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演:阿丽萨·弗雷因德利赫拉丽萨·古泽耶娃尼基塔·米哈尔科夫安德烈·米亚赫科夫阿列克谢·彼得连科维克托·普罗斯库林格奥尔吉·布尔科夫TatyanaPankova鲍里斯拉夫·布隆杜科夫亚历山大·派特科夫YuriSarantsev奥莉嘉·沃尔科娃DmitriyBuzylyov-Kretso亚历山大·潘克拉托夫谢尔盖·阿尔齐巴舍夫
类型:剧情爱情历史导演:埃利达尔·梁赞诺夫 状态:HD 年份:1984 地区:其它 语言:其它 豆瓣:8.1分热度:4 ℃ 时间:2022-04-25 18: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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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思维被女权议题限制住了。作者本意或许是讽刺一切向钱看的资本主义?毕竟她钟情的男人自己也卖身给了有金矿的资产阶级新贵呢~。
女人自信于美貌,陷入爱情。男人可现实的很,(所以不觉得尼基塔演得很好,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太深情了吧,诱拐破处的玩弄,看起来也像是情深而难自持~),要玩可以,结婚还是要看利益,身边的富翁不少,求婚的就没一个有钱人。但说实话,反过来,她爱上他,也没离开他大富翁的背景,重金礼赠也着实推波助澜啊。
老妈现实的可爱,可惜闺女恋爱脑。
追求者里有个贪污犯又怎么了...,就算等不来心上人,何必赌气似的答应个完全看不上的人的求婚。倒是米亚赫科夫,把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种种演得出神入化。
倒地后的"谢谢"很绝。也确实,有物欲,没资本,甚至还失了身,自贬了身价,未来也就是嫁小职员憋憋屈屈过一辈子,还要看老公脸色受管制,想要追求财富,也就只交际花一条道可走了。
零,先说观感,感觉在梁赞诺夫的电影中只能算是中下水平。即便在爱情类型电影或者剧情电影中也中等水平。所以不要报太大期望。但是观看这部电影的乐趣在于能看到梁赞诺夫其他电影中受欢迎的角色,以及欣赏上海译制片配音。
一,《办公室的故事》中女局长穿越为《残酷的罗曼史》的落魄贵族太太;《办公室的故事》中追求女局长的男统计局职员穿越为《残酷的罗曼史》邮局小职员。统计局职员在《残酷的罗曼史》中移情别恋不爱贵族妈妈爱上了贵族妈妈的女儿,确实够残酷的!
二,《两个人的车站》中的花花公子列车员在《残酷的罗曼史》中去掉列车员身份荣升贵族了---但依然还是个花花公子。
三,1479人在豆瓣标记看过,1181人评分。2023年7月23日。推荐观赏。
#2023俄罗斯电影展
故事从奥尔加不停哭泣的婚礼开始,到拉丽莎被求爱者尤利枪杀结束,一种死亡到另一种死亡,一种悲剧到另一种悲剧。在充满嫉妒、窘迫、痛苦的婚姻中度过余生,或者毙命于对爱情绝望了的那一刻,两种结局,哪一种更悲情?
身处男人的围场,身为男人的猎物,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能够选择自己的结局吗?可惜,游戏规则从来不是为猎物制定的。求爱者来来去去,有被强悍的竞争者吓跑的,有挪用公款被当场逮捕的,拉丽莎和母亲因求爱者的丑闻而被指指点点,谢尔盖声势浩大百般示好后一走了之,却还能在归来时受到庆典般隆重欢迎,而无需承受任何指摘。
即便目睹两个姐姐远嫁他国,被推进婚姻的囚笼,拉丽莎也没能洞见自己的去路。她向往爱情,她如此天真,她以为能和心爱之人结为连理。爱情固然值得憧憬,倘若事关男人,那这追求便过于岌岌可危了。
她过于单纯,以至于只能看透尤利一人。她屡屡指出尤利只是将她当作一个玩具,却不明白将她当作玩具争抢的还另有他人。男人不玩洋娃娃,因为他们玩弄女人。
而谢尔盖、尤利、瓦西里、莫奇等男人苍蝇似的盯着拉丽莎不放,真的只是因为她美吗?难道不更是因为竞逐者众,她才显得更诱人吗?女人是玩具,是斗兽场的战利品,“她最好为我所有,最重要的是她不能为其他男人所有”。
因此,瓦西里和莫奇联合谢尔盖捉弄羞辱尤利。他们无法忍受如此美丽的拉丽莎落入如此粗鄙的尤利之手,那可是“以前从不被我放在眼里、遑论邀请我吃午餐”的尤利!女人同时是一种资产,尤利与拉丽莎结婚,最大的快乐不是抱得美人归,而是“她可以成为我的装点“;当然这也是最为富裕的瓦西里和莫奇碍眼之处,”即便她不归我,也绝不能配于比我低下之人”。男人没那么在乎女人,他们更在乎的是其他男人。
女人还是一样商品,一样随着年龄和婚姻经历而贬值的商品。而利益恒久远,所以,瓦西里忍痛割爱,为了“商人的诚信”放弃了拉丽莎,谢尔盖则是提起裤子才想起自己已有婚姻之“束缚”,毕竟这桩婚姻可是能为他带来一座金矿。
可怜的拉丽莎,她以为谢尔盖会送她回家与她结婚,她不明白得到比拥有更令男人血脉喷张,不明白他不过比其他男人多了些泡妞的手腕。自始至终,比起她的心,他更垂涎于她的美色。母亲那句“你无法逃离命运”言犹在耳,可怜的拉丽莎,她以为再次登上“燕子号”会迎来爱情,殊不知这并非一次出走,而是又一次命运的网罗。
我还挺喜欢埃利达尔·梁赞诺夫的《残酷的浪漫史》。摄影自不必说——伏尔加河的日暮多么迷人,小城花团锦簇的春日和素裹银装的冬季多么令人心醉,然而四季变幻越是动人,谈情说爱越是浪漫,悲剧就越是残忍。音乐也颇精妙——谢尔盖诱惑拉丽莎时的不和谐音、众人在”燕子号”上载歌载舞时狂热到近乎脱轨的激烈旋律、拉丽莎心灰意冷后的悲伤小调,最后连汽笛声都仿佛一阵又一阵悲鸣。
但我对剧情发展和人物设定还有些微不满。在这个残酷的浪漫游戏里,拮据的母亲为女儿物色良婿的准则只剩下财富,拉丽莎和她的姐妹们在爱情和婚姻被折磨、被毁灭,尤利永远活在嫉妒与愤恨之中。尤利一直是一个嫉恨到发狂的小丑,然而,他发狂到最后,枪口也只敢指向拉丽莎。而狩猎着、把酒言欢着的上层男人们,尽数全身而退。诚然,上层男人总是胜利的,女人和底层男人总是被命运和特权者践踏的,但他们就只能被嘲笑吗?只能被玩弄而不自知,而不是掀掉牌局,径自出走吗?下位者也配得上拥有自己的视角。
文/〔苏〕埃·梁赞诺夫
译/金雨
根据阿·奥斯特罗夫斯基的同名话剧改编
透过簿薄的晨雾,具有俄罗斯风格的教堂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宽阔的伏尔加河河面上回荡着轮渡的搅水声,高亢的汽笛声……嬉戏的鸥鸟在空中飞翔,竞相争鸣。
银幕推出:残酷的罗曼史。
俊俏多姿的拉丽莎满腹心事地凝神眺望着远方;邮电局的小官吏卡兰迪舍夫默默地走到拉丽莎的身旁。
(歌声起……)
拉丽莎看着来到身旁的卡兰迪舍夫:“我刚刚看了伏尔加河的对岸,那边真美!”
卡兰迪舍夫局促不安地低声说:“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请允许我请您明天晚上去看戏,是著名女演员斯米里斯卡娅巡回演出的话剧《茶花女》。”
拉丽莎委婉地推辞道:“谢谢您,尤里·卡皮托诺维奇,已经有人请了我和我妈妈。”
卡兰迪舍夫紧追不舍地:“是谁请的?我能问一问吗?”
拉丽莎不耐烦地:“是帕拉托夫先生。”说罢,走进码头大厅。
吉卜赛人(唱):“寂静的黄昏降临,天空挂起明亮的月亮。照亮了田野里的篷车,自由的歌声四处飞扬。”
卡兰迪舍夫:“是帕拉托夫?您也去吗?”
拉丽莎:“我们一起去。”
奥古达洛娃对将要离去的女婿说:“这是第二个夜晚来送行。公爵,要好好照顾她。”
公爵:“妈妈,看在上帝的面上,放心吧!我要让您的女儿象走在地毯上一般,踏遍梯弗利斯全城。”
克努罗夫和沃热瓦托夫坐在桌子的周围。
前来助兴的吉卜赛艺人们唱着(画外音):“照亮了田野里的篷车……”
克努罗夫看着因娶到美貌的奥丽佳而兴致勃勃的公爵向身边的人问:“这位高加索人是从哪儿来的?”
沃热瓦托夫用轻蔑的口吻介绍道:“是一个什么军官把他带到了奥古达洛娃的家里。这位小公爵一见到奥丽佳就全身发抖了。甚至还哭了起来……”
克努罗夫:“啊……啊……”
沃热瓦托夫:“他两个星期以来一直带着匕首,不让任何人接近她。”
吉卜赛艺人的歌声(画外音、歌声):“……自由的歌声回荡。自由的,草原的歌声燃烧着我的心扉……”
奥丽佳眼眶中噙满了泪水,抱着奥古达洛娃的脖颈,抽泣道:“亲爱的妈妈……您把我往哪儿打发呀?”
奥古达洛娃劝解道:“瞧你,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他是个贵族家庭的人,我看过他的证件。不会让你伤心的。异族人又有什么,有些话都说过,你也知道,在自己人当中没找到合适的,没有钱谁会要呀!”
奥丽佳:“好妈妈……”
奥古达洛娃:“一切都会好的。”
吉卜赛人唱(画外音):“……坐我的篷车,童年给了我……”
码头。
年约四十岁的帕拉托夫身着白色的骑士服,头戴白颜色的礼帽,脚踏马靴,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旁若无人地冲到码头上,催马奔上栈桥,径直奔向码头的大厅。这时,一名警察尾追其后,气喘吁吁地大声喊道:
“喂,喂,阁下,您这是去哪儿呀?!”
帕拉托夫不肩一顾地:“我有急事儿,老兄。”
警察低声下气地恳求:“老爷,停下来……这不允许。您这是去哪儿,老爷?!不行啊!”
帕拉托夫利索地从马上跳下来,手牵着缰绳对马吆喝道:“站住!”
警察走近帕拉托夫毕恭毕敬地解释说:“码头上不许骑马,阁下。”
帕拉托夫:“对不起,老兄,我来不及了。”说罢,一手牵缰绳,一手捧着一束鲜花,继续向前迈开步子。
警察急忙拦住帕拉托夫的去路说:“怎么回事儿?”
帕拉托夫看到警察固执的表情,便无可奈何地将缰绳递给警察:“把马牵走,一会儿我们再算帐。”
警察:“遵命!”
帕拉托夫大步流星地赶到欢送奥丽佳的人群当中。熙熙攘攘的噪杂声和吉卜赛乐队、歌声、乐曲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随着汽笛的一声长鸣,一艘白色的巨大客轮徐徐驶离了码头。客轮的甲板丄站满了神情各异的旅客。他们在等待同前来的亲人告别。
帕拉托夫手捧一束鲜花兴冲冲地边走边忙不迭地向众人解释道:“抱歉,抱歉,诸位,你们好啊!”
当他看到奥古达洛娃时,便虔诚地:“伯母,很抱歉,罪过,来晚了,请接受我的歉意,同时,向您祝贺……”说完,他将鲜花向已驶离码头的客轮抛掷过去。随着喊道:“奥丽佳·德密特里耶芙娜,祝你幸福!”
奥丽佳激动地大声说道:“谢谢,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公爵嫉妒得勃然变色,一把将鲜花从奥丽佳的手中抢了过来,隔船忿忿地瞪着帕拉托夫。
帕拉托夫似笑非笑地(画外音):“哼,公爵,公爵……瞧,干吗妒嫉成这个样子?象您这样高明的骑手竟把这么美丽的姑娘带走了。还是接受我的祝贺心意吧!”说着他转过脸对众人解释:“我之所以迟到,是因为我的那些蠢货,酒鬼们把载有乘客的‘皇太子’号轮船弄得搁浅了。三名水手勉强去拖救,总算拖离了浅滩。”
此时,客轮上的船员又拉动着船铃,阵阵铃声响彻伏尔加河的上空。
拉丽莎和帕拉托夫并肩倚在码头的栏杆上,眺望着奥丽佳。
拉丽莎神情郁郁地轻声说:“在码头上我每次都感到很难过。”
帕拉托夫凝神注视着拉丽莎:“因为分别吗?”
拉丽莎:“别人都走了,就剩下我了。”
帕拉托夫:“那你愿意让我把你带走吗?”
拉丽莎含情脉脉地看了帕拉托夫一眼。
帕拉托夫:“可以吗?”片刻后,接下去说,“就是现在,立刻走!只要你一句话。”
拉丽莎微笑地:“您发狂了吧?”
帕拉托夫:“你来决定吧!勇气不足?”
拉丽莎听罢,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站在她身后的卡兰迪舍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帕拉托夫和拉丽莎。
船员边扯动着铜铃边喊着:“开——船啦!”随着话音,迸发出强有力的汽笛声,久久地在空中回响。
码头
奥古达洛娃、卡兰迪舍夫、拉丽莎站在码头上,心神不定地目送着即将起锚的巨型江轮。
身着五颜六色服饰的吉卜赛乐队奏起悦耳的、乐曲,欢快有力的歌声随着音乐的节拍在空中回荡。
奥丽佳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画外音):“妈妈,妈妈……”
公爵:“不要哭,好妈妈。”
船离去。
奥丽佳:“妈妈,别了!”
公爵:“到我们的梯弗利斯来作客!”
奥丽佳(画外音):“再见了,别忘了我!”
公爵(画外音):“象皇帝一样来欢迎你们!”
拉丽莎:“写信来,奥莲尼卡(注1)!奥丽佳!”
公爵:“象皇帝一样……大家都知道我这公爵格奥尔基……”
轮船缓缓地离开码头。
奥丽佳::“拉丽莎,写信来!”
公爵:“诸位,欢迎大家到我们家里来。”
奥丽佳:“再见!”
船离去,送行人纷纷散开。
画外音:“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您的‘飞燕’号正在靠岸。”
沃热瓦托夫:“好啊!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您想卖掉‘飞燕’吗?”
帕拉托夫:“永远不卖。我的‘飞燕’在伏尔加良河上跑得比所有的船都要好。”
克努罗夫向沃热瓦托夫问道:“您干吗用,华西里·达尼洛维奇(注2),您不是运货吗?”
沃热瓦托夫:“我是想把客轮和运输船并在一起。怎么样?可以越来越富。”
克努罗夫:“是啊,有钱就能办事,可以这样,华西里·达尼洛维奇,钱多的人就是好办事。”
卡兰迪舍夫:“不久前我读过一本书,书名叫《妇女伟人的传记》。”
拉丽莎:“什么内容?”
卡兰迪舍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请您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在纯洁人的面前,通常认为妇女是有缺陷的人呢?”
拉丽莎:“您指的是谁,尤里·卡皮托诺维奇?”
卡兰迪舍夫:“不,我不过是随便问一问。”
拉丽莎:“啊——啊。”
街景。阴雨连绵,马路上布满了积水。
奥古达洛娃向停在路上的马车招手。
奥古达洛娃:“拉丽莎。”
卡兰迪舍夫殷勤地:“请吧,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奥古达洛娃:“上车吧!”
卡兰迪舍夫吩咐车夫:“来,往后退一些,然后往前靠近一点儿。”
奥古达洛娃:“不该往后退,而是向前。”
卡兰迪舍夫:“不,应该往后退一点儿。”
马车在路边积水中开始向前移动。
卡兰迪舍夫对车夫说:“再靠近一些。”
奥古达洛娃:“我说过了,往前,往前走。走呀!”
