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1995  Empress Wu Cheh Tien

假期历史剧观摩第一部是刘晓庆的《武则天》。她真好看！自她开始掌握超出国母的权力以来，她就不停的重复一个细节——让下人把镜子擦干净。李商隐有一首诗写嫦娥的：“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说的是嫦娥贪图能长生不老，永驻美貌而失去了人间烟火的欢乐。如果用在武媚娘的身上，那么她把这两样都失去了，为了一个不可能长久的大周朝。武媚娘经常对人说——对自己的下人，对自己的儿女说：如果当年嫁于一个农夫，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想来也会十分惬意吧。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思起这柴米油盐的乐趣，是怎样一种沧桑感？

刘晓庆演的武媚娘，一直是那张方额广颐，雍容端丽的面庞，让我从爱到恨到怜到叹。

少女时的武则天精神勃发，心中颇有一番作为之意。那时心中的作为大概为太监头头所说不过是博得恩宠，能留下龙种以享荣华晚年。那时候已经四十多岁的刘晓庆竟长着那样一所美目，波光流转时，三分妩媚，三分纯真。气色红润，人面桃花。言行里几许娇憨，几许多情，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怎能叫人不喜欢？

少妇时候的武则天是我怨恨的，尤其是她陷害王皇后之时，我的心一边倒向了王氏。毕竟这个皇后娴淑，乖巧，不是害人之辈，若嫁作寻常富家，当属贤妻美妾。王氏是摆错了位置，若萧氏为皇后，武媚娘与她必有一场恶斗。史载萧淑妃自幼聪明过人（其子素杰可见遗传于母），但她太性急了，到底不如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媚娘沉得住气，当然，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头，不好说。这个时期的武则天开始步入血腥的政治斗争，她的屠刀从后宫伸向前朝。看到长孙无忌自缢那一段时，差点掉泪。但想来政治斗争就是那么残酷，长孙帮助李世民得天下的时候该也杀了不少异党。不过我带着同情弱者的心态，还是暗暗的恨着这个时期的武媚娘，她每每被萧氏化作的猫惊醒，我心中都大快。

本来想着我是不会喜欢武则天了。不过当她与她的二子对话时说到他没有君王的胸怀时，我的想法变了。后来的武则天一步步走向皇位，大气与从容的应对着杀戮和封赏，她也用酷吏巩固统治，也为黎民检省后宫，也为平叛金戈铁马，也为百姓微服私访。她不再局限于后宫那一亩三分的心计与筹划，不再是争宠夺位的毒妇、妒妇，我觉得我又会喜欢她了。不过武则天还是老了。她不停的问自己的下人，自己的儿女，没人敢说实话。但她那丰腴紧实的肤质日渐松垮，乌黑云鬓里生出白丝，曾经光耀夺目的明眸也渐呈老态，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她开始抓着人生的尾巴狂欢，当她看着年轻貌美的上官婉儿，青葱般的秀丽，心中该是如何一番滋味？——有所作为的帝王总有向天再借五百年的心愿，女儿帝王的愿景又添一分独有的诗意，那便是“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剧里其他人物也有许多刻画得不错：

王福来与小顺子，谁与谁的前世今生。年轻时候的王福来也是那么圆滑，会站队，知道了太多事情，倒生出一分忠诚之心。他与李治说，“还有太子呢”，令人动容的忠诚与通透。

狄仁杰，政治上与武则天最登对的CP组合。他是个忠臣，他更宽容，更深沉，去迂腐，去急躁。他大起大落的人生与武媚娘如出一辙。

上官婉儿，“秀外慧中”这个词汇的绝佳代言。她的美与年轻时候的武媚娘不同，她是那种灵秀温婉的美，不是百花之王，恰做百花之相。

贞观二十年，也就是公元646年，唐太宗病倒，其后一直到贞观二十三年去世，都缠绵病榻。武则天和李治，也就是在这期间认识，并开始偷情。《唐会要》这样记载“时,上在东宫,因入侍，悦之。”

    贞观二十三年（649年），唐太宗去世，武则天被送到感业寺出家，永徽元年（650）五月，唐高宗在太宗周年忌日入感业寺进香，《唐会要》记载：“上因忌日行香见之，武氏泣，上亦潸然。”武则天在感业寺仅仅待了一年，李治就把她接回了身边。一千多年来，史家纷纷说武则天一早就看出唐太宗不中用了，要为自己将来打算，就勾搭了李治，到了感业寺，更是用尽方法向李治传情，“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这首《如意娘》，便是她在感业寺期间作的诗，也经常被拿来当做武则天耍心机的证据。在男权的世界里，武则天被丑化了许多许多，因为没有男人愿意承认，一个女人，也可以做皇帝做得比他们好。武则天的是非功过，我不想多说，我只觉得，把她和李治的感情都看做是为了权力而做的步步为营，实在有失偏颇。我总是愿意相信，在那个时候，25岁的武则天，和21岁的李治，都是怀着真挚的情感而在一起。

    唐高宗并不是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登基之初，就把太宗时的三日一朝改为一日一朝，勤勉执政，继续执行太宗制订的各项政治经济制度，社会繁荣，史称“永徽之治”。永徽四年（653年），平定房遗爱、荆王李元景及吴王李恪等的谋反；龙朔三年(663年)，破百济，总章元年(668年)，唐军破平壤，灭亡高句丽；显庆二年(657年)，灭亡西突厥。唐代的版图，以高宗时为最大。当然，这些成绩的取得，和唐太宗留下的制度和能臣们不无关系，然而唐高宗个人的能力，也得以体现。

