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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哪吒  Rebels of the Neon 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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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差
0.0

主演:李康生王渝文陈昭荣陆弈静苗天任长彬

类型:剧情导演:蔡明亮 状态:正片 年份:1992 地区:台湾 语言:国语 豆瓣:8.0分热度:0 ℃ 时间:2024-06-11 16:44:56

简介:详情  拿着退来的补习费用逃离压抑的补习班后,小康(李康生)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西门町晃荡,偶遇有着另一种身份过着另一种日子的“不良少年”阿泽(陈昭荣),被其吸引,渴望融入其生活。但阿泽只是表面看来光鲜,打电动、开一辆重型机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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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退来的补习费用逃离压抑的补习班后,小康(李康生)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西门町晃荡,偶遇有着另一种身份过着另一种日子的“不良少年”阿泽(陈昭荣),被其吸引,渴望融入其生活。但阿泽只是表面看来光鲜,打电动、开一辆重型机车在街上呼啸只因可以暂时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胜利者,内心却一样是封闭孤独的  在跟踪阿泽的过程中,小康渐发觉自己的性向可能与大多数人有别,也发现阿泽生活的单调与苦闷。但好过小康的是,阿泽虽也几乎不知何为亲情,却有“好兄弟”阿彬(任长彬)常陪左右,有阿桂(王渝文)暂当女友,来过“当天和尚撞天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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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生
    N-N年前写的,汗。

        小康装神弄鬼,证明自己是哪吒转世,母亲被吓的不知所措,眼看就要得逞,父亲一记饭碗砸来,砰,一切恢复原样!
        既然哪吒做不了,就必须好好做人。小康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继续呆在补习班,去迎接联考;二是从中逃离,让自己终日在街上闲晃,没有目的。
        与我们多数人,都会选择挤独木桥,毕竟这是很多人公认的唯一出路。(台湾的联考与大陆的高考竞争激烈程度不相上下。)小康选择了第二条,他想说:“偶是哪吒偶怕什么!”其实他没有任何的目的与理由,他只是以为自己有了某钟骄傲的资本。
        一个学生仔要想向第二种生活靠拢,是需要一定的方法和技巧的,否则,你会是被扁的对象。小康并不知道进入的切点,之所以他没被扁,是因为他没深入,仅仅就是去打打电玩、跟踪阿哲他们而已。
        小康最初这种意识的萌芽,是在他老爸的出租车里看到阿哲用摩托载着阿桂从他们身边疾弛。那是一种潇洒、帅气、自如,小康目瞪口呆,比起自己的呆板与一成不变。
        这以后小康潜意识里已经有了阿哲挥之不去的影子,他幻想自己可以与阿哲同行,可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进入这其中。
        机会来临!在打币时,阿哲无意坐在了小康的身边,小康的身体微微发抖。可是你看他们玩的游戏类型:阿哲是进攻型的开飞机,小康玩的则是防守型的射门。这样的两个人,有成为朋友的可能吗?
        可是阿兵就不一样,阿哲与阿兵可以一起偷盗、喝酒、打电玩,甚至一块和一个女人约会。在阿哲的生命里,阿兵几乎是另一个自己,因为他们都是那样的孤独,只有连起,才有可能继续下去。
        一路摇摇晃晃,小康始终没有放弃对阿哲的追踪。那个雨夜,他把阿哲的摩托砸得稀巴烂,最后用喷漆写上“AIDS”,旁边的地板上附属有“哪吒在此”四个大字。第二天小康从窗口看到阿哲愤怒时,他兴奋的大笑大叫。也只有这一刻,他才是哪吒吧!然而当他转了一圈问阿哲是否需要帮忙时,阿哲骂的话语提醒我们也提醒他:哪吒在天,不在此,他不是哪吒。
        或许是受某些评论与蔡明亮其它影片的影响,我不自觉的把它看作了一部同志影片。

        阿哲、阿兵与阿桂:
        阿哲与阿桂只见过四次面,第三次就是他们上床做爱,这中间的前前后后两人没有一句话。后来,阿哲半夜起来突觉无聊去打电动,阿桂醒来时不见阿哲,似有所失,遂离开。阿哲折回,不见阿桂,就顺势躺在床上,无力地闭上眼睛。至此,阿哲心中两人的关系已经可以画上句号,因为,他们只是为了短暂的取暖!
        第四次阿桂来访,阿哲问她:“有事吗?”阿桂反问到:“没事就不能来吗?”阿桂又问:“阿哲,我们是不是完了?”阿哲无语!随后两人漫无目的的交谈,阿哲讲他这一段时间很背,背的原因是什么他没讲,也许他心里想的是因为阿桂吧!阿桂说她也是很水,她讲是因为阿哲。这一段对话可以看出:女人无意识的是把男人当作靠山来依附的,她们希望男人能够给她们足够的安全感。而男人在传统的压力下,开始有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回避女人。他们希望有一种全新的标准,不至于让他们身心疲惫。
        然后阿桂愈走,阿哲喊她抱一下阿兵。当阿桂迈出屋外的时候,阿哲又夺门吻她。两人含泪对话。“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能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是的,他们只是一步步无谓的前行,不管前面是鲜花还是粪便。这一过程中,肉体可以得到暂时温暖,但灵魂已被冻结,只是在麻木的支撑!
        阿哲的笑,只对一个人出现过——阿兵。对阿桂也有,但都是阿兵在场。他们彼此的心中,兄弟伙的感情是至高无上的。阿兵被人掺打,阿哲的痛哭让人发寒——当然,这也与传统的坚强男人形象违背,但这里这不是重点。而他与阿兵交谈的话题,虽然无非是什么女人或者其它,但他们始终是在很快乐而且很兴奋的交谈。他们做事是默契的,他们言语是一致的,他们思想是合拢的。第二次阿哲阿桂阿兵见面时,透阿兵不在,阿桂让阿哲下班后去接她,且不要带上阿兵。阿哲问她为什么,阿兵骂他笨。可能观众看到这里,也会有这种想法。其实不是阿哲笨,而是因为在阿哲的心里,他做事,无论什么事,都应该和阿兵一起来完成。
        当然你可以说仅仅上面的分析就得出所谓的同志感情很勉强,男人伟大的友谊不都是这样的吗?难道马克思与恩格斯也有?哈哈……实际上男人之间的友谊很容易就超出某中界定的范围,所谓英雄相惜大概就是如此!还有例子比如漫画里的樱木花道与流川枫。(不知有没有哪位看过《双生》,讲的是流与樱之间的……哈哈)对此,我们又应该怎样解释呢?公平的讲,兄弟伙的感情是很容易产生某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只是由于某种即定的界限,或者他们意识不到另一种形式的碰撞,他们选择了大部分墨守成规的选择!

        小康
        在这部电影里,小康始终找不到一种安全的归属感!家、补习班、社会甚至游戏厅里都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充其量,手里拿者从补习班退来的10000多块钱,他可以有暂时在某个空间停下来的安全感,但,瞬间既逝!
        小康喷“AIDS”的用意为何?其实是一种很模糊的动机,或许他仅仅是因为以为这个词代表一种邪恶,我过不了你这样的生活,也无法与你认识,就要诅咒你!还有他毁阿哲的摩托,与其讲是为父报仇(阿哲曾干环过他老爸的汽车),不如说是因为无法认识阿哲而产生的一种恼羞成怒心理。而这一切的结果后,小康还是忍不住与阿哲搭讪(或者理解为这就是他的一项计划),而阿哲朝他骂,则彻底段了他们之间认识交流的可能。
        此路不通,另换一条。
        小康想从女人那里寻得安慰!哈哈……他走进电话交友中心。甜美的服务员告诉他会有小姐给他电话,他只管接就是!这等美事,哈,当然,要花钱的!只是他边听电话铃声N遍的响起边喝饮料,就是不晓得接。饮料完后,起身走人。至此,已经证明他尝试和女人交往的可能性是0!
     
        父亲、母亲
        这二老之间其实已经没多少语言,两人终日郁郁寡欢,连鸡毛蒜皮都不原再提起。小康,或许是他们之间唯一的沟通。
        父亲是一个极权的父亲。因此,他与小康之间几乎没有感情而言。其实,父亲是疼爱他的,这从很多细节都可以看得出。父亲也还是怀念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光的。只是因为蔡明亮要表达的主题和这些没有多大关系,我们暂且忽略不计!
        其实但就他俩老人家的关系,我猜蔡明亮想宣布:“同志们注意了,传统的一部分家庭结构需要解体了,不能再雄霸天下了,另类的机构需要进来了!”当然,这只是我猜测他的一相情愿。再加上蔡明亮这个人比较喜欢坚持,一路下来,他几乎全是对这两种生活载体的关注,于是他的电影形成一种极致:人物怪怪的,画面怪怪的,音乐怪怪的,观后也怪怪的。
        在往下讨论,可能会有人怀疑我的性取向!哈哈……我还是喜欢非男地!不过,还想讲两句。阿兵让阿哲给他找个妞抱,阿哲骂他:“哪里去找,我又不认识女人!”或许,现实生活的环境已经不能给他们提供认识女人的机会。唯一认识的阿桂还是阿哲哥哥原来的马子。这样一种疏离的社会空间,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这是事实!还有就是阿桂等阿哲没等到,随后就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打电话,也证明他们只是特别孤寂的男女,只是寻找,寻找暂时的安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是那么的不可靠!当然,阿哲对女人也是渴望的吧!影片刚开始时有一个场景:他一边听着阿桂和他哥做爱,一边自慰,再顺便扫上一眼桌上的色情杂志!
        讲一点里面的音乐。这里的音乐是有黄疏骏一手包办的!我对他不是很熟悉,但有同学很是喜欢他,就很仔细的进行了聆听,的确很棒,音乐与画面的结合的相得益彰。蔡明亮早期的作品看来还不是那么极端,因为他后面的片子几乎都没有任何的音乐。很珍贵啊!
        整体这部作品,个人比较喜欢阿哲一个人的镜头。那种茫然、无聊、不知该如何打发时光的写照很恰当地反映了我们真实的状态!当然还有他与阿兵飚车的镜头:够力量够激情够青春!
        蔡明亮的这部作品奠定了他以后电影的基调:长镜头,冷静客观的描述。他本身是马来西亚移民台湾的,这样倒好:可以以一个局外人的心态去关注这里的城市这里的人。而没某种情节作怪!
        影片最后一个镜头:黑夜里的天空出现些许白云。谁都看的出这是希望的象征!具体什么希望,个人的理解会不同,与我会说:预示广大的人民群众迟早会认同接受并坦然面对同性之间的爱情地!哈哈……
        当然,看完之后,你可以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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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火舞
            香港和台湾电影t