帕拉托夫突然走过来,说:“这什么都不需要。”说罢,走到马车的后部,背朝车子,象大力士一般,用双手将车抬了起来,移到人行道附近。
帕拉托夫得意地:“好啦!一切都妥了。”
奥古达洛娃坐进马车。拉丽莎正准备上车。
帕拉托夫伸手示意:“请上车,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拉丽莎微笑地:“谢谢,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拉丽莎坐在车上不时转脸向帕拉托夫望去。
奥古达洛娃:“别扭着脖子。不是看你的未婚夫,瞧你贪心的。”
沃热瓦托夫对卡兰迪舍夫嘲疯地说:“白费心机,尤里·卡皮托诺维奇,不会成为您的未婚妻。”
码头。
警卫走到帕拉托夫面前,为他牵着白马。
帕拉托夫从衣袋里取出些零钱递给警卫,说:“给你,拿着。”
警卫:“谢谢。”
帕拉托夫纵身跃上马背,说道:“再见,诸位!”
沃热瓦托夫望着离去的帕拉托夫寒暄地:“愿您幸福,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克努罗夫和沃热瓦托夫坐上马车交谈着。卡兰迪舍夫站在人行道上望着马车远去。
沃热瓦托夫:“帕拉托夫生活得很阔气!”
克努罗夫:“什么都有,他的钱可够多的了。”
奥古达洛娃家。
奥古达洛娃坐在桌旁细心地点着硬币。女仆站在一旁望着。
奥古达洛娃:“怎么回事儿?找回来的零钱又没交够,笨蛋。”
女仆:“竟听您说我笨蛋。太太,我可是每个戈比都为您节省着花呀!”
奥古达洛娃:“还有十戈比哪儿去了?”
拉丽莎站在酒柜的附近插话:“妈妈,您干吗。因为这点儿无所谓的小事儿竟自找烦恼?”
奥古达洛娃:“小事儿?”
女仆:“再说,市场上一切都是这样的大价钱。”
奥古达洛娃不耐烦地:“我知道市场的行情,你骗不了我。我亲自查一查。大价钱!东西是那么贵!要还一还价,装什么阔气,摆什么谱。(门铃声传来)好,来了,来了!什么事儿这样急!”
卡兰迪舍夫:“哈里塔·伊格纳契耶芙娜……”
奥古达洛娃:“啊……啊,尤里·卡皮托诺维奇!”
卡兰迪舍夫:“您好!您好。”
奥古达洛娃:“请进来!”
卡兰迪舍夫:“祝贺您女儿的生日。”
奥古达洛娃:“谢谢您。
卡兰迪舍夫:“特意赶来向您报告一个愉快的消息。我在班上分拣电报时见到的,这是……安娜·德米特里耶芙娜从蒙的卡罗和奥里佳·德米特里耶芙娜从梯弗里斯寄来的。祝贺是应该的……”
奥古达洛娃:“谢谢。”
卡兰迪舍夫:“我亲自带过来,免得耽搁。噢,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在哪儿?”
奥古达洛娃:“她正在忙着,忙着……”
卡兰迪舍夫:“啊……啊……”
奥古达洛娃:“我们都在忙着,等您来吃中饭。”
卡兰迪舍夫:“我来,来,来。一定会来的。再见。”
奥古达洛娃走进餐厅,只见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拉丽莎站在那里等待着客人。
奥古达洛娃兴冲冲地说:“奥丽娅(注3)发来了贺电。”
拉丽莎惊喜地:“啊,是奥丽娅发来的?快点儿给我!”
奥古达洛娃边读边说:“平安地到了,这封是安娜寄来的。从蒙的卡罗来的,总算有消息了。已经有一年没有音讯了。”
奥古达洛娃继续读电报:“‘妈妈,我很不幸,丈夫因赌牌作弊被告而进了监狱,旅馆费都无钱支付,回法兰克福的路费也没有。速寄七百卢布。恳求救救我吧!安娜。’这可糟了。她嫁给了外国人我原本很高兴,但他并不是什么外国人,原来是个赌棍。”
拉丽莎:“妈妈,若不然把房子典押出去,好吗?”
奥古达洛娃焦急地:“亏你想得出来,房子早就押出去了。不然,我们生活靠的是什么钱呢?!七百卢布!”
银行。
沃热瓦托夫将钞票和证件递交给出纳员。
沃热瓦托夫:“请收下。”
出纳员:“谢谢您,沃热瓦托夫先生。”
克努罗夫:“华西里·达尼里奇!”
沃热瓦托夫:“噢……噢,蒙基·帕尔缅诺维奇(注4)您好!”
克努罗夫:“您买的那条驳船便宜啊!”
沃热瓦托夫:“便宜,蒙基·帕尔缅诺维奇,便宜。”
克努罗夫:“是啊,很清楚,没好处何必买呢?”
沃热瓦托夫:“今天我们会在奥古达洛娃家里见面吗?”
克努罗夫:“这是哈里塔·依格纳契耶芙娜(注5)的邀请。”
沃热瓦托夫:“我们一道去吧,蒙基·帕尔缅诺维奇!一起去吧!会热闹的。姑娘很不错,会许多种乐器,会唱歌,举止大方。”
克努罗夫:“他们家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人光顾。见了面向每个人都得打招呼,又少不了攀谈。”
沃热瓦托夫:“我给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买了件生日礼物。”
(特写):金光闪闪的胸针。
克努罗夫仔细地看了看,说:“大概很贵吧?”
沃热瓦托夫:“五百卢布。”
克努罗夫:“噢!您那驳船买的便宜,所以赚下来的钱给姑娘买东西有条件。”
门铃声。
女仆(打开房门):“噢,尤里·卡皮托诺维奇(注6)!”
卡兰迪舍夫进门后,匆忙地说:“我迟到了?”
女仆:“是迟到了。”
卡兰迪舍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祝贺您。这是送给您的……”
拉丽莎:“谢谢您。”
卡兰迪舍夫:“祝贺您的生日。请您原谅,我真着急……”
拉丽莎:“脱下大衣吧。”
卡兰迪舍夫:“……管理员把我拖住了。”
拉丽莎:“脱了吧,脱了吧!”
卡兰迪舍夫:“谢谢,感谢您!”
拉丽莎:“我们很高兴。”
卡兰迪舍夫:“感谢您。请,哈里塔·伊格纳契耶芙娜,祝贺您女儿的生日。管理员弄得我……”
客厅。来宾们正在举杯为拉丽莎祝酒,一片喧嚣的欢乐声。
沃热瓦托夫:“诸位……”
卡兰迪舍夫:“……迟到了。很高兴见到您。您好!”
沃热瓦托夫:“诸位,我提议再一次为我们城市的光荣,为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干杯!乌拉!”
军官:“乌拉!”
众喊叫声:“乌拉!”
军官:“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祝您健康,祝您健康!诸位,我听说,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唱得不一般?!我们请她唱一首!”
(一阵嘈杂不清的声音)
拉丽莎:“同意,同意,诸位,稍晚一会儿。”
军官:“好。我们等着。哈……哈……哈!”
奥古达洛娃:“请坐!”
军官:“不唱歌我们就不走。”
奥古达洛娃:“到这边来,这边。”
卡兰迪舍夫:“谢谢,多谢!请您原谅,看在上帝的面上,因为……”
奥古达洛娃:“拿盘子来。”
卡兰迪舍夫:“管理员把我拖住了……”
奥古达洛娃(招待来宾):“请用吧,请用吧。”
卡兰迪舍夫:“感谢您,谢谢……”
奥古达洛娃:“欢迎光临。请吧。”
卡兰迪舍夫:“我对他说过耶边吉弗尔。”
军官高声地笑起来:“哈……哈……哈!”
奥古达洛娃:“瞧,他们在做什么。宝贝,瓦西亚(注7)送给你的礼物,谢过了吗?”
拉丽莎:“瓦西亚,非常感谢,东西很漂亮。”
沃热瓦托夫:“哪里,小意思。”
奥古达洛娃:“亲爱的!你懂吗?你知道这样的礼物值多少钱?”
卡兰迪舍夫:“我想建议大家为你干杯,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沃热瓦托夫:“卡兰迪舍夫先生,这不太礼貌。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正在忙着,您等一等。”
拉丽莎和沃热瓦托夫走进客厅。客人们正兴高采烈地交谈着。
沃热瓦托夫:“下一个,拉丽莎,太有意思了。然后我再告诉你。”
奥古达洛娃:“招待客人,安努什卡!再拿香槟酒来,香槟酒。水果,请用水果,亲爱的客人们!”
官吏:“哈……哈……哈!”
奥古达洛娃:“哼,原想在生日那天给女儿买件礼物。”
克努罗夫:“是啊……”
奥古达洛娃:“可买贵的,口袋里又不方便。”
克努罗夫:“那里是什么?这个值钱吗?”
奥古达洛娃手里拿着胸针,说:“估个价吧!”
克努罗夫:“啊……啊……啊!这个值五百卢布!”
奥古达洛娃:“总共需要七百。”
克努罗夫:“那您是怎样看待您的女儿呢?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奥古达洛娃:“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我想听听您的。”
克努罗夫:“要知道,在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身上没有世俗平庸的东西。”
奥古达洛娃:“是的,蒙基·帕尔缅尼奇。”
克努罗夫:“她真是童话里的仙女。”
奥古达洛娃:“是仙女!您说的十分正确。”
克努罗夫:“她为人间增添了光彩。”
奥古达洛娃:“是增添了光彩,蒙基·帕尔缅尼奇。”
军官高声地笑着(画外音):“哈……哈……哈!”
克努罗夫掏出七百卢布。
奥古达洛娃:“噢!噢……我真的还不知道怎样感谢您呐!”
克努罗夫:“哪里。”
奥古达洛娃:“甚至想不出该说什么好。”
克努罗夫:“算不了什么。”
奥古达洛娃匆忙走到圣像前用手在胸前边划十字边说:“噢!上帝,宽恕我,宽恕我吧!上帝,宽恕我这罪人吧!您瞧见了,这不是为了我自己啊!”
沃热瓦托夫手夹着雪茄在里子里往返地踱着步子。
沃热瓦托夫:“诸位,我今天在法院里听到了一桩很有趣的事情。而且是从法官那儿听来的。”
甲:“真的!”
乙:“说一说!”
沃热瓦托夫:“受贿嘛!这里没什么大学问!拿着吧,拿你该拿的,拿人家送上门的,可别让人抓住,抓住!”
军官:“是的!上法庭穿着长袍,出了法院,就脱掉了!哈……哈……哈!”
沃热瓦托夫:“接着一块儿脱掉了。”
军官:“一块儿脱掉。哈……哈……哈!”
卡兰迪舍夫:“我可不拿贿赂。”
奥古达洛娃:“是吗?”
卡兰迪舍夫:“就是这样。”
消防队长:“难道只靠工资收入吗?”
奥古达洛娃:“因为也没有谁给您。您那样的职位是没人给的,如果有人给您,您不接受,那倒是可以夸耀一番的。”
帕拉托夫兴致勃勃地走进室内,在座的客人们向他投以惊奇的目光。
奥古达洛娃(画外音):“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注8)!亲爱的,终于把您等来了!”
帕拉托夫:“您好,诸位!伯母……”
克努罗夫和沃热瓦托夫坐在沙发上。
克努罗夫:“您好,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沃热瓦托夫:“您好!”
奥古达洛娃(画外音):“诸位,请进来。”
卡兰迪舍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诸位,我仍然想提议祝酒……”
拉丽莎:“等一等。”
卡兰迪舍夫:“……为了……”
帕拉托夫(画外音):“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帕拉托夫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条金项链。
帕拉托夫手持项链说:“祝贺您。让我亲手给您戴上这只微不足道的小礼物。祝贺您的生日。”说罢,细心地将项链系在拉丽莎的脖子上。
拉丽莎含情脉脉地说:“谢谢您,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奥古达洛娃:“瞧,我们的大财主。来杯酒吧。”奥古达洛娃用手悄悄地扯动女儿的衣襟。“倒是说声谢谢,我要你谢谢呢!”‘
军官:“喂,喂,小鸽子。”
帕拉托夫举杯对众人说:“诸位,为女主人公的健康干杯!”
奥古达洛娃:“同意!”
军官:“祝您健康!”
奥古达洛娃:“来,好极了!”
军官:“祝您健康!”
帕拉托夫望着拉丽莎将杯中酒干掉。
卡兰迪舍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您答应过唱歌。我想,该是时候了。”
拉丽莎:“很高兴唱。”
军官:“好,好!”
帕拉托夫:“这个答谢太好了,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奥古达洛娃(画外音):“请随意坐下来,诸位!”
某声音甲:“她向吉卜赛人学过弹吉他。”
某声音乙:“安静,安静,诸位!”
客人们坐下来。拉丽莎唱歌。
拉丽莎唱着:
“我身盖松软的毛毯,
呼唤着我昨夜的梦幻,
那是怎样的梦呀?谁胜利?
谁失败?谁失败?
我反复地思索,
它又刺痛了我的心,
为何我不理解梦里的话。
是否有了爱情?
谁是猎手?谁被追逐?
一切都被颠倒,
西伯利亚猫的叫声不断,
知道了什么?西伯利亚的猫?
蛮不讲理的决斗者,
手中的武器竟是一只球。
是谁的心?你的还是我的?
长了翅膀飞翔。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
为何如此向往和惋惜?
我无法知道,是失败还是胜利?
我无法知道,是失败还是胜利?
失败了吗?失败了吗?”
顿时一阵喝采声:“好级了!好极了!”
克努罗夫:“这女人真是豪华生活中的珍品。”
沃热瓦托夫:“贵重的钻石,需要用昂贵的东西来镶嵌。”
克努罗夫:“还要有个精工巧匠。”
客人们向拉丽莎致谢。一片喧嚣声充满了客厅。
拉丽莎:“诸位,请认识一下,帕拉托夫·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军官:“伊万·彼得罗维奇。”
帕拉托夫:“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军官:“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我希望第一个舞你能跟我跳!噢……”
帕拉托夫:“请问,您贵姓?”
军官:“伊万·彼得罗维奇·谢苗诺夫斯基。”
帕拉托夫:“啊!谢苗诺夫斯基!”
军官:“能答应我吗?”
帕拉托夫:“伊万·彼得罗维奇!对了,据说您的枪法不错,是吗?”
军官:“是不错,那么我……”
帕拉托夫:“您说,在相距二十步远的地方您能打中这玻璃杯吗?”
女仆:“要茶吗?”
军官:“打得中。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帕拉托夫:“那么我们是不是去院子里?”
军官:“冷了一点。”
帕拉托夫:“啊,看来,不想冒险,是吗?”
军官及客人们纷纷走到花园里。帕拉托夫将玻璃杯放在马车的前座上。
军官(边唱):“啊!哈,啊……就这样子。”
帕拉托夫站在车子跟前。
帕拉托夫(画外音):“伊万·彼得罗维奇!”
军官(画外音):“什么?”
帕拉托夫:“这不够格。”
军官(画外音):“那你说呢。”
帕拉托夫:“让我这样试一试。”边说边把玻璃杯放在戴在头上的大礼帽上。
军官:“怎么样?啊……啊……”
客人们集中在凉厅里看着帕拉托夫和军官的表演。
奥古达洛娃:“诸位,你们怎么啦,真想得出来?干吗这么认真?”
沃热瓦托夫:“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这可是太过分了!”
军官向帕拉托夫瞄准,客人们走过来。
帕拉托夫:“伯母,您别担心杯子,我给您买个新的。”
某人声(画外音):“帕拉托夫经常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
帕拉托夫催促地:“怎么啦?”
军官举着手枪,聚精会神地瞄准玻璃杯,准备射击。
帕拉托夫嘲讽地:“害怕了?”
军官:“不,我什么都不怕。”
帕拉托夫:“来,开枪吧!别胆怯!”
拉丽莎站在一边心神不安地望着。
帕拉托夫:“大胆一些,伊万·彼特罗维奇!”
军官向前移动了一下脚步,而后开了一枪,只见玻璃杯随着枪声被打得粉碎,碎片从帽子上散落下来,帽子的顶部留下来一些玻璃碎渣。
树上的鸟群被枪声惊得蓦地飞了起来,吱吱喳喳地飞向远方。
奥古达洛娃(画外音):“诸位,请大家到屋子里去。马上我们要喝茶了。请吧,请吧,请。”
帕拉托夫走近军官:“怎么样?”
沃热瓦托夫:“好!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太好了!”
帕拉托夫:“枪法棒极了,伊万·彼得罗维奇!”
军官:“当然啰!”
帕拉托夫:“我祝贺您。”
少校:“对,对!非常好,可您……”
帕拉托夫:“对,对!”
少校:“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现在我想显示一下,我的枪法!”
军官!“有意思!”
帕拉托夫从衣袋里取出一块怀表,说:“这块怀表……”
军官:“不错。”
帕拉托夫:“你伸直手臂,把表拿在手里,我在离您二十步远的地方用枪把表打穿!”