    唐高宗子嗣不多，八个儿子，有四个是武则天生的，四个女儿，武则天也生了两个。652年，生孝敬皇帝李弘；653年，生安定公主，就是夭折的那个公主；654年，生章怀太子李贤；656年，生中宗李显；662年，生睿宗李旦；665年，生太平公主李令月。14年间，生育6个子女，可见武则天受专宠的程度，而生太平公主的665年，武则天已经41岁，从今天来看，也已经是高龄产妇了。事实上，太平公主的生卒年都不详，有说665年，有说670年，如果是670年，那武则天当时，已经46岁了。

     很多人说，武则天嫁给李治，是为了权力，可是试想，在男尊女卑的当时，难道武则天二十岁的时候，就能一门心思想着做女皇帝吗？武则天是个狠心的人，对儿子，对后来的情人，都是说杀就杀。可是高宗后期，尽管她已经大权在握，高宗和她也出了嫌隙，一度想废后，但她始终没有对高宗下手。史料记载，李治对武则天疼爱有加，而武则天对李治也很好。李治晚年，有一次李治因病眼睛失明。遍请名医终于将其治好。武则天于是亲自背着几十斤重的绸缎给医生，说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感谢你，只能亲自背着这些东西给你。


     

    今天清理碟片，发现还有刘晓庆版本的《武则天》。这个版本我很喜欢，编剧很紧凑，情节合理而深入，演员演技没得说，尤其刘晓庆让人惊艳。
    突然想分析一下武则天这个人物。其实她就是每个女人的一个经典缩版。
    十多岁入宫的媚娘，一开始也是一个单纯率真的小女孩，对爱情的理解，对一个女人前途的理解，就是梦想得到皇上的宠幸，让她人艳羡，这，就是她初始理解的一个女子的前途，维系在一份宠爱上。直到发现后宫的残酷性，生存和竞争的压力，让她重新思索起爱情与生存的位置，向得到宠幸的妃嫔虚心求教，得到指点为：“女人不能以色侍君，要有让君欣赏你的地方，离不开你的才能。”她开始主动去女子学堂学习文化知识。别人带她参观那些老了后被关在一个大院里的妃子，那些茫然无助、疯痴潦倒的模样，着实吓了她一跳。这些，都是如此残酷和现实的刺痛她的内心，让这个有头脑为自己前程思考的女人开始重新理解女人的出路。
    她小心翼翼、中规中矩，压制自己的锋芒，随侍在太宗左右，甘心当一个才人。
    少女般天真灿烂的年华，关于爱的奢想和渴求不可能不充满她的心头。而与太子李治的一见钟情及随后各种缘分的发展，我相信不只是她充满心机的为自己将来铺路，我相信有少女纯真的情爱在内，而生活的机遇往往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些准备包括上天注定的各种巧合，也有在这些巧合中自己的积累。我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幸运。
    在感业寺的几年时光中，虽然片子里或其他的历史书籍中，都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可只有真正经历过煎熬的人才会明白这几年的痛苦压抑在于对渺茫前途的绝望，人不怕辛苦，而往往怕这样看不到希望。而正是这几年的清苦和孤独，让媚娘真正从一个天真幻想的小女孩蜕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懂得自己的内心，懂得自己的价值，懂得如何把持机会，懂得如何调整心态，懂得如何谨慎做人，懂得危机感和时时谨慎以防再次堕入绝望的深渊，对人对事对物都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她学会主动为自己铺路架桥，事事学会给自己留后路，一步步做得很缜密和踏实，因为在完全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她只能这样努力的去做一个将来有一天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人。从这里出发的女子，远比没经历过一切的深宫中人要睿智得太多。
    在完成了与高宗的恋情学业后，她毕业了。她的毕业答辩非常之精彩，一步步利用高宗对她的宠爱，将他人拉下马，终于站到最高位--在那时她其实也认为是最高位的皇后。相信一个人，不管是谁，对一件事物的认识，都是有阶段性和积累性的，不可能人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要成为牛顿或爱因斯坦。为了不让自己被他人狠掉，她只能比别人更狠，包括牺牲掉自己的女儿也在所不惜。这本来就是一个异常残酷的世界，尤其对一个拥有活命渴求的女子来说。她是被别人逼的，她是被现实逼的，她也是被自己逼的，从妩媚单纯的小女孩，逼成了一个全身盔甲的女强人。
    在完成了后宫的战役后，她对于爱情的理解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全缘于高宗后来的废后举措，深深的刺伤了她的心，本来并不膨胀的野心硬是为了保权保位而膨胀起来，这时的她才明白，她只是个女人，对于皇上来说，对于她的男人来说，她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绝对权利，她还是不安全，她还是有危机感，她天生害怕这种不安全感，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她只有更强悍，这都是男人逼的。所有的感情都不可靠，随时都可能因为感情而被打回感业寺。
    于是，武媚娘终于被逼成了武曌。一个女人传奇而让人惊叹的人生就是如此被一个又一个现实逼出来的，如果可以，将碟片快速的倒退倒退，我们会看到什么？看到武则天孤独苍老的面容一点点变回梦幻般的少女妆容？还是看到一颗苍老而疲惫的心对着初始的那个纯真笑颜羡慕和心痛？
    武则天这个女人身上，集中了太多的东西，她本身不仅仅是部历史，还有很多值得人思索的东西，从她的身上，可以看到一个女子的作为，一个女子的转变，一个女子对爱情对现实或说对事业前途的把握，生存的话题，也许我们远没有她所处的时代和环境恶劣和残酷，但其实历史和人性都是相关相通和相似的，就看你如何汲取一二了。
    她的成就，相信有历史的偶尔，但更多的是她的必然。我们的前途，相信也是这样的偶然和必然交错共震，最后达成自己的轨迹，是深是浅，是直是弯，是乱是清，无人可以代你去走这一遭。只是，身后有只老虎，我开始坚信！
    仿佛自己正在感业寺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