    就蔡明亮导演《青少年哪吒》和《爱情万岁》中的同志感情,水的意象和长镜头美学做比较的论文




    指导教师:卓伯棠










    I 背景
    出生在马来西亚古晋市的蔡明亮,从第一部长片《青少年哪咤》(1992)开始,就一直以其独有的风格拍摄电影:以都市人的疏离和虚无生活作为主题,关注同性情感世界,弱化戏剧性,长镜头,大胆露骨的电影语言,节奏缓慢,对白少,以李康生为永恒不变的男主角等等。按照侯孝贤导演在2013年金马奖开幕仪式上说的,“全世界只有蔡明亮才能这么拍电影,他是独一无二的”(侯孝贤,2013)。从第一部《青少年哪吒》(1992)获得了东京电影节铜奖之后,他接下来的片子屡获欧洲主要影展大奖,《爱情万岁》(1994)获得威尼斯金狮奖,《河流》(1997)获得柏林电影节银熊奖,《洞》(1998)获得戛纳电影节费比西影评人大奖,《天边一多云》(2005)获得柏林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奖,《脸》(2009)获得卢浮宫收藏的荣誉,最新的一部片子《郊游》(2013)获得了金马奖最佳导演奖。蔡明亮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电影行业本身,按照学者李天铎的说法,蔡明亮的电影将台湾从世界政治经济的边陲通过文化的手段带入了国际核心,(李天铎,1997:页219)“蔡明亮在威尼斯影展,三天内接受七十二个访问,台湾有哪位大官拥有如此的外交实力?对外交上就处困境的台湾,电影成为近几年最重要的文化外交,以及国家形象的表征。”(谢金蓉,1994:页81)
    本文将从蔡明亮的两部早期电影作品《青少年哪吒》和《天边一多云》入手,根据蔡明亮在香港浸会大学所作讲座,以及法国台湾影评人及学者对其电影所作出的解读与分析为理论框架,着重分析蔡明亮电影中的三个反复出现的元素:小康和昭荣的关系,水的意向,长镜头。

    II小康和昭荣的关系

    在《爱情万岁》和《青少年哪咤》中,小康都是那个孤独的,躲在人群背后的少年。他爱着陈昭荣,却没有勇气接近。在《青少年哪咤》中,他第一次遇见陈昭荣是在父亲的出租车上,陈昭荣载着阿桂,昭荣后面的司机催自己让他在女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于是他打碎了后视镜玻璃。而在《爱情万岁》中,小康第一次遇见昭荣是昭荣发现了小康也在房子里,一副房屋主人的架势向小康质问其存在的合法性。在这两次的相遇中,小康都是被动的,沉默的,他见到昭荣,明明心动,却在拼命遮掩自己狂跳的心,然后让它在另一个地方喷发,在两个电影中,喷发的形式与场所有所不同,在《青少年哪咤》里,小康在旅馆的房间里,欣喜若狂地上蹿下跳,因为他看见陈昭荣为破损的摩托车感到难过,于是他看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隐晦地和自己爱的人终于有了联系,之后他一脸无辜地追到陈昭荣边上,耐心地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可愤怒的昭荣却让他滚远点,他冲着小康喊道“没见过摩托车啊!”小康受伤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昭荣,不知所措。而在《爱情万岁》中,他则是躲在床下,昭荣和阿梅在床上做爱,丝毫没有意识到床下小康的存在,小康就在这狭小的空隙里,看着床边抖动的内裤,疯狂的自慰,床上床下同时达到高潮,阿梅起身冲凉,然后离开,小康确定脚步声走远,才一点一点地从床下爬到床上,看着昭荣的脸,饱含泪水,深情地吻了上去,昭荣还在沉睡,明明那么近,却又感觉好远。
    这两部电影都在处理小康与昭荣的关系,共同之处在于,小康对昭荣的爱都是压抑的,被动的,明明爱的火热,却不敢开口,可越是压抑爆发的也越是强烈。不同之处在于,《爱情万岁》中的小康比《青少年哪咤》更加勇敢,他亲吻了昭荣,也是终于诚实地面对了自己的欲望和身份。蔡明亮自己在一篇接受陈宝旭的采访里说,

    “小康的角色基本上是《青少年哪咤》的延伸,他与昭荣在哪咤里的关系,其实是他需要一个朋友,虽然有人认为那是同性恋,但是当时我并没有太往这方面去思考。到了《爱情万岁》,我觉得我有必要让小康在表演上有一些比较大的转变,再者我也觉得应该写一个这样的角色,所以我让小康的角色更清楚,他要找的,是一个感情的朋友。”(蔡明亮,1994:页219)

    的确如同蔡明亮所说,在《青少年哪咤》中,小康的同性恋身份比较模糊,只有最后电话交友的部分他犹豫半天还是没有接听,似乎在暗暗影射他好像对女性不感兴趣,不过在《爱情万岁》中,他的角色更清楚,他最后的吻解释了他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这栋房子。

    III水的意像

    蔡明亮导演很喜欢在电影里运用水,他自己这样解释到“水就像空气一样,是生命所必须的东西。这是我使用水最原始的用意。我以它在人类生活中的基本重要性来回答这个问题。
    ”( Jean-Pierre Rehm, Oliver Joyard, Danièle Rivière,2001:页84),而如果按照张大春的理解,“水既是漂泊的象征,又是欲望的载体。”(张大春,1994:页184)
    在《青少年哪咤》中,昭荣的房间一开始就浸满了水,穿着鞋走在里面哗啦哗啦地响,昭荣与彬带着阿桂一路吃大排档,打游戏,玩魔术,喝的烂醉如泥,去旅馆开房间,又看黄色录像,然后去打电子游戏,这一连串的行为让人看了心如刀割,一个年轻生命挥霍着自己的生命用一样样刺激的东西填补自己空洞的内心世界,就像轰隆隆的摩托车声,宣泄着他们的躁动与不安,在黑夜里的台北大街上奔驰,却不知道要去那里,直到早上醒来,又回到清醒的状态,一夜的变态般的发泄与癫狂全部转化成了彻骨的虚无,令人窒息,而阿桂醒来和昭荣打电话所说的那样,“我在哪里?你们有没有对我怎样?有没有强奸我?会不会来找我?”“你要不要自己检查一下看看。我不知道诶。”说完昭荣疲惫地躺在床上,就在这时,音乐响起!“当~当当当,当当~当~当~”闷闷的电子音,画面上则出现了让我无法呼吸的一幕,由于昭荣的房间地下通道堵住了,积聚了大量的水,一只拖鞋从镜头下面悄无声息地飘到镜头上面,紧接着,一个烟头从镜头下面又安安静静地慢慢地飘了起来,悠悠地,一个压瘪的易拉罐也飘了过来。那种漂泊的,无望的,宿命的,游荡的,空寂的感觉被激发了出来,好像时间都变慢了,看着昭荣生活里的这些元素的飘荡一如昭荣自己孤魂野鬼般的生存状态。“水是漂泊的象征”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蔡明亮自己这样说道“(《青少年哪咤》)所以我用这个题目来应对,整个社会对小孩的无形压力。我们的未来为父母的寄望,完全来源于父母、社会的寄望,就像考大学,要不然你就没前途。能在都市的缝隙里面找到一点自己的快活,自己的存在感,可能在打电动啊,翘课啊。一个跑去退学得人,就退了补习班的费。另一个就发展到没有人管,每天撬开电话亭去偷钱,去偷人家的电动玩具的板去挣钱,过自己的生活,也是很茫然的。”(卓伯棠,2012:页120)
    而在《爱情万岁》中,水的运用更加的丰富,在影片的第二场戏中,小康去超市买了一大桶矿泉水,后来他溜入房子,坐在大床上,也是喝着这一大桶水,巨大的矿泉水尺寸在白皙房间的衬托下显得无比刺眼。在之后的戏中,他买了一个西瓜,和西瓜亲热起来,又拿西瓜当保龄球,西瓜撞击墙壁被打碎,他又捡起西瓜瓤来吃。结合最后才向观众阐明的小康的同性恋身份,以及他在昭荣唇上深情的也是无力的那一吻。喝水和西瓜一方面应当理解为在借水解身体上的渴,可与此同时,也都在暗暗地表达他干渴的身心亟需滋润和慰藉。还有一处水的特写是小康洗衣服,他把自己的衣服和昭荣的衣服放在浴缸里一起洗,加入洗衣液,打开高级浴缸里的按摩喷水功能,站在旁边看着两人的衣物一起在浴缸里翻滚,打出无数的泡泡,带来一种幸福却又虚无的情绪,好像他对昭荣绚烂而又屡屡落空的种种幻想,都随着这一串串的泡沫慢慢升腾,伴着阵阵咕咚咕咚的水声,于是在这里,水不仅仅是成为了欲望的象征,蔡明亮把这种因欲望带来的压抑的却又是让人感到甜蜜的,可最终又注定会熄灭的感觉传达的淋漓尽致。