军官:“嘿!”
帕拉托夫:“怎么回事儿?”
军官:“我真的不知道您枪法打得多准?请别找我。请原谅。”
帕拉托夫,来,随您的便!怎么?谁敢冒个险?”
拉丽莎突然勇敢地喊着。
拉丽莎:“我来!”
帕拉托夫惊异地:“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拉丽莎:“怎么,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您不怕吗?”
拉丽莎:“有您在,我什么都不怕!”
卡兰迪舍夫无所顾忌地赶到拉丽莎面前,说:“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我不允许,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你别管,尤里·卡皮托尼奇!”
沃热瓦托夫:“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不要冒犯了上帝。”
帕拉托夫:“走开,瓦西里。别打扰!别碍事!”
卡兰迪舍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你冷静些,您怎么啦?”
拉丽莎不理睬地望着帕拉托夫。
卡兰迪舍夫(画外音):“您怎么能这样呢?别听他的!”
拉丽莎:“难道能不听他的吗?”
卡兰迪舍夫(画外音):“为什么呢?为什么您那样相信他?”
拉丽莎:“难道能不相信他吗?”
卡兰迪舍夫(画外音):“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别开枪,我求您,别开枪,您真是冷酷无情!”说罢,匆忙地奔到帕拉托夫的面前:“别开枪?我求您,别……”
卡兰迪舍夫抓住帕拉托夫的手,想从他手中夺下手枪。
卡兰迪舍夫:“哼,哼,你怎么……呣一呣……(被帕拉托夫推到一边)”
帕拉托夫:“尤里·卡皮托尼奇,我这样会打偏的!”
拉丽莎从容不迫地站在帕拉托夫的对面喊道:“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开枪吧!”
帕拉托夫果断地搬动了一下枪机,只听“砰”地一声,清脆的枪响,拉丽莎手提着带有金链的怀表被击得粉碎,只剩下圆圆的表壳在摇晃。
站在一旁围观的客人们惊奇地欢呼起来。
消防总队长高声地喊着:“乌拉!”
军官:“可惜这只表,很值钱……”
帕拉托夫将手枪收起来。
某夫人:“啊,您这个调皮的人,真让我担心。”
军官(画外音):“在高加索可没出现过这种事儿!”
帕拉托夫:“喂,尤里·卡皮托尼奇!好象叫我们去喝茶吃点心吧!”
帕拉托夫把表壳当作眼镜戴在右眼上,微笑着向前走着。
拉丽莎:“哈……哈……”
帕拉托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拉丽莎!“嗯?”
帕拉托夫:“……您站在手枪下面为什么不害怕呢?”
拉丽莎:“不知道。我不怕。”
军官(画外音)“哈……哈……哈!”
帕拉托夫走进廊子里。
拉丽莎站在窗口:“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您在哪儿?”
拉丽莎娇声地:“我在这儿。妈妈让我拿果酱来了。”
帕拉托夫:“您想干吗?”
拉丽莎:“我在吃果酱。想吃吗?”
帕拉托夫走到拉丽莎面前。
帕拉托夫:“很想吃。”
帕拉托夫走过来,拉丽莎喂他果酱。
面外音:“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您在哪儿?”
妇人声(画外音):“怎么连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也不见了。”
帕拉托夫吃过果酱,满意地说:“非常好吃。”
庭院。
卡兰迪舍夫不愉快地站在院子里。他拿着手枪走到小木棚的背后。
沃热瓦托夫(画外音):“你真的想打枪,尤里·卡皮托尼奇!那枪里该装上子弹。您那枪象似没装上子弹。哈……哈……哈!”
卡兰迪舍夫走到劈柴堆前准备试一试枪里有没有子弹,不料刚一扳动枪机,“砰”地一声响了起来。
卡兰迪舍夫惊叫地:“哎唷!见鬼!”
沃热瓦托夫:“怎么啦?”
卡兰迪舍夫:“手都震疼了!你们这些该死的!”
沃热瓦托夫(画外音):“哈……哈……哈!”
客厅。
拉丽莎坐在沙发上思索片刻,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头望去,见帕拉托夫坐在马车上驶近家门。
拉丽莎走到阳台上,凝神地看着帕拉托夫。
女仆沿楼梯走下来,拉丽莎也沿楼梯往下走,见奥古达洛娃站在楼梯口处,望着拉丽莎。
奥古达洛娃:“你去哪儿?怎么了?”
拉丽莎:“噢,妈妈,您别拦我。”
奥古达洛娃向窗外边看边冋道:“这是谁?帕拉托夫来了?”
拉丽莎:“是的。”
奥古达洛娃凝神地望着拉丽莎:“你干吗这样看着我?”沉默片刻后,接下去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不也是去人吗?去吧,也许会碰上好运气。”
拉丽莎:“啊!”
奥古达洛娃:“去吧!”
拉丽莎:“噢,好妈妈!”
奥古达洛娃:“你要注意,不要回来得太晚。听见吗?”
拉丽莎:“嗯。”
拉丽莎走出家门直奔正在街上等待她的帕拉托夫身边,两人会心地微笑着。
帕拉托夫:“走吧!”
帕拉托夫和拉丽莎并肩地坐在马车车厢里,沉浸在幸福的欢乐中。车子有节奏地沿街驶过,一幕幕街景从拉丽莎的眼前闪过。
帕拉托夫:“也许您想看一看我的轮船‘飞燕’号吧?不然的话,航期快到了,它该进船坞去了。”
拉丽莎:“我听说过,您那‘飞燕’号是伏尔加河上最快的。”
“飞燕”号客轮。帕拉托夫陪伴拉丽莎走进船舱。
水手:“船长先生!老板来了!”
船长:“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飞燕’号准备起锚。”
帕拉托夫:“你好!”
船长:“你好!”
帕拉托夫向船长介绍说:“认识一下,这位是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这是密兴先生,‘飞燕’号的船长。拉丽莎·德米待里耶芙娜,您想在伏加尔河上乘船游览一下吗?”
帕拉托夫和拉丽莎边说边走进轮船的机房。顿时响起马达的噪音,大、小轮机在不停地转动。
帕拉托夫指着轮机对拉丽莎说:“这是‘飞燕’号的心脏。请进。开车!库兹米奇!启动吧!”
话音刚落,机器的各个部件全都启动起来。
拉丽莎好奇的目光投向转动的机器部件。帕拉托夫伴随着解释说:“这机器相当于五百马力。加速,库兹米奇!瞧,多大的力量啊!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豪华的轮船“飞燕”号正准备起锚。从烟囱里冒出滚滚的浓烟,向空中翻滚地升腾。一阵阵汽笛声响彻云霄。
水手们在甲板上鸣放礼炮,炮声震耳欲聋。
帕拉托夫和拉丽莎坫在甲板上眺望着伏尔加河码头的旖丽风光。
拉丽莎:“啊!哎哟!为什么放起炮来?”
帕拉托夫:“这是我定的规矩:在欢迎我或为我送行的时候一定要鸣礼炮,显示我的自尊。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我们到舰桥去,你当心。”
“飞燕”号在水中缓缓地向前移动。
帕拉托夫和拉丽莎走进驾驶室。
帕拉托夫:“在这里您会觉得暖和一些。您想掌舵吗,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拉丽莎(微笑地):“您真猜着了,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伊果尔,把舵轮让给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伊果尔:“是,老板。”
帕拉托夫:“来吧。”
拉丽莎:“怎么开呀?”
帕拉托夫:“就这个样子!一只手把在这里,另一只手放在这儿。对,对!不,不,不……看见那白色的浮标了吗?就是这个……”
船长微笑地站在一旁看着拉丽莎在操纵舵轮。
帕拉托夫(画外音):“它应当设在我的船舷的右边。就这样,就这样!稍稍动一点儿……嗯,嘻……那边是什么船?船长!”
船长盯视着正前方答道:“知道了,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怎么?那里是哪一艘船?在我面前冒起黑烟来了?”
轮船在宽阔的伏尔加河面上继续航行。
船长:“啊,是‘圣·奥丽加’号,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和拉丽莎聚精会神地站在驾驶台上。
帕拉托夫突然对拉丽莎说:“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我们会超过这艘‘圣·奥丽加’号吗?”
拉丽莎:“会超过去!”
帕拉托夫:“真的吗?不过需要给他们信号!你来;两声短的,一声长的。”
拉丽莎用手扯动着汽笛的开关,一阵阵笛声响彻伏尔加河的上空。她目送前方行驶的轮船,微笑堆满了双颊。
帕拉托夫兴冲冲地高声喊道:“伊果尔!加油,加油,加油!”
拉丽莎:“啊……啊吓!”
帕拉托夫:“快,快,抓住舵轮!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好啦!这是男人干的活儿,够了!全速行进!”
船长:“是,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全速前进!”
烟波浩淼的河面上飞舞着成群结队的沙鸥,几朵浮云在蓝天掠过。一幅诗情画意的图景展现在眼前。
拉丽莎在驾驶室的工作台前兴致勃勃地喊着:“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应当再快一些。不然赶不上!”
伊果尔和帕拉托夫站在舵轮旁边注视着行驶在前方的轮船。
伊果尔:“哼。”
帕拉托夫:“船长!(画外音)瞧,拉丽莎·德米特利耶芙娜担心我们赶不过去呢!”
船长对着话筒指挥机房说:“嘿!库兹米奇,再加把劲儿。”
帕拉托夫:“加速,库兹米奇!给每个弟兄五个金币!”
库兹米奇在机房里边操作边答道:“谢谢你,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让我们一起飞吧。”
帕拉托夫:“来!两声短的,一声长的!”
帕拉托夫的手握着拉丽莎的手,一起拉着汽笛。
特写:轮船尾部的机轮在急速旋转,溅起翻腾起伏的浪花。
机房里的机械系统铿锵有节奏地在运转。
从轮船硕大的烟囱里冒出浓烟夹杂着火焰,象火舌一般冲向太空。
两艘客轮在伏尔加河河面上先是并列疾驶,转眼间,“飞燕”号超在“圣·奥丽加”号的前面。
拉丽莎站在驾驶台里走到话筒前向船长打招呼:“可以吗,船长?”
船长:“请吧,请吧!!”
拉丽莎对着话筒:“轮机长库兹米奇,我们超过他们了。谢谢。”
库兹米奇在机房里对着话筒:“这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小姐!”
拉丽莎:“再见,库兹米奇!”
库兹米奇:“再见,小姐!”
两艘客轮在伏尔加河面上一前一后继续行驶。
帕拉托夫:“看来……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您不觉得饿吗?”
拉丽莎:“是饿了。”
帕拉托夫:“您愿意同我一起吃晚饭吗?”
拉丽莎:“那太好了。”
帕拉托夫:“那就请进餐厅吧!”
拉丽莎:“说真的,我可真饿了。哎!哎!”
轮船在伏尔加河上航行。不时响起一阵阵汽笛声,划破了河面上空的宁静。
帕拉托夫和拉丽莎蹒跚地走进餐厅,面对面地坐下来。服务员送上未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肴。
帕拉托夫以他那低沉的嗓音,望着拉丽莎,含情脉脉地唱起来:
“蜜蜂飞向那芬芳的酒花,
蝴蝶盘旋在绿草的上空。
一个茨冈人浸步过来,
去寻找茨冈人的星辰。
向前啊,日落时去找他的游牧星辰,
帆船星座在闪砾,
愁思的双眼望着暗红的天空。
岩石裂缝中藏着花蛇,
小马在草原上奔腾。
茨冈人的女儿按照族规,
在夜里寻找爱情。
两个人在小路上迎接命运,
不管地狱还是天堂,
不管是走向大地的尽头……
走向末路!
伏尔加河畔蒙娜斯台市的景色。
拉丽莎独自站在河边土坡上的亭子里,望着河上驶过的江轮。这时,卡兰迪舍夫来到她的身边。
卡兰迪舍夫:“您好,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拉丽莎:“啊,您好。”
卡兰迪舍夫:“您在散步?在欣赏伏尔加河?”
拉丽莎:“欣赏轮船。”
卡兰迪舍夫放眼向河里望去:“这是哪条轮船?”
拉丽莎直率地应声道:“是‘飞燕’号!”
卡兰迪舍夫嘟嚷了几句,但谁都没有听清说了些什么。
拉丽莎:“不可能,你在说些什么呀?”
卡兰迪舍夫:“我在邮政部门工作。城里出现的一切情况我都了解。”
拉丽莎听罢,忽然转身从亭子里跑出,向河岸奔去。她对马车夫喊道:“车夫!车夫!去火车站!”
拉丽莎登上马车,焦急地向火车站驶去。
车站站台。
沃热瓦托夫、帕拉托夫及克努罗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边谈边走向停在站台一侧的列车门口。
沃热瓦托夫:“你想卖掉‘飞燕’号吗?我出个好价钱。”
帕拉托夫:“是啊,现在也许有这个可能,瓦西里·达尼雷奇。不知道,庄园能不能保证。那些管家的都是坏蛋,坏蛋,一群贼!”
克努罗夫:“在我们这个年代还能信什么人,都在想扒掉你的皮。”
帕拉托夫:“可要知道,那财产是祖传的,世代相传的,蒙基·帕尔缅尼奇,所以觉得可借。把我弄到了拍卖的地步,这帮坏蛋!坏蛋!对了,你有钢笔和纸吗?”
列车员:“我没有,我不需要,所以就不带。”
帕拉托夫:“可能我破产了,才会对我这样吧!瓦西里·达尼雷奇,可以请您来一会儿吗?这次对拉丽莎做得不太好,我没来得及去她那里,没来得及。你嘛,作为老交情,老朋友,请您向她解释,由于我有急事,必须走。我一到了那里,立即给她写信,向她认错!”
沃热瓦托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是个多情的姑娘。她会原谅你的。”
帕拉托夫:“是啊,总之我是个卑鄙的人,没向她告别。卑鄙,卑鄙啊!”
拉丽莎从马车上走下来,匆匆地直奔车站站台。她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向站台四处搜寻,边盯着列车的每节车厢的窗口边匆忙地沿着列车移动着脚步,试图发现她的意中人——帕拉托夫。
车站值班员高举起指挥灯,喊着:“诸位,请上车了!现在要开车了。列车……”
帕拉托夫同克努罗夫和沃热瓦托夫握手寒暄告别:“好了。”说罢,起步登上车门,走进车厢。
值班员声:“要开车了,诸位!请上车吧!”
拉丽莎在站台上急促地寻找帕拉托夫的踪影。旅客们的一阵阵喧嚣声传来,拉丽莎似乎无动于衷地一心向车窗里四处张望。
值班员继续喊着:“发车了,诸位……”
帕拉托夫坫在车门口处向前来送行的友人话别:“会很快回来见面的。上帝保祐!”
值班员:“……开车了!”
列车徐徐向前移动,速度越来越快,顷刻间,疾驰地奔出了站台,驶向远方。
伏尔加河。蓝天衬着浮动的朵朵白云,宁静的河面上行驶着乳白色的江轮,河的对岸是鳞次栉比的木屋,其间夹杂着几座小教堂。
拉丽莎站在亭子里,眺望着伏尔加河的景色,思绪万千。
拉丽莎轻声地唱着:
“我好象飞蛾扑火,
不可克制地扑向迷人的爱情之国,
在那里人们称我是可爱的人,
在那里任何一天都无比美好,
在那里我不怕阴雨连绵。
美好的地方——爱之国,
只有在那里才有幸福。
一切都变了,
霎时间一切都变了,
你说谎竟面不改色。
我清醒过来了,
在那爱之国每个人都是伪善者。
我的不幸不能怪我,
天真无知是我的过错。
爱情成了欺骗的罗网,
那里的每个人都是骗子手。
为什么我要在你面前,
那么痴心地哭和笑。
虚伪的爱之国,在那里人人都是负心者!
可是草有转青时,
冲破重重障碍和灾难,
爱情成了春之国,
只有那时幸福才属于我!”
奥古达洛娃家。客厅里。
客人们:“好极了!太好了!”
许多客人走到拉丽莎面前对她那美妙的歌声表示感谢。
古里亚耶夫:“您唱得好极了。”
拉丽莎微笑地:“谢谢。”
奥古达洛娃:“诸位,请喝香槟!请喝香槟。拉丽莎!招待一下!”
拉丽莎走到沃热瓦托夫跟前。
沃热瓦托夫:“唱得好!”
拉丽莎:“瓦西亚!我现在都想哭。他向我求婚了。”
沃热瓦托夫:“求婚?”
拉丽莎:“是的。”
沃热瓦托夫:“这位古里亚耶夫是个什么人?”
