了余国伟侦查笔记的燕子,终于知道了真相,如梦初醒,自己原来不过是余国伟用来引诱嫌犯的诱饵,他不爱她,他也不想去香港,他热爱这个体制愿意永远不要醒来。燕子喜欢在铁轨桥上发呆,因为铁轨是可以带她离开这个“永远走不出去地方”的途径,当他知道余国伟的梦想就是“留下”时,她失望的说:我的梦已经醒了,可你还在做梦。
3.永不醒来
余国伟为了实现梦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将“嫌犯”拖到厂外的案发地,残忍的对他施以暴行,他不能忍受再次失去梦想,当“嫌犯”被打得血肉模糊时,他如释重负的笑起来,脑中响起了劳模颁奖时的歌曲。殊不知梦想早就随着时代的更迭离他远去,他不愿意面对现实,只想活在体制给他编造的梦想中,愿意永远不要醒来。
被抓后,他的师父张队语重心长的问他:案子已经有线索,马上要破了,你这是为什么呀!余国伟痛苦的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哭起来,他知道即便案子破了也不会是他的功劳,他的梦追得太辛苦了,那么近却又永远得不到让他发疯。此时镜头回到铁轨桥上的燕子,从余国伟身边自杀坠下,“乘着”火车远去,因为梦醒之后的燕子对生活失望透顶,觉得近在眼前的梦想突然离她远去,让她无法忍受现实,既然不能继续做梦那就死吧。就和“犯罪”的余国伟一样,我宁愿不要醒来,因为醒来太痛苦。
四.好日子
2008年出狱后的余国伟找到张队,了解了当年真正的凶手早在他追凶时已死。他回到厂里破败的颁奖礼堂,回到他梦想中最得意的地方,可是连看门的老头都已经不记得他了,时代已变。
厂子被爆破,就像一个被废弃的时代,只留下粉尘和破碎的记忆,那些让人激动的光荣和梦想已经灰飞烟灭。“家”已经没有了。
1997工厂裁员时,有一个工人杀了自己的老婆,被抓后说,这是我的家,我不想离开!张队感慨的说:(国)家本来是一个抱团取暖的地方,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
拿着新身份证的余国伟登上长途汽车准备离开这个伤心地,车上响起了宋祖英的歌曲《好日子》,“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窗外飘起了雪花,客车此时如闯了鬼般的无法启动,余国伟欲走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