    IV长镜头作为一种经历,而非叙事

    蔡明亮对于电影的看法很独特,他曾经谈到有一次在欧洲接受一位法国女记者采访,被问道“蔡明亮导演,你觉得电影是什么?”蔡明亮反问她:“你觉得电影是什么?”女记者说到“我近十年看电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是老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替我翻页,可是我看你(蔡明亮)的电影就没有这种感觉”蔡明亮后来自己解释到,这和他的电影大量的使用长镜头有关。(卓伯棠,2012:页42)而这种长镜头的运用也和他的电影理念直接相关,他认为,“电影不只是剧本,电影是关于感觉和情绪的”(卓伯棠,2012:页111)而在另一处采访中,他说到,“我不是要让观众自信的知道,他等了很久,我要让他感觉到等待的时间。”(Jean-Pierre Rehm, Oliver Joyard, Danièle Rivière,2001:页85),比如他在《青少年哪咤》中让苗天尿了一场很长的尿,完完整整的两分钟,尿完所有在片场的人都在笑,这尿为什么这么长?而台湾著名影评人闻天祥则认为认为蔡明亮在《爱情万岁》中重新开发了长拍与特写的意义,表现出他自己的视觉语言。( 闻天祥,2002:页112。)

    《青少年哪咤》中最后小康来到电话交友中心,坐在隔间里,端着一杯充满冰块的冻柠茶,望着眼前的电话,他等了很久,电话都没有反应,电话也在等他,他望着电话,突然电话就响了,滴滴滴的声音响个不停,小红灯一直在拼命地闪烁,红灯里的液晶要把自己拼命地甩出来,他呆呆地望着那闪烁的灯,等了很久很久,一点一点地把冻柠茶喝完,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渴望,而是一种茫然失神,红色的挑逗并没有勾起他旺盛的情欲,反而隔着很远的距离,终于他摇了摇手里的冰,把杯子放在地上,背起书包离开。这个长镜头完整的交代了小康的等待,电话铃声从一开始的尖锐和突兀,高调的声音像一串串的珍珠撞击心脏,到后来慢慢的接受,麻木,然后失去感觉,只剩下一串声音,而观众看着小康的脸,最先开始是期待他拿起电话放在嘴边说出话来,可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话看,喝完手里的饮料,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透过这样的变化,这个镜头仿佛在最后一次划清小康和社会主流价值之间的界限。
    而在《爱情万岁》中,阿媚和昭荣第一次在咖啡馆遇见,有一串很长的试探,两人距离忽远忽近,直到最后昭荣来到了一处电话亭,电话亭靠着街道,在黑夜中,靠着旁边商场橱窗照出来的灯,两个人的脸被照的一半亮一半暗,朦朦胧胧,阿媚斜挎着包,散落的头发垂在她的肩上,昭荣走进电话亭打电话,阿媚在电话亭外面来回踱步,走得离电话亭越来越远,又走回电话亭旁边,停下来片刻,望着地面,昭荣看见她,也转过一半身子,让余光可以看见她,于是二人都是在用余光打量彼此,阿媚又向前走去,昭荣盯着她的背影看,阿媚低着头,好像在用背部享受昭荣的视线。阿媚又走回来,她不敢抬头,昭荣也在假装打电话。这段戏的试探用长镜头完整的捕捉了下来,气韵丰满立体,如果有切镜头的话,这场戏的张力将会大打折扣,因为走路,停步,低头,打量,再踱步,又停,动作的完整性带来的是情绪的完整性,非长镜头不可。

    V结论
    在香港浸会大学第一年上学的时候,我参加的第一个电影讲座就是听蔡明亮导演讲他的电影,在那个讲座里,他放映了一部短片《蝴蝶夫人》,并讲述了他的一部短片《床》,他说,人的身体很诚实,你的黑眼圈就是你的孤独。看电影最重要的就是回到“看”的那个层面上来,你看见了什么?那个影像给你什么样的感觉?你有多大的勇气去相信你的感觉?
    蔡明亮导演的电影通过长镜头的美学,带着观众去体会电影所呈现的时空下人物的内心经历,现在好莱坞电影往往是要让人“知道”,但是正如蔡明亮所说,他在乎的是“感觉”,知道还停留在思维层面,叙事层面,但感觉则是关于心灵的。卢伟力老师在分析侯孝贤的电影时,也提到了相似的概念。人对于事物的认知有两种,一个是符号化(symbolic)的,一个是现象学(phenomenological)的,用这个方法去理解《童年往事》才能明白那些没有叙事意义的镜头为什么会存在。用同样的方法也可以理解蔡明亮。
    这是我大学最后一学期的最后一篇paper了,忍不住想多写两句,我从北京来到香港学电影,刚上大学的时候我最爱看的是《黑客帝国》和《功夫熊猫》,可是不知道是在大学的哪一年开始,我对好莱坞的电影已经提不起兴趣了,觉得很“假”,很“浅”,打不动我。现在我不敢说爱看,但至少能从一个新的角度去理解如侯孝贤,蔡明亮,杨德昌这样的艺术电影,能体会这种不叙事的电影所洋溢的或是丰富的或是细微的种种感觉,而正如Professor Ian Aitken在German Cinema上说的Kracauer的电影理论,电影是在救赎人们因为现代化被伤害了的“Lebenswelt”,即直觉的,感受的,非理性的生命体验。我为终于能看懂了这些我曾经看不懂的电影而感到无比满足,也十分谢谢带我体会电影独特美学的诸位香港浸会大学电影系的老师们,卓老师,卢老师,Ian老师,叶老师等等,我会永远记得这四年自己内在生命的种种成长,也会怀念这四年看过的这近五百部电影和无数爱电影的人的陪伴。电影如灯下美人,朦胧的脸庞,越看越美。









    参考书目

    卓伯棠,《蔡明亮电影讲座》,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2012

    闻天祥,《光影定格——蔡明亮的心灵场域》,台北:恒星国际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2

    谢金蓉,《荒枯的《爱情万岁》在威尼斯开花结果》,《新新闻周刊》,第394期,1994年9月,页81

    李天铎,《台湾电影,社会与历史》,台北:亚太图书出版社,1997

    蔡明亮,《爱情万岁》,台北:万象,1994

     Jean-Pierre Rehm, Oliver Joyard, Danièle Rivière,《蔡明亮》,台北市: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01