拉丽莎:“我不知道。象是个银行经理,从莫斯科来的,妈妈不知怎么认识的。”
沃热瓦托夫:“是这样!讨厌的家伙。”
拉丽莎:“要知道,他花钱如流水,所以妈妈就看中了。”
室内灯火辉煌,宾朋满堂。奥古达洛娃不停地在客人中间周旋,忙得不可开交。
古里亚耶夫:“我说,哈利塔·依格纳契耶芙娜!在我们这时代没有马车就无法生活!”
奥古达洛娃:“谁说不是呢!”
古里亚耶夫:“应该买一辆。”
奥古达洛娃:“噢哟,那得有多少收入,古里亚耶夫先生?连那座房子都典押出去了。”
古里亚耶夫:“哈利塔·依格纳契耶芙娜,如果您能帮助解决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的终身的话?”
奥古达洛娃心领神会地颔首:“啊……啊!”
古里亚耶夫:“给你,这是六百卢布,可以买辆好马车!”
奥古达洛娃腼腆地:“天啊,你收起来吧,不,不,不……”
古里亚耶夫:“哈利塔·依格纳契耶芙娜……”
奥古达洛娃:“嘿……”
古里亚耶夫:“这算不了什么,微不足道。总而言之,哈利塔·依格纳契耶芙娜,假如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接受我的建议……我有个庞大的计划。”
神父和一些官吏们坐在桌子的四周兴高彩烈地打着扑克。
神父:“我用大王吃你。”
官吏甲:“噢!把您的吃了,神父。”
神父:“是这样……这样……”
军官(画外音):“哈……哈……哈。”
神父:“我没赢你几个钱。”
拉丽莎和沃热瓦托夫在另一间房里交谈。
拉丽莎:“奥丽佳从梯比利斯来信了。她那儿不好,很不好。”
军官(画外音):“哈……哈……哈!”
拉丽莎:“如果问我自己,我为什么活着?我不知道。”
军官开心地笑着:“哈……哈……哈!”
奥古达洛娃突然打个喷嚏。
一伙乐师们身着马甲和红色的马裤,奏着乐器鱼贯地走进房间,乐曲声充斥了整个房间,顿时引起客人们的注意和议论。
从银行来的古里亚耶夫向客人们招手示意:“这是我的意外礼物。(转身对乐师们)请进来。进来,奏乐!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进来吧,奏乐!奏乐,拉起琴来!快!”
军官:“诸位,现在让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给我们跳个舞。”
古里亚耶夫:“请她跳一个!”
奥古达洛娃:“对了,拉丽莎,跳吧!”
拉丽莎面带窘色坫在一边沉默不语。沃热瓦托夫盯视着拉丽莎。
音乐师们兴致勃勃地奏着悠扬的乐曲。
拉丽莎躲在另一房间里。
拉丽莎:“我谁都不想见。”
古里亚耶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你这圣洁的姑娘,我等你!”
官吏:“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我们请您!”
古里亚耶夫:“哈利塔·伊格纳契耶芙娜,您去劝一劝她。”
拉丽莎无精打采地走到客人们的面前,乐队在演奏。
奥古达洛娃(伴唱地):“那……那……”
拉丽莎:“不,妈妈,我不跳。”
奥古达洛娃恳求地:“应该跳!”
拉丽莎:“别逼我。”
古里亚耶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好好露一手吧,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拉丽莎:“我不愿意!”
古里亚耶夫轻佻地:“来吧!来呀!为了我,小宝贝!”
奥古达洛娃继续伴唱着:“塔,拉……拉……拉……”
古里亚耶夫:“高贵的女人!我求求您,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来,表演个出色的,好吗?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喧哗声中走进室内几名法院人员和法警。音乐师在继续演奏。
法院人员严肃认真地:“诸位,请停下来!”
奥古达洛娃向音乐师挥手将音乐停了下来。
法院人员:“您是古里亚耶夫吗?”
古里亚耶夫:“我……就是。”
法院人员:“你被捕了!”
古里亚耶夫:“因为什么?您没有权力。”
法院人员:“你自己知道因为什么?”
奥古达洛娃焦急地:“啊,等一等,法警先生,要说清楚……古里亚耶夫先生是银行的经理。”
法院人员:“是出纳员,出纳员。他携带大批款子从银行潜逃。”
奥古达洛娃顿时晕倒在沙发上。客人们呆楞地望着眼前出现的不可思议的丑剧,相互间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警察押着古里亚耶夫向门口走去。
古里亚耶夫边走边说:“再见吧!”
特写:拉丽莎若有所思地默默地望着离去的古里亚耶夫。
古里亚耶夫:“我玩够了,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不要怀恨在心。”
音乐师拉住古里亚耶夫(画外音):“可我们的费用由谁给呀?善良的先生!”
警察扭着古里亚耶夫的两只胳臂向室外走去。
古里亚耶夫(画外音):“无论如何也得下次再付了。我的手现在已经腾不出来了。”
法院人员:“诸位,请继续吧!”
军官自语池:“太丢丑了!”
客人们见法院人员及法警走后,不约而闻地纷纷离去。拉丽莎啜泣起来。
沃热瓦托夫顺手从钱夹里取出几张钞票递给音乐师:“给你。收下!”
沃热瓦托夫:“哈利塔·伊格纳契耶芙娜……我能帮助您做些什么吗?”
奥古达洛挂:“谢谢瓦西亚。你在这儿已经帮不少忙了。”
留下来的客人们也穿起衣服,扫兴地离开了这里。
墓地。
一座很考究的硕大石碑竖立在铁栅栏围起来的土丘上,碑上隽刻着“奥古达洛夫之墓”。碑前摆着一束鲜花。奥古达洛娃和拉丽莎站在坟前默默地祈祷。一阵阵钟声传来,为孤寂的墓园增添了几许哀思。母女俩走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攀谈着。
奥古达洛娃:“起先是帕拉托夫总来,把所有的对象都断了。他倒是无影无踪,不知去向。现在因为这位该死的出纳员……哪儿都不能去,人家背后用手指着我们,看笑话。”
拉丽莎:“这我倒是无所谓。我受够了刺激,一切感情都消失了,在我周围发生的一切早已在梦里看了。”
奥古达洛娃:“噢,我的宝贝,我的宝贝,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拉丽莎:“没什么可需要重头开始的。”
奥古达洛娃:“上帝啊!我也不管了,我得回头为自己想想了。要知道,我还不算上了年纪的女人,我还可以为自己找个老伴儿。”
拉丽莎:“妈妈,那就为你自己找吧,我可是受够了!”
奥古达洛娃:“最好是在年轻的时候受点委屈,以便日后一辈子象正常人一样地生活。”
拉丽莎:“还得去装模作榉,扯谎吗?”
奥古达洛娃:“既装模作样又要扯谎。难道你没看见,在我们这种境遇里,就该装作无事的样子。”
拉丽莎:“好啦,妈妈,以后再也不必为我操心了。谁首先向我求婚,我就嫁给他。是富,是穷,我都不考虑。”
奥古达洛娃和拉丽莎母女俩边谈边走出墓地。门口处等待他们的是一些衣衫褴褛的乞讨者。
奥古达洛娃:“可要知道,你如何生活下去呢!”
乞讨者走近奥古达洛娃:“给一个戈比吧,给一个吧,好心的太太,给一个吧!”
奥古达洛娃自语地:“谁来给我呢!”边说边从衣袋里取出硬币给了乞讨者。
乞讨者:“愿上帝保祐您!”
拉丽莎挽着妈妈的手走到雪橇的跟前:“妈妈,坐上去吗?”
奥古达洛娃:“女儿,你先上去。”
拉丽莎:“我后上,您先上,让我帮助您。”话音刚落,奥古达洛娃已经登上雪橇。
奥古达洛娃:“不,把手伸过来。”
拉丽莎伸过手去,说:“谢谢,好妈妈。”
奥古达洛娃吩咐她:“车夫,走吧!”
车夫扬起马鞭吆喝地:“嗯!驾!”
奥古达洛娃和拉丽莎坐在雪橇上迎着漫天风雪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向大路驶去。当雪橇驶进家门口处时,只见卡兰迪舍夫满身堆着积雪,手捧一束鲜花早已等待在那里。他默默地凝视着拉丽莎。
拉丽莎沉思片刻后,坦率地说:“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伏尔加河。初春。
一眼望去,宽阔的河面上飘浮着解冻的冰排,翻腾起伏,相互撞击着,悠悠地顺流而下。(音乐声起)
时装店。卡兰迪舍夫站在拉丽莎的身边,瞧着她穿起款式新颖的连衣裙。
时装女裁缝操着法语说:“再收紧点儿,可以了,可以,好了,好了!啊!非常好!”
卡兰迪舍夫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
女裁缝:“好极了!您喜欢吗?”
拉丽莎:“美极了!”
女裁缝:“瞧,非常好!”
卡兰迪舍夫:“简直是美极了!请服务员装在漂亮的盒子里。”
女裁缝:“是,尤里·卡皮托诺维奇!(讲法语)啊!您真调皮!不行!”
卡兰迪舍夫:“姆!”
小姐:“太太,我去找库库什金娜太太!”
裁缝:“多么美啊!”
拉丽莎:“我很满意!感谢您!”
女裁缝:“您真是个美人。”
拉丽莎穿着漂亮的连衣裙从更衣室走出,走近卡兰迪舍夫,站在他的面前,示意让他欣赏。
卡兰迪舍夫:“让我瞧瞧……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边说边凑近拉丽莎,准备亲吻她。
拉丽莎:“干吗?别别。”
卡兰迪舍夫:“对了,你还从没对我温存过呢!……多好的新郎和新娘……。”
拉丽莎:“等以后吧,尤里·卡皮托尼奇,以后……”
女裁缝:“请,收下衣服!”
卡兰迪舍夫:“谢谢!”
女裁缝:“噢,请付六十卢布。”
卡兰迪舍夫:“亲爱的,到外面去换一换空气,我现在把钱付了。”
女裁缝:“再见。”
卡兰迪舍夫:“怎么是六十?您说的是五十呀!”
女裁缝:“裙子的花边是布鲁塞尔的,都涨价了,再说……娶上这样的小姐还在乎花钱(法语)。”
卡兰迪舍夫从钱夹里取出一叠钞票递给女裁缝,接着说:“收下吧,收下吧。”
女裁缝:“谢谢!”
卡兰迪舍夫:“很好,很好,用缎带给扎起来!”
女裁缝:“是的,那当然。”
卡兰迪舍夫从室内走出,说道:“我在街上等着。”(迎面与走来的沃热瓦托夫相遇)随着向沃热瓦托夫说:“让我来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
沃热瓦托夫羡慕地:“祝贺你,尤里·卡皮托诺维奇!(对拉丽莎)祝贺你的好眼力。希望能请我参加你们的婚礼。”
卡兰迪舍夫:“那一定!”
女裁缝:“噢!给您!”说罢,将包扎好的纸盒递给卡兰迪舍夫。
卡兰迪舍夫应声地:“谢谢!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沃热瓦托夫:“让我来为您办,尤里·卡皮托诺维奇!”
卡兰迪舍夫:“噢!”
拉丽莎向沃热瓦托夫寒暄地抬手说:“愿您幸福,瓦西亚!”
沃热瓦托夫:“噢!”
马车走过来。
沃热瓦托夫:“尤里·卡皮托诺维奇,这是您的马车吗?”
卡兰迪舍夫:“是的,这是我从别墅那里搞来的。”
沃热瓦托夫:“噢……噢,非常好的车子!”
车夫把车赶到距人行道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拉丽莎:“伊果尔!往后靠一靠!”
沃尔瓦托夫:“往前赶一赶!”
卡兰迪舍夫:“不用了!不用!您拿一下!(将盒子交给沃热瓦托夫)不用往后靠了!”
拉丽莎:“尤里·卡皮托诺维奇,您干吗?尤里·卡皮托诺维奇!住手,您会受伤的!”
卡兰迪舍夫:“没关系!这不难,马上就好。”边说边走进积水中模仿帕拉托夫移动马车后部的架势,准备用力将车轮抬起来。但拉丽莎却无所顾忌地径直从人行道走到马路上,鞋子都被浸湿了。
卡兰迪舍夫仍坚持地说:“这不难,我来……”
拉丽莎不理踩地登上车子说:“我不允许你这样。”
卡兰迪舍夫只好登上车子,说:“瞧,您干吗这么着急?(对车夫)走吧!”
马车开始向前移动。
沃热瓦托夫望着坐在车上的卡兰迪舍夫礼貌地打招呼:“尤里·卡皮,一路顺风!”
拉丽莎和卡兰迪舍夫在车里攀谈起来。
卡兰迪舍夫:“说也奇怪,您称他为瓦西亚。”
拉丽莎:“姆!”
卡兰迪舍夫:“这称呼倒很亲热!”
拉丽莎:“我们幼年时期就认识,所以我也习惯了。”
卡兰迪舍夫不悦地:“您现在应该改一改这些旧的习惯。现在不能把你们家原有的那些习惯都保留下来。”
拉丽莎:“我们家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
卡兰迪舍夫:“那帮吉卜赛人,不就是吗?”
拉丽莎:“难道我本人喜欢那种生活吗?(片刻后)如果我不是想寻求清静和孤独,并且想避开那些人,难道我会嫁给你吗?”
奥古达洛娃家。
拉丽莎和卡兰迪舍夫走进室内。
拉丽莎:“请不要以你的尊严强加于我的选择。我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我是想让自己爱上你。你要明白,我正站在十字路口上呢,你得帮我!”
卡兰迪舍夫:“我并不想惹你生气众。”
拉丽莎:“再说,关于吉卜赛那伙人,你也许说对了。可他们当中也有善良的高尚的人。”
卡兰迪舍夫:“那是谁?难道是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帕拉托夫吗?”
拉丽莎:“不该由你来谴责他。”
卡兰迪舍夫:“难道他对你不错吗?”
拉丽莎:“连我都怕,并且也不敢指责他,所以也不允许你说他。”
银行。
沃热瓦托夫站在柜台出纳窗口处领取一叠叠的钞票。
沃热瓦托夫:“蒙基·帕尔缅维奇,听到新闻了吗?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要出嫁啦。”
克努罗夫惊异地:“嫁给谁?”
沃热瓦托夫:“嫁给卡兰迪舍夫。”
克努罗夫:“真是荒诞之极!”
沃热瓦托夫:“说的是啊!”
克努罗夫:“他怎能配得上,瓦西里·达尼洛维奇!”
沃热瓦托夫:“那算什么一对!如果有比他更好的哈利塔·伊格纳契耶芙娜也不会把女儿嫁给卡兰迪舍夫呀!”
克努罗夫:“她怎么办了这桩错事?奥古达洛夫总还是名门之家。怎么会……”
沃热瓦托夫:“所以说……”
克努罗夫:“嫁给什么卡兰迪舍夫!经常去家里的小伙子够多的了……”
沃热瓦托夫:“是不少。坐着车子来往的人不断,可一提婚事,就……”
克努罗夫:“她已经嫁出了两个女儿。”
沃热瓦托夫:“嫁是嫁出去了。可奥丽佳·德米特里耶芙娜很不幸。据说,她那个高加索的公爵因为妒嫉把她给杀了。”
克努罗夫:“我听说过,去他们家的什么样败类都有。有的人挤到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的面前说些恭维话,另一种人温存地对她说个没完,别人无法同她说话。能和她单独在一起,没有人妨碍该多好啊。”
沃热瓦托夫:“噢,那就应该娶她。”
克努罗夫:“不是谁都能办得到,可也不是谁都愿意。比如我,已经结婚了。”
沃热瓦托夫:“这就没办法了。”
克努罗夫和沃热瓦托夫边谈边从银行里走出。
沃热瓦托夫:“葡萄虽然好吃,但是酸的。”
克努罗夫:“你也想吗?”
沃热瓦托夫:“当然!人没那么老实。只要有机会,总不会放过……居然嫁给了卡兰迪舍夫!”
克努罗夫和沃热瓦托夫漫步在人行道上,谈得津津有味。
克努罗夫:“要是带上这样的姑娘去巴黎参加展览会该多好。”
沃热瓦托夫:“是啊!这样的消遣该是多么愉快。看来,你有过这样的打算,蒙基·帕尔缅诺维奇!”
克努罗夫:“难道你就没有这种打算吗?”
沃热瓦托夫:“我哪里会有?个子大矮了。”
克努罗夫:“你比我条件好,年纪轻。”
沃热瓦托夫:“哼。”
克努罗夫:“你舍得花钱,买了个便宜货‘飞燕’号,姑娘嘛,也不例外。”
沃热瓦托夫:“任何东西都有价钱,蒙基·帕尔缅诺维奇。我虽然年轻,可多余的钱我不花,不干。”
克努罗夫:“佩服,佩服。你真是个能干的商人。”
沃热瓦托夫:“瞧,他们来了。”
卡兰迪舍夫和拉丽莎母女坐着马车驶过。
沃热瓦托夫:“说来就来了。”
马车驶过,路边的管乐队在演出音乐会,它的周围围拢着一些听众。
克努罗夫感慨地说:“哎,可怜的姑娘!家境破落了,又嫁了个傻瓜。要么变得庸俗,要么就消亡。”
沃热瓦托夫:“依我看,她该很快把他甩掉算了!”
克努罗夫:“对,你说的对!”
咖啡馆。
拉丽莎和妈妈坐在那里喝咖啡。克努罗夫正坐在另一张桌子的旁边细心地看报。
卡兰迪舍夫:“伊万!”
伊万:“是!”
卡兰迪舍夫:“老兄,今天来我家为我办个宴席吧!”
伊万:“好的,尤里·卡皮托诺维奇。”
卡兰迪舍夫:“你要穿得体面点。”
伊万:“那当然,穿燕尾服。”
卡兰迪舍夫:“姆……”
伊万:“这我还会不懂?”
卡兰迪舍夫走近克努多夫面前礼貌地说:“蒙基·帕尔缅诺维奇,今天晚间请您来我家吃饭好吗?”
克努罗夫:“去你家?”
奥古达洛娃转身插话道:“蒙基·帕尔缅诺维奇,这等于去我家一样,是为拉丽莎请客。”
克努罗夫:“这么说,是你请客?那好吧,我来。”
卡兰迪舍夫:“我是希望在拉丽莎的周围有些有地位的人物……这样,请别让我失望。
克努罗夫:“我不是说了吗?”
沃热瓦托夫:“蒙基·帕尔缅诺维奇,去码头的时间到了。”
奥古达洛娃:“蒙基·帕尔缅诺维奇,哎,我们正准备办婚事呢,没想到这么麻烦,还需要一大笔费用,可真没想到……”
克努罗夫:“好吧,我会去你家的。”
卡兰迪舍夫坐在拉丽莎身边。
卡兰迪舍夫:“你和沃热瓦托夫又那么亲热。”
拉丽莎:“哼,干吗要吃醋?你别这么蠢!都过去了,我真受不了。”
轮船缓缓地向码头靠近。
拉丽莎:“你看,靠岸的是哪只轮船?是什么号?”
“飞燕号”轮船靠向码头。
卡兰迪舍夫:“这……看不见……”
一阵礼炮声传来,拉丽莎被吓得颤抖起来。
拉丽莎:“这怎么了?是炮声?”
卡兰迪舍夫:“你别怕!可能是哪个任性的商人下船,放礼炮向他致敬。”
拉丽莎:“啊!我可吓坏了!”
卡兰迪舍夫:“怎么啦,别这样。”
拉丽莎和卡兰迪舍夫站在斜坡上,望着河上的风光,望着远处的江轮。
拉丽莎:“我刚才往下面看,看得头都晕了。这儿真高。”
卡兰迪舍夫:“走吧,走吧,别小孩子气了!”
咖啡馆。加夫里洛站在茶壶的旁边向外望着。
加夫里洛突然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伙吉卜赛人手持乐器坐在马车上边唱边叫嚷着从街中驶过。
伊里亚:“老爷来了。”
加夫里洛:“哪位老爷?”
伊里亚:“大概是我们等了一年的那位老爷!嘿!嘿!”
伏尔加河。
帕拉托夫在船长和鲁滨逊的陪伴下,兴致勃勃地从船上走下来,走到码头上。帕拉托夫身穿米色的西装,手里拿着手杖往前移动着步子。
水手:“你好,东家!”
帕拉托夫:“你们好,小伙子!”
船长:“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嗯……”
船长:“您把‘飞燕号’卖掉不觉得可惜吗?”
帕拉托夫:“什么叫可惜?我不懂。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宝贵的。只要有利可图,什么都可以卖。”
男人声:“噢,东家来了!”
帕拉托夫:“你们好,老伙计!”
装卸工:“祝您健康!欢迎您!”
帕拉托夫:“啊,萨莎,抓住狗熊没有?”
管家:“盼着您来呢!”
帕拉托夫:“一起去喝一杯吗?”
管家:“一起去,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哈——哈……”
管家:“那只狗熊大着呢……”
帕拉托夫:“喂,你好,你好!”
沃热瓦托夫:“你好,你真是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是的,先生们,一切事情都变了,有了新的变化。”
沃热瓦托夫:“哈——哈!”
帕拉托夫、克努罗夫和沃热瓦托夫三人站在码头的小桥上,望着“飞燕”号互相交谈着。
帕拉托夫:“我的轮船公司不存在了,新的事业即将开始。”
沃热瓦托夫:“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未:“嗯?”
沃热瓦托夫:“我是来找公证人的,把卖船契约签了吧。”
帕拉托夫:“你着急了?好,去吧,去吧!噢,先生们,请原谅,我忘记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朋友,蒙基·帕尔缅诺维奇,瓦西里·达尼洛维奇,这位是鲁滨逊。”
沃热瓦托夫:“是英国人?”
鲁滨逊:“啊,是的(英语)。”
帕拉托夫:“先生们,他是小城市的演员阿尔卡基·斯查斯特里夫采夫。”
沃热瓦托夫:“啊,那他为什么叫鲁滨逊?”
帕拉托夫:“有一天他和朋友,一个商人一起乘船去旅游,两个人在船上喝得酩酊大醉。”
鲁滨逊:“别说了……”
帕拉托夫:“好,好,好,他们俩想怎样就怎样地胡闹起来。后来居然演起戏来了。”
鲁滨逊:“嘿嘿嘿!”
帕拉托夫!“是啊,他们脱下了衣服……”
沃热瓦托夫:“啊哈……”
帕拉托夫:“脱得精光。”
沃热瓦托夫出神地笑着:“嗬嗬嗬……”
帕拉托夫:“把枕头也划被了……”
沃热瓦托夫:“怎么样?”
帕拉托夫::“粘了一身鸭绒……”
沃热瓦托夫:“噢?”
帕拉托夫:“哼,于是装扮成野人来了,嘿嘿!”
鲁滨逊:“得了,别说了。”
帕拉托夫:“这时候,船长只好按照乘客们的要求,把他扔到荒岛上去。我们经过这个岛,看到有人挥手向我们求救。我把他救上船,把我的衣服给了他穿上,幸亏我衣服多,由于这一原因就叫他为鲁滨逊。”
吉卜赛乐队从马车上跳下来,边唱边喊地凑拥到帕拉托夫、克努罗夫、鲁滨逊等人的身边。
帕拉托夫喜悦地说:“噢,呵呵!啊,亲爱的朋友们!伊里亚,哈哈哈……”
吉卜赛人唱:
“没什么比这更美好,
当心中充满了爱情。
吉普赛人的大家庭,
以歌声迎接朋友。
友情不分厚与薄,
永远是一家。
我们的习俗必恪守,
要爱一切朋友!”
帕拉托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姑娘端在他面前的盘子里,然后端起盘子里斟满了酒的杯子一饮而尽。
吉普赛人继续唱:
“那美酒流成河,
我们尊敬的、亲爱的——
谢尔盖来到我们中间!”
帕拉托夫在吉普赛男女歌手中间边唱边舞起来,神釆奕奕,风度翩翩。
吉赞赛人唱:
“为谢廖沙,亲爱的谢廖沙干杯!
“世界没有这样美好过!塔——来——拉——拉——拉,塔——拉——拉——拉……!”
帕拉托夫尽兴之余吻了吻伊里亚,尔后离去。这时加夫里洛跑过来,对帕拉托夫说起来。
加夫里洛:“欢迎您,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不在这里光顾一下吗?”
帕拉托夫:“你好,加夫里洛。”
加夫里洛:“见到你,真高兴呀。”
沃热瓦托夫:“伊里亚,先生们,今天晚上请到‘飞燕’号船上庆祝这艘船顺利出航。伊里亚,把你的人都带上,我还要去找军乐队来。”
加夫里洛:“瓦西里·达尼洛维奇,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
沃热瓦托夫:“那就说定了!六点钟前一切都该准备好,你多带上一些吃的,到时候可不要缺这少那的。缺什么可要由你负责。”
加夫里洛:“知道了。”
沃热瓦托夫:“就这样,哈哈。”
鲁滨逊:“谢廖沙,我象似早就认识他了,还爱上她了。”
帕拉托夫:“是呀,今天我请你们吃一顿。我要和我的独身生活告别了。(思索片刻)先生们,我要结婚了!”
沃热瓦托夫立刻吹起哨来。周围的吉卜赛人七嘴八舌地也跟着哄起来。
帕拉托夫继续补充地:“这是真的,新娘很有钱,她有金矿做陪嫁。”
沃热瓦托夫羡慕地:“这陪嫁很可观!”
帕拉托夫:“是啊。”
沃热瓦托夫:“很可观。”
帕拉托夫:“可观倒是很可观,可我……付出的代价也够高的,我得同自由愉快的生活彻底告别,哎,嘿嘿嘿。”
沃热瓦托夫:“我们不能接受你的邀请,这很遗憾。”
帕拉托夫:“为什么?”
克努罗夫:“有人请我们啦。”
帕拉托夫:“那你们就谢绝了吧,先生们。”
沃热瓦托夫:“我们不能谢绝。”
帕拉托夫:“为什么?”
沃热瓦托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要出嫁了,我们到他未婚夫那儿赴宴。”
帕拉托夫诧异地问:“拉丽莎要出嫁了?”(沉默顷刻后,继续地)好啊,这样很好,我,有点对不住她。既然她要出嫁了,那么,一切也就了结啦。要知道,我当时差一点……就娶了拉丽莎,那才会让人笑话呢,啊?哈哈哈!唉,愿上帝保佑她……保佑她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伏尔加河河岸。河岸上矗立着庄严的教堂。教堂的周围是一片白桦林。平静的河面上几许沙鸥在翱翔,轮船的阵阵汽笛声在空中回荡。
庭院。绿草如茵,宛如美丽的花园。
拉丽莎坐在秋千上轻轻地起伏摇荡。卡兰迪舍夫站在她的身后扶卫着。
克努罗夫和奥古达洛娃坐在凉庭里交谈。
克努罗夫:“嗯……你是怎么考虑的?把拉丽莎嫁给一个穷人,你认为这样做好吗?”
奥古达洛娃:“这与我无关,是她自己的意思。”
克努罗夫:“也许在她看来,未婚夫并不是个笨蛋。他算个什么?谁认识他?又有谁去理睬他?如今他却钻进了上层社会,比如说,他居然敢于请我去他家里吃饭。”
奥古达洛娃:“哼……”
克努罗夫:“愚蠢的是,他没有想一想,靠什么来养活这样的妻子?!如果拉丽莎早一些醒悟过来就好了,摆脱这个丈夫,回到你身边来。”
奥古达洛娃:“哼,那还是糟糕,蒙基·帕尔缅诺维奇!我靠什么养活女儿呢?”
克努罗夫:“这种困境倒是可以补救的。只要有个有钱有势的人帮助就行了。”
奥古达洛娃:“如果有这样的人帮助那就好了。”
克努罗夫:“应该努力去找哇。”
奥古达洛娃:“这倒是很需要。”
谈话间,女仆匆忙地跑来对拉丽莎说起来。
女仆:“小姐,小姐,帕拉托夫来了!”
克努罗夫:“我竟说了这个,我来并不是谈这些的。你应该为拉丽莎制些考究的衣服,就是说……”
奥古达洛娃同意地:“呣。”
克努罗夫:“……不是一般的考究,而是非常考究的。’
奥古达洛娃:“呣。”
克努罗夫:“结婚的礼服,以及那些应该有的。”
奥古达洛娃(为难地):“可没有……”
克努罗夫:“穿戴得很平常,会让人感到寒酸。”
克努罗夫继续慷慨地说:“你到最好的商店去定做这些东西,别计较几个小钱。账单嘛……送到我这里来。这就是我特地到这里来的目的。”
奥古达洛娃:“蒙塞·帕尔缅诺维奇,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克努罗夫:“用不着谢!晚上再见吧!”
庭院。
卡兰迪舍夫扶着拉丽莎,帮助她荡秋千。秋千轻轻地摇晃着。
拉丽莎:“我求求你,我们快到你们家乡去吧!”
卡兰迪舍夫:“你干吗这么着急?为什么?”
拉丽莎:“我想离开这儿。”
卡兰迪舍夫:“谁会赶你呢?要不是我让你感到难堪了吗?”
拉丽莎:“现在,你还没什么使我难堪的。”
卡兰迪舍夫:“那为什么要躲着这些人呢?我多么高兴,多么幸福啊!你让我尽情地享受我该享受的一切快乐吧!”
拉丽莎:“那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城市?”
卡兰迪舍夫:“哪怕结婚后的第二天也行。但婚礼一定在这儿办。免得让人说,我配不上你而躲避,说我象是落水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不放。”
拉丽莎:“哼,这倒也是事实,尤里·卡皮托诺维奇!”
卡兰迪舍夫:“既然你知道,那就别说了。”
奥古达洛娃向凉台走去,见女仆呆愣地站在那里。
奥古达洛娃:“你干吗在这儿发愣,蠢货!”
女仆:“哈……”
庭院里。仆人们为了晚宴在奔忙。
卡兰迪舍夫:“请你可怜可怜我吧,就装得让大家都以为你是真的爱我。”
拉丽莎:“干吗这样?”
卡兰迪舍夫靠近拉丽莎的面前进一步表明自己。
卡兰迪舍夫:“你就不认为人应该有自尊心吗?”
拉丽莎:“大家都爱自己,那什么时候才有人爱我呢?你这是把我引到绝路上去。”
奥古达洛娃走过来插嘴地:“够了,拉丽莎,怎么啦?”
拉丽莎不悦地:“妈妈。”
奥古达洛娃:“你怎么啦?”
拉丽莎:“我有点害伯,如果在这儿举行婚礼,那就少请一些人来,尽量筒单一些,清静点儿。”
奥古达洛娃:“不行!你别想东想西的!我要让你显示得在这儿谁都没见过的那么漂亮。”
卡兰迪舍夫:“对,我也决不吝啬钱。”
拉丽莎:“我是你的布娃娃。拿我耍着玩,玩够了,就扔掉。”
卡兰迪舍夫:“今天的宴席我就花了不少钱。”
奥古达洛娃:“可你这个宴席根本是多余的。”
卡兰迪舍夫:“我需要它。”
拉丽莎:“为什么,尤里·卡皮托诺维奇?”
卡兰迪舍夫:“三年来我忍受了你那些朋友们的嘲笑。也该由我来嘲笑他们了。”
奥古达洛娃:“怎么,你想要吵架吗?”
卡兰迪舍夫:“哼!”
奥古达洛娃:“这样我和拉丽莎,我们就不去了。”
拉丽莎:“请你不要得罪任何人。”
卡兰迪舍夫:“你们放心,不会吵架的!我就是要为你祝酒。当众感谢你,因为你的选择给我带来了幸福,感谢你赏识我,和对我一片真情的信任。这就是我的报复。”
奥古达洛娃:“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卡兰迪舍夫:“不!不!这些花花公子靠吹嘘自己来排挤我!你看到了吗?”
女仆喊了一声:“伊万!”
卡兰迪舍夫:“刚才在城市多热闹!”
女仆:“快走。”
卡兰迪舍夫:“多高兴呀!马车夫都象发疯了一样,他们兴高采烈。在街上奔走相告,喊着:老爷来了!看见没有,老爷来了!饭馆的跑堂也喜形于色地跑到街上喊叫:老爷来了!吉卜赛人也顿时高兴起来,手舞足蹈地喊着:老爷来了!老爷来了!可我听说,这位老爷彻底破产了!连最后的一条小轮船也卖掉了。到底是谁来了?原来是个荒淫无耻的家伙!全城竟然活跃起来!唉,就这风气!”
奥古达洛娃:“到底谁来了?”
卡兰迪舍夫:“是你们的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帕拉托夫。”
拉丽莎:“我们去乡下,马上就走。”
卡兰迪舍夫:“别这样,你担心什么?”
拉丽莎:“我不是担心自己。”
卡兰迪舍夫:“担心谁?”