    侯孝贤,2013,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tCvX0BWF4Y,2014/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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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摄绘
      从小,我就没过「花零用钱」的滋味,不盖你,在眷村那种穷毙了、落后呆了的地方,我老爸、老妈,永远只会担忧下一顿饭的着落,「零用钱?别逊了,赚吃卡实在啦!「花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很难达到的梦想而已,真的很难「偷」,是我唯一能够实现梦想的方式。
                  慢慢的,顺手牵得到的东西,再也不怎么吸引我了。「偷」,就像强力胶一样,很容易牢牢的黏着你,也很容易上瘾;它更狠狠地烙印在我的心上,怎么也挣脱不了所以,我总是随时观察周边的环境,随时准备「梦想一下!
                  钱来的容易,去的,是不是也更容易??我偷别人的,别人是不是也来偷我的?我常常这样想,如果别人也把放在我身上的「零用钱干走呢?如果我千方百计「借回来的东西,又被人「转借走了呢?
                  你偷我的,我干你的,大家偷成一团,想想,还真教人起一身的「鸡母皮」
                  所以,我的「零用钱哲学是:马上干上马上花!把它尽情挥霍掉,只留下一顿的饭钱,反正,来的快去也快,要是真有人来偷,也只有一顿饭钱而已,不会偷到明天的、后天的、大后天的……从「小偷」到「大偷」,就这样从小偷到大「三岁看大」,这个陈腔滥调的台词,对我,倒还是蛮贴切的。小一点,是「小偷,干的是杂货店里的糖果、阿呆家杨桃树上黄澄澄的大杨桃、工地里的钢筋废铁……;等到大了,胃口也膨胀了,「小偷再也不能满足我。我要更有挑战性的、更实际、更实质的「大偷。路边的公共电话、自动贩卖机、电动间里的电动玩具,都是我下手的目标。每翻新一种手法,我就会很兴奋、很激动,整个精神也亢奋得不得了,那种快感啊,实在有挡不住的吸引力。
                  「全身每个毛细孔似乎都警觉地撑开着,沁出了一颗颗的汗水……动手」,尤其是试新手法的那一刻,那种高低起伏、喘荡不安的、兴奋、刺激、紧张、害怕的感觉,简直是帅呆了!不过,这种上了瘾的感觉,也随着失风被捕、出入少年看护所的次数越多,越来越淡,越来越少……
                  为了追逐那样刺激的感觉,我只有继续,再继续……不是不要做「好子」!
                  你问我靠什么打混?你说呢?
                  其实,我也很想重新站回人生的光明面的!我真的想做「好子」!尤其是当老爸老妈到警察局保我时,老妈那闪着泪光、不住地向条子「谢谢!!谢谢」的感激眼神,更教我激动不已,可是,这些激动又有什么用呢?只要老爸一个严厉的、鄙视的眼光,就把它给浇熄了。算了!挺过老爸那一阵毒打,过阿洲轻视的、以我为耻的嘲笑声,我还是回我那个冰冷无天日的晦暗角落里吧!至少,在这里,我还是一个「人」!
                  这个社会对我没有信心,可笑的是,我对它也没有。「阿泽」这个坏东西,天生贱种,如果哪家快餐店敢请他,保证店里的现金都会被偷光;汉堡、可乐、薯条……,也会被他的狐
                狗党搬光……这些流言,打破了我想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一样工作、打工的幻想,也把我的工作都给说丢了。
                  也许,有老板很开明,愿意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只要店里、厂里有任何意外,像是遗失、窃盗、差错……,所有箭头一定都会指向阿泽这就是「阿泽的操作型定义!」
                  哼,反正混日子嘛,靠我的双手,也没什么不可以。我也想让生命好好的Show一下!
                  「生命」,在我认识阿彬之前,只是一堆垃圾,我一点也不觉得需要去珍惜、发挥,反正,苟且偷生混日子嘛!自从阿彬进入我的生命以后,我突然觉得,两个人应该要追求一点什么;直到阿桂的加入,我才发现:我的生活完全改变了!我也想让生命好好的Show一下!
                  生命的价值对我来说,不再是「为何老天爷给了我生命,却要折磨我的人生;而是:在世界的舞台里,每个人都有自己扮演的角色,我所扮演的,就是人渣、叛逆青少年。我努力的扮演它,让自己不会虚度青春;所以,我也卖力地偷抢拐骗,让自己顺应天意!
                  序场 夜 台北 雨,一直下一直下。
                  第1场 夜 电话亭 阿泽跟阿彬冲进电话亭,两人抹去脸上的水,拿烟出来抽,看起来像是躲雨的……,一会,两人从背袋取出电钻跟起子,熟练地撬开电话机退币口旁边的钥匙孔,拉出钱箱……。
                  第2场 夜 李家 房里,小康坐在书桌前,课本摊开,他的身体往后倾,椅子前面的两只脚离地。
                      一只螂从暗处爬出来,经过椅子时差点被忽然放下来的椅脚压到。
                      小康发现螂,他抓起桌上的圆规。
                      螂被圆规刺穿。
                  第3场 夜 骑楼 雨越下越大,阴暗的骑楼,阿泽阿彬撬开另一 公共电话的钱箱……。
                  第4场 夜 李家 被圆规钉在书桌上的螂看起来已经死了,小康拔起圆规,拉开窗,把螂掉,关窗,玻璃外面的雨哗啦哗啦地下着。
                  第5场 夜 电动游乐场 阿泽阿彬走进电动游乐场。
                  第6场 夜 李家 小康在床上望着窗口发呆……忽然,他发现了什么,起身走近窗口。
                      刚才被掉的螂竟没死,黏附在窗外面的玻璃上舞动着触须,小康伸手拍打玻璃,想将它震落锵啊用力过猛把窗子打破了。
                      血一路在滴。
                      小康开门走出房间,按住伤口快步走进浴室,把正在看电视的李母、吃消夜的李父吓一大跳。
                  李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流这么多血?给什么割到了啦?……
                      李母拿药箱进浴室帮小康消毒包扎,李父走到小康房门口望了望,又折回浴室门口。
                  李父:怎么把玻璃给打破了呢?
                  李母:什么玻璃?
                  李父:窗口的玻璃啊!
                  李母:吃饱没事干啊你?……
                  第7场 夜 电动游乐场 阿泽阿彬在打电动;「快打旋风里的盖世魔头与噬血狂猿」正撕杀得天昏地暗……
                  第8场 凌晨 中华路 雨停了,天要亮不亮的时候,阿泽阿彬两台机车从西门町骑出来,在湿湿冷冷的中华路飙。
                      阿彬按了两声喇叭,骑到一条叉路上去,剩下阿泽一人在中华路飞驰。
                  第9场 凌晨 国宅大楼 阿泽的机车在一栋旧国宅大楼前停下。
                      阿泽走进大楼。
                      走进电梯。
                      电梯到四楼停下,门开却不见有人,阿泽按键,门又关上。
                      电梯里阿泽一副倦容。
                  第10场 凌晨 阿泽家 阿泽开门进屋便呆住了,到处是水,水显然是从厨房排水口冒进来的,停了却又不流出去,成了死水,阿泽找了一把通马桶的抽把抽压排水口,无效。
                      阿泽涉水回房,爬上榻榻米,脱衣擦干脚,下,彷佛在一艘船上,慢慢睡去。
                  第11场 早上 路上 交通巅峰时刻,小康背着书包,右手包着纱布,骑着50㏄夹在车潮中。
                  第12场 早上 补习班 补习班办公室人来人往。
                      小康被叫到教务主任面前。
                  主任:要退费啊?怎么回事?离联考只剩下六十天哦?……是不是要转到别的补习班?……有没有跟班导师谈过?……这样好了,你先回去上课,我跟你班导师商量一下,好不好?……
                      小康一语不发。
                      一会,小康回课室。
                  第13场 早上 阿泽家 阿泽睡觉,隔壁传来男女呻吟声把他吵醒,他用枕头压住耳朵,可是男女越叫越放肆,渐渐地他也按耐不住了,一只手不由自主伸进两胯之间……。
                      隔壁房忽然响起BB Call的声音,男人的手拨开榻榻米上的内衣裤找到了BB Call,关上。
                      阿泽达到高潮。
                      隔壁房,汗淋淋的男女也分开了。
                      阿泽平息下来,阖上眼睛。
                      隔壁房,男人爬起来穿衣服,边穿边用脚趾头去摇睡着的女人。
                  男人:A!起来了,起来了,我出去啰!你要不要走?A!……那你等一下记得帮我关门……你有没有朋友要买车,电话通知我一下,这是我名片……。
                      男人把名片塞到女人手中,女人哼了一声继续睡。
                  第14场 中午 自助餐厅 人满为患的自助餐厅,小康在角落吃饭,一名少年跑进来发传单,小康也分到一张。
                      传单是一张折价卡,写着「寂寞芳心24H男来店女来电七五折优待。」
                  第15场 中午 补习街 街口,一长排违规停放的机车被女警开车拖吊,一名少女忽然冲过来跳上拖吊车,女警猛吹哨子要她下来,她不肯,苦苦哀求拖吊工人把她的车子放下来。
                      小康路过来,发现自己的50㏄也被吊了。
                  第16场 中午 街上 李父开出租车经过,看见小康在等公车,李父忙靠边停车。
                  李父:小康!小康!小康!
                      小康过马路。
                  李父:你要去哪里?怎么没去补习。
                  小康:我摩托车被吊了啦!
                  李父:上车吧!
                      李父拉下脸,小康很不情愿地上车,发现后座坐了一位客人。
                  第17场 中午 阿泽家 房间里又闷又热,阿泽醒来全身是汗,他走下榻榻米,推门,浴室里传出一声尖叫 啊,他吓一大跳忙跑回房。
                      浴室里,女人坐在马桶上死命地拉住门把,门锁是坏的,她随即把泡着脏衣服的塑料桶拉过来挡住门,女人的名字叫阿桂。
                      阿泽整个人清醒了,他坐在榻榻米上点了根烟,他听到冲马桶的声音,听到阿桂在水上走动的声音……。
                  第18场 中午 路上 乘客下车之后,出租车上剩下李父跟小康,父子俩一路无言。
                  第19场 中午 阿泽家 阿泽在房里穿衣服。
                      隔壁房阿桂在化妆,顺手把男人给他的名片放进包包里。
                  第20场 中午下午 水果摊 出租车在水果摊旁停下,父子各挑了一盘水果站在路边吃起来。
                      李父忽然注意到小康包扎的手,再看他不开朗的神色,一阵心软,他把好吃的水果都叉到小康的盘里。
                  小康:不要那么多啦?
                  李父:什么多?吃啊!
                  第21场 中午下午 国宅大楼 八楼走廊,阿泽等电梯,一会,阿桂走过来,阿泽没理她,电梯来了,两人进来。
                      电梯里,阿泽感觉到身后的阿桂在瞄他。
                      到四楼时电梯门开了,阿桂以为一楼到了走了出去。
                  阿泽:还没到啦!
                  阿桂:……哦!
                      阿桂忙又折回,电梯门关。
                  阿桂:……你们四楼是不是有鬼啊!
                  阿泽:对啊!
                      阿泽木无表情,阿桂却很想笑。
                      一会,两人走出阴暗的大楼,阳光很烈,阿泽去牵车,阿桂走到路边张望了一下,走向阿泽。
                  阿桂:A!我现在在哪里呀?
                  阿泽:……。
                  阿桂:这里什么路?
                  阿泽:克难街啦!
                  阿桂:哦!……你要去哪里?我可不可以搭你便车?
                  阿泽:……你要去那里?
                  第22场 中午下午 路上 出租车上,父子的神情缓和了许多,阳光迎面而来,有点刺眼但也很温暖,李父看了看手表。
                  李父:小康,我们去看场电影好了,看完电影我再载你去拿摩托车,你下午不要去补习了,偶尔轻松一下也好……。我也好久好久没看电影了,你小时候啊!我跟你妈常带着你去看电影你还记不记得?……
                  小康:……。
                  第23场 中午下午 路上 阿泽载着阿桂飞驰,阿桂的身体紧贴着阿泽,害他一路上神经紧绷着……阳光好好……。
                  第24场 中午下午 路上 出租车跟机车在某段路段上相遇了。
                      小康转头看。
                      阿桂紧贴着阿泽彷佛一对亲密情人。
                      小康静静地看着。
                      机车又像一阵风地飙远了。
                      红灯。
                      机车刹停。
                      出租车也跟着过来,要右转被机车挡住。
                      李父按喇叭。
                      阿泽充耳不闻。
                      李父再按,冒火。
                  阿桂:在叭你了啦!
                  阿泽:……。
                      阿泽回头瞪了一眼,挪动机车。