拉丽莎:“担心你。”
卡兰迪舍夫:“没必要为我担心。我不会受人欺侮。我该回家了,今天家里请客。我派马车来接你们。”
街景。
商店的橱窗里装饰着各种吸引人的香烟和酒的广告。
卡兰迪舍夫买了香烟从商店里走出来,登上马车。车上坐着姑妈。
店员:“非常感谢您光临本店。”
姑妈:“太好了,遇上了个老实的买卖人。他说,你就买六十戈比那种酒。商标可按你的要求贴。他还让我尝了尝,有点丁香味儿,还有点什么……”
帕拉托夫从屋子里走出来,漫步在街头。
吉卜赛人边舞边唱着跟随在帕拉托夫的身后。
帕拉托夫:“噢——噢!”
鲁滨逊:“哎!”
帕拉托夫:“噢!”
鲁滨逊微笑地:“哎!”
帕拉托夫:“坐到马车上去。嗳,我的好伙伴!走!去奥古达洛娃家!鲁滨逊,去吃一顿!”
卡兰迪舍夫忿忿地盯视着坐在马车里的帕拉托夫。车里坐满了身穿五颜六色服装的吉卜赛小乐队。车子沿街驶过,歌声、琴声响成一片。所到之处,一片欢腾。
奥古达洛娃家的客厅。
奥古达洛娃、拉丽莎和仆人为今晚的宴席正紧张地忙碌着。又长又大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佳肴。
女仆:“太太,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帕拉托夫来了。”
拉丽莎吃惊地:“啊……妈妈,在这儿接待他。”
奥古达洛娃:“你着什么急?”
拉丽莎:“妈妈,我不想见他。”
奥古达洛娃:“去请吧。”
拉丽莎听罢,立刻转身从房间里走进凉庭里。
客厅。
奥古达洛娃见帕拉托夫走进,面带笑容地迎上前去。
奥古达洛娃:“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您能光临我真感到荣幸,怎么?是什么风把您吹来的?是过路吗?”
帕拉托夫:“不是,伯母,特意来这儿的。当然,首先是来拜访您。”
奥古达洛娃:“欢迎。”
帕拉托夫:“您好!”
奥古达洛娃:“请吧!你变样了。”
帕拉托夫:“嗯……”
奥古达洛娃:“大胡子没了。”
帕拉托夫:“嗯……”
奥古达洛娃风趣地说:“变得年轻了。可也……变得老了些。”
帕拉托夫:“真的?”
奥古达洛娃:“是真的!”
帕拉托夫:“可伯母您还是那样!甚至更年轻了!”
奥古达洛娃喜形于色地:“是吗?”
帕拉托夫:“当然,我发誓!”
奥古达洛娃:“哈……哈,滑头!”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奥古达洛娃:“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你好,伯母!”
奥古达洛娃:“我的亲爱的!你怎么当时……突然不见了!”
帕拉托夫:“伯母,当时我收到一封不愉快的电报,必须赶回去抢救我的动产和不动产。”
奥古达洛娃:“解决了吗?”
帕拉托夫:“没有!损失相当大,但没损伤我的锐气,也没有失掉我的愉快心情。”
奥古达洛娃:“看得出来你没受到挫折。”
帕拉托夫:“哼,有所失也有所得,伯母。”
奥古达洛娃:“在哪方面有所得?”
帕拉托夫岔开话题,说:“我想对拉丽莎表示我的敬意。”
奥古达洛娃:“我不知道,拉丽莎……是否愿意见你。”
帕拉托夫:“她在家吗?”
奥古达洛娃思索片刻后,说:“在花园里!”
帕拉托夫:“谢谢,伯母!”说罢,他转身离去,直奔花园。
奥古达洛娃望着帕拉托夫离去的背影自语地:“哼!真是个魔鬼!”
凉庭里。
拉丽莎独自坐在凉庭的角落里,这时,帕拉托夫来到窗口,轻声地敲了敲窗子,随着推开门走进去。拉丽莎呆住了,心烦意乱。
帕拉托夫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认识了?没想到吧?”
拉丽莎用低沉的声调说:“我早就不想了。”
帕拉托夫:“为什么不想?”
拉丽莎:“你消失得太突然……连一封信也没有……”
帕拉托夫:“我不写信给你,是因为我没有好消息可告诉给你。”
拉丽莎:“我也这么想过。”
帕拉托夫直率地问道:“你要出嫁啦?请允许我问问你,你等我等了多久?”
拉丽莎:“问这干吗?”
帕拉托夫:“我感兴趣的是,想从理论上去推测一个女人忘掉她心里爱着的男人需要多久?是在分手的第二天?一个星期以后?抑或是过一个月呢?”
拉丽莎:“我告诉你,你对我怎么认为都可以。”
奥古达洛娃站在窗外悄悄地聆听着。
帕拉托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我将永远怀着敬意看待你。要说女人,有了象你这样的行为,在我眼里也就消失了。”
拉丽莎:“你说我有什么行为?你什么也不知道……”
帕拉托夫:“你要出嫁了。”
拉丽莎:“是什么逼我的?”
两人沉默地相互望着。片刻后,帕拉托夫首先开了口。
帕拉托夫:“拉丽莎,我对不住你。你……”
拉丽莎:“怎么?我怎么啦?”
这时,帕拉托夫凑近拉丽莎的身边,依偎着她。
拉丽莎继续低声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帕拉托夫:“我想问你,拉丽莎,拉丽莎,你没忘了我吧?你说啊,我求你……”
拉丽莎默默地低垂着头。
帕拉托夫催促地:“你说啊,我求你。你说心里话,你爱我吗?啊?拉丽莎,你说啊……”
拉丽莎腼腆地轻声说:“那当然!有什么可问的。”
奥古达洛娃一直在窗外聆听。
帕拉托夫拎起拉丽莎的一只手抚慰地吻了吻。
帕拉托夫:“感谢你,拉丽莎,如果你把我当做另一种人,那你就是对我极大的侮辱。”
拉丽莎:“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我希望你不要用我的坦率来伤害我。”
帕拉托夫:“你怎么啦,拉丽莎!拉丽莎,你怎么啦?我是个规矩人。婚姻对我是神圣的。况且我……很早就了解你,拉丽莎,我想你未来的丈夫……会是具有很多优点的。”
拉丽莎:“'不,只有一点。”
帕拉托夫:“这么少!”
拉丽莎:“所以可贵。”
帕拉托夫:“哪一点?”
拉丽莎:“他爱我。”
卡兰迪含夫匆忙地跑进前厅。他看见帕拉托夫的帽子,下意识地向凉庭跑去。不料同奥古达洛娃相遇。
奥古达洛娃不容分说地问道:“你去哪儿?”
卡兰迪舍夫:“请让开我,哈利塔·伊格。”
这时,帕拉托夫和拉丽莎从凉庭里走出,来到凉台上,与奥古达洛娃和卡兰迪舍夫相遇。
奥古达洛娃趁机周旋地说:“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尤里·卡皮托诺维奇·卡兰迪舍夫。是拉丽莎的……未婚夫。”
帕拉托夫:“噢,我们认识。众所周知,我是哈利塔·伊塔纳契耶娃和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的老朋友。你好!”说着,同卡兰迪舍夫握手致意。
卡兰迪舍夫:“很高兴!”
帕拉托夫:“你不吃醋吗?”
卡兰迪舍夫信心十足地:“我相信……拉丽莎不会让我觉得有任何理由感到吃醋。”
帕拉托夫:“喜欢吃醋的人,无缘无故也会吃醋。”
拉丽莎:“我保证,尤里·卡皮托诺维奇不会为我吃醋。”
卡兰迪舍夫:“我想会是这祥。即使你真……”
帕拉托夫:“啊,对!对,对!哼……要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奥古达洛娃:“唉,先生们!你们怎么啦,真想得出来。就没别的话可谈了吗?”
拉丽莎:“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我和尤里·卡皮托诺维奇快要去乡下了!”
帕拉托夫:“真的吗?离开这么好的地方?”
卡兰迪舍夫:“真不知道你发现这里有什么好的?”
帕拉托夫:“啊,各有各的看法和爱好。”
奥古达洛娃:“有人喜欢城市,有人喜欢乡村。”
帕拉托夫:“哼……每人的口味不同嘛。穿衣戴帽,各有所好嘛。”
奥古达洛娃:“哈哈,调皮鬼!从哪儿学来这些谚语?”
帕拉托夫:“我说,伯母,我是同船夫打过交道的,跟他们学了不少俄罗斯的语言!”
卡兰迪舍夫讥笑地:“哼……”
帕拉托夫:“为什么跟他们不能学?”
卡兰迪舍夫:“因为我们认为他们是些……”
帕拉托夫:“‘我们’是谁?”
卡兰迪舍夫:“我们是受过教育的人,而不是船夫。”
帕拉托夫:“哦,你认为船夫是什么人呢?我可是船主,要为他们说话。如果说清楚点,我也是个船夫。”
卡兰迪舍夫:“我们认为船夫是粗鲁、无知的典型。”
帕拉托夫:“还有什么说的,卡兰迪舍夫先生?”
卡兰迪舍夫:“说完了!再没有了!”
帕拉托夫:“不,还没说完!主要的还没说。你应该向我道歉。”
卡兰迪舍夫:“什么?要我向你道歉?”
奥古达洛娃按捺不住地插话说:“先生们,怎么啦,你们真是可以……”
帕拉托夫:“你放心吧,我不会为这一点而挑起决斗。你的女婿不会受到伤害。我只是想给他点教训。我的原则是:从来不原谅任何人。”
拉丽莎:“尤里·卡皮托诺维奇,你怎么啦?你马上道歉!是我要你这样做!”
卡兰迪舍夫不服气地、吞吞吐吐地:“我……我真不明白……有……有什么了不起的……”
帕拉托夫:“那你首先得学会懂得事理,然后再开口说话。”
随着话音,帕拉托夫扬起拳头,用力地把摆在栏栅台上的苹果砸成扁片,顿时飞星四溅,溅到卡兰迪舍夫的脸上和身上。
特写:帕拉托夫的拳头。
奥古达洛娃:“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亲爱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求求你,原谅他吧。看在我的面原谅他吧!”
卡兰迪舍夫呆楞地摘下眼镜用手帕擦拭溅在眼镜上的苹果碎渣。
帕拉托夫从衣袋里取出手帕,擦干净了手,然后继续说:“你该谢谢奥古达洛娃太太。我宽恕你。不过亲爱的,以后可得看清是什么人!我脾气好的时候,没事儿,可认真起来,不饶人。”
卡兰迪舍夫:“可是……”
奥古达洛娃斩钉截铁地打断卡兰迪舍夫的话题:“别回嘴了,不然,我就跟你吵。拉丽莎,快叫人拿香槟来。让他俩喝了,和解吧!尤里·卡皮托诺维奇,你不要再发火了。你得请帕拉托夫去参加宴会。我们和他在一起感到高兴。”
卡兰迪舍夫勉为其难地说:“我是准备请他。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你今天肯光临我家……吃饭吗?”
帕拉托夫顺应地回答:“我愿意去。”
帕拉托夫和奥古达洛娃吿别后,从室内走出,向繁华的街心走去。
帕拉托夫边走边自语地:“等着吧,叫你认识我。(在街心偶然遇见鲁滨逊)我说鲁滨逊,今天得奖励你了,晚上跟我去赴宴吧!走吧!”
帕拉托夫和一些吉卜赛人、鲁滨逊等人坐在马车上扬长而去,车上一片歌声和乐曲声交织在一起,在空中久久回荡。
卡兰迪舍夫家的庭院。(傍晚)
花园般的庭院里摆设起一张长形的餐桌,洁白的台布上布满了酒和菜肴。客人们围坐在桌子的四周。
卡兰迪舍夫首先站起来敬酒:“先生们,我今天很幸福!我举杯提议,先生们,哈里塔·伊格纳契耶芙娜,哈里塔·伊格纳(提高声调喊着)伊万!拿法国酒来!先生们!一个好消息:我要去竞选调解法官了。”
沃热瓦托夫:“是在我们这伯里亚希莫夫城市吗?”
卡兰迪舍夫:“不是,在查宝洛吉。”
沃热瓦托夫:“哦,多么偏僻的地方啊……”
帕拉托夫:“不,不,那里大概候选人少,可能被选上。拉……拉丽……唉……先生,法国名酒。”
鲁滨逊意外地发现酒瓶上的商标是伪造的,用手撕开表面已贴好的名牌商标,露出原有的杂牌商标。有些客人相互交头接耳地嘀咕起来。
鲁滨逊不满意地:“瓶子上贴的是法国酒,可瓶子里装的象似儿童药酒。”
卡兰迪舍夫:“甜的药酒……”
鲁滨逊:“这种香料可不能随便喝。”
拉丽莎见卡兰迪舍夫醉得东倒西歪,说起话来语无伦次,丑态百出的样子,扫兴地走进室内,忧伤地双眼瞧着坐在桌旁的妈妈。
拉丽莎:“妈妈,你管管他!”
奥古达洛娃:“怎么管他?他又不是小孩子。”
拉丽莎:“这是什么宴席?我真想躲起来。”
奥古达洛娃:“他从没见过体面人怎么参加宴席,他以为他比别人都阔气,真令人吃惊。”
拉丽莎:他好象什么都不在乎,真可耻,我真想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他象似无所谓的样子,还挺高兴。”
卡兰迪舍夫:“先生们,请吧!请抽雪茄……请吧!”
沃热瓦托夫:“大概很贵吧?”
帕拉托夫:“七个卢布能买一百支。”
卡兰迪舍夫:“这是最高级的,请抽吧。”
克努罗夫:“我不想抽你的,抽我自己的。”
卡兰迪舍夫:“这烟很好!”
克努罗夫!“是好烟,你自己抽吧!”
卡兰迪舍夫:“那……随便吧。”
卡兰迪舍夫继续请客人们吸烟。
卡兰迪舍夫:“随便吧……请……”
沃热瓦托夫:“不,我知道这烟很贵,非让我抽干吗?”
卡兰迪舍夫:“鲁滨逊先生,你吸烟吗?”
鲁滨逊:“这问得很奇怪!”
卡兰迪舍夫:“为什么你不吸烟?”
鲁滨逊:“如果在体面的场合抽这种烟,恐会会挨打的。我按照俄国的习惯,从童年时代就反对这一点。”
卡兰迪舍夫::“真古怪啊!一看就知道是英国人!请吧!”
鲁滨逊:“啊……干杯吧,卡皮托尼奇!”
卡兰迪舍夫:“太好了!呸……”
鲁滨逊:“祝你们健康!”
卡兰迪舍夫:“祝你们健康!(一饮而尽,随着吆喝仆人)伊万,再拿法国名酒来!”
拉丽莎阴沉地说:“他并不笨,怎么看不出来呢?”
奥古达洛娃:“是不笨,就是死要面子。”
鲁滨逊:“我是怀着美好的愿望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这就是我生活的目的……”
拉丽莎:“他们干吗存心灌他酒?”
奥古达洛娃:“这很简单。都想拿他开心。”
帕拉托夫:“你再喝一点儿?卡兰迪舍夫,喝哪一种酒?”
拉丽莎:“他们简直是在折磨我。”
奥古达洛娃:“谁让你受这种折磨?”
庭院。
帕拉托夫坐在桌旁发现酒瓶上贴的假商标标签,用手撕开仔细地看了看。
帕拉托夫:“这瓶子上贴的是什么标签?”
室内。
奥古达洛挂对拉丽莎继续说着:“看来,拉丽莎,现在你已经受折磨了。以后可怎么过?”
庭院。
克努罗夫坐在安乐椅上,卡兰迪舍夫和鲁滨逊在一棵大树的浓荫下酒兴正浓,喝得很起劲,连续不断地碰杯,干杯。
克努罗夫牢骚满腹地对身边的客人们说:“先生们,我什么也没吃着。我有生以来从来没遇到过,请了一些知名人士,请他们来赴宴,可没什么吃的。他真愚蠢,先生们。”
帕拉托夫:“应当给他个公正的评价。他确实是个笨蛋。”
克努罗夫:“他自己先喝醉了。”
沃热瓦托夫:“是啊!我们把他耍弄得够可以的了。”
帕拉托夫:“干这种事儿交给鲁滨逊。”
克努罗夫:“看来,你们早有安排了?”