                      李父见前面挪出一条路便小心地开过去。
                      出租车经过机车时李父瞪阿泽一眼。
                      阿泽也瞪李父。
                      忽然,阿泽抓出大锁,出其不意地朝出租车过去。
                      锵照后镜开花。
                      呼机车一溜烟跑远。
                      李父猛打方向盘想追。
                      呼后头的车子挤撞过来。秤 父子俩呆住,喇叭声四处,有人跑过来用力拍打车窗。
                  我孤僻、我冷漠,我痛恨阿洲!
                  阿洲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竟然会是我老哥,鲜吧!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从来没有鼓励过我、支持我,对我,除了冷嘲热讽之外,还是冷嘲热讽,最可恶的是,他在街坊邻居间,居然不承认我是他弟弟!算了!谁居他?老爸总是偏袒他,那又如何?我孤僻、我冷漠,那又如何?
                  我讨厌阿洲,我痛恨他!
                  所以,我抢了他的马子阿桂。
                  除了母亲之外,阿桂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呀,话之多的,永远没有停下来的时候,真的很疯狂,总是让我的生活很精彩,每天都快乐得不得了。
                  她,也是第一个进入我内心世界的女人,虽然她对爱情仍抱着玩乐的心态,随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举止,但我还是喜欢跟她在一起因为,她和阿彬,就是我生命里的打火石,没有他们,我永远只是一根点不着的蜡烛。
                  在阿桂之前,我从来没有把过马子。很逊吧!孤僻的我,从小就是街坊邻居的「拒绝往来户,连同性的朋友都没有了,哪里去泡马子?我讨厌女生,更讨厌我自己为什么她们都瞧不起我?我也是个「白马王子啊!就算我只是个「黑马乞丐,也有憧憬爱情的权利,不是吗?
                  把阿桂抢过来,或者,是我这辈子最有意义的一件事。算了,给他去吧!
                  在我被排挤被冷落的成长过程中,我老妈对我影响最大。
                  我永远忘不了她挺着瘦弱、坚毅的背脊,挑着一篮青菜,穿梭在古亭区的大街小巷中,沿街叫卖的背影。这么勤劳、刻苦的好女人,也只有她会在老爸毒打我时,偷偷躲在一旁哭泣;也只有她会在清晨四点半时,挑着菜篮,到古亭市场卖菜,菜没卖完,绝不回家……
                  有一次,和他们搞到天亮,当我又睡又倦、累得一塌糊涂走回家时,在市场的阴暗角落里,我又看到那熟悉的背影那是我老妈!可是,她正以哀求、拜托的神情,向每一个过路人兜售生意……卖完那一篮菜,我们全家人才有饭吃!老天!我躲在角落里看了好久、好久,除了把握每个每个可能上门的生意,应付那些挑三捡四、讨价还价的混蛋外,也根本看不到角落里的、缩在一旁哭得全身颤抖的我。
                  我知道她只在乎有没有人买她的菜,今天的菜到底卖不卖得完;可是,我在乎她的辛苦,我在乎她的卑屈,我在乎她那一口脚的台湾国语,和我的悲哀……
                  回家后,我忍不住跑进厨房洗碗、扫地、拖地。可是,阿洲却老是阴魂不散的,亏我、损我,说我别有用心……我干嘛呢?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为了母亲?为了找回那失落已久的父爱除了烂醉如泥,他还能做什么?还是为了要寻回那一丝丝的手足之情?
                  算了,给他去吧!
                  第25场 下午 万年大楼 阿泽把阿桂送到万年大楼,阿桂跳下车。
                  阿桂:我在六楼上班,有空上来找我。
                      没等阿桂讲完机车呼一声跑掉。
                  阿桂:臭屁!
                  第26场 下午 补习街 破碎的照后镜里四分五裂的世界一路往后退。
                      出租车在街口停下。
                  李父:电影改天再看,你回去上课吧!
                      小康推门下车,用力上车门,走进补习街,一直走一直走……。
                  第27场 下午 善凤宫 仙姑在神坛前起灵给一名小孩收惊,嘴里喃喃地念着凡人听不懂的话……李母跟其它信徒围在一旁,耐心地等待仙姑指点迷津……。
                  第28场 傍晚 李家 李母进小康房间,把一道符折成三角形压在床垫下面,随后又在碗里烧了一道符,符烧成灰便倒开水泡成「符水,炒菜的时候,每道菜都洒上一些符水。
                  第29场 入夜 李家 小康吃晚饭。
                      李母看电视,忍不住回头偷瞄小康。
                      小康在菜里夹出碎纸灰,继续吃。
                  第30场 深夜 楼梯间 李父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
                  第31场 深夜 李家 浴室的灯亮着,传出李父吐痰的声音,李母从房间出来。
                  李母:今天怎么那么晚?
                      李父没答腔,李母转身进厨房去热菜,李父走出浴室,回房……一会,小康从另一间房间出来,急步进浴室,关上门。
                      小康拉肚子。
                      饭桌前李母帮李父盛饭。
                  李母:我下午到善凤宫去问了啦!你知道那个仙姑怎么说我们小康吗?他说小康是哪哇三太子投胎下来的啦!……A!你有没有在听啊?
                      李父捧着饭碗不动,脸上有一丝痛楚。
                  李母:胃又不舒服了?
                      李母起身去拿药。
                      浴室里,小康悄悄推开一点门缝,倾听外头的动静。
                      李父吃药。
                  李母:你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仙姑说小康是哪哇三太子的化身啦!难怪你们父子的感情那么不好,你知道哪哇最恨的人是谁吗?就是他老子李靖,那么巧你也姓李,李靖你知道吧?就是四大天王里面手里拿宝塔的那个,他那个宝塔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他儿子的啦!……
                  李父:你说够了没有啊?
                  李母:……。
                  李父:我看你干脆去帮他修座庙把他供起好了。哼!什么三太子六太子……。
                      浴室传出冲水声,随即小康走出来。
                  李母:……你还没睡啊?
                      小康没答腔,回房,走到房门口又停下,忽然全身抖动起来,嘴里发出古怪的抽搐声。
                  李母:小康你干嘛?
                  小康:……我……是……三……太……子……哪……哇……。托李母:啊!
                  李父:畜牲!
                      李父火大,抓起饭碗过去。
                      饭碗在墙上开花,小康呆住,不敢造次了。
                  第32场 夜 西门町 阿泽阿彬两台机车像风一般在灯光璀璨的街上穿梭。
                  第33场 夜 万年冰宫 冰宫里满满的青少年男女,随着热烈的音乐在绕圈圈……。
                      柜 ,阿桂在帮客人换鞋子,有同事喊她,她看到阿泽阿彬站在入口处,认出阿泽,忙叫撕票小姐放他们进来,三人在吵杂声中交谈。
                  第34场 夜 万年厕所 两个男生进厕所小便。
                  阿彬:A!你刚刚有没有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阿泽:什么味道?狐臭啊?
                  阿彬:操!狐臭还会约她去看电影啊?等一下看电影的时候给她坐中间,这样大家才能爽到。
                  阿泽:伊娘咧!这样不是给你哈到?
                  阿彬:干!你哥的马子你都敢把了,给我哈一下会死啊!
                  阿泽:肥水不落外人田。
                  阿彬: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这是孙伯伯说的。
                  阿泽:你去死啦!
                  阿彬:你给我干!
                  第35场 夜 万年走廊 阿桂从女厕出来,阿泽阿彬在外面等。
                  阿桂:走,我到三楼去拿一件衣服,谁请我一根烟?
                      阿泽拿烟给她,阿彬上火。
                  第36场 夜 万年服饰店 阿桂在一家日本服饰店买了套红色的迷你套装,当场换上。
                  第37场 夜 戏院 阿桂坐在阿泽阿彬中间,银幕上传来哼哼哈哈三级片的声音,三人边吃零食边看。
                  第38场 夜 路边摊 三人在路边摊吃消夜喝啤酒。
                  阿桂:A!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阿泽:我们啊?……在电信局上班啦!
                  阿彬:他是局长。
                  阿泽:他是副局长。
                  阿桂:我还是总统夫人哩!
                  阿泽:阿彬还有在兼差哦!
                  阿桂:啊!你在做午夜牛郎啊!
                  阿彬:我这种型的去做午夜牛郎不被操的死死的……
                  阿泽:好啦,废话少说,喝酒啦!……先划拳。
                  陆拾剧本贰陆拾壹 两个男生划「毛巾拳」。
                  阿泽:硬。
                  阿彬:软。
                  阿泽: 阿桂在一旁忍不住笑。一会,阿彬又有新点子,要一人交一百块,把三百块纸钞塞进玻璃杯里,然后,用另一只杯子叠在上面压住。
                  阿彬:不能用手,也不能用身体任何部位去碰,弄开杯子钱就是你的,你们慢慢想,我去上厕所。
                      阿彬离座,留下两人对着杯子发呆,一会阿彬回来 把嘴凑近杯子用力一吹,两个杯子分开,钱滑了出来。
                  第39场 深夜 路上 阿泽载阿桂,阿彬紧追在后,一路上大呼小叫……忽然,阿桂在机车后座站了起来,张开双手,以为自己变成了鸟,飞呀飞呀飞呀……。
                  第40场 深夜 捷运工地 阿彬蹲在水沟旁呕吐,阿泽过来帮忙拍背,递烟给他。
                      阿桂也醉了,摇摇晃晃走进工地,在铁板上了下来。
                  第41场 深夜 旅舍 阿泽阿彬合力将不省人事的阿桂抬进旅舍;柜台后老板娘态度冷淡。
                  老板娘:客满了,没房间了。
                  阿泽:今天又不是礼拜六怎么会客满?
                      正巧,一对男女出来退房。
                  阿泽:现在有房间了吧?
                  老板娘:……还没有清理哦!
                  阿泽:不用清理了,多少钱?
                  老板娘:三百五啦!
                      一会,房门被推开,两人把阿桂上床。
                  阿彬:A!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阿泽:什么味道?
                  阿彬:刚才那对不是才在这里大战一场吗?
                      阿彬边说边进浴室,阿泽在床边坐下,随手开电视,萤光幕上跳出妖精打架的画面,他点了根烟,忽然阿桂翻身,把小腿搭在他的大腿上,他转头看阿桂,阿桂睡得跟小孩一样……哗啦浴室传出马桶冲水声,阿泽把阿桂的小腿推开,阿彬出来,看到A片忍不住啊啊叫起来,阿泽扫他的头。
                  阿泽:没看过A片啊 干!
                  阿彬:A片谁没看过,可是每一次女主角都不一样啊!
                      阿彬点烟,转头看阿桂。
                  阿泽:你在想什么?
                  阿彬:想你在想的。
                  阿泽:……干嘛?你想上人家?
                  阿彬:难道你不想?上马子还要挑日子?
                      阿泽忽然起身,关电视。
                  阿彬:干嘛?
                  阿泽:走啦!
                  阿彬:不要。
                      阿泽出去,阿彬又开电视,在阿桂身边了下来……一会,阿泽又折回把阿彬拉出来。
                  第42场 深夜 电动游乐场 阿泽打电动,阿彬在旁边睡。
                  第43场 凌晨 国宅大楼 四楼的电梯门开了又关,里面的阿泽苍白疲惫。
                  第44场 凌晨 阿泽家 阿泽打开什么都没有的冰箱,电话铃忽然响,他涉水走到客厅接电话。
                  阿泽:喂!找谁?
                      电话那头传来阿桂的声音。
                  阿桂( 我现在在哪里?你跟阿彬把我丢在什么地方了?)
                  阿泽:是一家旅舍啦!
                  阿桂( 你娘咧!你们很够意思,把我一个人丢下来你们就落跑了……。)
                  阿泽: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醉成什么样子?妈的,我们又不知道你住哪里?不然怎么办!
                  阿桂( 你们有没有对我怎样?)