沃热瓦托夫拿起酒瓶瞧着标签。
帕拉托夫:“别这么说,蒙基·帕尔缅诺维奇,他吹嘘这种好酒,真难以叫人喝下去!我的那个鲁滨逊生来就有喝冒牌外国酒的本领,他喝了无所谓。他要喝可非得和主人一道喝,那一位就上当了。”
帕拉托夫:“他能喝多少?喝上两杯就够瞧的了。”
仆人伊万走进室内,鲁滨逊紧跟在他的后面。
伊万:“给他们送茶,送茶……”
卡兰迪舍夫在院里吆喝着:“伊万!”
伊万应声地:“我在这里!”
卡丝迪舍夫继续喊:“伊万!”
鲁滨逊瞧见壁毯上挂着的花样繁多的枪支,感兴趣地问道:“这挂的是什么?这枪是做道具用的吧?”说着伸手去取那支短枪。
这时,卡兰迪舍夫走进房间,匆忙地扑向鲁滨逊面前,连声说道:“先生,要当心!里面有子弹。”
鲁滨逊:“哦!哦!”
卡兰迪舍夫:“这不是道具,真正的土耳其枪。”
鲁滨逊听后,随手将短枪挂回原处。
室内。拉丽莎坐在窗口的地方。偶然发现帕拉托夫从窗前走过。
拉丽莎:“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怔了一下,停住脚步应声地:“啊!”
拉丽莎:“你别再耍笑卡兰迪舍夫!你让我难堪。”
帕拉托夫:“我怎么敢,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拉丽莎:“难道你不记得刚才的争吵吗?”
帕拉托夫:“啊!那好吧!为了使你高兴,我可以让这儿马上收场,好吗?”
拉丽莎:“好!”
帕拉托夫听后,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庭院。
帕拉托夫笑咪咪地走到卡兰迪舍夫的面前。
帕拉托夫:“尤里·卡皮托诺维奇!”
卡兰迪舍夫酒醉薰薰地:“你想干吗?”
帕拉托夫:“我们俩为了友情一道干一杯,好吗?”
吉卜赛人伊里亚站在墙外探头向庭院里说道:“沃热瓦托夫先生!”
沃热瓦托夫仰首回答道:“啊!”
伊里亚:“都准备好了。我们在街心花园那里等着。”
沃热瓦托夫:“稍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就来。”
伊里亚。:“好吧!”
仆人伊万将托盘放在小桌上。卡兰迪舍夫走过来。
卡兰迪舍夫拿起酒杯,喊道:“伊万,拿白兰地!你这魔鬼!滚开!白兰地!”
帕拉托夫:“不!我不要小杯子,叫他们拿大杯子来。”
卡兰迪舍夫:“伊万!拿大杯子!”
鲁滨逊:“你怎么不早说你有白兰地!多宝贵的时间,白白浪费掉了。”
沃热瓦托夫贴近克努罗夫的耳边悄声地说:“帕拉托夫很快就会让他醉倒下来。”
伊万为帕拉托夫和卡兰迪舍夫斟酒,卡兰迪舍夫和帕拉托夫各自端起酒杯,喝起交杯酒来。两人干杯后,相互沉默片刻,帕拉托夫搂过卡兰迪舍夫的脸,在左边和右边的面颊上用力地吻了吻。卡兰迪舍夫呆楞地瞪直双眼眩晕得几乎难以站立。
这时,拉丽莎正躲在门里,从缝隙里盯视着庭院里发生的一切。
鲁滨逊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卡兰迪舍夫的丑态。
鲁滨逊:“卡皮托尼奇……”
卡兰迪舍夫:“啊!”
拉丽莎目睹卡兰迪舍夫醉得丑态百出、令人作呕的样子实在难以再看下去,她含着眼泪转身走进里间屋子。
帕拉托夫看了看吉卜赛人伊里亚,然后喊着:“伊里亚!”
伊里亚:“啊,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吉他在哪儿?”
伊里亚:“噢,没带来,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
帕拉托夫:“啊,我要吉他,伊里亚。”
伊里亚:“马上去拿。”
帕拉托夫:“我想请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给我们唱几支歌,然后离开这儿。”
克努罗夫:“出去玩没有拉丽莎在就不会愉快。如果她能去,让我们高兴,即使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可以。”
沃热瓦托夫:“要是拉丽莎肯到我的‘飞燕’号船上去玩,我也愿意赏给每个水手一个卢布。”
帕拉托夫:“正象哲学家们所说的世上无难事,终归是可以办到的。”
克努罗夫:“可鲁滨逊是多余的,他会醉得不省人事。”
帕拉托夫:“那就甭带他了。”
沃热瓦托夫:“那就不带了。”
帕拉托夫:“不带也可以!”
沃热瓦托夫:“不带!”
帕拉托夫:“呣……啊……”
沃热瓦托夫:“哈哈哈……”
帕拉托夫:“嘘嘘。”
室内。
拉丽莎和帕拉托夫坐在客厅里。伊里亚弹着吉他。
帕拉托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给我们点幸福吧!给我们唱一支浪漫曲或是别的歌曲,我整整一年没听你唱了,大概今后也不会听到了。”
克努罗夫:“我也有同样的要求。”
卡兰迪舍夫醉意未消,俯首靠在暖墙歇台子上,突然忿忿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卡兰迪舍夫:“不,不,先生们,这不行!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不会唱的。”
帕拉托夫:“可你……你怎么知道她不唱?”
卡兰迪舍夫蔑视地笑了笑,显得神气十足。
拉丽莎:“对不起,先生们,我今天不合适,嗓子也不好……”
克努罗夫:“随便,你唱什么都行。”
卡兰迪舍夫:“我说她不唱,她就是不唱……”
帕拉托夫:“瞧,你想让我们敬重地求你!要我们跪下吗?”
沃热瓦托夫(画外音):“那我就跪下,我这人能屈能伸。”
卡兰迪舍夫:“不,不,先生们,别求她了。不行!我不允许!”
奥古达洛娃:“等你有了权利再说不同意吧,现在你还不够资格。”
卡兰迪舍夫:“我就是不允许……”
这时,正在弹琴、准备伴奏的伊里亚停了下来,听着眼前发生的争论。
拉丽莎沉思片刻后,果断地说:“你不允许?”
卡兰迪舍夫:“对。”
拉丽莎:“我要唱了,先生们!”
沃热瓦托夫:“好极了!”
室内顿时安静起来,在座的客人们洗耳恭听地等待着。
帕拉托夫:“太好了!”
伊里亚悄声地问拉丽莎:“你唱什么,小姐?”
拉丽莎:“浪漫曲《告别》。”
卡兰迪舍夫无奈地坐了下来,忿忿地盯视着拉丽莎。
拉丽莎唱:“最后我要说,
最后我要说:
再见吧,别为了爱情而痛苦。
我要发疯,我要疯狂。
我神魂颠倒。
你如何在爱的?你也想到过死……
可不是为了爱情,
你想到过,可你太笨拙。
因此最后我要说,
你的头脑都让琐事缠磨,
白白让爱情悄悄飞过。
最后我要说,
别为爱情而痛苦。
我神魂颠倒,我要发痴,我要疯狂。
最后我要说……
卡兰迪舍夫醒过酒来,瞪大了眼睛向四周环视了一番。
拉丽莎唱完后走向车棚,帕拉托夫尾随在她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帕拉托夫感到内疚地说:“拉丽莎……在你唱歌的时候,我咒骂自己。”
拉丽莎:“为什么?”
帕拉托夫:“我失去了象你这样的珍宝……”
拉丽莎:“那怪谁呢?”
帕拉托夫:“怪我!当然是我的错。比你想象的更坏。(沉思片刻后)我干吗要离开你呢?我换来了什么?”
拉丽莎:“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帕拉托夫:“我失去的比财产更重要,拉丽莎。我向你起誓,象这样的时间不多了……”
拉丽莎:“你说吧!”
帕拉托夫:“再过几分钟,我会不顾一切地,而且任何人也无法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拉丽莎:“那你想要干吗?”
帕拉托夫:“要看着你,听你唱,拉丽莎。”
拉丽莎:“啊……”
帕拉托夫:“拉丽莎,明天我要走了。”
拉丽莎惊异地问:“明天?”
帕拉托夫:“别作声。(神秘地)你听我说,我们现在准备请所有的伙伴到‘飞燕’号去玩。和我们一起去吧,拉丽莎。”
拉丽莎:“去‘飞燕”号船上?”
帕拉托夫:“对。”
拉丽莎:“那这儿呢?”
帕拉托夫:“哼,这儿算什么,拉丽莎?谈来谈去,同卡兰迪舍夫这种人有什么好谈的。我们走吧!”
拉丽莎:“什么时候?”
帕拉托夫:“现在。”
拉丽莎:“现在?”
帕拉托夫:“不然就永远别走了。”
拉丽莎含泪地说:“走吧。”
帕拉托夫:“你决定了?”
拉丽莎:“是的,你说去哪儿都行。”
卡兰迪舍夫在庭院里同客人们周旋,向大家敬酒。
卡兰迪舍夫吞吞吐吐地:“先生们!先生们!我提议为……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干杯!我说,先生们,你们刚才都很欣赏拉丽莎……出众的天才。谢谢!不过我的未婚妻……她主要的……主要的才能是,先生们,……嗳……先生们,是这个……啊。”
沃热瓦托夫:“瞧着卡兰迪舍夫的丑态,说乱套了。”
卡兰迪舍夫:“我说的是,先生们,就是她……会识别和挑选人……”
沃热瓦托夫:“听,他又在吹嘘了。”
卡兰迪舍夫:“她……她能够区别真金或是伪装品。她为自己找到了丈夫。谢谢……虽然很不出色……但是很配得上……她选中了……”
帕拉托夫:“是你?”
卡兰迪舍夫:“对!”
帕拉托夫:“好极了,好极了!”
卡兰迪舍夫:“我有充分的理由而感到自豪。”
帕拉托夫返回到庭院。
帕拉托夫:“先生们!”
沃热瓦托夫:“嗯!”
帕拉托夫:“她答应了。”
沃热瓦托夫:“欧!”
卡兰迪舍夫:“先生们,我很自豪……她就钟情……于我。”
帕拉托夫:“太好了!”
沃热瓦托夫:“好极了!”
卡兰迪舍夫:“我……一定要当众……对拉丽莎表示感谢。感谢她对我的特殊关照。”
沃热瓦托夫禁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
帕拉托夫提高声调:“好极了,好极了!”
沃热瓦托夫:“好极了!”
卡兰迪舍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帕拉托夫:“安静,安静……尤里·卡皮托诺维奇。干杯!干杯!”
卡兰迪舍夫:“我干……建议大家为我的未婚妻的健康干杯!”
帕拉托夫举杯喊着:“乌拉!”
沃热瓦托夫:“乌拉!”
帕拉托夫:“哦!先生们,我建议大家祝一次酒,为……我们凡人当中最幸福的人干杯,为了你——尤里。”
沃热瓦托夫(拿起杯子找酒):“你还有酒吗?(指桌子上的酒瓶)和这同样的。”
卡兰迪舍夫:“有。”
帕拉托夫(拿起酒瓶):“就是这样的?有吗?”
卡兰迪舍夫:“有,有。”
帕拉托夫:“请你拿来。”
卡兰迪舍夫高声地喊叫:“伊万!我马上去拿。”
帕拉托夫:“鲁滨逊,你怎么啦?你哭什么?”
鲁滨逊:“她唱的太感人了……”
帕拉托夫:“你怎么啦?你喝醉了?你帮他去拿酒来。不过,别急着回来。”
鲁滨逊:“啊哈……”
帕拉托夫:“啊,不!不!这种酒不能喝了!先生们,赶快从那小门出去。”
沃热瓦托夫:“不等干杯啦?”
帕拉托夫:“还是这样好些,我们走吧!”
沃热瓦托夫:“好吧!”
室内。
拉丽莎和她的妈妈坐在客厅里,闷闷不乐地盯视着庭院里的喜宴。
克努罗夫和沃热瓦托夫相继悄悄地从小门走出去。
克努罗夫:“唉,今天可真是……受够罪了。”
沃热瓦托夫:“噢!”
室内。
拉丽莎和奥古达洛娃坐在窗前。帕拉托夫突然来到窗外,向拉丽莎递了个眼色。
帕拉托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我们在等你。”
拉丽莎:“再见了,妈妈。”
奥古达洛娃:“你去哪儿?你怎么啦?”
拉丽莎:“要么你为我而高兴,妈妈,要么到伏尔加河去找我。”
奥古达洛娃:“上帝保佑你,拉丽莎,你要冷静……”
拉丽莎:“看来是命运的安排。”
奥古达洛娃:“拉丽莎!你疯了,站住!怎么闹到这个地步,拉丽莎,你听见没有?拉丽莎……”
奥古达洛娃眼瞧着拉丽莎头也不回地跑出去,焦急地尾随在女儿的身后边追逐边喊着:冷静点儿!哦,上帝!就这么让她走了吗?喂,你等一等,你们去哪儿?”
姑妈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清理餐具。
卡兰迪舍夫从库房里醉薰薰地走出,返回到庭院叫喊着:“先生们,我来了……你们在哪儿?你们……姑妈,你看见我的未婚妻吗?(继续喊叫)伊万!”
卡兰迪舍夫手持盛香槟酒瓶的小桶走到桌旁,望着空荡荡的庭院自语地说着:“先生们都去哪儿啦?还有拉丽莎呢?”
伊万走过来,说:“啊……大概他们都去‘飞燕号’船上了。”
卡兰迪舍夫:“怎么,去‘飞燕号’了?”
伊万:“好象沃热瓦托夫老爷在船上办宴席,为了庆贺他买了这条轮船。”
卡兰迪舍夫不解地问道:“什么轮船?”
伊万:“什么吉卜赛人,带着乐队……总之,需要的都有了。”
卡兰迪舍夫:“什么吉卜赛人?那拉丽莎呢?拉丽莎!拉丽莎!”
客人们纷纷来到码头。吉卜赛人围绕宾客们载歌载舞地活动起来。
标记着帕拉托夫姓名的轮船公司的招牌从大门的上方缓缓地撤下来。
帕拉托夫和沃热瓦托夫仰首望着撤下来的招牌上的几个大字。
庭院。
卡兰迪舍夫在房间里四处寻找拉丽莎,但不见踪影,于是转身奔向庭院跑到奥古达洛娃的身边。
卡兰迪舍夫:“这怎么可能?奥古达洛娃太太……你的女儿在哪里?你说啊,回答啊……”
奥古达洛娃:“我把女儿交给了你,尤里·卡皮托诺维奇!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儿?”
卡兰迪舍夫:“这这……都是预谋!都是预谋的,这太卑鄙了……这太残酷了……呜……”
奥古达洛娃:“你高兴得未免太早了。”
卡兰迪舍夫:“这太可笑了……我是一个可笑的人……可笑的人……难道就因为一个人可笑,就该惩罚他吗?我可笑,那就笑我吧,当面来笑我吧。笑吧……你们吃我的,喝我的,可……可还要撕碎可笑人的心……”
姑妈:“你干吗这样!有什么可伤心的!”
卡兰迪舍夫(吞吞吐吐地):“这些人……都不是强盗,他们都是高贵人,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奥古达洛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卡兰迪舍夫:“……你的好朋友!”
奥古达洛娃:“我不知道。”
卡兰迪舍夫:“哼。”
奥古达洛娃气急败坏地:“不知道!”
卡兰迪舍夫:“你们都是一伙的,你可要明白,就是善良的人也一定会发疯的!”说罢,忿忿地冲进室内,顺手将挂在墙上的手枪取下来,转身夺门而出,径直向街上跑去。
奥古达洛娃吃惊地问道:“他拿走什么了?”
伊万:“手枪。”
奥古达洛娃:“啊唷!”
卡兰迪舍夫(画外音):“对我来说,现在没有什么可恐惧,没有法律,没有怜悯……”
奥古达洛娃:“快追!快追上他!叫人拦住他!”
伊万喊叫:“尤里·卡皮托诺维奇,站住!站住。”
码头。
傍晚时分,暮霭苍茫,河面上笼罩着轻纱般的薄雾。卡兰迪舍夫气喘吁吁地赶到码头,从欢送“飞燕”号轮船起航的乐队师们的身边闪过,突然停住脚步,眼瞧着刚刚离开码头向远方驶去的“飞燕”号。他满脸怒气地呆住了。
船舱的餐厅里灯火辉煌,吉卜赛乐队奏出了节奏明快的乐曲,歌声、乐曲声交织在一起,一派节日的气氛。客人们围坐在餐桌的四周边进晚餐边交谈着。
沃热瓦托夫:“‘飞燕号’载着第一批客人启航了。请用餐吧,蒙基·帕尔缅诺维奇,请吧,我们去巴黎,看展览会。是啊!我很喜欢到国外去!”
帕拉托夫触景伤情她说:“我今天,先生们,我今天,先生们,我心里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我在这‘飞燕号’上,作为客人还是第一次。来,船长,干一杯吧?我们俩走遍了伏尔加河上下。感谢你。喂,亲爱的伊里亚!加夫里罗,让他们拿一箱酒来,谢廖莎,把吉他给我,哎……人生是短暂的,哲学家们说过,要反时行乐。”
克努罗夫:“参加过那种宴会以后,我从未觉得这么饿。”
沃热瓦托夫:“想那些干吗?事情已经过去了。”
帕拉托夫手持吉他边弹边喝起来,他那低沉而富有抒情的嗓音在大厅里回荡。吉卜赛姑娘们在尽情地扭动着,舞着。
帕拉托夫:(唱)“密蜂飞向芬芳的酒花,
灰色的鹫鸟在芦苇丛中,
吉卜赛人的女儿按照自己的族规,
在夜里寻找爱情。
南前走啊,去寻找吉卜赛人的游牧星辰,
日落时分,那里帆船星座在闪烁。
双眼带着无家可归的愁思,
遥望着暗红的天空。
两个人在小路上迎接着命运,
不管地狱还是天堂,
不管是走向大地的尽头。
(合唱声起)
向前走啊,去寻找吉卜赛人的游牧星辰,
和黎明相逢在东方,
那儿寂静温柔的海浪,
浅红的波浪抚摸着黎明的沙滩。
向前走啊,去寻找吉卜赛人的游牧星辰,
到那怒吼,辽阔的南方,
那里凶猛的风暴如同上帝的扫帚,
把海洋的灰尘扬起。
向前走啊,日落时分去寻找吉卜赛人的游牧星辰,
在那里帆船星座在闪烁。
双眼带着无家可妇的愁思,
双眼带着无家可归的愁思……
遥望着暗红的天空。
河岸。
傍晚。薄雾迷蒙,人影稀疏。卡兰迪舍夫在船工的帮助下登上一只小船,勿忙地操起船桨,用力地向轮船的方向赶过去。
“飞燕”号船舱的大厅里。吉卜赛人拉着小提琴颔首示意拉丽莎跳舞。
沃热瓦托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请你赏光,为我们助兴跳个舞吧!”
克努罗夫:“是啊,我们求你啦!”
拉丽莎:“我不舒服,克努罗夫先生。”
沃热瓦托夫:“别推辞吧,拉丽莎。”
船长(恳求地):“大家都请你。”
拉丽莎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走到大厅的中央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
帕拉托夫凝神地注视着拉丽莎那优美的舞姿,看得出神。片刻后,他起身向船舱里走去。
拉丽莎见帕拉托夫离开了大厅,随即停下了舞步,走出大厅,进入帕拉托夫的船舱。只见帕拉托夫站在窗口旁眺望河上的夜色。
轮船在朦胧的夜色中沿伏尔加河驶过,船上的闪灼灯光和倒映在水中的影子缓缓地闪动,交相互映在夜空、繁星的衬托下宛似一幅诗一般的图画。
伏尔加河。
卡兰迪舍夫划着小船拼命地追赶“飞燕”号。
帕拉托夫坐在船舱里的沙发椅上沉默地在思索什么。拉丽莎面对着他坐在床上,观望着他。
帕拉托夫突然站起来,走进盥洗室寻找酒杯。当他拿起酒杯斟满了酒以后,酒杯突然从手中失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扫兴地从盥洗室走出来,回坐在沙发椅上,拿起一支雪前烟,熟练地将烟贴在舌尖上舐了舐,燃着火柴,将烟点起来。
帕拉托夫慢吞呑地说:“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你该回家了……”
拉丽莎穿着凌乱,裸露着臂膀坐在床边上直率地答道:“我不回家。”
帕拉托夫:“可是……你在这儿呆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拉丽莎:“不、不、谢尔盖·谢尔盖耶维奇,你别对我说空话。只要你告诉我:现在我是不是你的妻子?”
帕拉托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你该离开这儿。你想一想,这样,会引起多少闲话呀。”
拉丽莎:“闲话与我有什么关系?是你带我来这儿的,你得把我送回去。妈妈相信你。她一心要为我们祝福!”
帕拉托夫冷冰冰地:“不过,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我想你恐怕……没权力提这种要求。”
拉丽莎:“你不是亲口对我说过‘你永远是我的’,我相信你。”
帕拉托夫:“关于这一点我想以后再谈吧。”
拉丽莎(坚定地):“不,现在谈。”
帕拉托夫:“你一定要谈?”
拉丽莎:“对,就是现在谈。”
帕拉托夫:“你听我说,你能不能允许一个让锁链捆住手脚的人,可能……一时让感情占了上风,忘记了世上的一切,忘记了……迫害他的现实生活和那束缚他的锁链?可后来,他恍然大悟了,冷酷的理智告诉他,这条无情的锁链是不可能挣脱的。”
拉丽莎有所悟地,含泪问道:“你结婚啦?”
拍拉托夫:“没有。”
拉丽莎:“那任何锁链都不成为障碍。我和你共同来承担这个包袱。”说完,抽泣起来。
帖拉托夫举起手指上的金戒指给拉丽莎看了看,无奈地说:“我已经订婚了,拉丽莎。”
拉丽莎委屈地:“啊……”随着话音辛酸的泪水溢了出来,双手边抹着泪水边哽咽着。
帕拉托夫无动于衷地解释道:“就是这条锁链会锁住我一辈子。”
拉丽莎:“你以前为什么没有说?这真是岂有庇理,岂有此理……”
帕拉托夫:“只要我看到你,一切我就都忘了。相信我吧,拉丽莎,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拉丽莎……”
拉丽莎:“够了!”
帕拉托夫:“拉丽莎,你……”
拉丽莎:“够了。”
帕拉托夫:“你听我说完……”
拉丽莎:“不!够了!你走开!我要为我自己想一想,你走吧……”
帕拉托夫站起身来,走出船舱。
伏尔加河。
卡兰迪舍夫划着小船终于赶上了客轮。他抓住弦梯向屋里仔细地张望着。爬上了船,走在甲板上。他来到大厅的窗口旁。
另外一艘客轮从“飞燕”号旁边驶过。河上弥漫着浓雾。
克努罗夫:“我一直在考虑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
沃热瓦托夫:“我们……只能是袖手旁观,这也怪不着我们。”
克努罗夫:“我觉得她现在的处境很难。”
他们坐在甲板上的小圆桌旁面对面地聊着。
克努罗夫继续说:“对我们这些亲近的人来说,不仅是可以,而且是有责任的,我们应该关心她的命运。”
沃热瓦托夫:“意思是说,现在是个机会,比如说,可以带她去巴黎?”
克努罗夫:“也许是这样,如果你愿意。”
沃热瓦托夫:“那有什么不可以的?谁会阻拦呢?”
克努罗夫:“你会阻拦我,而我也会不让你。”
沃热瓦托夫禁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
克努罗夫:“或许你不怕有人和你竞争吧!我也是不怕的。可总是不方便,心里不放心……在情场上,要是没有对手竞争,岂不是更好。”
沃热瓦托夫:“哦,哈哈……这种事儿,我可不会让步。”
克努罗夫:“可,可我们干吗要让步?可以想别的办法嘛。”
沃热瓦托夫:“我们来猜银币?”
克努罗夫从衣服里取出一枚银币,指给沃热瓦托夫说:“呸,我不喜欢‘鹰’,要鹰我会输的。鹰当然是你的!我要字儿!”
沃热瓦托夫将硬币向上抛出,硬币随即落在甲板上,他用一只脚踩在硬币上,然后将脚移开。
克努罗夫凝神地盯视着甲板上的硬币。
这时,钻到船上的卡兰迪舍夫悄然地来到走廊,在栏杆外边探头探脑地看见并听到沃热瓦托夫和克努罗夫两人的交易。
沃热瓦托夫:“你赢了!带拉丽莎去巴黎吧!我也没什么破费的,可以少一笔开销。”
克努罗夫:“不过沃热瓦托夫,有言在先,说话可要算数,别反悔。你是商人,应该懂得商人的诺言。”
沃热瓦托夫:“你别小瞧我,克努罗夫,别小瞧人,我懂得什么是商人的诺官。”
“飞燕号”在朦胧雾色中航行。从旁驶过的江轮发出阵阵的汽笛声,声音那么低沉,铿锵有力,响彻河面的上空。
船舱的大厅里正歌舞欢腾。吉卜赛人尽情地边歌边舞。卡兰迪舍夫走进来,四处张望一番,然后走了出去。
沃热瓦托夫顺扶梯走上三层舱的走廊,在拉丽莎的身边走过。
拉丽莎满面愁容独自倚在大板墙边恳求地说:“瓦西亚,我给毁了……”
沃热瓦托夫停住了脚步思索片刻,说:“拉丽莎,亲爱的,我毫无办法!”
拉丽莎声音颤抖地:“我们俩从小就象亲兄妹一样,我该怎么办?帮帮我……”
沃热瓦托夫:“拉丽莎,我倒是想帮你,但我什么也做不到。”
拉丽莎:“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求你可怜可怜我。”
沃热瓦托夫:“不行啊,拉丽莎,不行啊!”
拉丽莎:“你也有锁链吗?”
沃热瓦托夫:“更糟,是镣铐。”
拉丽莎不解地问道:“什么镣铐。”
沃热瓦托夫:“商人的诺言。”
拉丽莎呆楞、失望的目光投在沃热瓦托夫的身上。
沃热瓦托夫冷冰冰地转身离去。
一艘客轮从“飞燕”号附近驶过,汽笛声声响彻暮色苍茫的太空。
拉丽莎独自倚在甲板的栏杆处,仰首望着天际的,一抹夕阳和滚滚东流的河水,目睹在眼前驶过的客轮,暗然地流下了眼泪。这时,克努罗夫走近她的身边。
克努罗夫:“拉丽莎·德米特里耶芙娜,你听我说,你可别生气。我本意也不想委屈你。我……只希望你幸福和一切如意。你完全应该得到这些。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巴黎吗?参观展览会。我能保证你一生得到最大的满足。别怕难堪,不会有人指责你。我们离开了俄国,人们不会跟过国境线去指责你。我能给你过最阔气生活的一切费用。让那些用刻薄言词批评别人品行的人住嘴。我时刻都在想着向你求婚,可我已经……结婚了。你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这个建议,请告诉我……我办不成的事是很少有的。”
拉丽莎手扶船栏杆看着滔滔河水,弯腰向栏杆外伸去。
船舱。
卡兰迪舍夫站在底舱的门边。一眼望见拉丽莎站在走廊里。
卡兰迪舍夫气忿地:“你这样的行为是要受到惩罚的。但除了我能审判你,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这得由我来决定,是不是原谅你。”
拉丽莎用淡漠的口吻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卡兰迪舍夫恶狠狠地:“我是找他们复仇,只要我没被他们打死,我就要复仇。”
拉丽莎继续问道:“你干吗来这里?”
卡兰迪舍夫:“我来这里是为了复仇,因为他们侮辱了你。”
拉丽莎:“对我来说最难忍受的侮辱是你的庇护。”
卡兰迪舍夫:“啊,是这样!克努罗夫和沃热瓦托夫用硬币来决定你属于谁,他们用猜钱的赌博方式来侮辱你,他们把你当成商品。”
拉丽莎啜泣地说:“我是商品,我终于找到了这个词儿。我是‘商品’,我不是人……你走开,每件商品都应该有它的主人。”
拉丽莎站起来,走向门口。她边走边说:“对,我去找克努罗夫。”
卡兰迪舍夫急促地说:“我是你的主人。”
拉丽莎:“不是!”
卡兰迪舍夫:“我是!”
拉丽莎:“对你来说,我太昂贵了。”
卡兰迪舍夫蓦然扑向拉丽莎,用双手抱住她,说:“我是你的主人……”
拉丽沙:“既然我是商品,那就是价值非常高的商品。”
拉丽莎拼命的挣扎,准备脱身,但卡兰迪舍夫紧紧地搂住她不放。
卡兰迪舍夫哀求地说:“我爱你。”
拉丽莎果断地:“不要,不要!”
卡兰迪舍夫用力将拉丽莎推倒在地,大声地叫嚷着。拉丽莎用力挣扎,并哭喊起来。
卡兰迪舍夫:“我是你的主人!”
拉丽莎:“啊!”
卡兰迪舍夫:“我带你走!”
拉丽莎:“你放开我!放开!”
卡兰迪舍夫:“我带你走。”
拉丽莎:“放开我,放开。”
卡兰迪舍夫疯狂地伏在拉丽莎的身上紧紧地抱住拉丽莎。
拉丽莎气急败坏地:“我讨厌你……你别碰我……”
卡兰迪舍夫:“你是我的。”
拉丽莎挣扎地说:“……你别碰我……”
卡兰迪舍夫:“你是……我的。我的,你怎么啦?清醒点儿,清醒点儿……跟我回去,我原谅你,我一切都原谅你……”
拉丽莎:“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拉丽莎终于挣脱开卡兰迪舍夫的纠缠,奔向扶梯。卡兰迪舍夫从地上爬起来,急促地赶上去,抱住她的一只腿,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卡兰迪舍夫:“求求你,求求你别走!你能使我幸福!”
拉丽莎:“晚啦!”
卡兰迪舍夫:“求求你……”
拉丽莎:“晚啦!”
卡兰迪舍夫:“我准备做出一切牺牲!”
拉丽莎试图脱身,但卡兰迪舍夫紧紧扒住她的腿不肯放松。
卡兰迪舍夫:“……我准备容忍……”
拉丽莎:“你走开!”
卡兰迪舍夫:“……一切屈辱……”
拉丽莎:“你在我眼里太渺小了。”
卡兰迪舍夫恳求地:“求求你,求求你!我怎样才能得到你的爱?我爱你,我爱你!”
拉丽莎:“你说谎!”
卡兰迪舍夫:“我爱你……”
拉丽莎:“你说谎!我曾经追求过爱情……”
卡兰迪舍夫:“我爱你!”
拉丽莎:“……可没有得到!”
卡兰迪舍夫:“我爱你!”
拉丽莎抱怨地:“一些人都把我当做玩物看待……”
卡兰迪舍夫:“我爱你,爱你……”
拉丽莎:“我得不到爱情,现在我要去追求金钱了!”
卡兰迪舍夫:“我爱你!”
拉丽莎:“你走开!”
卡兰迪舍夫:“我爱你!”
拉丽莎:“我不是你的!”
拉丽莎终于挣脱掉,急步奔向甲板。她手里拿着一只从脚上掉下来的皮鞋匆忙地向前跑去。
卡兰迪舍夫伏在扶梯上叫嚷着:“我……我爱你,我爱你……你站住!你会后悔的!”
拉丽莎毫不理睬地在甲板上向前跑着。
卡兰迪舍夫:“你是属于我的!”
拉丽莎回首,斩钉截铁地说:“永远不会!”
卡兰迪舍夫瞪着呆楞的双眼从怀里拔出手枪。
卡兰迪舍夫:“那就谁也別想得到你!”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震惊了船舱内外。
被惊搅的一群沙鸥吱吱喳喳地在河面的上空翻飞。
克努罗夫惊讶地从大厅里向窗口处走去。
卡兰迪舍夫盯视着中弹的拉丽莎惊叫起来:“哎……啊!啊!”
拉丽莎摇晃着身子向前移动着脚步,气喘吁吁地扶撑在舱外的玻璃窗口上。透过窗口看到了帕拉托夫。
拉丽莎从另一个窗口看到了克努罗夫;看到了沃热瓦托夫。
吉卜赛人的喧嚣歌声从甲板上传来。
拉丽莎一只手从窗口上缓慢地放下来,跌倒在甲板上。
拉丽莎奄奄一息地道出了微弱的声音:“谢谢。”
话音落后,缓慢地闭上了双目。
成群的沙鸥在蓝天翱翔,噪杂的叫喊声在河面上回荡。
船长、吉卜赛人、加夫里洛在上甲板尽情地边唱边舞。
雾蒙蒙的河面。“飞燕”号在浓雾中向前航行。
(全剧终)
注释:
注1:奥丽莎的爱称。
注2:沃热瓦托夫的名字和父名。
注3:奥丽佳的爱称。
注4:克努罗夫的名字和父名。
注5:奥古达洛娃的名字和父名。
注6:卡兰迪舍夫的名字和父名。
注7:沃热瓦托夫的小名。
注8:帕拉托夫的名字和父名。