                  阿泽:什么怎么样?
                  阿桂( 有没有强奸我啦?)
                  阿泽:有吗?你要不要自己检查一下?
                  阿桂( ……。)
                  阿泽:……喂?干嘛不讲话?你没怎样吧?
                  阿桂( 没事。……你会不会再来找我?)
                  阿泽:干嘛?……大概会吧!
                  阿桂( ……那我要回去了,拜拜。)
                  阿泽:拜拜!
                  第45场 凌晨 旅舍 阿桂挂上电话,把名片收进包包里,起身倒了一杯开水又坐回床上去喝。
                      开水很烫,她吹着热气,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甜意。
                  第46场 凌晨 阿泽家 这边的阿泽也睡不着了,眼睛亮亮地在床上抽烟。
                      榻榻米下面的死水忽然动了起来。
                      厨房的排水口通了,水一直流一直流……。
                  日时上班等下班,那到月初等领钱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干这一行,简单呀!好赚嘛!每天只要做8个小时,月休四天,就可以领到2万元!虽然礼拜天要提早半个小时上班,有时候还得忍受客人的香港脚,、「臭脚烧,不过,忍一忍也就好了,不然,你叫我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工作?只要盖个章,帮客人提提鞋子,既不用伤脑筋,又不累,还可以付得起房租、饭钱(其实我常常「鸭霸」别人的,要不就找个凯子付帐我可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咧!)
                  可惜,算来算去,还是没有多余的「郎」可以买衣服,咳……。虽然我高中没毕业,也没特殊才能,不过,人一个倒也好用。而且,工作其实很好找,做厌了就换一个,反正,全台北市那么多工作,一辈子还怕做不完啊做什么事,对我一点差别都没有,真的。
                  到了周末,日子也算蛮好打发,要不就是约阿洲出来,叫他开车载我到阳明山玩,晚上再到狮子林地下楼新开的舞厅,阿洲说他认识里面的老板,进去可以免费,蛮不错的。万一他没空,那我就试试「男来电,女来店,找个男人出来玩玩,要是看得顺眼,还可以约他去淡水看夜景当然,他付帐!
                  要不然,一个人压马路去也好。小玲好象跟我提过,有条忠孝东路听说也很棒,那里的人穿的都很骚,和西门町不大一样,咳,真想去看一看,偏偏我又是个路痴。在台北待了三年,走来走去,还是只记得我家前面的大马路,还有旁边的那座桥忠孝东路?听起来好象很遥远,出租车又这么贵,算了算了,我还是在马路上看看有没有人可以陪我玩好了,我实在很怕无聊……?昨天阿洲带我去的咖啡馆,不是可以坐上四个小时吗?一杯饮料只要一百元,真是太完美了。
                  我们就是「三五牌马子」!
                  说起阿洲,就得先提一下我的死党们。
                  本来,我们一伙5个人,都是从台南上来台北的,我们租了一间破房子,5个人挤在一起,相互照应。不过,房子实在太小、太破了,大伙儿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只要有两个人同时塞在浴室里,就要开始练蟹功了。
                  阿云来过台北两次,比较了解台北人的生活,当她先找到工作后,还帮我们陆续找到工作。有了收入,生活也可以奢侈一点了,晚上我们还常去跳舞、去玩呢!别人都说我们是「三五牌马子」,有够好玩!
                  不过,没玩多久,阿珍和爱玉就被家人抓回台南,乖乖上学去了。看到她们依依不舍的样子,我也忍不住开始想家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念书,要我回台南干嘛呢?抓跳蚤相咬?
                  还好,这只是暂时性的低潮,过没几天,我就忘得一乾二净了。我在舞厅,又认识了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哦!他大我九岁,是属于有车阶级的。每天晚上,他都带我去不同家的高级酒店,没事还会送我小礼物,哇!这样的男人实在太正点了!虽然,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交男朋友,不过,我们的速度大概只有火箭才比得上吧!
                  一个星期后,我离开阿云和秀娟,搬去和他住三个月内,我们就分手了六、七次,不过,每次都是我没事就闹着要分手,后来他真的受不了我了,只好说拜拜……。
                  和他分手以后,我又回去找阿云和秀娟,这次,换阿云陷入热恋中了。她和阿洲,此刻正打得火热,所以我也见过他几次面说实在话,如果他不是阿云的男朋友,我一定会心动的。
                  阿云理所当然搬去和阿洲住,没想到秀娟竟然也要离开我,回台南去结婚……
                  听秀娟说,对方家里有五、六甲田,还有甘蔗园,孤子一个,也没有兄弟姊妹,嫁过去不用担心被欺负。能「相到这样的丈夫,还有什么好挑的?台北,其实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为了秀娟要结婚,我还鼓起勇气偷偷回台南万一被阿爸阿母看到了怎么办?看到他们伤心,我就会心软,然后,我就会留下来,然后,我就完了,永达要窝在这里一辈子不是我自夸,我居然可以回去看阿云和姊姊们,而没有被抓到,运气真好!
                  现在,台北的房子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个人负担房租,稍嫌贵了点,店里的同事就帮我找到一间市场边的国宅,房租较便宜,也合我意。等我一搬家,我们的「三五牌马子就真的散了。我们很少联络,也不知道彼此的近况……直到我遇到阿洲为止。
                  花心大少爷认识阿洲,大概有两年了吧!要不是那在天狮子林楼下碰到他,我还不知道他和阿云早就分手了呢!
                  其实,我对阿洲一直蛮有好感的,要不是他和阿云一见钟情听说好象是,说不定……不过,好朋友的男朋友是抢不得的,这是原则!
                  倒是后来有蛮多人告诉我,阿洲是个花心大萝卜,要阿云小心别受骗。但是这些话我一句也没传给阿云,再花心的人,一定也有真爱的!不过,或许他们会分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了解了。
                  如果你看过阿洲,你一定知道我的感觉的。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男人的气息,又很会打扮穿衣服,虽然不顶好看,但是就很有吸引力。简直迷倒了所有的女孩。而不管他和阿云之间的事怎样,或是外面如何谣传,都没有改变我对他的感觉。
                  在狮子林碰到,真像是上天掉下来的奇迹一样,他是一个人,我也没有伴,于是我们便相约去吃饭,聊一聊,顺便问一下阿云的近况。就在附近的地中海餐厅里,我们边吃边聊,在迷人的音乐中,「喜欢他的感觉,又被唤了出来,而他的眼神,如慕如诉,更是让人怦然心动于是我们又去看了一场电影,而他握住了我的手,我也没有拒绝……就在那样神奇的感觉中,我们发生了关系……
                  事情结束后,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喜欢他,只是一种错觉!我不乖,我只是有点坏!
                  回到家里,突然觉得好想、好想台南的老家,阿爸还好吗?阿母呢?其实,我是住得很舒服的,压根儿也很少想到老家。这里房租便宜,离上班的地方又近,到冰宫去玩也只要15分钟就够了,真的很方便。晚上,我常在西门町这一带玩,要是玩得不愉快,也可以自己回家,不怕人家不送我,你看,不错吧!
                  除了浴室之外,整个家都可以一眼看透,别看它才十二坪大,可是我的精心布置哦!音响、电视、冰箱之外,我还自己弄了一个小酒吧,偶尔喝点小酒,听点音乐,还可以幻想一些有的没有的,像是自己变成电影明星啦、服饰店的老板娘啦,很有意思,反正,幻想也不要钱啊!
                  不过,我还是给自己一个原则:虽然我喜欢和男人厮混,可是我绝不让男人侵入我可爱的窝以免麻烦嘛!
                  我在台北过得是很惬意,就不知道家里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阿爸有没有后悔阿母没帮他添一个壮丁?而我不再是他心目中的乖宝贝了,他还伤心吗?
                  阿爸曾经跑过船,也走遍了世界各地,每次他一回来,就会带着各国的钱币和邮票,让我们大开眼界。不过,他的船却在我六岁那一年沉了。全船只有8个人获救,幸好,他也是其中之一。
                  获救之后,阿爸就再也没有上过船了。他留在家里,和妈妈一起工作,管理家里的果园。家里的经济状况并没有很好,也请不起工人,所以那么大片的果园,都由他们自己做,至于大姊和二姊,则要轮流去果园帮忙,另一个留下来照顾我和妹妹,还要做好饭菜等他们工作回来。
                  在我小学六年级那年,妹妹却死于肺癌。
                  我还记得,平常跟我最要好的妹妹,只能无助地在病床上,等我放学时去看她,一到星期六、日,我也会自告奋勇,代替妈妈照顾她。
                  妹妹的病拖了将近一年,家里乱糟糟的情况也维持了一年。尤其是经济状况少了妈妈去工作,再加上庞大的医药费,那时候,真的是只能「举债度日妹妹死了,家里的情况,也无法恢复旧观了。
                  原来从不吵嘴的阿爸、阿母,变成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吵来吵去,还不是因为没钱,因为心情不好
                我几乎都不敢回家了,每次都拖到不能再拖了,才偷偷的溜回房间……
                  所以,我高中当然也考得很烂。虽然妈妈咬着牙硬让我上私立高中,可是,我也不想成为家里另一个负担,于是,我和同学在学校附近找到了一份工作,半工半读;高二的时候,大姊、二姊出嫁了。大姊夫在火车站前开了一家服饰店,二姊夫则是汽车修护厂。还好两个姊姊都很照顾娘家,因此,家里的经济也逐渐好转。
                  可是,我还是很不喜欢念书。父母一直觉得自己不识字、没知识,希望我能为他们争口气我实在快喘不过气来了!当同班同学建议我们翘家去台北时,我很高兴的跟着去了。
                  我知道自己这一走,会让阿爸、阿母很难过,二姊也曾找到台北来,劝我回家可是,台北真的很适合我,我在这里也过得很快乐,为什么一定要强迫我呢?
                  没有我,他们一样也可以过得很好的,也许,有一天,当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时,我会回家的!
                  当阿桂碰到阿泽认识阿洲,很自然的,就碰到了阿泽。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感觉:好象我是个隐形人似的,他根本就忽略了我的存在!虽然,我也不是美到哪里去,但也不赖啊!平常人都会多看我一眼的!难不成,是我变丑了?
                  他们兄弟俩,唯一相像的地方,只有眼睛,一双很迷人的眼睛好啊,阿泽,你越是不理我,我就越要逗你,我就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试试看,到底谁撑得久!
                  好吧!虽然他还是不怎么理我,至少人还算不错,愿意送我回家……!会不会是他以为我是阿洲的女朋友,所以不敢理我?怕被老哥"K"?
                  哎!碰上了没意思的男人,算了!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我会觉得特别高兴,心情特别好?有他在,做任何事情都变得更有意思?难道,我在不自觉当中,喜欢阿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我对他只是一种好奇、一种挑战的心理,我并不想喜欢上他的啊!
                  和他发生关系的那一天,当我醒来时,发现他已经离开了,那种感觉真是糟透了!就好象被遗弃了一样。没想到他也是这种男人,只想和我玩一玩就算了平时,这种男欢女爱我并不是很在意的,可是,阿泽就是不一样!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或者,是那天我喝醉了,他并没有占我便宜,所以我才对他有好感?或是,他也和我一样,敢爱敢恨,个性差不多,做人也不太糟?
                  或者……
                  总之,有了阿泽,我的生活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一直很怕孤单一个人,所以,我到处找人玩,做一些可以暂时填补心灵空虚的事,等到结束了,人也模糊了,事情也不记得了;可是,有了阿泽,我的生活也就有了目标,有了精神的寄托。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嫁给他,在家当个乖乖的老婆,每天等他回家。我会努力去学些才艺、学烹饪,来取悦他、照顾他,让他一辈子离不开我的身边……
                  不过,这也只是个一闪而逝的念头而已,因为,我也不敢肯定,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我会不会这样做?我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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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友大漠
    如果你能忍受一部电影开始20分钟,主要演员没发一句话;如果你能在影片的结束时,有耐心地看着女主角莫名其妙地对着镜头哭6分钟,那么,你就可以看蔡明亮的电影了。
    很难说,在电影技术已经足够发达的今天,这是不是对观众感官的挑衅或挑战。
    以上的场面,的的确确存在于蔡明亮的电影中,这部影片就是《爱情万岁》,一部摘取过威尼斯影展金狮大奖的影片。这也是蔡明亮“水”三部曲的第二部,它的前奏叫《青少年哪吒》,它的后续叫《河流》。
    在传统中国哲学中,水一直是深奥命题的隐喻。老子之“上善若水”,庄子之“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均在诉说着水的神秘。


    潮湿的隐喻


    在蔡明亮的这三部影片中,水是最为重要的意象与隐喻,用蔡明亮在访谈中的说法就是“水是最普通的,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在《青少年哪吒》中,阿泽家的地漏里泛着污水,拖鞋、烟头、空易拉罐浮游在污水上,飘来荡去。阿泽已经习惯了有污水陪伴的生活,地漏通畅的时候,他会用一块抹布,将它堵住,让污水泛上来;在《爱情万岁》中,蔡明亮则反复渲染过洗澡水,冒着翻滚的泡泡,洗涤人的肉体,也洗涤人的情感与灵魂;水在《河流》中最为复杂,多种形态的水都在这部影片里呈现过,有污浊的河水,邻居家漫灌下来的自来水,冲马桶的积水,澡塘里洗澡水,漫天漫地的雨水,还有人身体里的“水”。在《河流》中,蔡明亮为了表现人身体之“水,愣是让演员苗天,掏了一泡很长的小便,只听到,马桶长长地作响。
    在这三部影片中,水所产生出的意蕴也是有迹可寻的。
    《青少年哪吒》的污水,似乎象征着青春期中的浑浊与茫然。在青春期中,反叛是青年们的天性,无论这些反叛是善意的或恶意的,它们都带有一定的盲动性,青年们甚至并不明白反叛的目的,反叛本身也许就是其目的所在。
    正如片尾,阿桂对阿泽说:“我们离开这里吧。”当阿泽问她“我们去哪里?”他们又只能尴尬地无言以对。他们对现实世界或现实的生存处境不满,但又不知道到哪里,才能让他们满足。于是,他们破坏、偷盗、滥情、暴虐,其实这些都是空虚与茫然的宣泄,不宣泄,他们又能怎么办?
    小康的妈陆筱琳对小康的爸苗天说:你知道你的儿子是什么吗?是哪吒三太子转世,他专门与父亲李进作对。
    偷听到这句话的小康喜不自禁,抽搐着扮起了转世者,结果苗天把手中的饭碗狠狠地朝儿子掷去,口里还骂着“畜生”。小康被吓了一跳,变乖了。
    与《青少年哪吒》相比,《爱情万岁》里的水要高贵了许多,它翻腾在豪华浴池中,它要洗涤的是情感的迷惘。
    穴居在他人的住房里,从事卖骨灰塔职业的小康,有一天发觉自己的性取向有问题,于是他在洗了澡之后,穿戴得整整齐齐,准备割腕自杀,就在他终于割下去的时候,售房经纪林小姐带着她邂逅的新男友阿泽来了,他们一言不发地相互脱衣服,然后做爱。
    幸福的喘息和高潮的呻吟,使小康放弃了自杀。
    后来,阿泽成了这座房子里的另一个寄居者,在小康与阿泽的交往中,小康开始了又一次洗澡,在洗澡之后,他穿上了女人的衣服,他同性恋的身份得到了确认,他甚至爬上了熟睡中的阿泽的床,轻轻地闻着阿泽的体味,最后送出了“超越性”的一吻。
    这也使《爱情万岁》看起来,更像是一部同志电影,是一个男人对同志身份的疑惑与明确。洗澡水,让小康更加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取向。
    旧式的感情约束在退却,新的爱在张扬,小康看着它、感受着它的张扬,他觉得张扬的很塌实,很幸福。
    《河流》里水的形态和喻义惯常被认为是“除了死腐的河水,再无其他”,其实不然,与《青少年哪吒》和《爱情万岁》相比,《河流》里水太丰富了,它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单一的隐喻,把概念越摊越大。电影的回味,也越来越大了。
    在影片中,小康虽然还是那么木讷,但更成熟了,他的性取向,又转了向,开始认同起异性恋来了。而小康的父亲苗天却老了,老了老了,却转变成一个同性恋了。没事的时候,他会跑到麦当劳约会年轻的小伙,然后到洗澡堂,体会另一种性带给他的快乐。
    小康的母亲也变了,这个为点心店开电梯的“司机”,在大约五十岁的年纪,开始了新的爱情,她和一个司机相好了。当司机躺在沙发上看着成人电影似睡非睡的时候,这个叫陆筱琳的老女人,和着电视中的呻吟声,伏在那个司机的身上,摸过来摸过去。她老得也很快乐。
    但遗憾的是,小康偶然得了歪脖子病,他的脖子非常疼痛,苗天带着他四处求医。在寻访一个巫师的等待中,父子俩不约而同进了一间澡堂,昏暗中,父亲帮小康手淫,然后,寻找自己的快乐。
    快乐之后,灯亮了,父亲给了小康一个响亮的耳光。
    通常的伦理,就在澡堂里被破坏了。这时候,他们台北的家中,发了“大水”,由于楼上邻居没有关水龙头,把小康家淹了。陆筱琳打开丈夫的房间,发现其实这种被淹的情况已经不止一天了,她愤怒地爬进了邻居家(这是小康的父亲和维修工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浑身湿透的陆筱琳把邻居家的水龙关上了。
    种种形态的水缠绵与交织,使这部影片的发散力分外充分,对寓意的阐释也异常自由,这使蔡明亮真正体会到了拍电影的快乐。在一次访谈中他说,创作最好的状态,就是影片中的一切一直在发展当中,每每又超出预期。而《河流》让他初次尝到了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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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城
    文/故城

    在《郊游》获得70届威尼斯电影节评审团大奖后,蔡明亮说,“距离《爱情万岁》捧金狮奖已过去二十载,感谢观众能忍耐我越来越慢的镜头”。缓慢,确实是蔡明亮电影里一直以来最外在的特征。有些人喜欢,因为他在人的身体与环境、行动与破碎景观之间探索新的叙事依据,他的影像呈现出一种即兴的特点;有些人则不,因为他从来都不以故事作为创作蓝本,他抛弃了那些先辈留下的传统戏剧技法和理论——起承转合、因果关系和戏剧冲突。时至今日,蔡明亮的电影仍然只活在欧洲各大电影节上,而不是观众熟识的电影院里,甚至在他生长的台湾地区,他的电影仍票房寥寥,无人问津。龙应台在蔡明亮再次得奖后曾感慨,“艺术得熬得住寂寞和不求立竿见影的深耕”,即在称赞他不迎合主流,敢于在电影题材开拓、语言创新和叙事风格探索等方面大胆试验,独树一帜。

    █庶民情结与家庭寓言
    熟悉蔡明亮的观众应该知道,蔡明亮是台湾电影新浪潮后最重要的“作者电影”导演,开拓出崭新的电影写实主义视野和精神。上世纪90年代,蔡明亮拍摄了让他日后名声大噪的“台北三部曲”——《青少年哪吒》、《爱情万岁》和《河流》,敏锐地捕捉了台湾边缘人群的生存状态,从偷窃为生的阿泽、卖盗版色情录影带的情夫,到市场的摊贩、寺庙的信众,无一不是生活在都市的底层民众,他们在物质化和现代化的都市中有强烈的挫败感,陌生无助,也缺乏身份认同,都市的男女在一个失序、疏离而欲望流动的禁锢城市中,不停交错、分离。台湾影史家卢非易认为,蔡明亮不同于侯孝贤和杨德昌等“新电影”导演,他拒绝背负历史责任,也拒绝关照历史苦难,更多的关注现代都市景观和荒芜空虚的心,用诡异的色彩制造末世氛围,以及无所适从而漂泊不定的年轻灵魂。应该说,蔡明亮早期作品,荒诞地展现出了后现代社会的沮丧、挫败、虚空与价值规范的解体。

    蔡明亮作品(《青少年哪吒》和《河流》)存在一个由小康与父母组成的家庭,这是所有蔡明亮电影的母体。老夫少妻,且是外省与本省籍结合的配偶,也是战后台湾社会典型的家庭形态。这些家庭里,死气沉沉,父子常有隔阂,无法和睦相处;夫妻少有交流,妻子常遭丈夫怒斥。相较于李安“父亲三部曲”(《推手》、《喜宴》和《饮食男女》)里所展现的传统家庭关系(虽曾暗流涌动,但终能归于平静),蔡明亮显然要更叛逆和更富寓言性些,他不断拆解组合家庭或伦常,放大其冲突和对立的一面,让它裸露、摇摇欲坠。正是在这样的家庭结构中,蔡明亮电影从始至终的主角小康,开始漂流迷走,从一地辗转到另一地,偶然相逢,然后分道扬镳——《青少年哪吒》里小康放弃联考跟踪阿荣、阿泽;《爱情万岁》里小康、阿荣、阿美三个寂寞的陌生人迷走在同一间空屋,聊以慰藉;《河流》结尾,屋顶漏雨,小康爬出窗户,不再固守肮脏如死尸般的家庭。

    █长镜头与无声电影
    《爱情万岁》之后,蔡明亮逐渐确立了长镜头的电影美学。从《河流》、《洞》、《你那边几点》、《不散》和《黑眼圈》中,我们可以看到“沉默的长镜头、固定机位的观照方式、自然长焦的取景态度”,摄影机常常扮演监视器的角色,不加取舍的、忠实的记录着人物的行动。很多时候,蔡明亮在镜头里所记录的时间(电影时间)与现实生活所感受的时间(现实时间)完全一致。如《爱情万岁》结尾,两段长镜头让人印象深刻,4分钟的阿美在公园独自行走和6分钟的她在露天长椅上痛哭,观众跟演员一起经历着长达十分钟的时间洗礼,人物的情绪更容易被感知和接受;《洞》的第一个镜头长达3分钟,小康在固定镜头下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沙发上,仿佛时光已经停止,只有景深处露出一块发亮的窗户外,大雨纷飞,蔡明亮通过这个镜头,让观众在影片伊始即能接近故事人物的真实情绪。很多西方学者认为,蔡明亮的长镜头深受巴赞和罗西里尼的影响:一方面注重电影的纪实性,承认电影是生活的渐近线,揭露人事物与生存环境之间的历史和社会变迁;另一方面他用现实感知、融汇长拍与深焦美学来再现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所崇尚的“现实的事物就在身边”的理念。应该说,蔡明亮所建立的独特而迷人的电影世界,是在固定镜头、长拍及长镜头段落为美学范式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蔡明亮电影的另一个突出特征是对白和配乐的缺失。如《黑眼圈》全片没有一句台词;《爱情万岁》和《河流》中没有配乐,甚至也没有片尾音乐;《爱情万岁》中三位主角都有一份靠说话来推销的工作,但所有对白加起来不过一百句;《河流》中小康一直不回答父亲的问话,仿佛他们之间已很多年不交流;《不散》中苗天和石隽在老电影院相遇的对话是全片仅有的几句对白,唯一的音乐也是影院里放映的《龙门客栈》的配乐;《天边一朵云》中仅有的一句台词即承接《你那边几点》和《天桥不见了》的情节,湘琪问小康“你还在卖手表吗?”蔡明亮似乎在用窒息的沉静,不绝于耳的现代都市车水马龙声,和各种器物的碰撞或摩擦声,代替人物的话语和人造的音乐。人的“失语”,是蔡明亮为人与人之间疏离关系的注解。在他眼里,个体与个体之间语言交流已越来越艰难,甚至语言交流的必要性都已丧失殆尽,人只有沉默、孤独的藏匿于世界某个角落,苟活或者死亡。

    █寻找解药与《郊游》所延展的可能性
    记得《河流》里,小康的身体日渐呆滞迟缓,甚至歪颈变异,他为了摆脱莫名疾病与无缘无故的头痛,运用不同的交通工具(从机车到长途巴士),途径多方(从台北的楼宇走廊走到台中的寺庙、旅馆和三温泉),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解药(西医、针灸、甚至神灵),以求痊愈。寻找药方,其实正是蔡明亮电影里人物行动的永恒目的,如小康在《青少年哪咤》里寻找青春,在《爱情万岁》里目睹爱情,在《你那边几点》里探寻他人的灵魂,又在《天桥不见了》里播种欲望的种子,都是他在《河流》中行动的某种延续。然而诡异的是,无论主人公多努力,结果总是事与愿违,他很难寻到立竿见影的良方。

    蔡明亮的新片《郊游》,也不例外,人物仍然在寻找解救出生存窘境的药方。影片被导演一分为二,讲述了两个事件。前个事件里,李康生在一个滂沱雨夜想要将孩子送上小船时,两个孩子却被在大卖场工作结识的陆弈静所抢走,父亲摔倒在船板上,抓狂大叫;随后,画面由狂暴转而平静,进入第二个事件,两个小孩与母亲湘琪在一间黑暗的房子里,为李康生唱着生日歌,由此揭开了另一段家庭生活纪事的序幕。影片中,唯一让两段影像中人物相遇的场景发生在影片结尾,三位主人公不约而同的抵达同一座废墟,他们望着墙上的巨幅画作,停住脚步,久久凝望。观众突然意识到,似乎导演想要主人公和观众再次沉浸于他所制造的影像中,成为这幅巨型画作的一部分。观众很容易联想到,影片中的两个事件是否也存在这种画中画的套层关系?前半段描述的李康生与两个小孩的生活事件,只是某次郊游片段的回溯?抑或是,后半段故事只是前半段事件的家庭记忆?而这样的套层关系,或许也存在于蔡明亮之前的作品中,生活在不同时代的小康,不断启程,寻找解药,没有终点。

    《海南日报》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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